筷子拨了下碗里的馄饨,晏辞明知故问:“哪个?”
“诶?”杨怀宁捏着筷子,回道:“这就过了吧,兄弟。我们年级主任不像山霸王吗?占山为王啊,我听我爸说我们年级主任连校长都不敢惹。”
晏辞笑了笑。
校长爷爷确实不理会他大姨。
周五,萃园食堂没什么人。
因为飘着小雨,露天的花园阳台被封了起来。
没吃几口,杨怀宁抬头瞥了一眼窗外,没注意,一声卧槽脱口而出。
“诶诶诶,卧槽卧槽卧槽,过分了吧,弟弟行为。”
晏辞不太在意,低头慢条斯理咬了口馄饨。
“卧槽,禽兽啊!我们班长也是尔等刁民染指的!”
班长?
大个的馄饨咬开,里面滚热的汤汁流了出来,烫到了舌苔。
晏辞低声嘶了一口气。
放下筷子,晏辞顺着杨怀宁的视线往下看去。
隔着一层雨幕,视线模糊,看得不太清楚。
正对萃园的校园超市中,时浅的身边站了一个校外的男生。
男生个子挺高,一身黑色的校服,正低头侧身和时浅说着话。
时浅身后跟了捧着奶茶的孙菲菲,孙菲菲的大眼睛转了一圈,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突然笑了起来,长马尾微微晃了晃。
时浅从货架上一瓶脉动下来,随后又垫脚去拿货架最顶端的矿泉水。
她比较矮,手臂伸直了在货架顶端那层摸了摸,脚尖垫了又垫,试图勾到最里面的矿泉水。
没勾到。
“小浅浅,你是土拨鼠吗?哈哈哈,太可爱了。”
土拨鼠时浅:“…”
陈璟见状,不由地笑了一声,微微偏过头问:“要吗?”
时浅轻轻的嗯了一声,耳根子通红。
陈璟几乎没怎么垫脚,长臂一伸,从货架上拿下了一瓶最里面的矿泉水,说:“给你。”
“谢谢。”
刷完校园卡,三人出了校园超市。站在外面走廊上,陈璟看着没有丝毫停歇意思的雨,耸了耸肩。
时浅将那瓶蓝色的脉动递给了陈璟,吞吞吐吐了一个字:“给。”
她不太会说话,吞吞吐吐半天也是一个字:给。
“给我的?”陈璟接过,偏头看着时浅:“谢礼吗?”
“不是。”时浅否认,捏着矿泉水瓶子,解释:“本来就是买给你的。”
“我够得到矿泉水。”时浅说着,脚尖摩挲了下地面。
孙菲菲噗嗤一声,怕自己笑喷,干脆转了个身,背对着时浅,小口啜着奶茶。
晏辞静静地看了几秒,唇畔勾了抹懒洋洋的笑,指尖点在竖起的筷子上,微微用了点力。
杨怀宁又是一声卧槽,说:“我们理化班本来就没几个女生,为数不多的几个都是国宝啊,呸,班宝。要点脸行吗?”
许是两道视线太强,孙菲菲咬着吸管抬头看见了自己的傻逼同桌,招了招手。
杨怀宁同样招了招手,比了个口型:“上来。”
当然,隔着雨幕,距离又远,他可以肯定孙菲菲看不到。但是同桌久了,默契还是有的。
孙菲菲喝完奶茶,果然拉着时浅走了。
孙菲菲扬了扬自己手中的伞,对时浅说:“小浅浅,和我一起?”
时浅犹豫了下,最终摇了摇头。
撑开自己的小折叠伞,尽力举高,高过程璟头顶,时浅说:“走吧。”
陈璟看着眼前女生费力的样子,说:“你和你同学一起吧。”
风吹了一下,穿着单衣的时浅颤了颤。
陈璟不等时浅说过,从时浅手中接过折叠伞,嘀咕了一句:“以前没觉得你矮。”
他的指尖擦过了时浅微凉的指尖,时浅松开手,被孙菲菲拉进了伞下。
“什么?”时浅没听清。
“没事。”
“我请你吃晚饭吧。”
“好啊。”陈璟没拒绝。
“阿姨和叔叔都没下班吗?”
“应该没。”

听到孙菲菲上楼的声音,杨怀宁闭上了嘴。
杨怀宁这个人是典型了理科男,闷骚型的,不熟悉远看着是学霸,为人正经,其实只有熟人才晓得丫就是一个骚话王,尤其是打游戏的时候。
这会儿嘴安分了起来,腿又不安分了。
桌子底下,杨怀宁踢了踢晏辞的脚,说:“我们班长又是送水又是打伞的,这兄弟不会是在暗爽吧?”
晏辞搭在桌子上的手微微弓着,背骨凸显。
“来了来了。”
脚步声愈近。
孙菲菲几步蹦了过来,低头看了看,哦了一声,说:“我也去点一份米线。”
时浅放下手中的矿泉水和护手霜,问程璟:“你要吃什么?”
“嗯?”陈璟单独坐在了一边,说:“随便吧,和你一样。”
和你一样。
杨怀宁无声地骂了一句艹。
“班长,你认识啊?”杨怀宁问的相当弱智。
“嗯。”时浅乖乖回答:“陈璟。”
“哦哦。”杨怀宁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又是一声卧槽。
陈璟这个名字有点儿耳熟。
看了看孙菲菲,孙菲菲肯定的点了点头,说:“就是那个陈璟啊。”
杨怀宁一副往事不愿意多回想的模样。
以前高一的时候,全省物理竞赛,本该团体赛和个人赛的第一第二第三都是他们学校承包的,可惜偏偏去年他们参赛组有位老哥吃坏了肚子,考到一半被拉进了医院,这就有位老哥杀了出来,坐稳了第二的位置。
那名字就是陈璟。
杨怀宁一脸扭曲的表情。
晏辞还是那幅模样,漫不经心的笑,不太走心的模样。
视线从陈璟身上略过,稍纵又离开。
近看,陈璟长得十分秀气。
孙菲菲和时浅去了点餐台,剩下三个人坐在座位上,气氛怪异。
陈璟推了下高挺鼻梁上的眼镜,微微笑了一声,礼貌打了声招呼:“你们好。”
“你好。”杨怀宁应了。
晏辞点了下头,算是应了,唇边的弧度薄凉。
陈璟视线落到晏辞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男生又高又瘦,长得很精致。
白色校服衬衫,黑色长裤,脚下一双黑色板鞋,都很正常。
除了那放荡不羁的头发。
陈璟:“我听说N中的校规很严。”
杨怀宁:“你也说了,也只是听说。”
言下之意,你又不是我们学校的,严不严关你屁事。
晏辞的手指撑在额角,懒洋洋地哦了一声,说:“家里有矿。”
家里有矿,校规算什么?
杨怀宁:“…”
“给。”时浅将餐盘端给了程璟。
孙菲菲在杨怀宁手边椅子上坐了下来。
时浅环视了一圈,最终坐到了陈璟旁边。
陈璟拿了筷子,时浅乖乖坐在那儿,低着头拿面纸擦着陈璟那儿的桌面。
一桌五个人,两个人吃米线,剩下三个人吃馄饨。
晏辞动了动筷子,拨了拨碗里的馄饨,没了胃口。
腻的慌。
吃饭的间隙,时浅小声问:“你等会怎么回去?”
“等雨停了吧。”
“我和你一起回去吧,我有伞。”
“土拨鼠撑伞吗?”
时浅没说话,低头抿着馄饨皮,模样微囧。
听不下去。
晏辞放下筷子,说:“我饱了,先走了。”
“诶?兄弟,你这就不吃了?”杨怀宁看了看晏辞的碗。
吃了两口就饱了?
晚上,雨终于停了。
时浅回了家泡了个热水澡,泡了半个多小时才出来。
浑身的骨头都被泡得酥酥软软的,很舒服。
擦干净头发,时浅拿了本书,爬上了床。
床边的手机进来了几条消息。
【陈璟:谢谢。】
时浅回了不客气,这才看到晏辞的消息。
愣了一下,时浅似乎是不敢相信,膝盖跪在床面上手指扒着窗户口,看了又看。
巷口,高大的香樟下,路灯昏暗。
晏辞唇边抿着烟,背抵着树干,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手中的打火机把玩。
间或,蓝色的火光跳动。
时浅拢着米色的开衫,小跑着出了巷口,左右张望了下,看到了香樟树下高瘦的男生。
男生穿了黑色的短t,手臂裸.露在外面。
“你怎么在这?”
因为一路跑着出来,时浅气.喘的不匀。
细细微微的,像极了某种时候的声音。
不太熟稔,又生涩的勾人。
晏辞直起身,低头瞥了一眼身边的时浅。
她刚洗完澡,穿了件白色的吊带裙,出来套了件开衫。
身上飘着若有似无的香。
有那么一瞬间,晏辞突然想把她弄哭,让她在他怀里哭。
收了打火机,晏辞说:“来吃饭,这里有一家店很好吃。”
“嗯,你不是吃饱了吗?”时浅纯纯的问:“你家没人做饭吗?”
她好像总是碰到晏辞一个人出来吃饭。
“嗯。”
和温言住,基本都是出来吃。
“你吃过了吗?”
“还没。”
低下头,晏辞几乎是半圈着时浅。
看着时浅突然受了惊吓的表情,晏辞不爽的心情微微好了一点儿。
时浅被吓了一下,背贴着树干,不安地看着单手撑在她身边的晏辞。
审视着好玩的时浅,晏辞勾了抹散漫的笑说:“陪我吃个饭吧,班长?”


第14章 第十三天

Chapter. 13乖啊
时浅跟在晏辞身后,慢吞吞地跨过小巷中的小水塘。
雨刚歇,空气湿漉漉的,透着股子凉意。
很清新。
前面的男生,身形高瘦,单手插兜的样子,懒懒散散的。
间或,有些许淡到不可闻的烟草味。
时浅食指勾过滑至耳边的长发,别到耳后。
小巷中的小水塘积满了雨水,染了污泥,脏兮兮的。
时浅低着头,想着初中物理学的知识。
初中物理物理老师说由于光的反射,在下雨天,路面上亮的地方有可能是水坑。
晏辞放慢了步子,瞥了眼时浅。
女生露在外面的小腿光.裸纤细,微微带跟的凉鞋挂在脚丫子上。
吧嗒一声,鞋跟落下,踩进了水坑。
她光.裸的小腿上溅上了泥水印子。
时浅:“…”
说好了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呢?
晏辞:“…”
远处有拉长的犬吠,嗷嗷呜呜的。
气温微凉。
晏辞干净的指尖夹着一张干净的面纸,递到了时浅眼前。
“班长?”
时浅接过,慢吞吞地半蹲了下来,一手撩着睡裙的下摆,将它撩到一边紧紧的压住。
披散在背后的长发顺着细瘦的肩骨滑落,发香幽淡。
晏辞看着微弯着腰的时浅,她的锁骨陷的更深了。
只一眼,又别开了目光。插在裤兜中的手指不由自主的压到了烟盒上,指尖轻扣了下,又离开。
时浅擦干净小腿上的印子,别好头发,喊:“晏辞?”
“嗯。”
男生的声音偏冷,散散漫漫的。
“我为什么要陪你吃饭?”时浅反应过来了,直接问道。
晏辞:“…”
“明天考试。”
“对,明天考试,所以?”时浅愣了下,没明白因果关系。
“我不会。”
时浅拧眉看着晏辞,抿了下唇。
夜风簌簌。
“你生物和地理,还有历史——”
“不会政治。”晏辞打断。
“哦…”
晏辞看着时浅总是一副弱弱气气的样子,此刻更弱气的模样,不由地抬手压了下喉咙,说:“所以——”
“嗯?”时浅抬头看向晏辞,懂了。
“帮你划范围?”
晏辞:“…”
晏辞原本压在喉结上的食指尖动了动,改为手背抵着喉结,最后模糊的嗯了一声。
划范围?
是什么鬼?
啧。
她说是就是吧。
出了巷子,没走几步。晏辞突然停下了步子,手压在脖子上,低头看着身边的时浅,问:“我饿了。”
“啊?”时浅脚步顿下,说:“这附近有一家米线店,味道挺好的。”
米线?
今天晚上她和那个人吃的?
“我不喜欢吃米线。”
“啊…”
“麻辣烫?”
“不卫生。”
“奶茶炸鸡?”
“不健康。”
时浅:“…”
指尖划过空气,时浅抬手,问:“那吃空气?”
晏辞抿下唇,笑了一声,放下压在脖子上的手,说:“去吃鸡翅煲吧。”
老式的店面,不大不小,里面挤了不少人。
原木色的铺子中,氤氲着鸡翅煲滚滚的雾气。
晏辞点了大份的鸡翅煲,他一手抵在下巴下,另一只手划着手机的锁屏。
店里有些吵闹。
时浅将手机放到一旁,问:“怎么划范围?你带书了吗?”
晏辞:“…没。”
时浅想了一下,掰开手指头,数着,说:“那我给你报一些必考的吧,你记忆好,听一下就好了。”
“班长太抬举我了。”晏辞说的一点儿都没有心理负担,表情认真,一点儿都看不出破绽:“我记忆不好。”
“…”时浅安静了下来,看了一会懒懒散散没正行的晏辞。
隔壁桌传来小孩子闹着要喝奶茶的声音,时浅看了一眼,指尖摩挲着手机边缘。
晏辞摁灭了手机,起身:“走吧。”
“去哪?”
“去买奶茶。”
外面店铺林立,一家一家的店挨在一起。晏辞排队去买奶茶,时浅等了一会,轻轻拉了下晏辞的袖口。
晏辞没开口,只是低头看着拉着自己袖口的时浅。
“你买好了先回去,我去买点东西。”时浅指了下路口的文具店。
不等晏辞回应,时浅就松开了手,小跑着进了文具店。
时浅买好便利贴和圆珠笔出来的时候,发现晏辞正歪靠在文具店门口。
他的大半张脸隐在阴影中,手机白色的灯光衬得手指骨节修长。
银白色的头发被风吹的微微凌乱。
听到动静,晏辞停下打游戏的手,看了一眼,收了手机,将手中的奶茶递给了时浅。
“你不喝?”
“买给你的。”晏辞又接了一句:“我不喝奶茶,太甜了。”
“哦…谢谢。”
回到店里没多久,鸡翅煲正好被端了上来。
时浅吃过晚饭,没怎么动筷子,一手捏着纸质奶茶胖胖的杯子,一手捏着圆珠笔转着圈圈。
圆珠笔笔尖点着便利贴,时浅默默地想着政治必修和选修的内容。
想了一会,时浅推开奶茶,低头列着政治必修和选修的要点。
她穿着薄薄的睡裙,低头缩成一团写东西的时候,显得小小的一只。
晏辞拨开鸡翅煲上的翅尖,筷子动了动。
他其实不是很想吃饭。
看了眼时浅,时浅还在写。
指尖扣了扣桌面,晏辞说:“班长?”
“嗯?”
时浅停笔,没抬头,只是轻轻哼了一声。
“奶茶要凉了。”
“快写完了。”写完最后一个小点,时浅放下笔,撕下便利贴,贴到了晏辞桌子边。
“常考的点应该就这么多。”
晏辞:“…”
“你吃好了么?吃好了我给你讲细一点儿的小点。”
晏辞:“…”
看着没怎么吃的鸡翅煲,晏辞默默放下了筷子,应了一声。
时浅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便利贴上,指尖点着第一张便利贴,说:“先说选择题,常考的肯定会有商品价值规律,再往后还有银行利息的计算,这个比较简单,小学数学就学过。”
“第一部分经济生活,第一小点货币的本质和商品的基本属性,这个必出选择题和判断题,属于易错点,但不难。”
“消费观那边很简单,很少单独出简答题,我国基本的经济制度几句话,实记住就行了。也简单。”
“个人的收入分配,常考,选择和简答都考,不过也不难,很简单的。”

晏辞支着额角:“…”
总之,都不难。
但是,他来找时浅好像也不是为了划重点的。
店里人来人往,有些好奇心重的不断地向店内那位一头银白色头发的大男孩。
男孩长得实在太过好看,似笑非笑的模样很撩人,身边的女生弱气又冷淡。
不由得让人想入非非。
时浅讲完必修一,停下,吮了一小口奶茶,视线转了一圈,又落到了晏辞身上。
圆珠笔的笔尖在便利贴上敲了敲。
时浅看着那抹耀眼的银白,不经意和晏辞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怎么?”
晏辞话没问完,时浅抬手将他黑色的薄卫衣帽子扣了起来。
说:“乖啊,我们低调一点儿。”


第15章 第十四天

Chapter.14黑客
乖啊,我们低调一点儿。
女孩子的声音轻轻软软的,捏着他轻薄卫衣帽檐的手指白里泛粉,指尾不经意间扫过他的耳垂。
她的尾指一顿,随即唇一抿。
又木了一张脸。
憋足了劲在强装冷淡。
晏辞垂着眼眸,借着帽檐,在时浅看不到的地方舔了舔唇瓣。
搭在桌子上的手指不轻不重的扣过,晏辞舌尖抵了下左腮。
时浅揪着便利贴的手指收紧,笔尖点在纸上,留下一道深蓝色的印子。
“你听不听啊?”
一声咕哝,明明是想狠下声音,却带了苏淮女孩子特有的软。
像一汪淮水。
晏辞轻眯着眼看时浅,旋即挑开一个散漫的笑,说:“听啊。”
语调学的时浅,一声啊字一波三叹。
坏透了。
时浅捏着便利贴的手指往下压了压,刻意忽视了晏辞的调笑,重新摁下圆珠笔,开始讲政治必修二的内容。
“必修二也是常考的一本,第一单元国家的含义、国家的根本属性以及国家的性质,选择判断都会考。而且还会结合选修各个国家的政治制度来考,一般都是将美国英国法国这三个国家做比较,且都是大题,属于容易得分的题。换句话说也叫贝多芬,背的多得分也多…”
时浅讲的很细,一边说一边写着要点提纲。
她写字很快,但字迹工整小巧。
晏辞听了一会,便开始心不在焉,支着下巴处的手长久的未动一下。
时浅估摸着晏辞没有在认真听,便放下了笔。
声音突然停住了。
晏辞略微抬了抬眼,看向时浅:“嗯?”
时浅伸手,细瘦的腕子抵在桌面上,轻轻推了推晏辞的胳膊,问:“你以后想做什么?”
“嗯?”晏辞又嗯了一声。
店内有那么一瞬间的安静。
时浅抿了抿唇。
如果她和晏辞一样,总是一副懒懒散散漫不经心,不好好学习的模样,她以后都不知道她能做什么。
晏辞略正了身子,审视了一瞬时浅,曲直压了下额角,开口道:“没有什么想做的事。”
说完,又是一声轻嗤。
“你?”
“什么?”时浅不解。
晏辞不太耐烦地扣了扣桌子,问:“你以后想做什么?”
一个总是木着一张脸,兢兢战战,埋头学习的小班长以后会是什么样子呢?
大抵也不过是个朝九晚五的普通上班族。说好听,叫社会女精英。
时浅一愣,显然没想到晏辞会问她。
摁下圆珠笔,时浅抓着塑料笔身,骨指松开又紧上。
时浅认真的模样让晏辞不由地收敛了唇畔一贯不太走心的笑。
“以后?”
“嗯。”晏辞嗯了一声,鼻子稍淡。
“以后,我想做国家的脊梁。”
声音很轻。
时浅抓着圆珠笔的手收得紧紧的,说:“其实我也不太知道我以后能干什么,可以做什么。”
“如果可以,我想做国家的脊梁。做一个对国家,对社会有用的人。”
“冬青老师之前有说过,她不求她教过的学生有大功大业,只求她能无过无愧于国与家。”
顿了片刻。
时浅看着晏辞,说:“读书好像是我目前唯一可以做到并且做好的事了。”
和你不一样。
你不读书,将来的人生也可以很精彩。
而她不行。
晏辞触到烟盒边缘的指尖顿了顿,收了回去。神情愈发的烦躁。
一声细细的啧音后又揉了揉自己额前的柔软的毛发。
“还要继续划吗?”
“继续。”晏辞瞥了眼时浅,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
晏少爷活了十几载,国内国外励志教育讲座被家里领导带着听了不少,向来都是左耳进右耳出的。
国家的脊梁?
怎么不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呢?
送时浅回了家,时浅临进巷口之前,将几张便利贴一股脑全部塞回了晏辞手中。
末了,附送了一句:“政史双A吖。”
晏辞揉了揉额前的碎发,将手心中的零散的便利贴塞进了裤子口袋中。
*
回了家,温言刚洗完澡出来,正靠在吧台边一边烧水一边翻手机文件。
听见关门声,温言回看了一眼,扬了扬手中的玻璃杯,问:“喝水吗?”
晏辞靠了过去,没了在外时不走心的笑,低着眼抿着唇。
滚热的水烫过玻璃杯壁。
温言晃了晃杯子中的热水,问:“我们爷今天是?”
审视了一番自家弟弟的表情,温言说:“遇到高手了?”
晏辞没说话。
喝完水,温言放下玻璃杯,补充道:“这里是民主法治的中国,别乱来。黑客不是骇客,至于白帽还是黑帽,你应该知道怎么选。”
温言很少会用稍严的语气和晏辞说话。
因为年龄原因,晏辞不论是在晏家还是温母那边的家族,都是最小的。
因为小,自小就缺少规律束缚,做事多少有些不计后果。
晏辞喝完水,看着自己的哥哥,问:“如果是黑帽呢?”
温言点点头,说:“不求你对国家社会有所贡献,最低的一点,但求无愧。最好不是,如果是——”
“ok,我不是。”晏辞笑了一声,唇线稍拉下些许。
温言意思意思弯了弯唇角,说:“那咱们爷早点儿睡。”
“安。”
回了房间,洗完澡,晏辞单手拿过盥洗篮中干净的衬衫,准备换上。
一整面玻璃迅速染上雾气,又晕开。
镜面中,男生的腰线紧绷,随着抬手的动作,彻底被拉开。
他的腰腹处的纹身沾着水珠。水珠滚落,没入。
白帽黑客和黑帽黑客,不都是黑客吗?
有什么区别。
一个能洗白?一个不能洗白?
关掉吹风机,晏辞甩了甩微干的头发,唇线又拉下稍许。
入夜。
安静躺在枕边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屏幕闪不过几秒,又迅速暗了下去。
晏辞翻了个身,改为侧睡的姿势。领口宽松的白t开的更大,露出大片精致的锁骨。
又是那场梦。
他攻网站的时候,女孩子细细的手指拉着他的腕骨,轻咬着唇,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
女孩子面容模糊,他却觉得像时浅。
只有时浅,才是这副模样。
一副冷淡,又委委屈屈的。
看着就想让人狠狠地欺负,欺负到哭。
反骨逆起的晏辞似乎是不太耐烦,轻缓一声笑后,舔着唇角指尖触到了键盘上的键。
即将摁下去的那一秒,女孩子贴了上去,杏色的唇分开,扣在他腰间的手又收紧了。
温香软玉在怀,晏辞听见了——
“我国是人民民主专政的国家,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政体是人民代表大会制度…”
艹。
晏辞醒了。
一片黑暗中,枕边的手机又亮了起来。
看了眼时间,睡出一身躁意的晏辞想到刚才的梦,更加烦躁。
抽了根烟出来,点燃。
咬着烟,回了消息后,晏辞从垃圾桶中翻出了时浅写的便利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