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慧这才不紧不慢的对刘氏说：“奶，你听谁瞎嚼舌根子了？我们哪来的十两银子，要是真有银子了，能不给我爹看大夫？”
一听到宋天慧提宋正仪要看大夫，刘氏的眼神就闪烁了一下。张山急忙朝宋正仪看去，问：“宋二兄弟咋啦？是生啥病了？”
他说着朝宋正仪看去，刚刚宋正仪找上门的时候，他还没细看，加上宋正仪又喜欢低着头，这会一看才发现，宋正仪脸有些黄，人看着没啥精神。
吴老栓也看了过去，心里立即明白是咋回事了。他都多大年纪了，曾孙子都有了，还能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了。他皱着眉头朝刘氏看去，说：“你家老二病了。咋不给看大夫？这会子提分家，可不太好吧？”
“啥叫不给他看大夫啦？他自个说过几天就能好的，咱庄户人家身体好的很。谁三天两头去看大夫？没病都给自己找晦气了。我这要不是腿断了自个儿长不好，我也不乐意看大夫哪！”刘氏嘴里皮利的很，叽里呱啦的说了起来，倒说成宋正仪不想看大夫了。
她说完又继续说：“这分家也是你们提的，把我一条腿都逼断了，我现在听你们的给老二分家了，你们咋又怪起我了？我这是咋样做都里外不是人哪！”
宋天慧心里腹诽：你本来就不是人。简直就是个老妖婆！
最后那话却是让张山和吴老栓有些语塞，这分家也的确是他们推动的，刘氏这话也确实能堵住他们的嘴。
宋天慧见差不多了，又怕再说下去，张山和吴老栓真不答应分家了。反倒弄巧成拙。她苦着脸说：“啥赏银，不过是外人瞎传的，奶你就当真了，我到哪里去弄十来两银子出来啊，就是十文钱我都没有。”
刘氏眼睛翻了翻，说：“县令大人说了赏你的还能有假？大家伙都听到了，你咋还不承认了，不是我说话难听，这没分家。银子就得交到公中，分家的时候才好一起分了，咱可不兴做那种藏私的事情。”
“什么人听到的？让他来跟我说说？要不然到县令大老爷那对对，问问县令大老爷说过这话没？”宋天慧说道，她才不怕刘氏说要去找县令呢，刘氏没那个胆！就是有那个胆也没那能耐见到县令。要是县令谁都能见，那还不得忙死了。
刘氏脸垮了下来，宋天慧见状继续说：“我要是真拿了银子了，咋能不给我爹看病？那是不孝哪！不过我就是没钱，以后借钱也得给我爹看看。”
吴老栓和张山点头，觉得这娃子有孝心。
“慧哥儿是个孝顺娃！”张山赞道。
“对，正仪有这么个长子，以后好好努力，日子不愁过不好。”吴老栓也赞道。
宋天慧听得脸都灰了，她可不是长子啊，她只是二闺女。她偷偷朝宋正仪看去，果然宋正仪面带尴尬之色，哼哼哈哈的说：“哪里哪里。”
宋正仪是挺尴尬的，心里更加打鼓了，要是回头别人知道慧哥儿是个女娃子，这可咋办哪？
不过宋天慧这话一说，张山和吴老栓也想到一点，确实如宋天慧说的那样，他们分家了还能给宋正仪看病，哪怕欠下点债也不打紧，宋正仪和崔氏都是勤快人，宋天慧也慢慢大起来了，总能把债还上的。
再不咋说，这分家也是救宋正仪一命哪！两人不知道有没有严重到那种地步，但宋正仪看起来确实不怎么好。
这得感谢宋正仪昨晚憋闷了一晚上，一想到刘氏那样算计他，他就难受，不然今天也没有这么好的“扮相”。
这时候，宋老爷子和宋正礼、宋正廉走了屋，他们早起去了趟地头，这会赶回来就是为了商量分家的事情。农村人有个规矩，分家要几户男丁都在场，不然分的多了、少了，以后落埋怨。
宋老爷子一进门就跟张山、吴老栓打了招呼，然后才坐到了自己常坐的位置上。宋正礼和宋正廉也打了招呼，然后找了小凳坐到了一边。
没一会儿王氏也走了进来，也坐到了炕沿上，刘氏倒是眼皮子都没眨一眨。
吴老栓不爱跟刘氏多说话，就对宋老爷子说：“来福，你看看这家要咋分？”
宋老爷子想都没想就说：“我家就四个儿子，再带我们老两口，一共算五份，家里地什么的分五份，给老二一份。”
刘氏一听眼睛就瞪起来了，说：“那咋行哪！老四还没娶媳妇哪，他这娶咋不娶个好些的媳妇了，这聘礼肯定少不了，家里等着用钱的地方多了，给老二家分了一份出去，咱以后不要过日子啦？这一大家子人就好养活啦？”她说着又看向王氏，“这眼看着大郎、二郎也要说亲了，我还要给他们赚点聘礼钱哪。”
这是要拉王氏做同盟啊，不过王氏看都没看她一眼，半垂着头不说话，完全一副长辈们说话她不插嘴的态度，看着倒是极懂规矩的。
王氏可是聪明人，她知道分多分少自家都落不到多少好处，最后照样要养老爷子和刘氏，谁让他们是长房呢？她没得为了这点蝇头小利就得罪了老二一家子，虽然她不认为老二一家子以后能影响到他们什么，但她没必要做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刘氏见王氏不响应，心里有些挫气，可又不能发作，只好把气咽了下去，暗怪小刘氏怎么今天不回来，这时候小刘氏就该在场的。
宋老爷子瞪向刘氏，说：“你别瞎参合了，该咋分就咋分，我说的这样最公道了，不然你问问村长和老栓叔！”
张山笑着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宋婶子操心也有道理，不过宋叔说得对，咱分家就得讲个公道。”
他说前半句，刘氏还爱听，听到后来，刘氏就越来越不高兴了。
刘氏也不纠结那么都了，直接说：“最近家里这个病，那个出事的，也没啥银子了，现钱是分不出去了。至于地，家里这么多口人吃饭，老二家才几口人哪？这难道要饿死家里这些老的小的？”
吴老栓眉头皱了起来，他最不爱听刘氏说什么“死啊死”的，刘氏就是个浑的，完全也不知道有点啥忌讳。
“娘，二弟家也好几口人，这眼看着又要多张嘴吃饭了，还是得照顾一些。”一直没开口的宋正礼突然说道。
大家伙都朝他看去，宋老爷子不由点头，他这个大儿子不说别的，品性确实好的。孝敬父母、关爱兄弟这些都能做到，他们老两口靠他养老准没错。
刘氏瞪着眼睛说：“就你屋里最能吃了！”
王氏不高兴了，这才开口道：“我们屋里人口是多，可劳力也多，人家说多劳多得也是这个道理。”
宋天慧见刘氏这样子，心里厌烦的很，原本她想着不跟刘氏计较了，爱分不分，哪怕净身出户都行，他们好早早去过逍遥日子。可是后来她想起以前知道的一件事，立即改变了主意。
就是说曾经有家人分家，老大不喜欢和老二争，处处都让着他，结果这样一让，反倒成仇人了。因为老二总怀疑他大哥以前得了父母好处，藏了什么私钱，不然咋就这么不在乎分财产呢？结果老二日日算计老大家，最后弄的两家人翻脸不说，还都惹了不少祸事。
如果她不跟刘氏计较，刘氏心里更要怀疑，首先是那十两银子，其次是怀疑他们平日里藏了钱，再就是刘氏觉得他们好欺负了，以后他们赚了钱也会没完没了的惦记着，这样的事情她是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面对刘氏这种人，绝对不能让步，免得让一步就要退十步。
再说了，她还想在镇上买房子哪，这十两银子可是不够，这钱一用才知道多么的不值钱啊。
一直没开口的宋正仪突然直了直背，开口说：“娘，再不咋样也得给我们屋分些地吧？要是没了地，我们就没用农户头了，让娃们以后是个啥身份哪？”
宋天慧惊讶的看向宋正仪，她还不知道有什么农户头的说法，看来她对这个世界还是不够了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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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章 分家不分地
这一点确实出乎宋天慧的意料，她以为宋正仪不会开口要任何东西，就算宋正仪认清了刘氏，不会再任劳任怨的为刘氏做牛做马，但他也不可能主动从刘氏那边多要些东西的，而现在宋正仪为了什么农户头开了这个口，可见他对这事非常重视。
旁边的吴老栓也开口说：“正仪说的在理，咱农户的身份不能丢了，他分出去要是没地，户头登记都不好整哪。”
刘氏翻了翻眼皮子，说：“村里也不是人家没地的，咋没见人家有事哪，这还不是个说法，户头登记的时候说说好话不就行了？再不行给衙门些好处，难道还不能通融通融啦？”
一直没说话的崔氏听了这话才开口道：“那娘看着给些好处？跟衙门说说？”
刘氏才不肯掏这个钱，立即瞪着眼睛说：“你们都分出去了，还得我给你们跑腿？你们咋不说自己是老爷太太，要我去伺候哪？”
毕竟有外人在，崔氏不能真跟刘氏吵架，一时间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宋天慧自然不会看崔氏被欺负，立即开口说：“奶，我娘没别的意思，她是看你出的主意，便想着你肯定有门路。你肯定比我们有见识，你都没办法，我们就更不行了，所以，还是得给我们分地。”
宋正仪心里是不乐意走后门那些的，他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庄稼人，他只知道在土里刨食，没了土地那就是要他的命。
“娘，我也只会种地。要是不给我分地，我以后干啥哪？我这一家大小吃啥哪？”
刘氏心里憋气，她确实是舍不得那一两亩地，而且她心里就是不痛快。还惦记着那十两银子哪。
“你出去给人打打短工，能赚不到钱？以后有了钱你们再买地不成？当年我跟你爹是咋样过来的，为啥到了你就这么多讲究了？再说了。你们那赏银拿到手不就能买地了。”
“我们有啥赏银哪？就是有十两银子也买不了一亩地哪。”宋正仪涨红了脸说道，大概是说的太急了，又咳嗽了起来。
宋天慧心里偷笑，宋正仪还真能进入状态。
他这样一咳嗽，刘氏心里又嘀咕起来了，要是老二有啥事去了，那地不就便宜他媳妇了？不行。她一定不能给他们分地，得想想办法才是。
宋老爷子干咳了两声，众人这才注意到他，谁都能看出来，宋老爷子的表情不是很自然。这个时代虽然不是太过讲究男尊女卑。但庄户人家还是重视男丁的，家里做主的也都是男人，因为男人是主要的生产力。可在宋家，宋老爷子往往没有了话语权，而且总是在外人面前，刘氏抢了他的话，落了他的脸面。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这地该给老二分，家里没闲钱也就算了。但咋能不给地哪？不然跟净身出户有啥区别？你就不怕外人嚼舌根子？”
张山和吴老栓听了点头，刘氏这样做确实跟让二房出户没什么区别了，他们做外人的都看不下去了，老爷子再不开口，也实在说不过去，娘是这样。要是爹也这样，那真不如老死不相往来算了，当然，这话是不可能由张山和吴老栓讲的。
刘氏瞪着眼睛说：“谁说净身出户，不是还分房子给他们吗？要是没房子，他们搬出去自己盖房子，不得好些银子哪？还有炊具、碗筷都分一套过去，这些都不是银子哪？后院的菜地也分他们一块，这还不够？”她咬了咬牙，“大不了再分他们两个月的口粮，再多了可不行，家里没余粮了。”
宋老爷子被刘氏再次扫了面子，一拍大腿跳了起来，喊道：“这些难道不是该给的？你咋是个不讲理的哪？这士农工商，咱这农户身份也是顶重要的，你不给地让老二一家的咋办？做短工每个稳定劲，今天有明天无的，他们一家子的口粮咋办哪？”
刘氏想跳起来，但无奈于她的腿不能动，她只好挺了挺脊背，坐着的身子高出来一截子，她瞪着宋老爷子也喊道：“家里统共就剩十亩地了，再分出去吃啥喝啥？全家都跟你喝西北风吧，你既然这么疼你二儿子，你分过去跟他们过吧。”
“娘，你可别说这话，都是家里老大给爹娘养老的，爹咋能去跟二弟过哪。”宋正礼开口说道，刘氏听了气的牙痒痒，她这个大儿子咋这么实心眼儿哪，她不过是这样一说，拿话来堵老头子的嘴而已，就是她赶老头子出去，老头子也不肯走的，刘氏和宋老爷子夫妻几十年了，还能不了解他了，知道他爱面子，肯定不会答应这种事情。
宋老爷子脸色变的极难看，身子晃了晃，似乎有些要晕倒的迹象，他指着刘氏骂道：“刁妇，地地道道的刁妇！简直是胡闹！我是一家之主，赶谁走都不能赶我走！”
眼见着老两口要翻脸吵起来了，众人急忙劝和，宋正廉最先开口，“爹，你别生气，娘就是心直口快，没有别人那些弯弯绕，她也是为咱家操心。”
宋正仪也劝道：“爹，你别激动，有话好好说，你这身子还没好哪，可不能再生气了。”
这句话提醒了众人，也提醒了刘氏，可刘氏正在气头上，不可能对老爷子说软话，就是平日里她也没说过什么软话，更别提这种牵涉到分家，牵涉到她的利益的时候了。
她想了想，觉得老头子不过是中暑，又没啥大碍，难不成有点不舒服就能拿捏她了？
张山和吴老栓听说了宋来福晕倒的事情，见宋来福情绪激动，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在一旁劝了两句，但两人都对刘氏的做法非常不满，见过胡搅蛮缠的，还没见过这样胡搅蛮缠的，不过他们也同情的看了眼宋来福，有妻如此，家里日子能好过吗？
吴老栓是老辈人，思想更守旧一些，特别看不惯宋家这种阴盛阳衰的情况，他劝了宋老爷子两句，又扭头对刘氏说：“来福家的，你就歇停歇停吧，就按你当家的说的分，不然你这样闹下去，你家里也落不着好。”
刘氏瞪着眼睛想问：怎么做不着好，难道老二还赶去告她？可她不能这样对吴老栓说，毕竟人家是她的长辈，辈份在那里摆着呢，还是村里的耆老，真要把他得罪了，后面的麻烦事儿也少不了。
众人正僵持着，外面院门响了，有人推门走了进来，院里就传来二妞脆脆的声音：“大姑，你咋回来啦？”
众人闻声都朝院里看去，就见宋家大姑奶奶宋秀月垮个小包袱走了进来，她笑眯眯的对二妞说：“我咋就不能回来了，小丫头一边玩去。”
二妞流着口水盯着宋秀月挎着的包袱问：“大姑，你给我们带啥好吃的了吗？”
屋里的王氏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尴尬的迎了出去，冲宋秀月说：“他大姑回来啦，赶紧到屋里坐。”然后她瞪了二妞一眼，声音冷了许多：“去一边玩去，别烦着你大姑！”
二妞缩了缩脖子，很怕她娘，悻悻的跑一边玩去了。
宋秀月笑着去挽王氏的胳膊，拉家常一样的问：“大弟妹，家里最近咋样？我听人说咱娘腿伤了，就想着回来看看。”
正说着两人已经走进了堂屋，宋秀月这才发现屋里坐了不少人，竟然有村长和老栓爷爷，她出嫁的早，对这几年才当上村长的张山并不熟悉，只是知道这号人而已，但吴老栓她可是熟的很，小时候还给她抓过蚂蚱玩哪。她心中有些疑惑，不会是自己没来对时间吧？家里有啥事吗？
疑惑归疑惑，但她还是笑着说：“爹、娘，我回来看你们啦，娘真是伤了腿吗？现在好些了吗？”
宋老爷子一看到大女儿，脸上就有了笑容，连发白的脸也有了些血色，“秀月，赶紧坐下歇歇，路上累着了吧？”
宋秀月笑着说：“不累，我搭了驴车回来的。”说完她走到炕沿坐下，对刘氏说：“娘，我是专程回来看你的。”
宋天慧一直在悄悄打量着这位素未谋面的大姑，宋秀月今年大概三十五、六，身材中等，个子算是高挑的，看那走路的样子就知道，也是小脚。不过她说话走路都比较利索，看着倒有些庄户人家主妇的味道。
宋秀月脸型、鼻子、嘴巴都随刘氏，算是精致的了，但眼睛随老爷子，不似刘氏那样笑起来弯弯的月牙眼，也不算太大，却比较有神，样貌算是不错的了。而且她似乎日子过的不错，看起来气色挺好的。
不过宋天慧有些疑惑，宋秀月怎么跟刘氏说“我是专程回来看你的”，而且那样子也有些奇怪，笑意都没有达到眼底。
刘氏脸色淡淡的，瞟了宋秀月一眼，问：“咋就你一个人，你当家的哪？他一个女婿来看看我都不成哪？架子咋这么大哪？”
宋秀月嗤笑一声，说：“他一把年纪了，腿脚又不好，咋来看你哪？你不会连这个都不记得了吧？”
123章 卖儿卖女（二更）
宋天慧不由瞪大了眼睛，这是演的哪一出啊？这母女俩不会就这么对上了吧？还有宋秀月说什么一把年纪了，腿脚又不好，这是怎么回事呢？她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起，可又不能直接去问，被惹的心里痒痒的干着急。
刘氏被噎的半晌说不出话了，但面子却不愿落下，最后小声嘟囔了一句，“哼，说什么回来看，还不是回来气我的。”
宋秀月就当没听到，转头问宋老爷子，“爹，今天家里是有啥事吗？”她不喜欢管闲事，可是事赶事了，她躲也躲不过去了，不如干脆点问个明白。
宋老爷子对大闺女态度温和的多，说话也特别和气，“今个儿村长跟你吴爷爷来家里做个见证，你二弟他们要分家出去，看看咋个分法。”
宋秀月忍不住去看宋正仪，她对这个二弟印象不算太深，她出嫁的早，加上宋正仪又是个闷葫芦，两人倒真没说过什么话。不过她是知道的，宋正仪打小就不受刘氏待见，三天两头不是打就是骂，娃也老实，就这么不哭不闹忍着，后来她出嫁回来几次，也见到刘氏骂宋正仪了，在她的印象中，宋正仪是个没气性的男人，她根本没想到宋正仪竟然能提分家出去。
她见宋正仪低着头，还是那副老样子，不过人却憔悴了不少，心道大概不是宋正仪的决定吧。她又朝崔氏看了一眼。只见崔氏神态自若的坐在炕沿上，发现她看过去，笑着朝她点点头，态度礼貌却不卑不亢，眼神也清明坚定，不似从前那般唯唯诺诺了，心道这崔氏总算是开窍了。
她来之前能听说刘氏摔断了腿，自然也就知道刘氏为什么摔断了腿，镇上和村里离的不远，天天有人来回跑。啥话传不过去？要她说啊，她娘真是活该，干啥不行，咋就想着卖孙女了？
哼，现在也不怕丢人了，都明着卖了。
宋秀月笑着说：“慧哥儿都这么大了，也该分了。我听说二弟妹又有了，家里人太多挤一起也不方便，他们也该自己撑起门户了，总指望着爹娘操心也不行哪。”
“这话在理，老二也该出去自己撑门户了。”宋老爷子笑着说。
刘氏气坏了，怎么这个时候大闺女回来了，不是听了消息故意来捣乱的吧？她瞪了宋秀月一眼。说：“你一路也累了。去后面屋歇着吧，这说分家的事哪，你一个出嫁的人待着算啥？”
宋秀月也不生气，就笑着说：“哎哟，瞧娘说的，我就是爱操心的性子，我说话肯定不顶事，但也能出出主意吧？我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咋能赶我走哪？上次你不是还怪我不回来看你吗？”
她说的是之前刘氏伤风差点“丢了性命”那次，就因为她没回来，后来刘氏没少跟人嚼舌根子，那真是抹着眼泪说：“我大闺女嫁到镇上就忘了我这当娘的了，过上好日子也不乐意回来看我了，连我病的不行了都看不到她的面，唉，我这心里难受哪。”
刘氏会说话，会做样子，她这话很快博得了不少人的同情，于是就有人说叨宋秀月了，不久这话就传到宋秀月耳朵里，可是气归气，她也做不了什么，毕竟刘氏是她娘，她要真跟别人反驳刘氏的话了，别人更要觉得她不孝了。
所以，这次刘氏腿断了，她即使非常不情愿，还是要赶回来看看的。不过她没想到回来也有回来的好处，之前她还心里闷闷的，但现在看到她娘在生闷气，心里反倒舒坦了起来。
刘氏还要说话，立即被宋老爷子打断了，“行了，秀月刚回来，她也是有分寸的人，待着又能咋？嫁出去也一样是我闺女，一样是老二的姐姐，还不能听听了？”
张山不想就事情被打岔了，急忙接着宋老爷子的话说：“咱就继续说分家的事，按宋叔的说法，你家有十亩地，按五份分，就给二兄弟分两亩地，然后是农具、灶具，还有屋子跟一块菜地，大伙看我说的对不对？”
宋老爷子点头，“对，该是这样分的。”
刘氏却盯着眼睛说：“谁说要分地了，家里就这么几亩地，分出去两亩，这一家子人吃啥喝啥？老四眼看着要考秀才了，这里面花钱的地方多了，家里还有啥钱哪！”她瞪着宋正仪喊道：“老二，你这是要逼死我哪？你是阎王派来索我命的吗？”
大伙听这话脸都变了，人总说阎王派小鬼来索命，刘氏这话可不好听。
“你又胡说啥哪，老二又没多要啥，你不给他分地，他咋办农户头，你咋能这样逼老二一家子哪？你就是不为老二着想，也想想你俩孙子吧？”
宋秀月却突然笑了，说：“娘可真会开玩笑，这分家的事谁家不是男人说了算，我爹都说了，你还有啥反对的？传出去别人不知道咋说你哪。”
“这没你说话的地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别人家也没你这么没规矩的闺女！”刘氏厉声骂道。
宋秀月眼睛都没眨，大概跟刘氏吵惯了，依然是面带笑容的说：“我有没有规矩也是娘教的，就算我出嫁后跟夫家学的，也夫家也是娘选的，娘有啥不满哪？”
宋天慧听出些门道了，这宋秀月在婚事上似乎很不满，而且她的婚事是刘氏当年执意安排的。
刘氏指着宋秀月说：“你、你、你这个不孝女，你回来就是跟我顶嘴的？你这是要气死我哪！丧了良心的，不怕死了下油锅哪。”
宋秀月笑容更深了，可眼中却露着寒意，“我怕啥？人家卖儿卖女的都不怕下油锅，我这点算啥大事？哦，对了，还要卖孙女哪，还好没买成，不然又多了孽障了。”
“你、你个下作胚子，滚出我家去，这个家不欢迎你，以后我没你这个闺女！”刘氏疯了一样的喊了起来。
宋秀月屁股都没抬，依然笑着说：“这个家是我爹的，只要我爹认我这个闺女就成了，我回来看我爹还不成？我爹可不会赶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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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章 就这么分了（一更）
刘氏气的大口喘着粗气，根本顾不上屋里还有村长和耆老了，如果她不是腿不能动，她一定下地好好抽这个冤孽闺女一顿！
宋老爷子只觉得太阳穴处一抽一抽的痛，他揉着头说：“行了，你俩就别吵了，别总一见面就跟仇人似的。现在说老二分家的事情，别东拉西扯的。”
宋秀月还是那样的表情，看向老爷子说：“对，先谈二弟分家的事情，爹不是已经定好了吗，这事不就结了？”
“大姐，你今天咋搞的，为了二哥惹娘生气，不是二哥他们给你啥好处了吧？”宋正廉皮笑肉不笑的说，眼睛还不时往宋正仪身上瞟，赏银的事情就是他打听到后告诉刘氏的，他其实比刘氏还惦记那钱呢，哪怕他落不到啥好处，但刘氏拿到钱了总会给他几个零花的，他还能去买点酒肉解解馋。可现在赏银没要到，他大姐还跑出来帮二房要地了，这样下去别说好处了，搞不好回头他娘还要埋怨他消息打听的不够仔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