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倾雪离去后,连展鹏趴在地上良久良久,两手死命抠着地面,抠得十指鲜血淋淋,但却丝毫感觉不到痛!和胸口上的痛比起来,和胸口上那撕裂的痛比起来,还有什么痛值得注意!
你还在沉迷你的复国梦吗……他们不需要你这位复国英雄……秋意亭是什么人……皇朝第一将……你决无半分胜算……我告诉你……我会摧毁你的复国梦的……
那些话在脑中反复的响着。这一生倾尽所有做的事,在他眼中却只是一场兖满私欲的梦!并且这个梦他只手即破!
为什么他要这样说?为何如他也不能明白他?他只是想为复国!那是他对自己国家、对自己的民族的忠诚!难道……难道这也错了吗?
脑中空荡荡的……胸口空荡荡的……若果全是错了,若果这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那这样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还要不要活着呢?
不!总不甘心啊!必须抓住点什么,抓住点活下去的理由!抓住点东西……抓住点东西……秋意亭!
他来了不是吗?这个灭国的仇人之一,他来到了这个古勃儿了不是吗?
他猛然抬首,眼中光芒闪烁如鬼火!秋意亭!我必杀你!不要发动战争是吗?百姓根本不需要是吗?但是秋意亭我必杀!这个灭国的仇人,宁死也决不放过他!
深夜的州府很静,且新来的州官并未因安郡王在府中遇刺而加强防卫,甚至守卫的人更少了。
一条黑影从墙外飞身而入,然后在府中穿插搜寻,似对府中地形极为熟悉。行到一座楼前,停下脚步,这里是府中最显贵的地方,现在住着皇朝第一将秋意亭。
黑影轻轻掩近窗前,正要破窗而入时,却忽见室内灯光大亮,然后房门大开,一个声音悠然响起,“深夜访客,意亭久候。”
竟然被发现了!但黑影却并不逃走,而是踏步入门,进入房中,但见正中立着一人,一袭普通的室内便服,头发披散,显然刚才已上床休息。剑眉入鬓,目似寒星,俊美如临风玉树,高贵如九天朗日,且神情镇定从容,似对他的出现视为理所当然,这人便是号称皇朝第一人的秋意亭吗?
“请问贵客尊姓大名?”房中之人淡然问道,正是秋意亭。
“连展鹏。”他简单答道,黑影正是连展鹏。
“请问有何贵干?”秋意亭依然悠闲的问道。
“取你性命!”连展鹏大刀击出,雪芒刺目。
“武艺很不错呀。”秋意亭轻松闪过,点头赞道,“想来前几任州官就是为你所杀了。”
“哼!今日便轮到你了!”连展鹏身形快如闪电,手中大刀疾如狂风,向秋意亭扫去。这个人,这个人就是灭国的仇人!他的手不知沾有多少古卢人的血!爹,娘,看我为你们报仇!
“我的生死岂是你能决定的。”秋意亭手一扬,龙渊宝剑出鞘,剑光闪烁,让一室灯光黯然。
“纳命来吧!”连展鹏招招进攻,势若猛虎,带着所有的恨、所有的痛向秋意亭砍去。就今天做个了结吧,爹、娘,复国的梦,鹏儿已无法实现,但这个仇人我一定会杀掉!即算死,也在所不惜!
“我说过,我的性命你是无法取走。”秋意亭剑光一转,封住攻来的刀势。
“哼!”连展鹏冷哼一声,大刀挟着十成功力砍向秋意亭执剑的手,就是这只手,不知杀害了多少族人!
当!秋意亭剑锋一转,接住这一刀,手不觉微麻,“唔,功力也不错!”
口中说着,手中长剑却毫不松缓,化为闪电疾刺连展鹏双目,连展鹏慌忙回刀一挡,只觉手腕剧痛,大刀几乎脱手。
“再接这招!”秋意亭不容他喘息,长剑化为剑影万千卷向连展鹏,连展鹏大喝一声,不再自救,反而欺身进入剑影,大刀直直砍向剑影之后的秋意亭。
“不错,但慢了一点。”秋意亭淡然而道,话音未落,长剑忽然回转,不再刺人,而是击向大刀。
连展鹏运功于双臂硬接这一击,只听当的一声,昆仑宝刀竟一断为二,然后手一麻,刀柄自手中掉落。
“再看这招。”秋意亭不等他回神,长剑化为长虹迎面刺向他。
连展鹏见之却不躲不闪,反而迎身而上,任剑身刺入左肩,而右手成拳凝聚所有力道,全力向秋意亭击出!拼着两败俱伤,也要将仇人毙于拳下!他今日本就不打算活着回去,活着也再无意义!
“到此为止吧!”只听得秋意亭轻声而道,然后右拳便被他左掌接住,如击在铁壁之上,右手左肩同时一阵剧痛,还未反应过来,便全身一软,跌倒于地,所有穴道皆被封住,求死也不能!
“白大人,来了便请时来罢。”秋意意看看门外,淡淡的开口道。然后看看地上的刺客,那一双眼睛闪着仇恨的雪芒,燃烧着愤怒的火光,似宁死也不愿为他所制!
“秋将军,抓住刺客了吗?”声音落下时,进来一名葛衣男子,年约三十左右,一脸书卷气,但一双眼睛却格外的亮。
“嗯,抓住了一位,而且应是首领人物。白大人那边呢?”秋意亭抬首看向进来的人---白玉关白大人。
“大内四高手一人刺死一个。”白玉关微叹道,忽觉地上刺客目光如寒剑般刺向他,让他全身双痛又冷!
“把他关入大牢,莫要严刑,也莫要伤其性命。”秋意亭道。
“为什么?”白玉关不解。
“因为严刑也逼不出什么,”秋意亭看着连展鹏,那目中的光芒显示他为不凡之辈,“留他性命才能更有作为。”
“哦?你想以他为饵?”白玉关也是聪明人。
“嗯,只要张开网就行了,会有更多的刺客向这网中投来的。”秋意亭轻松而道,果然看见刺客眼中闪现又急又痛的光芒,却无法言语!
第二天,秋将军抓住刺客首领的消息在古勃儿城传开,传至蒙罗州每一处。
“公子,你会救他吗?”鹿儿将消息告之风倾雪,看着她脸上闪过各种情绪。
“不会。”风倾雪漠然开口。
“真的吗?”鹿儿却似乎不相信,公主救过连展鹏两次,这次真的会袖手旁观吗?
风倾雪不答语,而是往屋里走去。
鹿儿站在院中,看着几上的琴,抱起回屋,是该准备了,是该离开这里了。
第三天,州府贴出通告,抓获七名意图劫狱的刺客同党。
第四天,州府又贴通告,抓获十五名意图劫狱的刺客同党。
第五天,州府再贴通告,抓获三十名意图劫狱的刺客同党。
第六天,天才刚刚蒙蒙亮,可城东小院之门却被急促的敲响着。
“谁啊?这么早有什么事?”鹿儿急忙跑出开门,一打开门便见一名少女站在门口。
“扎玛姑娘?”鹿儿记起这位有一面之缘的姑娘。
“鹿姑娘,风公子在吗?”扎玛一把抓住鹿儿的手,恳切的问道。
“在,有什么事吗?”鹿儿见她如此神情不由惊疑。
“风公子!风公子!”扎玛闻言走入院中,急切的扬声唤道。
“扎玛姑娘,有何事?”风倾雪从屋中走出。
“风公子,求求你,救救连大哥!”扎玛祈求的看着风倾雪,神色一片慌乱与焦急。
“连大哥?”风倾雪微微皱眉,“连展鹏吗?”
“是的,风公子,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了,我求你啦,求你发发善心救救他吧!”扎玛无比焦锐与悲切。
“我无法救他,扎玛姑娘。”风倾雪转身回屋。
“风公子,除了你再也没有人能救他了,我求你……我求求你……”扎玛身形一矮跪倒于院中,“我实在想不出办法救他了!”
“扎玛姑娘,你起来吧,我真的无能救他,你另想他法吧。”风倾雪回头看一眼她,却不为所动。既然未能阻止他,既然已未能救下安泓,那么她便不想再跟这事扯上任何关系!
“风公子……”扎玛凄厉的唤道,语音哽咽,“我们的兄弟去救他,却全未能成功,不是死便是伤,要么便被抓,我们根本无法将他从那个秋意亭手中救出,求你……求你看在与连大哥相交一场的份上,求你看在朵拉姑娘的份上,救救他吧!”
“我与他并没什么交情,昔日早已说过,再相逢也是路人,更不要跟我提朵拉姑娘,死了那么多人都不能让他清醒,都不能让他停止他的复仇,既然如此,那么一切后果都就由他自己承受!”风倾雪语音冷如寒冰。
“可是连大哥却对你尊敬有加啊,在他心中他一直把你当救命恩人,当成他最重要的朋友啊!你怎么可以说与他毫不相干,朵拉姑娘在生时,也对你敬爱有加,你如何……如何这般无情!”扎玛看着眼前的人,白衣如雪,洁若仙人,却也如仙人一般冷然无情!
“你走吧。”风倾雪闻言眼波一闪,但很快恢复漠然如冰的神态,头也不回的走回屋里。
“扎玛姑娘,你起来吧,公子既然不答应那也没法啊。”鹿儿走过去想扶起她。
“我不起来,我就跪在这儿,直到风公子答应救连大哥为止!”扎玛却一动也不肯动。
“唉!”鹿儿叹一口气,也进屋去。
早晨过去了,中午过去,黄昏过去了,夜来临了,月与星在夜空中互相争辉,映像着地上那个孤寂的影子。
“公子,她在院中跪了一天了。”鹿儿看着门外那一道纤影,疲弱不堪,摇摇欲倒,不禁心生不忍。
风倾雪走至窗前看着庭院中那道身影,暗自叹一口气,然后开门而出。
“鹿儿,你扶她起来吧。”
“是,公子。”鹿儿赶忙走过去,扶起扎玛,“扎玛姑娘,快起来吧,真是的,跪了一天,这两条腿啊……”
扎玛却不肯起来,固执道:“除非公子答应救连大哥,否则扎玛宁愿跪死!”
风倾雪闻言眉头不由轻皱,然后走过去以手相扶,“扎玛姑娘,你先起来,进屋再说吧。”
扎玛闻言不由一喜,那双大眼睛兖满惊喜的看向她,“公子,你答应我了?”
风倾雪手微用力,扎玛便从地而起,然后鹿儿挽着另一边,将她足不沾地的抬起,进屋后放她坐在椅上。
“鹿儿,你给她揉揉腿,活活血吧,否则今天别想能走路。”风倾雪给她端过一杯茶,“喝口水吧,今天一天都没吃东西吧?鹿儿,呆会儿给她做点吃的。”
“风公子,你答应救连大哥了是不是?”扎玛却忙着证实刚才的话。
“扎玛姑娘,我并没答应。”风倾雪淡然道。
“什么?!”扎玛闻言猛然站起,却腿一痛一软跌倒于地,鹿儿赶忙扶起她,让她坐好,然后搓着她的两腿。
“扎玛姑娘,你要我如何去救他?”风倾雪看向她,“先不要说他犯的是死罪,过往刺杀了多位朝庭命官,这次更离谱,竟去刺杀秋意亭,朝庭一等大将,皇帝最宠信的臣子!”
她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打开窗,窗外皓月临空,“现在他关在大牢里,你要我去劫狱吗?你知道秋意亭是何等样人吗?他岂会算不到这一点,去劫狱救人等于自投罗网!你们那些劫狱的弟兄已证明了这点。况且秋意亭的武功岂是我等能胜得了的。”
“可是你一定可以救连大哥的!”扎玛却坚定的说道,“小姐和连大哥都说你是如神仙一般的人,这世上没有你做不成的事!”
“哈,扎玛呀,你还真是瞧得起我。”风倾雪不由一笑,只是笑得涩涩的,“这世上有太多太多的事是我无法做成的,比如朵拉的死,安泓的死,我就无法挽回,比如连展鹏的执意复仇,我无法劝阻……我并不如你们所说啊,我也只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
“不!你不是普通人!你是不凡的!扎玛坚信,只要你愿意,你一定可以救出连大哥的!”扎玛的眼睛闪着敬服与祈望的光芒看着她。
“扎玛姑娘,你的腿舒服了一点了吧?”风倾雪却不再答她,而是关心上她的腿了,“鹿儿你去做点粥吧,待会儿让扎玛姑娘喝了。
“扎玛,你先休息一下吧,我去给你做粥去。”鹿儿站起起身来。
“我要去休息了,扎玛姑娘,你今天就在这儿住一夜吧。”风倾雪也转身离去。
只是走到门边,忽听得扎玛一声叫唤,“风公子!”声音颤抖,让人听着心酸,回头一看,不由目瞪口呆,傻在那儿。
而已走到门边的鹿儿回头一看,更是吓得马上砰的将门关上。
只见扎玛已脱掉衣裳,全身光裸的立在房中,脸上的神情羞涩,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投的无畏。
“扎玛,你这是……这是干什么?”风倾雪半天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风公子,扎玛什么也没有,只有这个身子,我求求你,救救连大哥,我愿做牛做马的侍候你!”扎玛一扬头,不顾一切的说道,“我的身子是干凈的,虽在群芳苑呆过几年,但朵拉小姐一直保护着我。”
“扎玛姑娘,连展鹏值得你这般付出吗?”风倾雪走过去,捡起地上的衣裳给她披上,“让你付出女儿家最珍贵的清白来救他吗?”
“值得!不管他人如何看他,但在我眼中,他是我们古卢的英雄,是我们古卢的血性男儿!为救他,我愿付出所有!”扎玛答得毫不犹豫。
风倾雪看着她,这一刻,平凡的她显得是那般的高大与圣洁,美丽得如同女神。
“你为什么这般执着?为什么一定要救他?”风倾雪看着她的眼睛,沉声问道。
“因为他是朵拉姑娘最心爱的人,他若死了,朵拉姑娘地下有知,肯定会伤心的。”扎玛有片刻的迟疑,然后才低头答道。
“是吗?”风倾雪淡淡的反问着,“就只是这样?”
“风公子,扎玛心甘情愿,只希望公子不要嫌弃扎玛就好。”扎玛抬着看着风倾雪,“我知道公子这般高贵的人是看不上扎玛的,但我只有这个……我只有这个身子,我再也没有其它办法啦……”声音渐渐低下,眼角的泪已流下。
“给我一个真正的理由。”风倾雪抬起她的脸,看着那双泪盈于框的眼睛,心中深深的叹息,女人啊,为了男人总是愿付出所有,可是却不知道能得到什么,只是凭着自己的心愿一味的付出……男人啊,除了金钱、权力、事业、仇恨外,是否知道珍惜这个呢?是否知道这样一颗女儿心的可贵之处!
“因为我爱他!”扎玛在风倾雪那双眼睛的透视下,只觉得自己心底所有的秘密都被他看穿,因此不再有丝毫隐瞒,脱口而出,“我爱连大哥,所以我愿倾尽一切来救他性命,包括用我的性命来换取他的性命!我都愿意!并且决无怨悔!”
“唉,果然是这样!”风倾雪放开扎玛,“扎玛姑娘,你穿上衣服吧,我风倾雪不是那样的人,你太小看我了。”
“风公子,那你同意救连大哥了吗?”扎玛却抓住风倾雪,这是唯一的希望啊!
“好吧。”风倾雪看着眼前这可怜可爱的人儿,那样的爱让她心折,让她心酸心痛,“我救他,但我不保证能救他回来。”
“真的?你愿意救他了?”扎玛喜形于色,“太好了,风公子答应了,连大哥有救了。”扎玛一声欢呼,简直要跳起来,只是一动,披在身上的衣裳便掉落下来,她这时倒是怕羞了,马上抓住衣服裹紧身子。
“好了,好了,我去做粥了。”鹿儿见已无事,公子也答应救人了,便去厨房做粥了。
“扎玛姑娘,你便在这儿休息吧,明天再回去,然后告诉你的那些弟兄,不要再做无畏的牺牲去劫狱了,在秋意亭手中是救不到人的。”风倾雪走到门边,“我既然答应了,就会尽力做到,所以你们不要再有行动”
“是,我会转达公子的吩咐的。”扎玛应承。
“那呆会儿喝了粥后就休息吧,我也要休息了。”风倾雪开门离去。
晚上,鹿儿正要就寝,却发现里屋的灯还是亮着的,不由走进去,只见风倾雪坐在灯下,不知沉思些什么。
“公子,怎么还不睡?很晚了。”
“哦,在想连展鹏的事,要救他啊,有点难啊。”风倾雪起身走至窗前推开窗,清凉的夜风便一涌而进,给屋内带来一股凉意。
“公子要去劫狱吗?”鹿儿担心的问道。
“不会。”风倾雪看着天空正中的明月,“和秋意亭硬碰硬的是不明智的,而且即算可劫狱救出人,我也不想这般做。”
“为什么?”鹿儿不解,连展鹏犯的可是死罪,除了劫狱这一条路外,还能有何法子救人?
“劫狱若成功,那会带来不好的影响,人人都以为皇朝的监狱防范松疏,皇朝的律法人人可反,人人若犯了法都会仿效了。”风倾雪淡然道,“我不会做那种事的,若要救人我会用另一种方法。”
“这样啊,那公子想到用什么法子了吗?”鹿儿点点头。
“我要上京城去。秋意亭不会在蒙罗处置连展鹏的,必定会押回京城,由大理寺会审后,押往刑声当众斩首,以警他人!”风倾雪叹一口气,京城啊……
“那公子是要劫刑场吗?”鹿儿不由惊问道。
“鹿儿,”风倾雪回头看她,“连监狱我都不劫,更何况是刑场呢。”
“哦,那公子想的是什么法子。”鹿儿迷惑道。
“去京城,找皇帝,只有找他才能救连展鹏。”风倾雪淡然吐语,却把鹿儿吓了一跳。
“京城?皇帝?公子,你不要命了!我们怎么可以回京城去!”鹿儿跳起来,一把抓住风倾雪,不知主子的脑子在想什么,怎么会想到回京城去?
“鹿儿,你叫什么,放心吧,没事的。”风倾雪安抚着鹿儿。
然后坐回桌前,看着那跳跃的烛光,“连展鹏只有求皇帝才能以正途救出,所以我必须进宫去见皇上。”
“那皇上若知道你身份怎么办,我们假死,那可也是欺君之罪啊。”鹿儿依然心惊肉跳的。
“他不会的,”风倾雪从怀中掏出贴身带着的紫玉环,细细抚摸,“母亲那般信任的人,绝非平凡之辈,绝不会取我性命的。”
“公子……”鹿儿还是不放心。
“鹿儿,放心吧,我决不会有事的。”风倾雪保证道,“你在这儿等着我,我会带连展鹏回来的,安然无恙的回来的。”
“好吧,但是,公子你一定千万要小心啊,所谓防人之人不可不有啊。”鹿儿抓着风倾雪的手臂,生怕她的公主会一去不返。
“好的,我会小心的。”风倾雪握着鹿儿的手道,“现在休息吧,明天一早我就动身。”
“嗯。”鹿儿点头退下。
而灯下,风倾雪抚着紫玉环良久,娘,你曾说,愿这紫玉环能佑我一生平安,那么这一次,但愿这紫玉环能帮我。
那个人啊,那个住在皇宫中的人,其实自己心底里也一直想看看他吧,看看那个也许是自己父亲的人,那个血管中也许流着同样的血的人,那个被母亲赞赏有着超然智慧的明君,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京城之会
第二日,秋意亭押解刺客回朝。
而此时,在通往京城的官道上,却有一骑飞驰而去,白马如电,白衣如雪。
这一骑正是风倾雪,她要赶在秋意亭之前到达京城,先一步见到皇帝。
六日之后,夕阳西沉之时。
京城城外的一处小亭,风倾雪下马走入亭中休息片刻。
望着不远处的高高的城墙,终于到京城了,这个阔别三、四年的地方。
唉,现在还是先想想如何救连展鹏吗。按时间算,秋意亭应该晚间就会到了吧?他从不会浪费时间的。那么自己必须在他明日早朝前见到皇帝,必须今晚就将事情办妥。
伸手拍拍马儿的头,“雪龙马,你乖乖在这儿等我吧,我办完事就回来。”
白马似乎听懂她的话一般,嘶鸣一声,然后自己跑入亭边的一个小树林间。
风倾雪往城门口走去,心却不由自主的咚咚跳着,不是害怕,而是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她竟然又回到了京城,她就要见到那个人了,那个人会如何对她呢?
夜晚,家家户户都点上灯火时,风倾雪换回女妆,施展轻功向皇宫飞去。
皇宫内此时灯火通明,高楼屋起、雕栏玉砌,那种威严富贵绝非民间可比。一队一队巡逻的待卫在皇宫中织起强大的防护网,保护着皇朝中最为尊贵的一族!
只是任凭待卫的眼睛如何雪亮,对于有着绝世武艺的风倾雪来讲,并不构成任何威胁,她有若一缕白色轻烟一般飞掠而过,轻盈不带一丝响声,且快捷如风。
她虽未进过皇宫,但出身皇族,从小耳濡目染,自然知道皇帝住什么宫,妃子住什么宫,只要看着宫前的牌扁,自然能找到皇帝。皇帝是少有的明君,此时时间尚早,他定未安寝,定还在书房批阅奏折。
风倾雪停在一座宫殿前,宫前书有“彤辉宫”三个大字,这是皇帝的御书房所在,从里面射出的灯光可知,皇帝定在还里面。
忽听得声响,她隐身躲入黑暗中,躲过一队巡逻的侍卫。
他就在里面,要进去见他吗?他见到她会如何反应?他会答应她的请求吗?他是否真如母亲所说那般呢?
风倾雪抬首看看天空,今夜的皎月似乎格外的明亮,宫前几株桂树发出幽幽清香,而屋内的那束灯光,却似比月光更为明亮,分外吸引着她。
远处又传来声音,巡逻的侍卫又快要来了,不能再等了。
她足尖一点,飞身而起,落在屋檐上,然后轻轻推开一扇窗,轻盈的飞入,足尖再在窗棱上轻点一下,人便无声无息的落在屋梁上。
立在屋梁上,她可以清楚的看清这书房内的格局。
书房分里外间,外间较大,摆设简单,却透着威严气息,看来是皇帝接见朝臣之处。此时正有两个太监立在房中柱子旁,眼睛时睁时眯的,看起来挺困的。
风倾雪手一扬,两股指风射向两人,然后只见那两人眼睛一眯,然后靠着柱子滑下,昏睡于地。
再看向里间,只见一着明黄服饰的男子正全神贯注的立于书桌前,看情形是在作画。再移目房中摆设,一见之下,她忽觉心口一堵,眼睛一酸。
那房中啊,四壁全挂满画,全是画着同一人!那画中之人啊,正是风倾雪之母亲安王妃---风绝华!
风倾雪看着书房中四壁挂着的画,那些母亲的画像,有笑、有怒、有嗔、有娇、有忧、有喜、有愁、有悲……各种表情,栩栩如生!
不用说,这作画之人肯定是当今皇帝!
这个男人啊,这个富有四海、贵为天下第一人的天子,对母亲又是抱有一份怎么的深情!
“唉……”心中不由长长叹息,却不料真的叹息出声。
“谁?”正在作画的皇帝忽地抬头,目射精光。
风倾雪飘然而下,轻盈若仙的落在房中。
“绝华?”皇帝惊喜交加,手中之笔坠落纸上,“你真的从画上走来吗?”
风倾雪不言语,静静的看着他。
皇帝慢慢的走向她,带着一种如梦似幻的表情,轻轻的、慢慢的走向她,似怕惊吓到她,而让她飘然逝去。
只是走到离她一丈之处时忽地停下来,目光忽的清明澄澈,“你不是绝华!你是谁?”
风倾雪不由赞叹,果然不愧为一国之君!她与母亲长相极为相似,而他在乍见的激动中竟能很快清醒,而发现她们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