时浅中午没睡好,一直在想晏辞说的不划算的问题,笔尖点着政治书,连老师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教政治的老师姓孙,人送卖号饼哥。
无他,只是因为每每举例,都举学校门口卖煎饼的例子。是以,这个外号代代相传。
饼哥略胖,声音洪亮,说话像是在用美声唱歌。
“啪”的一声,一沓试卷被拍到桌子上。
“把试卷发下去。”声音传遍了教室每一个角落,甚至自带混音回响的那种。
第一排的同学很快拿过试卷,分了几个人,开始发试卷。
饼哥双手插在腰上,环视了一圈班级,开口:“来,先让我认识认识叫杨怀宁的同学。”
“你对我们社会主义中国有什么意见吗?国体和政体都能写错的了。”
“这是能写错的事吗?你有意见可以,请你保留。”饼哥单手撑在黑板上,双腿交叠着,姿势好不妖娆。
“话又说回来,我们杨同志以后当了国家主席,千万不要说是我教的,你们孙老师还没这资格。”
“回头问起来,老孙诶,这个主席是你教的吧?我哪敢认啊,我教个最简单的国体和政体,人都对我有意见——”
饼哥话没说完,杨怀宁很上道地接了一句:“不敢。”
时浅忍笑,接过了同学递过来的两张答题纸。
饼哥很负责,每次试卷在电脑上批改过以后,分到老师手中,他还会再用红笔批改一次。
一来,为了统计答题情况。二来,为了了解每一位学生的掌握水平,好有针对性的进行讲解。
两张答题纸都被批改过了,一张答题纸前面大题写的还好,后面大题几乎空白。
时浅略略看了一眼,放到了晏辞桌上。
晏辞单手撑着下巴,微闭着眼,头小幅度地点着,似乎在睡觉。
时浅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饼哥,又看了一眼睡的浑然忘我仍旧不忘保持听课姿势的晏辞。
时浅刚想伸手推晏辞,饼哥锐利的视线扫了过来,清了清嗓子,问:“我从教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划船不带桨全靠浪的学生呢。”
“你们班晏辞同学就很优秀,今天我想认识认识这位同学。”
饼哥话说完,又喊了一声:“晏辞。”
全班寂静,保持沉默。
晏辞半低着头,额前的碎发挡住了些许他微垂着的眼,手背抵在下巴处。
时浅也不知道这位老哥是怎么做到几分钟之内就能在课上睡的浑然忘我的。
饼哥又喊了一声:“晏辞?”
时浅放在课桌下面的腿稍微动了动,悄悄绕过横杠,移到了晏辞那边。
他的一双大长腿,一只屈着,另一只舒展伸着。
时浅又悄悄看了一眼饼哥,在确定饼哥没有注意到她的时候,膝盖轻轻抵了一下晏辞的大腿。
可能动作太轻,在饼哥的死亡边缘展翅高飞的晏辞并没有醒。
不得已,时浅的腿靠在晏辞腿边,膝盖用了点力道,又抵了一下。
晏辞的大长腿跟着晃了一下,醒了。
醒来还很懵的晏辞顶着一头柔软而又不羁的银发,看着时浅。
时浅的腿还贴着他的腿。
晏辞视线下垂,看了一眼,又移到时浅脸上。
晏辞:?
时浅只能低着头,动都不敢动一下。饼哥的视线已经落到她身上了。
“咳——”饼哥咳嗽了一声。
时浅不敢动,贴在晏辞大长腿边的腿跟着抖了一下。
动作幅度很小,小到让人分不清是蹭还是抖。
饼哥终于发话了,“晏辞,你同桌好看吗?你看人家那么久?”
班级沉寂几秒后,突然爆发出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踏马要笑死了,大饼还是我哥。”
“牛批牛批,我大哥晏辞,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刚被批过的杨怀宁不敢笑的太放肆,靠着窗户,肩膀一抖一抖的。
趁饼哥不注意的时候,杨怀宁又悄悄回头,喊了一声:“大哥。”
时浅手指压着试卷一角,头埋得更低了,贴着晏辞那条腿的腿仿佛失去了知觉,快不是自己的了。
僵硬,又麻木。
饼哥似乎不打算放过晏辞,继续说:“来看我哦,我虽然没有你同桌长的好看,你好歹也要看看我。”
晏辞:“…”


第22章 第二十一天

Chapter.21小纸条
时浅低着头,将贴在晏辞腿边的腿,一点一点地往回挪。
好在前后左右都坐满了学生,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饼哥身上,没人注意到课桌下面的一幕。
刚挪没一点儿,饼哥支着黑板,看着晏辞又发话了,说:“小伙子别多看啊,看多了你思想出问题了,来,看我。”
时浅突然被点名,原本就低着的头低的更低了,鼻尖几乎贴到了试卷上。
整个人不动不敢动。
“底下的不要笑了,你以为你们试卷写的有多好?还有人一二三给我标的什么东西?一句话写那么长,都快绕出地球了。”
全班不敢笑的太放肆,低着头,集体憋笑。
晏辞转头,想着时浅一副要缩回壳子里的模样,微微有些无奈。
饼哥拎着自己记录答题情况的小本子抖了抖,说:“我们晏同学是不是对本次出题人有意见啊?前面国体政体那道大题答的不错,后面是写睡着了吗?”
“…”晏辞沉默了一下。
他考政治的时候真睡了一会。
因为不会写。
“我还没复习到后面的。”晏辞开口。
饼哥拎着学校发的工作簿,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站了好一会,反问:“那你前面答的这么好,是复习过了?”
“是班长教的。”
捏着橡皮减压的时浅一愣,感受到饼哥强烈的视线,在饼哥虎视眈眈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饼哥抬手,示意晏辞坐下。
“那行,下次考试,记得把桨带上再划船,给我复习好咯再答题。”
晏辞坐了下来。
饼哥又念了几个男生的名字,一边念一边报他们做错的题目,最后看到有人把价值规律的题做错了,忍不住拔高了声音,一把拍了拍桌子,说:“我从高一就开始教你,你真给我面子,回回考试都能把这题做错。小学数学买东西的题能算,咋政治的就不行?”
“人家晏辞从国外回来,划船没带桨,也没把这题写错。你也划船不带桨?先坐下,等会把这题讲还我听。”
因为饼哥每次评讲试卷都会让学生来讲错题,刚才时浅接试卷的时候大致扫了一眼晏辞的试卷,他选择题写错的地方也记了一个七七八八。
撕了张纸,时浅回想了一下,把他写错题目的知识点列了出来。
写完,时浅拽着那张小纸条的手,悄悄滑下了桌子。
饼哥已经开始点人讲错题了。
晏辞半个身子靠着墙,左手跟着记了几笔要点,画了几个红圈圈了关键词。
他的右手就垂在一边。
时浅怕饼哥看见,又不习惯上课讲话,只能拿笔轻轻敲了一下课桌边缘。
墨水笔笔帽叩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响儿。
晏辞没注意到,时浅只能一手拽着小纸条,一手拿着墨水笔,又敲了一下。
“嗯?”晏辞抬手,疑惑地看着时浅。
时浅没看他,只看着自己的试卷。
刚想收回目光,晏辞垂在身侧的右手就碰到了一片温热。
紧跟着,女孩子细细的指头勾进了他的手掌。
细腻,又温热。
晏辞僵了僵。
手掌心的纹路被她的指腹扫过,随后,一张小纸条被折了进来。
女孩子的手很小,勾进来的时候,几乎是大半个手都进来了。
感觉小纸条不会再掉,时浅飞快地拿走了自己的手。
晏辞喉结滚了一下,偏头看了一眼时浅。
太踏马弱气了。
时浅没看晏辞,跟着饼哥的节奏,写着知识点。
没多久,饼哥果然点到了划船不用桨全靠浪的晏辞。
好在晏辞记性好,临时扫了一眼时浅列的知识点,过了。
饼哥听着晏辞的讲解,点了点头,还算满意,觉得在C的边缘试探的晏辞还算孺子可教也,没给他考个D,勉勉强强苟了个B。
下课,饼哥拿着他的黑色工作簿,一句废话也没有直接走了。
饼哥前脚刚跨出教室门,杨怀宁的肩膀一垮,松了口气,“吓死爸爸了。就怕饼哥突然点名。”
“杨同学,日后做了主席,苟富贵,勿相忘!”
“别别别——稳还是我晏哥稳,划船全靠浪。牛逼啊,这都能讲!”
晏辞没接话,转头看向时浅,右脚踩到了时浅板凳的横杠上,笑了一声说:“班长,胆子挺大啊。”
时浅一本正经地说:“谢谢你送的栗子糕。”
看着时浅一副撩完就跑,翻脸不认人的清清冷冷的模样,晏辞舌尖抵着上牙,慢慢顶到了腮帮,轻声说:“班长,男生的腿和手不要随便碰。”
“会出事情的。”晏辞说话声更轻。
时浅愈发的面无表情,头一转,给孙菲菲讲起了题目。
晏辞笑了一声。
市统测成绩出来之后,班级里学生多少有些松懈。
冬青利用第四节自习课的时间,开了一个简短的班会,主要说了一些考试的大概情况。
一向都是好学生代表的时浅,毫无悬念地又是四A级选手。
老冬同志把四A级选手的名字报了一遍,夸了夸,话锋一转落到了以晏辞为代表的瘸腿同学的身上。
末了,一向以表扬为主的老冬同志,绞尽脑汁地夸了一句:“晏辞这次只有两个A,生物和地理都考的不错,历史差一点点,政治差的有点远。我听你们教政治的孙老师说是没复习完,前面答的都不错,下一阶段要好好复习。”
“还有别看你们历史老师温柔就欺负她啊,欺负她就是在欺负饼哥,饼哥会吃人。”老冬难得的幽默了一回。
下课铃声响了。
班级里学生三三两两地往食堂走,杨怀宁勾着晏辞脖颈,瞬间融入了一班男生的大军。
吃完晚饭,离晚读还有十几分钟,班级里一片吵闹。
男生们大多聚在一起吹牛逼,聊聊游戏技改。
晏辞没参与他们的话题,半倚着墙,面上挂着不太走心的笑,一边听着他们吹牛逼,一边玩着手机,偶尔笑一声。
声音很低迷。
时浅趴在桌子上,和孙菲菲偷偷翻着杂志,说几句悄悄话。
杨怀宁咬着菠萝包,扬了扬手中的试卷,回头问:“晏哥,这周末有安排吗?”
晏辞瞥了眼手中的手机,摁着锁屏玩儿。
“诶?有安排?什么安排?”
晏辞锁了屏幕,说:“打人。”
语调透着股散漫,不经心。
杨怀宁:“我搭你的车,我剑小纯也喜欢打人。”
晏辞靠着墙,指尖压着放在课桌上的手机边缘,慢悠悠地转了一圈,末了,突然笑了一声。
打了个哈欠,晏辞说:“不是游戏。”
时浅抬头,看了一眼晏辞。


第23章 第二十二天

Chapter.22 8012年了还十八中老大的女人
一晃到了周五下午,经历过紧张的市统测,突然松了两三日,学生们多多少少都有些心不在焉。
冬青下午要开会,把课调给了数学老师。
数学老师年纪略大,上午连着上了四节课,下午就不太再想站着讲课,干脆发了一份试卷,当放假作业了。
试卷发下来,大多数学生为了多挤出一点儿双休日休息的时间,都在奋笔疾书。
试卷不难,大多数题目都是几何证明,写下来花不了多久。
时浅花了一节多课写完了试卷,一抬头,发现晏辞早就写完了,正支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笔。
他的视线落在笔尖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快入冬了。
窗外的光,又虚又冷。
晏辞偏白,银白的发颇为惹眼,他下颚线条分明,此刻微抿着唇,转笔的样子,倒像是有些不耐烦,神情冷淡。
他抿着的唇角翘了些许弧度,不同于以往的漫不经心,更像讥讽。
作业写完了,时浅实在没事干,折了速记的单词本出来,勾勾画画了几笔,复又抬头看了眼挂在黑板上的时钟。
离下课时间还早。
犹豫了一会,时浅捏着快看出花儿来的试卷,到底悄悄伸手扯了下晏辞的校服袖口。
“嗯?”晏辞有了反应,支着额角,略不解地看向时浅。
时浅的指头还搭在晏辞袖口边,白嫩嫩的指尖捏着袖口的一边,连指头都是细细的。
时浅把自己的试卷推过去一点儿,拿过一旁的自动铅笔,在几何图形旁边写了一行字:这题是不是还有其他解法?
晏辞扫了一眼,点头。
越是复杂的立体几何证明,就越是有多种辅助线做法。
停下转笔的手,支着额角的手稍微往下滑了一点儿,晏辞低下头,凑近时浅,低声问:“想知道?”
少年音,略微有些磁性,卷入耳中,耳膜鼓鼓的。
时浅拿笔的手摸了摸耳垂。
时浅低着头,晏辞俯下眼睑,看了眼时浅,抬手,将笔换到了右手,画了道十分大胆又嚣张的辅助线。
停笔,晏辞懒声说:“你的解题步骤太麻烦了。”
高中的立体几何证明,无非棱锥棱柱球体正方体长方体内这些,结合定律,大不了再带上向量和三角函数,了不得再套个圆和椭圆,其实没什么难度,属于必须得满分的题。
无非是解题步骤繁与简的区别。
而看能力的地方,也就是解题步骤这一点,话再说直白点,辅助线看智商。
俩人靠的太近,但时浅没发觉自己几乎是歪在晏辞胸口。
时浅扯回自己的试卷,捏了一把橡皮。
什么东西。
她觉得人不耐烦又无聊,本着交流交流学术帮他打发时间的原则,结果人一点儿都不无聊,还委婉的说你的辅助线做的不行啊。
下课铃响了。
晏辞单手拎着一个空荡荡的黑色背包,一手拿着手机,越过时浅,走了。
杨怀宁火急火燎地转头喊晏辞:“大哥,今晚打谁?”
结果晏辞座位早空了,人早走远了。
“我去,走这么快赶着投胎还是见老婆啊!”
“你以为人家是你?”孙菲菲嘴快回了一句。
“我又没老婆。”杨怀宁理直气壮。
时浅听着俩人斗嘴,收拾书包的手一顿,突然想起来周一下午晏辞说的话。
晏辞心不在焉地回了周梒江的消息,出了校门。
校门口挤满了接送的家长,几乎围的水泄不通。
N中作为一所升学率超高的五星级高中,自然不缺家里有钱没地花的纨绔子弟。
父母花钱找关系给他们买学,学校拒绝不了,只能暗地里编一个关系班出来。
关系班中的学生心思几乎都不在学习上,结识社会上的人,或者和校外混混玩到一块的不在少数。
揉了揉额角,晏辞眼尾扫到了一旁校外的学生,勾了勾唇。
领头的学生看到N中黑压压的学生堆中突然冒出一个染白发的学生,立马反应了过来,目光很快锁在了他身上。
少年身形单薄,里面只穿了件白色校服衬衫,外面套了黑色的校服外套,拉链没拉。
高高瘦瘦的,看着就好揍,尤其是那张脸。
单肩背着包,晏辞塞着耳机,慢悠悠地晃到了离N中不远处的便利店。
便利店旁边就是一条小巷,两边都是高楼,里面几乎透不进阳光,除了扔垃圾,几乎没人会进去。
拿了一瓶矿泉水,晏辞合上冰箱门的时候,耳机恰好滑下一个。
单手支着冰箱门,晏辞弯下腰,看着底下那排包装分外熟悉的Meco果汁茶。
西柚色的纸杯身,外形和奶茶杯很像,樱桃红柚味。
喉咙口突然泛起一阵甜息。
看清了口味,晏辞抬手压了下喉咙。
上次时浅送他的就是这个口味的,晚自习他喝了一口,太甜了,果汁的甜味混着绿茶的回甘,不是他喜欢的味道。
结果他捏着杯子刚想放下,就对上了时浅一贯清冷的脸,她的眼睛像小鹿,湿漉漉的又纯净。
当时,时浅又特别真诚地说了一句:“谢谢。”
这就导致晏辞本来已经放下来的手,又抬了起来,又喝了一口果汁茶。
又拿了一瓶果汁茶,晏辞顺手关上了冰箱门,付了钱,出了便利店,低低地骂了声:操。
时浅果真磨人。
扔了果汁茶的吸管,晏辞直接撕开了锡纸盖,喝了一小口。
仰头喝水的时候,晏辞的视线落到了身后不远处的那人身上。
那人见晏辞一个人拐进了小巷子,对后面的比了个手势,跟了进去。
高楼间的小巷子常年不见阳光,有些阴暗和潮湿,墙角布满了青苔。
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一阵吹风过,风声似鬼哭。
“操.你.妈。”那人骂了一声。
随后进来的人听见,不由地问:“怎么了?”
“让他个孙子跑了。”
说完,头顶响起一阵水流哗哗的声音,像滤咖啡时的声音。
一阵甜腻的味道混着小巷子里潮湿的空气传开。
领头的王嘉玮的面前直直地流过一柱黄色的液体,有几滴甚至打到了他的头发上。
不知名液体从高处落到地面上又溅开,溅到鞋子上。
同行的几个人不约而同的顺着液体往上望,看到了单手撑在窗台边的晏辞。
窗台檐离地面一层楼高的距离,上面正好够坐一个人。
晏辞一只腿垂在窗台檐外面,一只腿屈起搭在窗台上,他的左手搭在屈起腿上的膝盖处,手中捏着一个颜色打眼的杯子。
杯口向下45°倾斜,而带着甜气的黄色液体正好从杯口流下。
“我.操.你.妈。”不知是谁又骂了一句。
晏辞偏过头,视线落到那个人身上,说:“还有点新鲜的吗?”
他的神情散漫,语调懒散。
白色的耳机线落在黑色的校服外套上,一只耳机垂在一边。
这幅样子实在太他妈想让人揍一顿了。
王嘉玮丝毫没有退后一步。
倒是身后有人忍不了,开口:“你装.你.妈.呢?”
晏辞抬了抬眼皮,翻过手腕,杯口直接向下。
“哗啦”一声,果汁茶倾杯而出。
王嘉伟面前全是带着甜味的黄色液体,硬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找死,是不是?”
晏辞嗤了一声,扬起手腕,空纸杯擦着刚才骂你.装.你.妈的那人的耳边过去。
纸杯擦过耳边,隐约带起气流声。
“咚”的一声,纸杯稳稳地落到了后面垃圾桶中。
那人耳朵被纸杯擦到,又骂了一句:“我.日.你.妈。”
晏辞低垂着眼,“孤儿。”
声音很低,但都能听见。
几个人忍不住,骂骂咧咧向前走了几步。
仰了仰下巴,晏辞左手腕骨搭在膝盖上,问了一句:“什么事?”
王嘉玮抬头,开口:“我女朋友你都敢碰,你活腻了是不是?”
“你女朋友是谁?”晏辞有一瞬间的迷茫。
底下有一个小弟憋不住了,“杨菁菁,最漂亮那个,十八中老大的女人!”
“…”晏辞又问:“杨菁菁是谁?”
底下一群人脸色差到了几点。
晏辞回想了一下,反应过来:“市统测那个?”
上次市统测考完,在校门口堵他的那个。
长什么样子来着?不记得了。
算了,反正不重要。
看晏辞那副漫不经心的欠揍模样,王嘉玮的小弟彻底忍不了了,骂骂咧咧又冒出几句日.你.妈。
“叫什么?”晏辞视线落到领头的那人身上,问。
“十八中老大你不知道?”一个小弟插嘴。
“我为什么要知道。”晏辞笑了一声,“8012年了,还十八中老大的女人?拍片呢?”
从窗台上跳了下来,晏辞半倚着墙,懒洋洋地开口:“当我不敢揍你们这群弟弟?”
一群孤儿弟弟。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他号码,天天给他发要揍他的消息,拉黑了又换新号。
宛如小学生。
扫了一眼,晏辞又笑了一声。
王嘉玮从初中开始混事,升高中第一年就成了十八中的刺儿头,没多久就坐稳了十八中老大的位置,在临近的几个校区远近闻名,到高三,在学生当中几乎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当然,闻的都是坏名,喝酒打架,把女生肚子搞大。
仗着家里有点小钱有点儿小关系,拳头又硬,王嘉玮几乎没做多想,握拳,直冲晏辞,摆开架势的同时还不忘骂一句:“崽种。”
晏辞没接拳头,反而捏过了王嘉玮的手腕骨,一曲一折。
王家玮来势汹汹,来不及收敛,力道反作用到自己身上,忍不住嚎了一声:“啊——”
晏辞听着这声哀嚎,连眉头都没动一下,低着声音警告:“我早说过别让我想揍你。”
笑了一声,晏辞语带讥讽道:“要上一起上,我赶时间回去陪老婆。”


第24章 第二十三天

Chapter.23乖中带野
王嘉玮手被折住,狠狠地盯着晏辞,眼前这个比他低一级的小学弟被四五个人围着,丝毫不见慌乱。
冷而疏淡的眉,甚至…甚至透着股不屑。
好像就在等着他揍他。
晏辞审视着王嘉玮的表情,略微低了低头,眼尾压下,嗓音低了几分,又凉,“你老婆,我没兴趣。但你这么想被我揍,我不揍你都对不起你眼巴巴送过来。”
王嘉玮抬腿,小腿刚抬到一半,被晏辞一脚踩了回去。
“我.操.你.妈。”王嘉玮彻底被激怒,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试图挣脱晏辞捏着他的手腕。
一口一个妈。
一群孤儿。
晏辞勾了勾唇,放开了王嘉玮的手,以速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压到了墙边,曲肘抵上了王嘉玮的脖子,用了点力道,破势他抬头。
周围四五个人都没反应过来。
太快了。
真的太快了。
看着王嘉玮的模样,四五个人对视了一眼,准备一起动手。
还未动手,就看见王嘉玮涨红了一张脸,额角的汗如豆大,一颗一颗地往下滚。
眼前的少年看着瘦,但爆发力惊人,反应速度十分快,下手一点儿都不轻。
“咳咳——”王嘉玮连咳嗽都费劲,手紧紧抓着晏辞抵在喉咙口的胳膊。
“你、他、妈——”
最后一个字没吐清楚,晏辞低着眼,又用了点力,王嘉玮迅速消了声。
“嘴巴放干净一点。”晏辞没理会身后几个跃跃欲试想冲上来的人,说:“带点脑子,十八岁的十八中老大。”
王嘉玮欲还手,刚动一手,晏辞又逐渐加了力道。
望着王嘉玮挣扎的样子,晏辞半点松手的意思都没有。
他手背青筋暴起,目光沉静,望着王嘉玮的眼神就像是望着砧板上的鱼肉,任由刀割。
一个人忍不了,侧身一个拳头砸向了晏辞。
晏辞一手抓着王嘉玮,侧身躲了一手,空着的手顺势抓住了那个人来不及收回的胳膊,拽过来的时候,抬腿,膝盖抵上了那个人的小腹,说了一个字:“滚。”
力道不轻,那个人踉跄了一下。
王嘉玮的背狠狠地撞到了墙上,一声咳嗽还未吐出来,晏辞的胳膊肘又抵了上来。
力道越来越重,喉口越来越疼。
好像就不想让他活一样。
晏辞瞥了一眼那个人,低下头,用只有王嘉玮和他才能听到的音量,说:“知道怎么做了吗?”
僵持了几秒钟,从还没这么狼狈过的王嘉玮咬着牙试图硬扛。
“你想让他们陪你一块挨揍?”
王嘉玮没吭声。
小巷子里弥漫着一股子霉味,阴风一阵一阵的。
晏辞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大拇指压着食指,压了压,发出一声响。
垂下眼皮,晏辞的声音发虚:“满足你。”
周围人一听,皆震了一下,继而看向王嘉玮。
王嘉玮知道晏辞没有开玩笑,是准备来真的。他真的会下狠手,从抵在他喉口的胳膊就知道。
动了动手指,王嘉玮艰难的开口,:“你、你们先、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