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娜娅对所有的步骤了如指掌,也只有娜娅可以随意接近成亲的礼服。
而廿九的思维却越飘越远。她的第二次人生,不止在逃跑,还一直在死亡的边缘徘徊。
沈吟心失踪,李嗣开是否会向京城送消息?纵然这是一件可能会让他丢了乌纱的事情,但是人竟皆知又怎能瞒得住?
娜娅说,这礼服是乞颜答答特地让人从大耀的国都订做来的,依照沈吟心的身型定制,全天下只有一件。
京城,京城!她远在他国的婚礼,居然还是跟京城扯上了关系!
难道,又是那个幕后之人?
他到底有什么通天的本事知道她在平沙城,他到底有什么逆天的权力将一件随时要了新娘命的礼服安然地放置到她的面前。
如果她死在刚才的火里,是否罗炎将再一次背负全部的骂名。
可恶!
廿九脸上少有的憎恶和愤恨的表情被乞颜答答净收眼底,此刻他相信,这一定和罗炎无关。
但廿九又想到一个没法解释的地方,就算她的礼服是从大耀国而来,那么乞颜答答的呢?乞颜答答的衣服可不是从大耀运来的,怎会如此恰巧的也被人动了手脚。
这是巧合?
廿九从不相信什么巧合,所有的巧合之间都有一个必然的联系。
马车辘辘地行到窑洞口,廿九下了车。
娜娅作为圣女并没有跟着马车随行,而是在窑洞里面等着他们。
“你们回来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娜娅拉住廿九的手,“没受伤吧?”
廿九摇头,周边以摆好了数桌酒席,十二部的首领也马上将要到达。
“没事,继续吧!”对于廿九而言,如果她身上的那件衣服真的是被某个她做梦都想从黑暗中拽出来的人动的手脚,那么这一次她逃过了,意味着她的手里多了一点关于他的信息。乞颜答答这一边,她并不在乎。
乞颜答答侧眼瞟了娜娅,她和从前一样,依旧是那个高贵、性感、妖艳、火辣的塔尔圣女。但她魅惑的笑容中,分明多了一丝寂寥。
为什么!
今日的气氛并没有被忽如其来的意外浇灭,当平沙城的百姓接受了关于这只是火神对爱情的考验这一说法之后,浓郁的喜庆氛围更加的热烈。
几个部落首领坐在宴席上开怀大笑,觥筹交错间皆是赞叹和羡慕。
鸳鸯戏水比翼双飞,当权力和地位都在手中的时候,还有多少人记得最初的,最纯洁的感情。
这是一场权力的角逐,没有人觉得塔尔大汗纳妃将会是一个结局,反而有不少人认为,这是一个开始,美好的开始。
桃色诱惑,一旦宅院外的门打开,便有千树万树桃花迎面开,再也抵挡不住。
“莫勒莫,喝酒!”格格列尔此刻彷佛忘记战马和杀蛇之间的仇恨,主动迎了上来推给莫勒莫一大碗,“喝!”
莫勒莫毫不客气地接过碗一饮而尽。
“爽快!”
罗炎缓缓地拿起酒碗,在嘴边意思意思地浅尝一口!
他不敢喝,也不能喝。天知道因为酒他有多么恼怒自己,但这与生俱来的抗拒他无法破解。好在,莫勒莫能喝。
格格列尔突然站了起来一手搭在莫勒莫肩上,“兄弟,我跟你说,刚才的火堆,你觉得如何?”
“什么如何!”
“那一定不是个意外,而是有人提前设下的埋伏。”格格列尔借着醉意摇摇晃晃,“有人!是谁!大汗是我们战马部落出生的,莫勒莫,你说,是不是你!”
“呸,你血口喷人!”莫勒莫一口唾沫吐在他脸上,撩起袖子大喊,“来来来!再战!”
“打就打!谁怕谁!”格格列尔三步一晃满脸通红,“你心虚,一定是你!”
“给老子滚!”莫勒莫一拳揍翻了格格列尔。
众首领看见又打了起来,纷纷上来劝说,乞颜答答的大好日子怎容得他们在这里厮打?
格格列尔从地上爬了起来,酒意大盛,一张拍碎了他方才坐的椅子。
两个庞大的身躯又扭打在了一起,难解难分。
换完礼服的乞颜答答和廿九走了进来,莫勒莫和格格列尔并未发觉,廿九聊有兴致地停在他们身边,“搏击?挺有看头,可以当做节目。”
“既然本汗的汗妃觉得有趣,那就让他们继续。”乞颜答答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他的眼神留在一手扣住酒碗的罗炎身上,大步走了过去。
塔尔国的君臣关系并不像大耀这么严密,整个塔尔国就是由各个部落组成,所以大汗对于各部落首领的态度一直很客气。婚习上便有一点,大汗纳妃之日,须得和各部落首领敬酒,而除去这世代相传的习俗,塔尔过不成文的规定是喝酒必得以三大碗为界。
“火头鹰部落死而复生不易,难得今年来到平沙城,这第一碗酒,本汗就先敬扎布拉尔多了!”
廿九瞬间风中凌乱。
酒!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罗炎不会喝酒!
三大碗酒下肚,别说要从这布防严密的平沙城逃出去,就是让他走两步都成了大难事!
罗炎端着酒碗有些尴尬。
不喝,乞颜答答可以以任何藐视的罪名让他当众受刑,虽然他知道乞颜答答一直不动手的原因是什么;喝,接下来的计划怎么办?这不是大耀,喝醉了倒头就睡,天一亮又是一条好汉。
“怎么?扎布拉尔多不给本汗面子?”乞颜答答提高了音量。
看着罗炎为难的样子,他突然有种成就感。
即便他打仗不如罗炎,即便他在廿九心中的地位不如罗炎,但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优点能在众人面前将他比下去,他都有无限的成就感。
何时,他竟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嫉妒中。
廿九有心上前解围,却也束手无策。
和从前一样上前替罗炎挡酒?那不可能!
罗炎举高了酒碗,对着乞颜答答一敬,抬头倒入嘴里。
“好!”有人在背后欢呼,立刻第二碗酒呈上。
一共三碗,一滴不少!
罗炎一次次抬头喝酒,直至将酒全部喝光。
没有人发现廿九手心溢出的冷汗染湿了整片袖子,她深吸一口气,预感到了悲剧的发生……
☆、第55章 婚礼极度混乱
当心中的“三二一”响起的的时候,罗炎很是配合得晃了几晃。
廿九想死的心都有了,这都是哪里跟哪里啊!她突然下定决心回到大耀一定要训练罗炎的酒量,头等大事,刻不容缓!
一秒,两秒,三秒……
没有想象中倒地的声音,廿九诧异地看向罗炎,他若无其事地站着,“多谢大汗!”
吔?今天的画风有些不对?这个人真的是罗炎?
无论罗炎怎么乔装打扮改装换面,廿九确信自己都能够一眼认出他,但是他真正的特质突然失踪了,这让廿九万分迷惑。
莫勒莫和格格列尔的搏斗越来越狠,两人全然不顾乞颜答答和廿九,直接掀翻了一张桌子。
罗炎淡定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神游移在廿九身上,看她若无其事地敬酒、说笑。
廿九还是那个廿九,罗炎还是那个罗炎。
其他的部落首领一个都不怠慢,乞颜答答按着顺序走了过去,有人想劝开莫勒莫和格格列尔,乞颜答答也只是说一句“今天高兴,大家随意,想打就让他们打!”
廿九象征性微笑点头跟在乞颜答答身边,向前时蓦然回首想要确认罗炎是否真的没事,正巧对上罗炎坚定的眼,对着她微微颔首。
娜娅在一旁替乞颜答答和廿九满酒,酒至兴头,乞颜答答干脆扔掉了酒碗直接捧起酒缸。
“本汗祝苍狼部落蒸蒸日上兵强马壮!”乞颜答答大口喝下。
“砰”!苍狼部落首领孛日帖赤那刚刚端起酒碗,扭打在一起的莫勒莫和格格列尔竟然滚到了他的脚边,一个不注意将孛日帖赤那撞到。
酒碗瞬间飞出去一尺,孛日帖赤那向前踉跄了几步稳住脚,低头向乞颜答答表示歉意,却不料“叮”的一声从领口滚落一串手链。
串起珠子的线断裂,十几颗火红的珠子在地上弹跳,散落在地面的各个角落。
谁都有些埋藏在心底的事,这一串女子的手链众人也未曾放在心上。
孛日帖赤那来不及向乞颜答答解释一二,立刻俯身去捡拾珠子。
一颗珠子落到了地上的火盆旁,火盆里的火“轰”地盛开来。
其中一颗珠子落在了廿九的脚边,她倾身拾起放在手心递给孛日帖赤那,红色的珠子映衬的肌肤更加雪白,彷佛蔓珠华沙错开在雪山之巅,鲜艳的对比和撞色,让人的目光不经意集中在上面。
“这珠子,有些面熟啊。”不知是谁轻声说了一句。
孛日帖赤那尴尬地向廿九道谢,伸手去接珠子。
一只手掌横过廿九的手心在孛儿帖赤那之前将珠子抢了过去,是乞颜答答!
他看着珠子的眼神从廿九的身上,慢慢,慢慢地转移,直至转移到娜娅的身上,手上。
娜娅手上那一串一模一样的红色手链,明晃晃地挂在手腕上!
众人的眼神随即也落到了娜娅的身上。
孛日帖赤那的手链从怀里掉出来的时候娜娅就心知事态不妙,一手刚准备解下自己的手链,未想乞颜答答的反应如此之快,她的动作定格在解手链的一刻,众人的心里立刻明了。
“娜娅,带上。”乞颜答答彷佛发现了一件惊天八卦一般地大笑,笑容里划过一丝凌冽的杀意,然而出口的话却分明是对自己手下的抚慰,“这是好事,我们塔尔国的人处事向来光明磊落,遮遮掩掩地像什么话!”
“不是……”娜娅欲言又止,却终是没有说下去。
乞颜答答拍了拍孛日帖赤那的肩膀,就在他大步越过他的瞬间,乞颜答答的手中惊现匕首,“哧”!金属和*摩擦的声音,孛日帖赤那的腹下一冷,匕首已经刺入身体。
“大汗,你……”他的手指颤抖地指向乞颜答答,嘴角有鲜血溢出,娜娅捂住张开的嘴已经说不出话来。
“对我塔尔国有二心者,无论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我的刀都会义无反顾地刺向他,就像苍鹰追捕脱口的毒蛇,绝不手软!”乞颜答答拔出匕首,瞟过已经停战的莫勒莫和格格列尔。
“大汗,您一定是误会孛儿帖赤那了!他怎么会对我塔尔有二心?”
“没有?”乞颜答答加重了声音,将手中那颗珠子丢向了火盆。
“轰”!屋内火光大盛,橘红色的火焰妖冶地跳动,就彷佛平沙城火堆上突降的大火,那颜色,还有跳动的韵律。
没有风的窑洞,火苗跳动地太过热烈,窑洞内一片静默,直至火渐渐熄灭。
火灭之后,娜娅啜泣地抬起头来,却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手链,一模一样的手链。
如果孛儿帖赤那是凶手,那么始作俑者岂不是圣女娜娅!
“不,不是我!和我没有关系!”娜娅在众人的注视中渐渐后退,“我不知道,我和孛儿帖赤那没有任何关系,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有和我一样的手链。”
但此刻没有人相信她。
纵然孛儿帖赤那和整件事有关,但他根本无法提前接近乞颜答答和廿九的礼服,能靠近的,只有娜娅无疑。
不过众人也很快给娜娅找了理由,也许她只是受人指使,也许她有什么把柄在别人手上。
乞颜答答看着娜娅的眼神是恨铁不成钢,他无法解释为什么娜娅要对自己和廿九动手。
寂静的窑洞,只有廿九一个人知道,这件事并非那么简单,杀廿九和杀乞颜答答是两码事,只是两方恰巧采取了一样的杀人模式。
但现在她不能解释,她需要把握一个合适时机离开。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娜娅摇着头哭泣。
乞颜答答走到她面上,拽下她的手链,丢到火盆里。
有些不忍心的,已经闭上了眼。再好战的男人,也不愿意看着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漂亮的女人陷入一个无助的境地。
火势如料想一般的直冲上窑洞的顶端,在火光照耀下的人,明白了整件事情的起始。
原来真的是娜娅吗?
廿九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听到乞颜答答掷地有声地说出一个字,“死!”
娜娅惶恐地看着乞颜答答,似有祈求,有愧疚,有歉意。
乞颜答答却撇开了眼,他不忍看自己多年的手下,塔尔国的圣女最后落得如此下场。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说什么死不死的?”廿九先开了口,“圣女为塔尔国立下过汗马功劳,她功不可没,大汗不如饶了她这一回吧。”
“她差点让你死!”
“我不是没死么?”
立刻有人接上廿九的话语替娜娅求情,“圣女为塔尔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一定是孛儿帖赤那威胁了圣女,才致使她犯下大错。请大汗饶了圣女!”
“请大汗饶了圣女!”
……
乞颜答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廿九离开乞颜答答走到娜娅身边,伸出一只手停在娜娅眼前,“放心,你不会死。”
娜娅茫然地看着廿九,提起一只手附了上去……
一丝缝隙,两只手将要贴在一起的时候,娜娅的另一只手突然迅速掠过廿九的发髻带下一直发钗,也正是在那一瞬间,发钗尖锐的钗尖已经对准了廿九的咽喉。
“娜娅,你住手!”乞颜答答风一般飞旋而上。
娜娅手中的发钗已经抵在了廿九的脖颈上。
场面一度失控,所有的人包括部落首领全部不知道该怎么办,唯独罗炎和停止斗殴的莫勒莫互相张望了一眼。
“别过来,过来我就杀了她!”
乞颜答答挥了手示意所有人不要上前。
“娜娅,你到底要做什么?我可以放过你,但是你不能动她一根毫毛!”
“我怕你吗?”娜娅仰天大笑,“乞颜答答,这么多年来你暗地里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只有我知道!你们想听吗?”
众人相互对视,不敢开口。
作为一个上位者,想要一身清白绝不可能,这是所有人的共识。何况乞颜答答这样一首打下来的江山?既然他才是塔尔国的上位者,那么无论爆出多少丑闻,众人都必须捂起耳朵闭上嘴,权当今日什么事都没发生。
“其实你们都想知道,但是你们不敢!”娜娅呸了一声,“当年杀蛇部落的老首领是怎么死的,莫勒莫难道你不知道吗?为什么你不告诉杀蛇部落的人,为什么你们要委身于你们的仇人!”
“哗——”整个窑洞议论了开来,杀蛇老首领是病死的,但是娜娅这么一说,分明是被乞颜答答杀死的!
莫勒莫低下头佯装为难,但是在场的其他杀蛇部落的成员已经安奈不住。杀蛇部落的人处在平沙城政治中心的人并不少,作为一个大部落,他们的席位不在少数。
“怎么,不肯说,还是不敢说?老首领不是被乞颜答答杀死的吗?老首领怕一旦消息透露杀蛇部落将平沙城视为死地,到时候哈达草原没有杀蛇部落的一席之地整个部落都会灭亡。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但是你们呢?做乞颜答答的走狗,如何让老首领瞑目?”
“首领,这是真的吗?”
“首领,我不相信!”
莫勒莫叹了口气,默认了娜娅的话。
“噌噌噌”!在场的杀蛇部落成员纷纷拔出武器相对,然而乞颜答答却没有任何反应,“你接着说。”
“接着说?好啊!还有战马部落,你的母族,你有三个哥哥,为何后来战马部落的大权却落到了你的手里?你还记得你的大哥是怎么死的吗?那年夏天你和你的二哥去打猎,就因为他抢走了你们的猎物,当天晚上你们就一起杀了他!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
战马部落的人全部沉默了起来。
那件事可大可小,当时所有人都有怀疑却没有人说出来,因为乞颜答答的母亲并没有当众责怪他。于是部落的人默认为他的大哥也是病死的,娜娅此番话,并没有任何纰漏。
“还有吗?”乞颜答答干脆拉了一条凳子坐在上面,边喝酒边听。
“你!”娜娅没料到他会如此淡然,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是好。
杀蛇部落的人却已经按捺不住,个个凶神恶煞地盯着乞颜答答,意图将他撕成碎片。
“平沙城所有的防御已经启动,你能撑多久?娜娅,放弃吧!”
“不!这样她会死!”娜娅手中的发钗已经刺到了廿九的脖子上。
人群中,罗炎突然动了脚步退到了最后,从侧边慢慢靠近娜娅。
“你知道,这里最担心她的,并不是我。”乞颜答答用余光在人群中扫视,说得自信满满。
☆、第56章 生同衾死同穴
廿九压根没把这点火放在眼里,向前纵身一翻越过火堆落地,原本以为没事了,结果往后一看才发现自己长长的裙摆将火焰拖了过来,一路迤逦盛开的火花彷佛浴火磐涅的凤凰,将整个平沙城照得通红。
经她一动,衣服上零星地落了火苗,身上的温度瞬间燃烧,似天际的霞光无限照亮。
这火有问题!
情急之下有人冲了上来,一把拉掉了她的霞帔。
廿九回头,看见罗炎将手中的大红朝火堆扔去,“轰”!燃得热烈的火再一次窜高,将世界分割成两片。
“罗炎!”廿九拉住她的手,不知是喜是悲。
“平沙城很危险!”罗炎放开她的手,深蹙的眉将一道棱角分明的轮廓抹上了一层疑虑,“不是我布置的,这只是开始!”
这么多年廿九和罗炎的默契从来没有变过。
她再一次冲向火堆,罗炎也在此时跑向莫勒莫的位置。
现场乱成一片,那一瞬间的交集没有落入任何人的眼里。
“乞颜答答!”
廿九嘶声大喊,刚才那一瞬间她和乞颜答答一起踏入火堆,在她翻滚而出的时候,他并没有看见乞颜答答。
若不是她反应够快,恐怕现在早已挣扎在火海里。
但是乞颜答答人呢!
“乞颜答答!”
火光中,有人披火着光,魁梧的身材是大火中一道坚实的门柱,乞颜答答从火中冲出,却依旧不复他爽朗的模样。
“你怎么样!”
“我没事。”廿九越发疑惑。
这既然不是罗炎和莫勒莫的动作,那会是谁,她有感觉对方并不是为了杀她而来,而是为了杀乞颜答答。
婚礼中谢火神是不可忽略的一个步骤,那人一定是极其熟悉这些习俗所以提前在火堆里做了手脚!
还有礼服!
她亲眼见着罗炎将霞帔丢到火堆时猛涨的火苗,倒影在眼眸中如魑魅魍魉狰狞而来。
乞颜答答和廿九没事,婚礼的队伍这才平静了下来替两人收拾。
“是谁!”廿九并不相信若是塔尔国混进来图谋不轨的人乞颜答答会不知晓。
“不是他?”他讥嘲的眼神和愤恨的咬牙,不是罗炎,还会是谁!
“不是!”廿九坚定回答。
“刚才我看见有人拉住了你,所以你借力从火堆出来。不是他?”乞颜答答意味深长。
廿九低下头,拉她出来的人,是罗炎无疑。但罗炎告诉她不是他的计划,她就没有理由不相信罗炎。
“如果是他,男左女右,他根本没必要在右边的火堆里动手脚。”廿九上了婚车,方才那状况,虽然乞颜答答为了安定民心以意外定论,但十二部的首领都看得出来,这并非普通的意外。“火堆周围的地面你让人留下来检查了吗?礼服上也被人动了手脚,我猜礼服上被涂抹了易燃的东西,所以在我们经过的时候才会突然火势失控。”
“礼服……”
如果只是火堆和周边路边的关系,尽管从前几天开始平沙城的哨塔从早到晚轮班不休地检查,但他依旧可以相信凭借罗炎的身手想要动手脚是轻而易举。
但是礼服,非他的亲近之人绝不能靠近!
这么一来,只可能是他的身边出现了内奸。
礼服有状况,他虽没第一时间感觉出来,但被火困住的片刻静下来之后细想他就能判断出廿九没有说谎,他要防的,并不只有罗炎!
因为意外状况的发生,接下来的步骤都从了简,马车驶向窑洞,廿九和乞颜答答同时在思考。
思维的交错,乞颜答答想到了一个人,难道是娜娅!
只有娜娅对所有的步骤了如指掌,也只有娜娅可以随意接近成亲的礼服。
而廿九的思维却越飘越远。她的第二次人生,不止在逃跑,还一直在死亡的边缘徘徊。
沈吟心失踪,李嗣开是否会向京城送消息?纵然这是一件可能会让他丢了乌纱的事情,但是人竟皆知又怎能瞒得住?
娜娅说,这礼服是乞颜答答特地让人从大耀的国都订做来的,依照沈吟心的身型定制,全天下只有一件。
京城,京城!她远在他国的婚礼,居然还是跟京城扯上了关系!
难道,又是那个幕后之人?
他到底有什么通天的本事知道她在平沙城,他到底有什么逆天的权力将一件随时要了新娘命的礼服安然地放置到她的面前。
如果她死在刚才的火里,是否罗炎将再一次背负全部的骂名。
可恶!
廿九脸上少有的憎恶和愤恨的表情被乞颜答答净收眼底,此刻他相信,这一定和罗炎无关。
但廿九又想到一个没法解释的地方,就算她的礼服是从大耀国而来,那么乞颜答答的呢?乞颜答答的衣服可不是从大耀运来的,怎会如此恰巧的也被人动了手脚。
这是巧合?
廿九从不相信什么巧合,所有的巧合之间都有一个必然的联系。
马车辘辘地行到窑洞口,廿九下了车。
娜娅作为圣女并没有跟着马车随行,而是在窑洞里面等着他们。
“你们回来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娜娅拉住廿九的手,“没受伤吧?”
廿九摇头,周边以摆好了数桌酒席,十二部的首领也马上将要到达。
“没事,继续吧!”对于廿九而言,如果她身上的那件衣服真的是被某个她做梦都想从黑暗中拽出来的人动的手脚,那么这一次她逃过了,意味着她的手里多了一点关于他的信息。乞颜答答这一边,她并不在乎。
乞颜答答侧眼瞟了娜娅,她和从前一样,依旧是那个高贵、性感、妖艳、火辣的塔尔圣女。但她魅惑的笑容中,分明多了一丝寂寥。
为什么!
今日的气氛并没有被忽如其来的意外浇灭,当平沙城的百姓接受了关于这只是火神对爱情的考验这一说法之后,浓郁的喜庆氛围更加的热烈。
几个部落首领坐在宴席上开怀大笑,觥筹交错间皆是赞叹和羡慕。
鸳鸯戏水比翼双飞,当权力和地位都在手中的时候,还有多少人记得最初的,最纯洁的感情。
这是一场权力的角逐,没有人觉得塔尔大汗纳妃将会是一个结局,反而有不少人认为,这是一个开始,美好的开始。
桃色诱惑,一旦宅院外的门打开,便有千树万树桃花迎面开,再也抵挡不住。
“莫勒莫,喝酒!”格格列尔此刻彷佛忘记战马和杀蛇之间的仇恨,主动迎了上来推给莫勒莫一大碗,“喝!”
莫勒莫毫不客气地接过碗一饮而尽。
“爽快!”
罗炎缓缓地拿起酒碗,在嘴边意思意思地浅尝一口!
他不敢喝,也不能喝。天知道因为酒他有多么恼怒自己,但这与生俱来的抗拒他无法破解。好在,莫勒莫能喝。
格格列尔突然站了起来一手搭在莫勒莫肩上,“兄弟,我跟你说,刚才的火堆,你觉得如何?”
“什么如何!”
“那一定不是个意外,而是有人提前设下的埋伏。”格格列尔借着醉意摇摇晃晃,“有人!是谁!大汗是我们战马部落出生的,莫勒莫,你说,是不是你!”
“呸,你血口喷人!”莫勒莫一口唾沫吐在他脸上,撩起袖子大喊,“来来来!再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