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筝没客气,说要带大学同学兼室友过去。
至于靳峯,谁知道他有没有时间,又愿不愿意跟他们一块聚。
江小楠听说要跟何熠一起吃烧烤,恨不得明天就到周末。
两人吃完串子,太阳快落下去。
黎筝换了外出的衣服,背上包。
江小楠抱着平板从卧室出来,正打算跟黎筝一块吃瓜,“你还要出去?”
“嗯,我妈送了水果跟零食到我小叔公寓,我去拿过来。”黎筝戴上金丝框眼镜,傅成凛给她买的那副。
江小楠放下平板,“我跟你一块去,还能帮你拎一点。”
黎筝没让:“不用,要是东西多的话我就打车,外面热死了,你在家里吃你的瓜吧。”
江小楠看看窗外,“要不你等太阳落了再去,晚上去也行,现在这个时间你出去就一身汗。”
“没事儿,出汗排毒减肥,刚才吃了不少烧烤,罪过。”黎筝摆摆手,拿上伞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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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成凛刚刚知道黎筝从电视台辞了实习工作,何熠也离职。
他以为只是一份检讨或是一个月奖金的处罚,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今天这个局面。
“筝筝怎么样了?”他问蒋城聿。
蒋城聿晚上跟人约了饭局,时间还早,路过GR时上来讨杯咖啡喝。
“还行吧,难受是免不了的。她自己的实习无所谓,连累到了何熠,她肯定心里过意不去。这段时间她本来就不在状态。”
跟黎筝有关的话题,现在聊起来总是有点说不出的微妙。傅成凛没再多问,打算等黎筝气消了,他再去看看她。
“你认不认识蔬菜培育方面的专家?”
“不认识,没接触过。”蒋城聿多问了句:“怎么,你有进军农副产品这个领域的打算?”
傅成凛若无其事道:“没有。私事。”
既然是私事,蒋城聿没什么兴致打听。
咖啡喝完,他告辞。
傅成凛在家庭群里发了一条求助消息:【谁认识蔬菜培育方面的专家?】
负二秒回:【我不认识。】
傅成凛:【不认识就少说两句。】
爷爷问:【你找蔬菜专家干什么?】
傅成凛:【水培的芹菜出问题了,想咨询一下怎么办。】
爷爷感觉新鲜:【你还水培芹菜?】
很少在群里说话的叶瑾桦也冒泡:【儿子,你恋爱了?这个水培芹菜是定情信物?】
傅成凛:“......”
他@爷爷:【计划投资这个领域。】要是不撒谎,家里会问个没完没了。
叶瑾桦一看是投资,就默默把自己之前那条消息撤回。
爷爷:【水培的话,肯定会烂根,你要是每天就换换水,其他不管,迟早全烂了,换水时有腐臭味吧?】
傅成凛:【嗯,一天换两回也不行,叶子发蔫儿,茎发黄。】
爷爷:【我经常水培绿植,有点经验,你拿来我给你看看。】
傅成凛:【我今晚就去您那边。】
交代曾助理几句,傅成凛提前离开公司。
在GR停车场,傅成凛遇到了今天来咨询私募基金投资事宜的关梓园,关梓园已经系上了安全带,又忙松开。
“傅总,这么巧。下班了?”她站在车门里侧,两手搭在门上,大方又淡定。
傅成凛点了点头,礼节性问了句:“了解过了吧?”
“嗯。”对他推荐的那个基金经理,关梓园毫不吝啬赞美之词,“伏经理既专业又有耐心,给我讲解了好几个小时,我不懂的地方他连着讲了好几遍。”
她半开玩笑地说道:“等我发财了,请你吃饭。”
傅成凛:“客气,这是我们分内的工作。”
寒暄几句,傅成凛坐上车。
关梓园发动车子,紧随其车驶出停车场。
正值高峰期,GR前面那条路是有名的堵点之一。
关梓园车技还不错,这次跟上了傅成凛的车。上回下大雨,两辆车依次开出没多远,就被其他车插进来。
有电话进来,是向舒。
“你几点来找我?”
她进组了,在北京这边拍摄一个多月再转场其他城市,下午关梓园给她留言,说晚上去探班,找她吃饭。
她刚收工,卸了妆,就等关梓园过来吃火锅。
关梓园看着前面的车牌,这个方向是回公寓。
她回向舒:“还要一会儿,我回去换套衣服。”
向舒:“又不是跟男人约会,就咱俩,你就是打扮成天仙也没人看呀。”
关梓园随意扯了个理由:“我衣服上溅了咖啡,白色裙子,太显眼。”
衣服脏了那是得换,向舒让她不用着急,她在酒店刷会微博等她。
关梓园考虑片刻:“你晚上有没有夜戏?”
向舒:“今晚没有,怎么了?你还要看我拍戏?”
关梓园:“没有的话,你到我家来吧,在外面吃饭说话也不方便,你就住我这,明天一早我送你去剧组。”
向舒早上六点多就要拍戏,不想去,关梓园住的地方离剧组太远,她四点多就得起,要她命。
她拒绝了关梓园的好意。
关梓园这才说:“我搬家了。”
她把公寓地址说给向舒。
向舒一听她现在住的地方,离剧组不远。
她惊讶:“你什么时候搬家了?怎么都没跟我说一声,怎么着我也给你送盆鲜花去,祝贺你乔迁之喜呀。”
“搬好几天了。”关梓园还要跟着前面的车,跟向舒聊了几句,让向舒早点过来,便匆匆挂了电话。
RG大厦到公寓楼,一条道不用拐弯。
一黑一白两车前后回到地下停车场。
“嗯,知道了,我回来了,拜拜。”黎筝挂了电话。
刚才在接电话,没注意到傅成凛的车。
母亲让她试穿一下新买的裙子,不合适的话拿去换。
黎筝进了公寓楼,几部电梯都有人使用,有部从负一楼上楼,她摁了键。
电梯门缓缓打开,里边有人在说话,女人的声音温柔还带着笑意,“我昨晚还做了个一夜暴富的梦,你推荐的基金我入手后赚翻了。”
看清电梯里的人,黎筝抬起的步子又落下,脸上的表情僵住,她看看傅成凛又看看关梓园,一时间语塞。
没想到傅成凛这么早回来,她还特意在太阳没落下之前赶来把水果拿走,就是避免跟他遇到。可越是怕遇到,就偏偏撞个正着。
关梓园也愣怔,又一想,蒋城聿在这边好像有房子,所以黎筝出现在这不足为奇。
傅成凛摁着电梯开门键,等黎筝进来。
黎筝好像明白怎么回事儿了,两人下了班一道回家。
也可能是她误会了。
但不管怎样,她在不确定他们怎么会一起回来时,她不能跟他们同电梯上去,万一他们真要是那种关系,她看着他们俩一起进家门得多难过。
在傅成凛面前,她有时免不了任性一下,呛他,甚至挂他电话,可现在他跟关梓园站一起,她就算心里再酸,再难受,也还勉强能维持自己的体面。
她不知道是怎么挤出那一丝笑,“我不上楼,到停车场去开车,跟同学约了出去玩。”
说完,黎筝还挥挥手。
傅成凛从黎筝脸上看出,她误会了他跟关梓园。他一只手始终摁住电梯键,往前跨了半步,伸手把黎筝给拽了进来。
猝不及防,黎筝被他那么大力道拉扯得没站稳,条件反射般两手撑在他身前,还撞了他一下。
傅成凛自然不可能当着关梓园面去解释,你误会我跟关梓园了。
他垂眸看黎筝,低声拆穿她:“你车位上没有车,你开什么?”
黎筝:“......”
她的车被司机开去保养了,可能还没送回来。
她偏头,没看他,也没接话。
傅成凛的眼神始终在她脸上,“怕我当面再数落你,就索性撒谎不跟我一块坐电梯?那天说了你一句让你别像个刺猬,你就直接挂电话,知不知道自己脾气现在有多大?”
黎筝靠他太近,被他气息给包围,脑子短路中,一时没找到话回他。
关梓园不由看向傅成凛手上的动作,他还攥着黎筝手腕,电梯门都关上了,黎筝想跑也跑不了,不用手握手说教吧?
电梯数字键跳到了十五楼。
黎筝这才抬头看他。
眼镜片后面的那双漂亮眸子里,满是委屈。
傅成凛突然没了脾气,她刚才不小心撞到他身上,眼镜有点歪,他抬手给她往鼻梁上轻轻推了推。

 

第三十六章
黎筝对傅成凛温和时的样子没有一点抵抗力, 她随之安静下来,不由挣了挣手腕,傅成凛才意识到自己还攥着她, 立即松开。
二十楼到了。
黎筝站在门边,率先出了电梯。
傅成凛对着关梓园点点头, 长腿迈出去。
关梓园多看了几眼那个颀长的背影, 电梯门合上。
黎筝回头, 只有傅成凛一人,电梯继续往上。
原来关梓园只是住这里。
傅成凛看出她在想什么:“她住楼上。”
黎筝‘嗯’了声,之前在电梯里脑子不够用, 没注意看数字键。
她揉揉手腕, 刚才被傅成凛攥太紧,有点发红。
傅成凛看向她手腕,勒痕还不浅, 攥疼她了,她也不知道吱一声。
“过来拿东西?”他问。
黎筝因为他推眼镜那个动作, 说话平和不少:“嗯, 我妈给我送来不少水果,我拿到租的房子去。”
说话间, 到了家门口。
黎筝跟他挥手,欲言又止。
傅成凛没往自己家走, 在她旁边驻足,“一会儿我把你送回去。本来想等你气消了, 过去看看你。”
‘叮铃’, 指纹锁开了。
黎筝推开门没急着进去,转过身,“我之前都让你不要出现在我跟前, 还呛你,扔你啤酒,又挂你电话,你怎么还敢去看我?不怕我让你吃闭门羹?”
傅成凛:“你就是个小孩儿,我跟你一般见识干什么?”
黎筝握着门把手,笑了下,看似口无遮拦道:“可这个孩子却处心积虑想得到你,连梦里都是。”
傅成凛没接话,别过脸去看着门缝里玄关的一角。
“开个玩笑。”黎筝推开门,“进来吧。”
“是不是有话跟我说?”她换了鞋,玄关旁的酒柜里还有半瓶红酒,是小叔带来,没喝完,过生日那晚她喝了半杯。
“给你来点?”她拿了两只高脚杯出来。
傅成凛:“不喝,一会儿要开车。”
“那我给你拿水。”黎筝走到客厅才看到一箱水果一大包零食,还有好几个手提袋,里边都是衣服。
母亲生怕她没吃的没穿的。
冰箱里还有几瓶苏打水水和红茶,苏打水都不是傅成凛平时喝的牌子,黎筝就拿了一瓶红茶。
傅成凛坐在把台前的高脚凳上,给黎筝倒酒,“喝少点吧。”
黎筝拿了水过来,直白道:“随便,我本来也没酒瘾,你说教我时,要是尴尬了还能拿酒杯挡一下。”
“没人说教你。”傅成凛就给她倒了杯底一点,这瓶红酒是一个朋友送给他,他没舍得喝,结果被蒋城聿给顺来。
黎筝拧开瓶盖,给他倒茶:“聊人生也是在说教范畴。”
傅成凛最不喜欢的就是跟人聊人生,自己不喜欢的自然就不会强加给黎筝。
黎筝没坐,靠在吧台边,这样还能比他稍高那么一点,不至于被他气场给压迫。“我知道,我在你眼里不成熟。说吧,我听着。”
她做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傅成凛转着高脚杯,红茶的颜色倒有点像红酒。“你现在愿意跟我心平气和说话,已经改变不少,总不能让你一夜就长大。”
黎筝看着酒杯,“我处理事情,尤其是感情上,很孩子气是吗?被你拒绝后就要跟你老死不相往来。”
傅成凛:“以你的年龄阅历还有家庭,那样做很正常。我不会拿我三十多岁在商场上磨砺出来的冷静去要求你成熟理智。”
黎筝看他一眼,所以他不跟她计较?
“傅老板,你是对每个被你拒绝的追求者都那么有耐心?被你拒绝后你还想着要过去安慰一下?”
问完,她自我调侃,“这个问题一看就是很不成熟的人才会问。”
手里的红酒这时派上用场,充当了抵挡尴尬的道具,她喝了一小口。
傅成凛坦诚:“不是。”
那意思就是只对她愧疚?“谢谢。”黎筝有自知之明:“我沾了我小叔的光。”
傅成凛喝着红茶,“何熠那件事,我跟你小叔都以为你会不遗余力去公关,替何熠澄清。”
“我想这么做的,何老师不同意。他说没必要为了争一口气,自损八百,最后可能都没法收场。何老师说要学会冷静。”
黎筝听进去了,这是她人生第一次妥协。
今天从台里离开,何老师一直将她送到出租屋楼下,临别时送她一句话:‘知世故而不世故,历圆滑而弥天真’。
傅成凛跟她碰杯:“长大了一点,恭喜。”
黎筝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她只是长大了一点。
不过在他眼里,也总算是长了一点。
“希望我在真正的长大之前,你还是一个人,说不定你会慢慢喜欢上我。”好像异想天开了。
她微微抿了下唇,“也许到那时我就不喜欢你了呢。”
黎筝把杯底不多的红酒一口喝了。
喝得着急了,差点被呛着。
“傅老板,你不是要送我回去吗,那些都要带回去,麻烦你了。”她指指客厅那边的水果零食还有几袋衣服。
下楼时,黎筝只拿了几件衣服,一箱水果和一大包零食由傅成凛抱着。
“关梓园喜欢你。”
她语气如此肯定。
傅成凛跟她对视着:“嗯。”
“你知道?”
“你都看出来了,我还看不出来?”
“......”
黎筝忍住了没再多说关梓园,不然显得她小气又柠檬精。
今天傅成凛自己开车,黎筝坐上副驾驶。
晚高峰还没过,她希望越堵越好,这样就能跟他多待一会儿。
她低头看自己手腕,被傅成凛攥红的印痕早消了。
“傅老板,你今天在电梯里勒了我手腕,你没忘吧?”
傅成凛看她一眼:“被勒骨折了?”
“...这倒不至于,我没那么矫情。”黎筝拿下眼镜收起来,她不想看上去太斯文。
“要不是经历了何老师离职这件事,我成长了反思了,可能我今天晚上又会给你甩脸色。”
她偏头,“你攥我手腕这件事,我打算用你们成熟理智的人的思维方式解决。”
傅成凛不知道这种事还有什么要解决的,“什么方式?”
黎筝:“再给攥回去。”
傅成凛手指敲了下方向盘,被气得无奈一笑。
放在以前,黎筝说到做到,肯定要攥他手腕,说不定趁机还要撩他一下,这回没有。
到了巷子口,黎筝解下安全带,傅成凛停下车她就推门下去,“你不用下来,天刚黑,人多,说不定有人能认出你。”
她去开后备箱,把零食袋挂一个臂弯,衣服手提袋挂另一臂弯,俯身搬起那箱水果。
差点没搬起来,没想到这么沉,母亲大概把水果店有的品种都买了。
傅成凛停好车下来,“箱子太重了,我给你送上来。”
“还好。”黎筝微笑着:“耽误你不少时间,快回去吧,再见。”
傅成凛的手伸了过来,“给我。”
黎筝没松手,“要是被邻居看到了是你,又要八卦。我天天拿着摄像机习惯了,臂力早就练出来。”
“不跟你说了,得保存点体力。”
她大步往前走,三步并作两步。
傅成凛不放心,等她走远了,他跟在后面,要确认她进了家门。
老房子的公共走道在北面,一层楼住了不少户。
傅成凛走到楼的北边,正好能看到每层的走道。
很快,黎筝的身影从楼梯拐上来。
到了家门口时,黎筝像有感应般忽然转脸往楼下看,她脚下一顿,路灯下的身影她一眼就认出。
她发现她还是最喜欢他穿白衬衫,这样跟她做的那个花痴梦重合。
腾不出手打招呼,也不好大呼小叫,黎筝对着傅成凛那个方向吹了一记口哨。
傅成凛:“......”
“来啦来啦。”江小楠从猫眼里看到是黎筝,还以为口哨是对她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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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成凛回家路上接到爷爷电话,问他到哪了,“还等着你一块吃饭呢。”
“有点事耽误了,爷爷您跟奶奶先吃,我还有会儿到。”他看下时间,还要回家拿西芹,到爷爷家至少要一个小时。
向舒跟傅成凛差不多时间到公寓楼下,她不熟悉这边,车停在露天停车坪,等关梓园下楼来接她。
傅成凛的车牌显眼,向舒看到了他的车驶入地下停车场。
关梓园跟傅成凛在一起了?
这个荒谬的想法‘嗖’地闯入脑海。
不应该呀。
要是在一起了,她不可能一点察觉都没有,而且关梓园不会瞒着她。
向舒出神时,有人敲窗户,关梓园隔着玻璃对她笑着勾手指头。
关梓园拉开车门,“叫的火锅外卖到了,调料我都调好,就等你来了开吃。”
向舒今晚要住这里,随身用品都准备在了一个小箱子里,关梓园替她推着箱子,“明天几点到剧组?”
她挽着向舒往公寓走。
向舒见她跟平时无异,否定了之前那个荒唐的想法。
她回关梓园:“五点半往那边赶就行。”
两人边走边聊。
一直到楼上,向舒也没看到傅成凛的影子。
她打量一番公寓,“这边没有你别墅宽敞,别墅院子里还有花花草草,看了心情舒畅。”
关梓园:“这个视野开阔,看看夜景心情更好。”
她指指那边,“还有火锅吃。”
向舒放下包,去露台。
关梓园今天点的菜全是向舒爱吃的,她特意让人将餐桌抬到了露台上,吃着火锅,吹着夜风,看CBD夜景。
“你的两份酱料。”她把碟子放在向舒面前。
“谢谢亲爱的。”向舒现在拿不准关梓园到底知不知道傅成凛住这边,她没主动聊这个话题。
“对了,”关梓园像刚想起来的样子,“我今天回来坐电梯时遇到了傅成凛,没想到他住这里,住20楼。”
“啊?他住这儿?”向舒故作惊讶,“靠,这么有缘!我之前问他住哪,他没说,我也懒得问。”
关梓园自己动手下虾滑,“是挺有缘,以后你过来玩还能蹭两家的饭,在我吃完了再去他那蹭宵夜。”
向舒捏了片水果吃,关梓园这段时间又是找傅成凛投资,又是搬到这边住,那天在饭局上擦啤酒快准稳,还主动洗抹布,今晚又非要她来这边吃火锅。
她演了那么多青春都市剧,要再觉得这个是巧合,就是傻白甜了。
“我可不去他那,他不可能给我开门。”
关梓园手上动作一顿,接着舀虾滑放锅里,“为什么不开门?第一次听说这么对朋友的。”
向舒逮个机会往死里损傅成凛,“哪有为什么,丧心病狂呗。说什么家是他的私人空间,不欢迎我。”
她夹了几片菜叶放锅里,晚上不敢吃荤的只能吃片菜叶子。
“能去他家的只有蒋城聿,其他人就在梦里去去。”
关梓园若无其事道:“还挺有原则的,用你的话说是丧心病狂。”
“你那边漏勺里的虾滑差不多好了,你吃一个,放心,胖不死你。”
向舒败在了酱料下,吃了不止一个。
心里说不出的郁闷,她真心实意对关梓园,而关梓园却防着她,连实话都不愿跟她说。
一顿火锅吃完了,她也没想通关梓园为什么骗她。
看来这所谓的友情,也比塑料强不到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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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傅成凛刚到爷爷家,连口茶还没来得及喝。
来时怕杯子里水洒出来,他就将水都倒了。
“成凛,你去厨房干什么?”奶奶好奇问道。
傅成凛边着挽衣袖边往厨房去,“装点水。”
他打开水龙头,开到最小,把西芹根茎放在细细的水流下小心翼翼冲洗,一股腐烂味扑鼻。
早上清理过一遍,一天下来又泡烂不少。
前几天叶子还嫩绿柔软,现在无精打采。
傅成凛把玻璃杯里里外外洗好,装上少许水。
“这就是你培育的?”傅老爷子端起玻璃杯打量起没有丝毫美感的几片稀稀疏疏的营养不良的芹菜叶。
他还以为是在一个讲究的器皿里,就一个盛水的杯子。
奶奶也坐过来,以为傅成凛真要投资农副产品,“投资前应该做调查,你怎么还亲自培育起来了?你成天忙工作哪有时间再照顾这些。”
傅爷爷口气耐人寻味,“自己培育了才有意义,别人培育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傅成凛听得出话外音,原来爷爷早知道他不是为了什么投资,那天在群里也没拆穿他。
这都无所谓,也瞒不过爷爷。
“你们俩先吃饭,边吃边聊。”奶奶起身去了餐厅。
傅成凛应着,没急着过去。
他现在关心的是:“爷爷,这个还有救吗?”
傅老爷子放下玻璃杯,拿下老花镜,小声说:“芹菜有没有救我不确定,尽力吧。但你肯定是没救了。”
傅成凛:“......”

 

第三十七章
傅成凛从爷爷家离开时, 爷爷送他到院子里。
他拉开车门却没上去,“爷爷,您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没什么要说的。”傅老爷子有些感慨而已:“你上了高中后, 好像就没让家里帮过你什么。”
这些年来第一次寻求帮助,是几根快要死掉的芹菜。
傅老爷子挥挥手, 催他上车:“慢点开。”
傅成凛懂爷爷那句话什么意思, 他不是感性的人, 煽情的话说不出,“爷爷您进屋吧。”他驱车缓缓驶出院子。
傅老爷子一直目送车子的尾灯不见。
傅成凛回到公寓快凌晨,不知道是他运气不好还是向舒运气好, 他刚下车, 向舒被关梓园架着从电梯出来。
向舒弯腰,身体重量几乎靠关梓园撑着,她眉头快皱在一起, 捂着肚子,“我的妈, 我感觉自己快要死掉了。”
关梓园也急得后背都出了汗, “忍着点,实在不行我给你打120。”
向舒吁口气才能吐出话, “不要不要,等120来要十几分钟, 说不定还要更久。”她实在忍不了。
今天喝凉水都塞牙缝。
半小时前,她都已经洗了澡准备睡觉, 靠床头刷手机时肚子开始翻滚着绞痛。
关梓园刚搬过来没几天, 家里什么药都没有。
她等不了关梓园去药店买药,吃药一时也止不住疼,她明天还得拍戏, 不能耽误了拍摄进度,决定去医院打针。
关梓园先看到傅成凛,“傅总,刚回来?”
“嗯。”傅成凛关上车门,看着向舒,“你这是怎么了?”
向舒的腰直不起来,扫了一眼傅成凛,“疼死我了,胃疼。”
傅成凛看她这副样子,于心不忍,“上车,我送你去医院。”
关梓园架着向舒走向汽车后门,向舒摆摆手,她让关梓园坐,她扶着车身绕到副驾驶座。
她可不敢让这位傅大爷当司机。
傅成凛发动车子,“怎么回事?”
向舒疼到不想说话,“别提了。”深深叹口气。
她头靠在车玻璃上,不管怎么调整坐姿都难受,疼得她想哼哼。
都怪她贪嘴,蔬菜放在了辣锅里涮,酱料里也有辣椒。
平时为了上镜她不敢多吃,哪怕是菜叶也不会不顾分量,今晚可能是有点郁闷,不知不觉吃多了。
冰饮,水果,辣椒。
肠胃受不了了。
“怪我,早知道拦着你不让你吃那么多。”关梓园自责道,她点了两份虾滑,几乎都是向舒吃的。
她当时还调侃向舒,吃那么多,是不是第二天不想拍戏了。
向舒眯着眼:“这怎么能怪你,是我自己非要吃。”
关梓园坐直,身体往前靠,紧挨着副驾驶座,把向舒头发抄到身后,“再忍忍,马上就到了。”
前面红灯,车停下。
傅成凛左手搭在车外,单手扶着方向盘,有点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么。
关梓园看信号灯时,顺带瞄了一下傅成凛,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近在眼前,她这个角度正好看到他完美的下颌线。
向舒一句话也不想多说,车里显得沉闷。
傅成凛随手开了车载音乐,声音出来时吓向舒一跳,她倏地睁眼,“你什么时候改听这么年轻的歌?”
傅成凛:“筝筝听的。”
车载音乐自上次攀岩后,就一直没开过,歌曲还是当初设置的单曲循环。
说到黎筝,关梓园的目光再次从傅成凛侧脸掠过。
好不容易捱到了医院,向舒快要被疼死。
关梓园包揽了跑腿的活儿,去给向舒挂急诊号。
向舒怕被别人认出,下车时戴了口罩,她坐在椅子上等着关梓园挂号。
傅成凛站一旁,关梓园不在边上他才问道:“不是进组了?怎么半夜跑到了关梓园家里?”
向舒有气无力:“没夜戏,过来吃火锅,谁知道你住这。”她知道他刚才那句话的言外之意,“放心,我不会带别人去你那。”
很快,关梓园挂了号过来。
傅成凛没陪着向舒进医生办公室,在外面走廊上等着。
向舒没什么大碍,医生给开了消炎针。
傅成凛:“我回去了。”
向舒点点头,难得客客气气跟他说句话:“今晚麻烦你了,赶紧回家休息吧。”
马上凌晨一点,傅成凛离开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