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展鹏,带你的兄弟下山去吧,有多远便走多远,”风倾雪转过身,往来之路走去,“这些官兵三个时辰后会醒来,那时希望你们已走远了。”
“谢风公子,”连展鹏一抱拳,“希望后会有期,能报答公子的大恩。”
“走吧。”风倾雪停住脚步,却头也不回,挥挥手,“我希望是后会无期,他日即算相逢,也形同路人!”
“风公子,为什么?”连展鹏听得她此言,心中不由一黯,虽然只是短短的一个早晨的相处,可他却信他、服他,仿若他是一个已相交一生的知交。
“连展鹏,你们现在做的事,我不想过问,但也能猜到几分。我不管你们出于何种目的,以后还会用何种手段,但我都是不赞同的。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两次救你皆是偶然,皆只是救你这个人。他日相逢,我并不一定会再出手救你、帮你,明白吗?”风倾雪背向他,左手轻拔一根琴弦,便听得清音一响,“这琴,是要弹给知音听的!”
“好!风公子,后会无期!”连展鹏沉声道,忽觉得胸前的伤口格外的疼痛,痛得他泪都要流下!其实早就应该知道,踏上这条不归路,注定是孤寂一生的,为何还奢望会有知心之人?
“我们走!”连展鹏领着五人下山而去,步法快捷,不曾回头!
“公子,你为何要对他如此呢?”鹿儿不解的问道。从未见公子对谁这般绝然无情,龙凤山庄的那些人,也是草莽大汉,但公子对他们却是肝胆相照,倾心相助的呀。
“鹿儿,你难道还不明白,连展鹏他们就是刺客吗?”风倾雪抬步向山顶走去。
“什么?他就是刺客?”鹿儿惊叫。
“是的,他就是昨日刺杀安泓之人。”风倾雪叹道,“我想,前三位州官也定是为他们所杀!”
“他们为何要刺杀州官?”鹿儿问,“不过安泓可不是什么好人!”鹿儿对安泓实是深恶痛绝。
“我想他们应该是古卢遗民,想要复仇、复国,因此才会刺杀皇朝派来的官员。”风倾雪抱紧琴,“他们这种行为对皇朝、对蒙罗的安定与统一极为不利,也不知他们有多少人马,若势力庞大的话,将动摇蒙罗现在难得的繁荣与安定。那是我不想看到的,因此不想与他们结交,即算他们是豪杰,是好汉!”
她抬首看向山顶,“安泓虽不佳,但毕竟曾是我弟弟,我不想他客死在这异乡,父王仅有两个儿子。”
“喔。”鹿儿点头,“原来连展鹏是这样的来头。”心中却想,安泓为人实在可恶,不过如果他死了,公主会难过的话,那么他还是活着的好。
“这连展鹏也是草原难得的好男儿,因此我才救他,但他若再杀任何一皇朝派来之官员,那他日想逢时,我必取他性命!他于私可取,于国却可灭!”风倾雪冷然道。“不过,从这次他们行刺失败看来,安泓肯定是有备而来的,死了三位州官,定引起皇帝的重视,他肯定想捉拿到刺客,好立功请赏。但连展鹏也不是那种小角色,所以若再过些日子,安泓还未能抓到刺客的话,我想,秋意亭大概就会要来这蒙罗州了!”
“公子为何知道秋将军会要来?”鹿儿问,她这主子呀,总是料事如神。
“因为……”风倾雪抬首看向高空那朗朗明日,“因为秋意亭说过,在他有生之年,他绝不允许皇朝的土地上有任何动乱,哪儿有,他就要铁骑踏平!”
“是吗?”鹿儿喜道,“那这次我可以看看他了吧?上次在龙凤山庄,你太过小心了,害我只偷瞄了两眼,没怎么看清。”
“鹿儿,你为何一定要看到他?”风倾雪对鹿儿这种心思不由有几分奇怪。
“因为我想知道,公主曾经嫁的人是什么样的嘛,而且想知道他与二公子,谁比较好呀。”鹿儿答道,心中有几分兴奋。
“无须比较,也无法比较!”风倾雪低首看着怀中的倾泠月,手不自觉的轻轻抚着琴弦,真的无须比较啊,那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萍水相逢

古勃儿城东,州府内。
这州府乃古卢灭亡后新建的府第,其房屋修建皆按中原的模式,院中有院,园中有园,亭台楼阁,水榭回廊,即雅致富丽,又不失官家的大气堂皇。
府中东边有一池塘,池边种有几株柳树,此时已是入秋,虽不再柳叶青青,但其长长的枝条却仍在,枝枝垂下,如丝如线。
此时,一位绿衣丽人正立于池边,手攀一枝柳条,想要折下,无端的忽想到以前学的一支曲子:
莫攀我,攀我太心偏。我是曲江临池柳,这人折了那人攀。恩爱一时间。
“曲江临池柳,这人折了那人攀……”口中念到,不由叹一口气,自己不就是这池畔的柳吗?于是手一软,松开了手中的柳条。
这绿衣丽人自是新搬入州府中的朵拉姑娘,蒙罗州最美的人儿。
“扎玛,王爷已离去几天了?今天有收到王爷的信吗?”朵拉问身边跟着的侍女扎玛。
“小姐,王爷去了已有十天了,今天还没收到信,也许晚间时会到吧。”扎玛回答道。
“哦?已十天了吗。”朵拉轻声道,然后忽又问道:“还没有消息吗?”
“没有,”扎玛摇头,“但是,小姐,没有好消息,也没有坏消息,这就是最好的消息。”扎玛安慰她。
“嗯。”朵拉凝眉。
忽地不知从哪传来一缕琴音,清越若泠水,轻柔若春风,让人听之,忧烦便能一扫而空,接着听得一女子声音和琴歌道:
“铜驼陌上新正后,第一风流除是柳。勾牵春事不如梅,断送离人强似酒。
东君有意偏拦就,惯得腰肢真个瘦。阿谁道你不思量,因甚眉头长恁皱。”
歌声轻快明丽,让人闻之忘忧,而琴音却空灵明凈不似人间,让人闻之不知身在何方。
等琴、歌停止后,朵拉赶忙问:“扎玛,这是谁在弹琴?”
作为一名歌者,她熟知音律,自能听出刚才歌者的佳处,琴音的绝妙。这样不带一丝尘气的琴音,别说群芳苑无人能弹奏,就是放眼整个蒙罗州,也找不出这么一个高手来。这弹琴之人是谁呢?从何处而来呢?
“不知道,”扎玛摇头,“听声音是从隔壁院落传来的,但是不知是何人住在州府隔壁。”
朵拉闻言半晌无言,征征站在那儿,不知心中想些什么。
“小姐,要不我去打听一下?看是何人住那儿?”扎玛道。
“我要自己去看看。”朵拉转身往府门外走去。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弹出那样的仙音。
“小姐,等我一下。”扎玛快步追上。
出得府门,往左看去,发现隔着一条巷子,有一个小小的院落,刚才的琴音定是从这院中传来。
朵拉走到门前,正要敲门,扎玛却叫住她,“小姐,这样会不会太冒失了?”
朵拉却不理,她今天一定要见到那弹琴之人!那样的琴音,能让她忘却很多的痛,却让她想起很多的快乐。
“咚咚……咚咚……”朵拉轻轻敲门。
只听得院中有一女子声音应道:“谁呀?”这声音正是刚才唱歌之人。
朵拉敲门声更是敲得急。
“谁呀?不说话我可就不开门了。”那女子叫道。
“鹿儿,开门吧。”只听得另有一清泠如琴的声音响起。
“公子,说不定是坏人呢。”那女子说道。
“没事的,开门吧。”如琴的声音平淡柔和,似能包容一切。
“好吧。”然后听得女子轻盈的脚步声,接着门吱哑一声开了。
朵拉一见门开,不看开门之人,而是直接看向院中,寻那弹琴之人,一见之下,她不由呆住了,世间可以有如此洁凈如雪的人吗?
但见院中摆有一几一椅,几上放一具古朴暗哑的琴,而椅上坐有一年轻男子,白衣胜雪,神情恬淡,仿若天上白云一般,高洁出尘,又若天上皎月一般,浑身散发柔和淡雅的光芒。
半晌后,朵拉才醒过神来,不由自主的低头审视自己的衣饰,可有不整齐的地方?可有脏污的地方?伸手抚着脸,面上的妆可有不妥之处?是否脂粉太浓了?
她忽然希望在这个人面前,自己没有丝毫的不佳之处,因为,他是那般完美无瑕的人啊!
“你们是什么人?这么急的敲门有什么事呢?”鹿儿见门口站着的两位陌生姑娘,敲开门也不进去,而是一个劲的瞅着公子看,真是奇怪。
朵拉与扎玛此时才回过头来看向给自己开门的蓝衣少女,眉目如画,天真可爱,此时正睁着一双褐色的大眼睛疑惑的看着她们。
“我……”朵拉一时之间却不知如何说起。
鹿儿看着这绿衣的姑娘,不由想到刚才唱的歌“第一风流除是柳”,这姑娘倒真似一株亭亭玉立的柳树,体态轻盈若柳枝,神情娇柔若柳意,真是难得的佳人。
见她们似乎未能反应过来,不由放柔语气,“你们有事吗?”
“鹿儿,请客人进来,让客人站在门外可不是待客之道。”
“哦,是。两位姑娘请进。”鹿儿让开道,让客人进门。
朵拉一步一步走入院中,眼睛没有移开院中的白衣男子,看着白衣男子的眼睛,那一双注视着她的眼睛,闪着宁静、深遂、圣洁的光芒,没有以往的那些惊艳、痴迷、色欲、猥亵、轻视……只是平淡洁凈如天池圣水,静静的看着她。
“在下风倾雪,”风倾雪站起身来,“不知两位姑娘到此有何事呢?”
“我……”朵拉看着眼前若一枝白莲挺立脱俗的男子,心中的话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说出来了,“我只是听到你弹琴,所以就来了,我想知道能弹出那种不染一丝尘气的琴音的人是什么样的。”
“多谢姑娘谥美之言。”风倾雪闻言浅浅一笑。
朵拉看着他,眼中神色有几分空茫,似看向遥远的某处,“那样的琴音平生未闻,之于我,那是一种药,一种灵药,公子能明白吗?”
风倾雪看着眼前的丽人,一袭绿罗衣,容颜娇艳如花,神态妩媚如柳,美得让人我见犹怜,而最最让人动心的却是那一双盈盈横波,似能说话,却欲语还休。这双眼睛啊,里面同样盛载过多的东西,里面藏着的故事与秘密太多。
“这琴音若能化去姑娘眼中的愁郁,那才算得了灵药。”风倾雪看着她的眼睛道。
“这双眼睛?”朵拉闭上眼,以掌遮住,“它只不过看的东西太多了。”
“那会很累的,姑娘应该让它休息一下。”风倾雪叹道。
能休息吗?或许只有去黄泉时吧?!
“我现在想唱歌,公子能为我弹曲吗?”朵拉看向那双洁凈无尘的眼睛。
“乐意之极。”风倾雪坐回椅中,“姑娘想唱什么呢?”
“公子想听什么?”朵拉看着那具琴,这毫不起眼的琴呀,在这个人的手中,它便能奏出天下最美的声音!
“那就刚才鹿儿所唱的《木兰花令》吧。”风倾雪说完,素手一拔,琴音划空而起,若深涧流水般清幽,若林间啼鸟般明快,若花间彩蝶般绮丽,若指间清风般悠然……
朵拉和琴启喉而歌:“铜驼陌上新正后,第一风流除是柳……”
歌声若风拂柳舞般的轻盈,若柳叶婆娑般的妩媚,若柳逐清风般的多情,若风去柳摇般的缠绵……
鹿儿听着她的歌声,不由衷心折服,比起她来,自己刚才的歌唱便有若三岁小孩的启蒙儿歌。
一曲歌尽后,这院间似还萦绕着那丝丝袅袅的歌声,那微风似万分不舍这清歌皓齿,绕着庭院轻轻吹拂。
“姑娘这一曲,唱尽柳树的风流俊俏,妩媚多姿,真是人间绝响!”风倾雪停琴赞道,“第一风流除是柳,姑娘当如是!”
“多谢公子的琴曲,”朵拉向风倾雪低身一福,“让朵拉此生还能尽心尽意的歌一曲,朵拉此生足已。”
这是她这些年来第一次心甘情愿的唱歌,第一次真心真意的唱歌,第一次拋开一切的唱歌,不为金钱,不为应酬,不为调笑……只是单纯的想唱一支歌。
“姑娘不必多礼。”风倾雪袍袖微拂,托起朵拉,“能听到如此美如天籁的歌声,应该是我多谢姑娘才是。”
朵拉起身,看着眼前纤尘不染的人,心中暗暗叹息,世间竟真有这样的人!
“多有打扰公子,望公子勿怪,朵拉告辞。”
“姑娘慢走。”风倾雪淡然而道,不留不送,萍水相逢,即是如此。
朵拉走到门口,忽又回头,“我叫朵拉,公子记住了吗?”
“记住了,蒙罗州第一的歌者,天下最美的嗓音!”风倾雪微微颔首。
朵拉闻言不由绽颜一笑,若春花烂漫,若春水妩媚。
称她为歌者,而不是称她为花魁,赞她有天下最美的嗓音,而不是赞她有如花容貌,这位风倾雪风公子啊,果然与众不同!
等朵拉两人走后,鹿儿关上门。
“公子,这位美人就是号称蒙罗州第一的花魁---朵拉姑娘?”
“嗯,是这草原上的金铃儿。”风倾雪轻轻叹息。这只金铃儿啊,也在笼中!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她呀?我老觉得有点面熟。”鹿儿皱着眉头细想。
“见与没见,又有何区别呢?之于我们,她不过是轻舟过时,江畔的那一株曾拂舟蓬的垂柳,萍水相逢的缘分罢。”风倾雪抱琴回屋。

八月八日,晨。
州府内的锦楼中,朵拉一早起来,凭栏而立,望着府内层层楼宇,征征出神,偶尔柳眉轻颦,似有极重之心事。
“云鬓乱,晚妆残,带恨眉儿远岫攒。斜托香腮春笋嫩,为谁和泪倚阑干。”
忽听得身后吟诵声,她一惊,转身回头,却见安泓立于房中。
“王爷!您怎么回来了?”朵拉惊喜的问道,急忙迎上前去。
“本王公事完了自然回来。”安泓细看眼前丽人,虽仪容不整,但依然艳色逼人,那满脸的欣喜之情,更是让她平添一份娇态。
“王爷,一路可好?何时到的?回来为何不告诉朵拉一声?也好让朵拉准备一下。”朵拉扶安泓坐下,一连声问道。
“你一下问这么多问题,本王答哪一个好呢?”安泓见朵拉如此关怀,不知怎的,连日旅途的疲倦都扫去一半,笑眼看着眼前的佳人。
“王爷!”朵拉不依的娇嗔道,“每一个问题,王爷都要回答。”
“本王想念朵拉所以回来了,这样的回答好不好呢?”安泓握住朵拉的手柔声道,一路上,确实十分想念眼前的佳人,想念她的美、想念她的娇、想念她的柔情、想念她的……
“王爷,真的吗?”朵拉款款看向安泓,那一汪春水,既柔且媚,看得安泓心醉神迷。
“当然是真的。”安泓起身抱住佳人,吻向那粉颊,“本王一路加紧办公,只是为着早日回来见我的朵拉儿,这不一回府,水都没喝一口就来看我的朵拉了吗?”
“王爷,”朵拉柔情的倚入他的怀中,垂下眼帘,那一汪春水便隐入深井,“朵拉也很想念王爷,王爷一路可都安好吧?”
“嗯,不算好也不算太坏。”安泓放开怀中的佳人,坐回椅中,“一路上刺客行刺三次,幸好有皇上所派的大内高手护卫,否则,现在本王也许早已去地下会阎王了。那些刺客倒是对本王的行踪一清二楚。”
“呀!”朵拉不觉一声惊呼,手不自觉的握紧,“王爷可有受伤?那刺客呢?可有抓住?”
“本王有大内高手在,自然安然无恙,只是那些刺客的武功十分了得,每次都给他们逃脱了,本王虽不知刺客何来头,但这些人定是刺杀前几位州官的贼人。”安泓握紧拳头,目射冷光,“本王总有一日定要将这些刺客一网除尽!”
“那就好。”朵拉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王爷没受伤就好了。”
“嗯,本王一路奔波也有些累了,先回房休息了,晚间再来看你。”安泓起身回房。
“王爷,在这休息吧。”朵拉轻声的说道,似有几分扭捏,“朵拉想侍候王爷休息。”
“哦?”安泓看着低头垂目颇有娇羞之态的佳人,心头忽的一动。
“朵拉很久没见王爷了,想多看看王爷,想亲自侍候王爷。”朵拉抬首看向安泓,脸色绯红,娇艳如花。
“好。”安泓心头忽生一股柔情,“本王就在这儿休息吧。”
“嗯,朵拉这就准备去。”朵拉走至门口唤道,“扎玛。”
“来了,小姐有何吩咐?”扎玛应声快步而来。
“快去准备热水,给王爷梳洗用,然后去厨房准备清淡一点的饭菜,王爷一定还没吃早饭,然后再去将王爷的换洗衣服拿来。”朵拉一样一样的吩咐。
“是。”扎玛领命而去。
朵拉回头,却见安泓含着浅笑,目中带一种奇怪的神色看着她。
“王爷,您笑什么?”朵拉走回安泓身前,为他轻轻按摩。
“朵拉,你刚才挺象一个小媳妇的。”安泓闭目,刚才的她就象一个平常的小女人,为远归而来的丈夫操办着一切。这些事儿,以前也有侍女为他准备着,可没有一人似朵拉这般带着一种柔情,让他……
“朵拉没这福气。”朵拉闻言却是神色一黯,“朵拉出身下溅,这一生也不过如曲江池畔爷,任这人攀了那人折的,哪有资格当人家的小媳妇。”说着一滴伤心泪已滴下。
“朵拉,别难过,你有本王呢,”安泓起身拥佳人入怀,柔声安抚,“本王会为你作主的。”
“嗯。”朵拉将脸埋入安泓怀中。
月映桂香

八月十五日,晨。
城东的小院中。
“鹿儿,你这次不用准备那么多东西了,这次我们只呆一天,明日就会回来。”风倾雪对正准备着的鹿儿道。
“知道了。”鹿儿提着篮子出来,“所以我只准备了桂花饼、桂花饺、桂花酒、桂花茶,”然后再指指背上,“再加上这琴。”
“既然弄好了,那我们走吧。”风倾雪举步出门。
“公子,咱们为何一定要去万安寺,在家也可以过节嘛,也可以赏月嘛。”鹿儿问道,出得门口,小心翼翼的前后看看,“听说安泓已经回来了,出门也许会被他看到呢。”
“这种佳节,城中百姓定会欢庆,定会十分的热闹,而效外的万安寺因为是方外之地,反会十分的安静,且植桂千株,正中我意。”风倾雪边走边道,目不斜视,直往城外走去。
“哦。”鹿儿听得如此,只得紧随其后,只是仍不大放心,两只大眼睛扫视着街道两旁,就怕安泓突然从什么地方冒出来。
万安寺离城颇有一段距离,两人走了大概三个时辰才到达。而此时正是桂花盛放的时节,因此这寺院周围幽香阵阵,让人闻之心头一爽。
这万安寺乃古勃儿城有名的佛门圣地,寺中全是潜修佛学的得道高僧,甚受古勃儿城中名流的爱戴,因此寺中香火十分鼎盛。
因今日为佳节,人人皆回家团聚,所以寺中拜佛上香的人不多。
风倾雪领着鹿儿,进得寺门后,想在寺中借宿一晚,却不知要找何人说去。见院中有一十四、五岁的小和尚在扫地,不由走上前去。
“小师父,有礼了。”风倾雪轻唤小和尚,微微施礼。
那小和尚正在埋头干活,听得有人叫唤,不由抬起头来,一看之下,不由呆住了,心中想,这人是不是神仙啊?这种如雪如玉的模样好象画中的天人呢。
“喂,小和尚,我家公子叫你呢。”鹿儿见这小和尚傻呆呆的看着自家公子,不由提高声音叫道。
“哦,施主有礼。”小和尚一惊,回过神来,慌忙答礼。
“在下风倾雪,今日想在贵寺借宿一晚,请问小师父能与方便吗?”风倾雪轻声问道,声音如和风拂过,让小和尚刚才惊惶的心安定下来。
“这个需得问问主持才行,公子稍候,小僧马上去问。”小和尚说完放下扫帚,掉头而去。
“喂,小和尚,你就让我家公子站在这儿干等着?”鹿儿不由又唤住他。
“啊?”小和尚回过头来看着眼前的大姑娘,不知要如何办。
“鹿儿。”风倾雪止住鹿儿,然后回头对小和尚道:“无妨,烦请小师父代为探问。”
“喔,我马上就回来。”小和尚一点头,然后一溜烟的跑不见了。
“这小和尚真不懂人情世故,咱们赶这么久的路了,他也不请我们坐下休息一下。”鹿儿嘀咕道。
“人家方外之人,何需知‘人情世故’。”风倾雪吸一口桂香,淡然道。
“这寺院挺大的嘛。”鹿儿看看四周道。
“嗯。”风倾雪仰头微闭双目,浅闻缭缭桂香,倾听钟声梵唱。
“风哥哥!”忽听得一声欢叫声,然后一个小人儿便飞跑过来,一把抱住了风倾雪。
风倾雪低头一看,不由喜道:“塔瓦儿,你如何在这?”
“我和爷爷来的。”塔瓦儿抬起头来,一双精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风倾雪,两道长眉一弯一跳的,圆圆的脸蛋红朴朴的似粉嫩的水蜜桃,说不出的天真可爱。
“哦?你爷爷呢?”风倾雪闻言不由抬目四视。
“阿弥陀佛。”正说着,忽听得身后一声佛唱,回一看,只见一名灰布僧服的老僧立于身后,僧人身后却跟着阿桑老爹。
“风公子!”阿桑老爹一见他不由惊喜的叫道。
“阿桑老爹。”风倾雪微微一笑,再向僧人行礼,“见过大师。”
“不敢。”灰服老僧答礼,抬目看向眼前人,不由暗暗惊奇,世间竟有如此超然脱俗之人!那种洁凈不染红尘的飘然气质,便是佛门中的得道高僧身上也不曾见过,想起来向他禀报的小和尚的形容‘主持,有一位象天人一样的公子来求宿’,心中不由暗赞,确若天人!
“风公子,实想不到竟能在此再见公子,老头儿真是有福气。”阿桑老爹满脸的欣喜之情,在他心中,这位风公子实有若九天之上的仙人。
“老爹如何会在此呢?”风倾雪问道,也有几分意外。
“哦,这位东晨大师乃我一位族兄,前些日子我进城办点儿事,便顺便来看看他,他留我在寺中过节,我便留下了。塔瓦儿,过来。”阿桑老爹一边回答一边想将抱住风倾雪不放的塔瓦儿扯回来,无奈失效,塔瓦儿抱着风倾雪怎么也不肯离开半步。
“不要。”塔瓦儿不依,“我一放手,风哥哥就会象上一次一样不见了。”
“你这孩子。”阿桑老爹不由叹气,“风公子,让你笑话了。’
“无妨。”风倾雪拍拍塔瓦儿的小脑袋,“随他罢。”
“风公子,这位就是我族兄,也是这万安寺的主持东晨大师,”阿桑老爹为两人介绍,“大师,这位就是风倾雪风公子。”
“倾雪与家人想在贵寺打扰一晚,不知方不方便?”风倾雪看向东晨大师,贵为主持,但却是粗布僧袍着体,面貌慈祥,目中闪着一种对世间万物的包容与怜悯。
“得公子贵驾,乃敝寺的福气,”东晨大师一合掌,恭敬的答道,“请公子进禅房喝杯清茶,贫僧再安排公子与姑娘前往客房休息。”
“如此多谢大师。”风倾雪微微点头。
“我要和风哥哥住在一块儿。”塔瓦儿却要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