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筝嘴里刚含了最后一根磨牙饼干,她指指楼上包间。
傅成凛意会,蒋城聿在楼上有事。
她坐的是单人沙发,一个人陷在里头悠闲自在,他在她跟前半蹲下来,两手自然搭在她身旁沙发扶手上。
他看着她:“饼干给我几根,晚上有饭局。”喝酒自然免不了。
黎筝捏了捏盒子,一根没有。
她最后那根还有半截没吃进嘴里,傅成凛抬手掰下来一段,放进自己嘴里。
黎筝:“......”
傅成凛喉结滚动几下,慢慢嚼着饼干。
手机震动,是曾助理找他,会议马上开始。
傅成凛按断电话,“你要不嫌无聊,在这等我,五点半这样会议能结束,我送你回市区。”
黎筝:“不用,我有车。”
她要回去给二世祖打包麻辣烫。
【小叔,你忙,我回去找江小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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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两公里外的一个拐弯处。
‘砰’一声巨响,紧跟着是刺耳的刹车声。
即便踩了刹车,骑行的人还是被汽车撞到路边,自行车甩出几米,人躺在那不动弹,昏迷过去。
向俊脸色煞白,头脑发懵。
他两手紧握方向盘,手心冰冷,后背额头一层冷汗。
衬衫贴在脊梁上,被汗湿透。
明明没风,他却感觉刺骨的冷。
喉咙像被人无形给扼住,喘不上气,也挣扎不了。
十年前那幕像梦魇,始终挥之不去。
与今天这个时候的每一分每一秒,重合上。
十年前不是梦,现在也不是。
下一秒,向俊赶紧关上车窗。
看着路边躺倒的人,他努力让自己镇定。
两腿发软,胳膊控制不住发抖。
向俊左右看看,还好,没车过来。
这边是新铺好的一条路,连红绿灯都没安装,通往一处垂钓中心,每到周末都有人过来钓鱼。
向俊颤抖着手摸出手机,在眼前晃了两下才解开锁,赶紧给还在俱乐部的父亲打电话,“爸,我又撞人了,你赶紧让司机过来。”
“你说什么!”
“我撞人了,”向俊咽了下口水,“爸,你赶紧让司机报警,那人应该活着,我车速不算太快。”
他看着车外的路标,把具体位置说给父亲。
电话那边的向董大脑空白好几秒,“你喝酒没?”
“喝了,一瓶红酒。”
向董眯了眯眼,来不及责骂儿子,赶紧叮嘱道:“你先别下车!没人看见是你开车吧?那个路口没监控吧?”
“没有,红绿灯还没装。”
“那你赶紧挪到副驾驶上,你喝了那么多酒,你怎么还敢开车!”
没时间再骂,向董赶紧掐了电话,吩咐司机再带一个保镖一块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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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筝往停车场走,还没到越野车跟前,一辆黑色轿车如离弦的箭一般,‘噌’地窜出去。
车速太快,她往路边闪躲避让。
这是有多着急的事,在停车场都能快成这样,跟不要命似的。
司机到了事故路口时,有辆银色小轿车停在路边,车上下来一位五六十岁的男人。
辅警老郁喜欢钓鱼,只要休息就来这边。
钓了一天,正准备回家,谁知道路边躺着个人,旁边还横着一辆跑车,现场没见到撞人的车主。
不知道车主是不是在车里昏迷。
老郁下了车就报警,话音刚落,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
原来早有人打了急救电话,老郁松口气。
挂上电话,他一抬头,有个年轻的高个子男人往伤者这边来。
这个男人是向董的保镖。
而向俊那辆跑车前,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个中年男人站在那。
中年男人是向董的司机,赶过来替向俊顶包。
老郁以为司机就是事故车的车主,刚才没下来,可能是被吓得不轻。
司机深深看了一眼老郁。
对于这起车祸,老郁没多想。
在他眼里,这就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现场还有刹车痕迹,车主撞人后也没逃,还主动报了警。
没两分钟,交警和120都到了现场。
交警询问了基本情况,司机全都应答上来。
原本向俊是等着保镖的车过来,坐到保镖的车上,可老郁的车对准他这个方向,车上有行车记录仪,肯定会拍下来他换车这一幕,他干脆坐在副驾驶没动。
几分钟过去,他手心还是冷的。
十年,仿佛一个死循环,他怎么都挣脱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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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钟,黎筝到了麻辣烫店里,她给二世祖发消息,问他几点忙完,她给他打包麻辣烫带回家。
靳峯正在往医院赶,回黎筝:【可能没法吃了,一个朋友出车祸,还在抢救,我在去医院路上。不知道几点回家。】
黎筝关心道:【哪个朋友?严不严重?】
靳峯:【狐朋狗友。我要是海王,他就是海上皇。】
黎筝:“......”
靳峯心里有点闷,不知道朋友伤势如何,就只能靠跟黎筝闲扯转移注意力,【他比我大,比你小叔还大,人家儿子都跟徐畅家儿子差不多大。】
黎筝陪他闲聊:【都结婚了还海上皇?】
靳峯:【跟前妻早离了,结婚时还不懂事,联姻,两口子互不干涉,后来孩子大一点就离婚各过各的。现在已经收心了,遇到个喜欢的女人,谁知道又出这档子事儿。】
黎筝宽慰他几句,又跟他说:【我就在麻辣烫店里等你电话,反正何伯伯这边关门晚,我等着给你打包,今晚上怎么着也得让你吃上甜辣味麻辣烫。】
把拼爹富二代感动一把,以前他在她失恋时陪她夜游北京,陪她在二环兜风,现在得到了温暖的回报。
【你是公主,借你吉言,希望我今晚还有心情等你打包回来的麻辣烫。】
本来心情就差,还偏遇上堵车,堵得死死的,一动不动那种。
各个群里都炸开来,江东廷受伤在抢救。
有人问怎么被撞着了。
知情的人回:【去钓鱼,在路口被撞伤。】
靳峯到了医院,被人告知,江东廷在VIP病房里,已经醒来。
他站在电梯外,做了两个深呼吸。
那就证明没大碍。
到了病房,江东廷稍显虚弱,还好命大运气好,没伤着要害处,养几个月就差不多。
他见到靳峯的第一句话:“鱼竿什么时候还给我?你留着也没用,赶紧给我。”
靳峯想说,现在鱼竿可有用了。
“你少说两句,病人不适合多说话。”
江东廷动了动身体,不由皱眉。
靳峯问道:“什么人撞的?拐弯还能开那么快?”
江东廷:“一小年轻,只看到个侧脸,穿大红色衬衫。”说话时心口牵着疼,他暗暗吁口气。
病房的家人插一句:“你记错了吧?不是说是个四十多的司机?”
江东廷脱口而出,“我脑子没伤着,拐弯过来时,跑车窗户开着,我看到驾驶座上的人,不可能是四十多岁。”
靳峯示意江东廷,“你少说两句,先养伤,反正走程序也得你好差不多,不着急。不管是谁撞了你,跑不了。”
今晚来看他的朋友不少,一波接着一波。
九点钟时,傅成凛到了病房,他从饭局上赶过来。
晚上喝了酒,身上有淡淡的红酒味。
他站在床尾,问江东廷怎么样。
江东廷开口就是:“你要是告诉我,你那晚到底有没有被泼红酒,是被谁泼的,我伤口可能会好一点。”
傅成凛无语凝结,都这副死样子了,还不忘幸灾乐祸。
靳峯知道谁泼的,他呵呵两声。
傅成凛侧目,给了他一记警告的眼神。
聊了会儿,江东廷催他们快回去,他看向靳峯,“你在这一晚上,饭都还没吃,我现在没事了。”
靳峯不着急,“有人给我打包皇家麻辣烫吃。”
傅成凛再次看了一眼靳峯,应该是黎筝给他打包带回去。
回到小区,黎筝的车还没回来,车位上空着。
傅成凛从车上下来,让司机先回去,他在路边等黎筝。
今天虽然没风,到了晚上气温低,外头也冻人。
傅成凛把风衣收拢,扣上扣子。
二十多分钟后,黎筝从马路拐进来,远远看到路旁那个熟悉的身影。
回家有人等着的感觉,难以言表。
汽车过来,傅成凛帮她看着停车线,“可以再往后来十公分。”
车停稳熄火,黎筝拎着打包餐下来。
傅成凛绕过车头,要帮她拎。
“不用,我戴了手套。”黎筝两个手指头勾着打包袋,两人一起往巷子里走,她转头看傅成凛,他正好也在看她。
“今晚在麻辣烫店,遇到了何熠的堂弟,何昊轩说,为了他们几个年轻人的研究心血,你费了不少周折帮他们,还打算跟他们合作。”
黎筝从来没听他提过这件事,“傅老板,谢谢。”
傅成凛一直看着她,余光看前面的路,“没什么。力所能及的忙而已。”
黎筝知道,那并不是简单的一句力所能及,更清楚,就算是力所能及,他也不会平白无故帮不认识的人。
路边的灯,把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
有时离得近了,两道影子模糊在一起。
寒夜里,打包盒也盖不住麻辣烫特有的勾人味儿。
说不出的香气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傅成凛看着她手里,问:“何熠家麻辣烫很好吃?”
黎筝用围巾挡着寒气,嘴巴也被围起来,她点点头。
傅成凛:“等你彻底不生我气,带我去尝尝。”昨晚他亲她,她用力咬他时,他知道她心里还在难过。
黎筝把围巾往上拉拉,没吭声。
靳峯还没回来,黎筝先把打包盒提回家,到了楼梯上,她把羽绒服帽子拿下来,理了理有点凌乱的头发。
傅成凛走在她身后,他从大衣口袋掏出一盒儿童小饼干。刚才在路边等她,他去便利超市转了一圈,没有婴儿磨牙饼干,他就拿了儿童饼干。
是她最喜欢的口味。
黎筝一步两个台阶,很快到了三楼。
傅成凛一直将她送到她出租屋门口,趁她不注意,他把那盒饼干丢在她羽绒服帽子里。饼干只有几十克重,放帽子里她感觉不出。
黎筝开门,跟他摆摆手,“晚安。”
“嗯,早点休息。”傅成凛知道她那个门难关,他从外面帮她拉上去。
第六十六章
周三那天, 黎筝课程相对来说轻松,从导师那回来,她回宿舍制作视频。
冬天六点多, 天早就黑了。
黎筝今天穿了长款羽绒服,围巾在脖子上绕了几圈, 挡住大半张脸, 不熟悉的人压根认不出她。
耳朵里塞着耳机, 目不斜视往宿舍楼走。
天冷,连路灯都感觉暗了几瓦。
宿舍楼下,背对着她这个方向, 站着一个穿户外冲锋衣的男人, 冲锋衣黑红相间,好像是配了一条黑色裤子。
他笔挺杵在那,惹得进出宿舍的女生频频回头。还有女生一步三回头时不小心撞到了宿舍楼的玻璃大门。
光看背影和穿着, 显得格外年轻,可他浑然天成的强大气场, 不是二十岁出头的男生所具备。
不管傅成凛穿什么, 黎筝一眼就认出。
走近,“傅老板。”
傅成凛猛然转身, “回来这么早?”
他把编辑的私信删除,本来是要问她, 她在哪他去接她。
怕被认出来,他进校园前买了口罩戴上, 能挡住脸又能挡得了寒风。
黎筝盯着他身上衣服看, “这是你年轻时买的吧?”她印象里,他户外攀岩时穿过,小叔也有一件差不多颜色的冲锋衣。
傅成凛:“年纪小那会儿买的。”
黎筝:“......”
他是暗示自己现在正年轻。
这是他们没见面的第三天, 傅成凛这几天忙着关力生物和东昊科技的合作,实在抽不开身,今晚才挤出时间来看她。
“先去吃饭,我订好了餐位。”
傅成凛说了说晚上的安排,“密室逃脱或是看电影,选个你最想玩儿的,另一个下次我陪你去。”
晚上要去玩密室逃脱,估计一夜都要做恶梦。
黎筝突然懊悔,当初暗恋他时怎么没想到要带他去玩密室逃脱,这样就能有借口抱他撩他。
“看电影吧。”
傅成凛订了票,先去吃饭。
他的车停在离学校近五百米远的停车场,两人走过去。
“筝筝。”
“嗯?”
傅成凛把手掌给她,黎筝对着他掌心打了两下。
打第三下时,他突然攥起手掌,握住她几根指尖。
今天她手指凉凉的,他给她捂暖。
黎筝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放口袋。
到了汽车前,傅成凛先到副驾驶给她拉开车门,手挡在门框上,给她护着头。
黎筝上车前脱了外套,傅成凛接过来,理好了放在后座。
自从照顾黎筝开始,傅成凛自己驱车的次数赶上了以前好几年的总和。
傅成凛问她接下来两天,哪天有空。
“怎么了?”黎筝问。
傅成凛:“你小叔给你的GR股份,他还给你留着。你有空过去签转让协议,把该办的手续办了。”
黎筝想了想,“周五下午吧。”
那天课少,下课直接去GR,应该赶得上。
她拿出化妆包,对着镜子整理长发。
口红几乎淡的看不见,她从化妆包里挑了一只,开始补口红。
车不走时,傅成凛会看她,“你用什么牌子口红?”
经过这几天,黎筝的心态调整地差不多,她对着镜子抿抿唇,收起口红,把LOGO给他看,“你对化妆品很了解?”
“不了解。”傅成凛记下了那个标长什么样:“多看不就知道了?”他说:“以后你口红我给你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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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的地方选在一家西餐厅,浪漫优雅。
等餐时,略显无聊。
傅成凛让服务员找来马克笔,黑色和红色。
他坐到黎筝旁边,把手搁在桌面上,示意黎筝,“手给我,我给你画画。”
黎筝狐疑地看着他,“画什么?钢琴还是蛋糕?”
“都不是。”
黎筝把手递给他,好奇他要画什么。
傅成凛动笔前现在脑海里打个草稿,他让黎筝:“先别看,等画好。”
闲着无事,黎筝看外面夜景,层高有限,看到的景也一般。
他清冽的气息就在旁边,倒也没那么难捱。
马克笔笔尖在她手心来回扫动,凉凉的,又酥酥麻麻。
黎筝转过头看傅成凛一眼,他拿着她的左手,认真作画,不时对着她的手轻吹一下,吹干色彩。
上餐品前,一幅简笔画画好。
“等等。”傅成凛盖上笔,拿手机先拍下来,连着拍了几张,“好了。”
黎筝甩甩手腕,放松后拿到面前。
画的是一个卡通版公主,头发上戴着一个小皇冠,皇冠上有颗红宝石,卡通人的眼睛格外漂亮。
公主的两只脚站在一只手上,那只手,手指修长,还画了分明的骨节。
不用想,公主代表她,而把她捧在手心里的那只手是他的。
傅成凛起身回自己位子时,俯身在她额头亲了下。
一直到去电影院,黎筝始终小心翼翼护着手里的画,生怕剐蹭掉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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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幅画一直到周五才慢慢淡去,这几天黎筝尽量减少洗手次数,可又不能不洗手。
拼爹富二代中午时给她发消息:【晚上回不回出租屋?你要不回我就不过去住,一个人住那边没意思。】
黎筝:【回。】
靳峯:【嗯,那明天到你那蹭饭吃,今晚我还得去趟医院,不找你玩儿了。】
黎筝问:【江东廷现在恢复地怎么样?】
靳峯刚开过会,慢吞吞走出会议室,边回消息:【还不能下床,骨折,估计要养一段时间。】
余光范围里,有道黑影。
靳峯抬头,是父亲,刻意在等他。
“爸,什么事?”
靳董事长没什么事,觉得最近儿子变化不少,不管是衣着还是处理事情上,稳重了。
“天天不见你人影,你妈时不时就念叨你。”
靳峯心说,念叨是假,想让他回家唠叨他是真。“忙,在追人。”
他语气认真,眼神又带着几分笑,就连他这个做父亲的都一时难辨他这话到底是真是假。
靳董事长顺着他的话:“在追黎筝?”
靳峯点头,“别人也需不着我费这么多心思。”
靳董事长颔首,“去忙吧。”
他考虑许久,不管儿子是拿黎筝当借口,还是真的在追,他都决定趁着元旦请蒋家一家人小聚。
也算给儿子机会,撮合他们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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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群里的话题无一例外跟江东廷被撞有关。
肇事司机是向飞集团董事长的专职司机之一,跟着向董十几年,按理说,以司机的车技和稳重,这样的事故不该发生。
司机当时开的跑车在向俊名下。
群里有人提了一嘴,【司机车技不咋地,以前就开车撞过人,没想到向董心大,还敢继续用。不过话说回来,向董算是有情有义,没因为司机出了一次意外就开除不用。】
他们跟向家不是一个圈子,了解不多,【什么时候的事儿,没听说过。】
【十来年了吧,具体时间不记得,当时还上了本地新闻,因为赔偿一事,被撞的那个人老婆在向家投资的公司楼上跳下来了。】
向董只是在那家公司有股份,后来公司经营不善倒闭,没什么名气的公司,没人记得。
群里的消息不断刷屏,正好是上班时间,没几人特意关注。
向舒不在群里,不知道他们聊什么,只能通过其他朋友打听。她这个月在云南拍戏,因为父亲司机撞人,分了她不少心。
听说撞到的人是江东廷,她头皮发麻,江东廷挺邪门一人,在旁人那能过得去的人情,在他那没用。
她就怕江东廷迁怒她们家公司。
经纪人不以为然,说她杞人忧天,又不是故意撞,赔了钱就行,到时向家多些诚意,没人会伸手打笑脸人。
然而,还是事与愿违。
江东廷说不是司机撞他,要查清肇事人。
当时弟弟在副驾驶,这不就是摆明了在暗示,是向俊开车撞他?
令向舒怎么都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父亲早上给她打电话,让她赶回北京,一定让傅成凛帮这个忙。
向舒心下一沉,“爸,到底怎么回事儿?找傅成凛干什么?”
向董没再隐瞒女儿,“是你弟撞的,司机给他顶着了,要是江东廷不起诉,走正常程序,保险赔偿就完事儿。”
担心的没躲过。
没想到江东廷昏迷前记得开车的人穿大红色衬衫,是个年轻人。
本来天衣无缝的事还是节外生枝。
“你弟昨晚的航班出国了,他当时酒驾,”说着,向董叹气,“你赶紧回来一趟,江东廷能买的面子,除了蒋家,还有傅成凛。事关你弟弟后半辈子,你去求也得求傅成凛帮这个忙。”
向舒一屁股瘫坐在沙发里,张张嘴,没发出声音。
半晌过去。
“向俊他眼瞎啊,撞了谁也没看到?当时他要不躲,江东廷那个怪胎兴许不会追究。”
向舒语无伦次,被气哭了,“他到底想干什么!不是有司机吗,喝酒怎么还开车!他一点都不把自己命当回事儿吗?穿大红色衬衫,年轻人,一查还查不到吗?江东廷家的背景...”
向舒呼口气,眼泪唰唰往下掉。
“傅成凛生日派对那天,我还专门给他制造机会,让他过去跟那个圈子的人熟悉熟悉。江东廷肯定也去了,他是不是光顾着喝酒就没跟人一起玩儿?他还有什么用!”
“你现在骂也没用,”向董再气还是心疼儿子,“可能撞到人时,他自己也懵了,江东廷又戴着骑行头盔,没认出来正常。”
还好,江东廷戴了头盔,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他真要有个三长两短,整个向飞集团都不够赔的。
向董放低声音,“你回来找傅成凛,先别说是你弟弟撞的人,让傅成凛帮忙去跟江东廷说,能不能私了?反正我们当时车没逃,报警打了急救电话。”
他也做了两手准备,“要是江东廷不松口,非要查明真相,让你弟弟不认就行,反正也没监控没人证。大不了闹翻脸。”
向舒擦擦眼泪,“确定当时没人看到?”
向董:“有个辅警,不知道他看没看到,车上的行车记录仪拍没拍到司机是从后一辆车上下来。”
他给女儿宽心,“没事,那个辅警家里情况查清楚,他儿子在千向,是前几个月刚调过去的项目负责人。”
之前因为地暖问题,林肖宇被开除,破格给一个姓郁的年轻经理升值,调去接管千向整个项目。
“我让秘书给你订了机票,傍晚就能到北京,这事没法往后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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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傅成凛把时间空出来,黎筝过来办理股权转让协议,不少文件上需要她签字。
快五点钟,黎筝才赶到。
傅成凛给她准备了水果和零食,曾助理拿着需要签字的文件和资料等黎筝,看着老板忙里忙外,忙了大半个小时。
敲门声响,傅成凛先曾助理一步去开门。
曾助理抬起的步子又放下,今天享受了一回‘老板待遇’。
黎筝手上搭着大衣,今天她化了精致的妆,穿上高跟鞋。单看容貌和气质,给人凌厉又难以接近的感觉。
傅成凛自然把她大衣拿过来,“路上堵车?”他开了话头,随意聊着。
黎筝:“还行。”
时隔半年,她再次踏进曾经咬他的办公室。
黎筝对着曾助理笑笑,简单打声招呼。
曾助理把资料一一摊开,需要她签字的他事先用铅笔勾出来。
黎筝坐到傅成凛办公桌对面,笔和印泥早就备好。
她看到了他电脑旁那杯小芹菜,生机勃勃。
那一瞬,心里五味杂陈。
芹菜是假的,黎筝细看辨认出来。
不过杯子里有水,混淆人视觉。
曾助理又道:“下周一上午去备案,到时还要你到场签字。”
黎筝周一上午没课,她回神,“好。”
他们在忙,傅成凛也没闲着,他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一段话,签上名字和今天的日期。
字签完,曾助理离开办公室,关好门。
黎筝拿湿巾擦刚才沾了印泥的手指头,望向傅成凛。
傅成凛低头在画什么,他还下意识拿手挡着,生怕她看到一样。
很快好了,傅成凛把那张纸递给黎筝,“黎经理,欢迎成为GR的一员,送你的一份小礼物。”
黎筝没看那张纸,而是跟他对视,“傅老板,那以后我可以潜规则你了,是吗?”
傅成凛反问:“黎经理打算怎么潜?”
黎筝:“......”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她拿起手边的杯子喝口水,给自己争取了两秒时间,“各种潜。”
傅成凛无声笑了笑,让她看那张纸。
黎筝搁下杯子,视线落在一张被撕得不是很整齐还带着锯齿边的笔记本纸上:
【从今往后,傅成凛是黎筝的。】
落款处不仅有签名和今天的日期,他身份号也写上面,加盖了他私章。
那个‘筝’字的头顶,戴着一个骄傲的小皇冠。
第六十七章
黎筝收起那张纸, 这是目前为止,她收到的最珍贵的一样礼物。
她瞅着他,“听说男人给女人誓言的那一刻, 都是发自内心,但后来, ”
傅成凛接过她的话, “后来履行诺言时, 我会更认真。”
黎筝把纸条放包里:“我先收着,等你不认真履行时,我直接扔掉。”
傅成凛:“你没这个机会。”
黎筝拿过那杯芹菜, 放在鼻尖闻闻, 什么味都没有。
傅成凛拿出小喷瓶,“这里边儿是芹菜汁,可以喷点上去, 今早阿姨新榨的汁。”
黎筝:“......”
她没喷,不过闻了闻味道。
沁人心脾的特有清香气。
傅成凛找出之前养的那杯死掉的小芹菜照片, “养了一段时间, 本来想等长叶子了送给你,后来没养活。”
每次换水, 他都会拍照。
黎筝翻看照片,刚看到第二张, 有电话进来,备注是‘向舒’。
傅成凛不知道是谁的电话:“不用管, 你摁掉接着看。”
黎筝没摁, 手机还给他。
傅成凛看到备注名,当着黎筝的面接听,“什么事?”
向舒:“我在GR楼下。”
傅成凛不由蹙眉, “你不是在外面拍戏?”
“嗯,刚从机场赶回来,找你有急事,你让保安放行,再给我按个电梯。”
傅成凛:“什么急事你电话里不能说还非得跑一趟?”
向舒叹气:“就是司机撞了江东廷那件事,要是电话里能说清楚,我也不用再特意飞过来,真当我吃饱了撑的。”
“我已经在电梯口,等见面聊。”
傅成凛应了声,打电话让保安放行。
黎筝起身,“不耽误傅总忙了。”
傅成凛也随之起来,隔着办公桌,他伸手摁着她肩膀让她坐下,“我去会客室,你在这,早就给你准备了你喜欢吃的水果和零食。”
他说:“向舒是为了江东廷那件事,我也不清楚什么情况,了解一下。”
傅成凛大步流星绕过办公桌,把茶几上的果盘和零食盘子端过来,“你等我,晚上带我吃麻辣烫,最多十分钟解决问题。”
黎筝没吱声,傅成凛拿上手机去了会客室。
向舒被秘书告知傅总在会客室等她,她愣了下,“傅总办公室有客人?”
“没有。是黎小姐。”
向舒在心里‘呵呵’两声,现在顾不上置气,她几乎小跑着过去,要是将事情解决了,她今晚才能睡个踏实觉。
会客室,傅成凛双腿交叠,正靠在沙发上看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