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又出现在君阡的面前,依旧是一叠信,不过是被白尼玛偷换来的。
君阡一封封将信打开,侧着头看信中的内容,好奇的白尼玛占据了她的肩头痛她一起看着。
那信的内容五花八门,只是无独有偶皆是针对君阡的。
“阿爹,我们的新先生君陌是个跟睿安王有相同癖好的老男人,居然当众对我抛媚眼意图强上,您一定要替孩儿做主啊!”
君阡报之以白眼,鬼才跟言止义有一样的双性恋癖好,谁是老男人谁是老男人?!
“父亲,孩儿一切安好,勿念。只是孩儿颇为想念之前的先生,不知您可否与睿安王进言。”
隐晦!君阡翻掉这一章,继续往下看。
“老头,赶紧给我送点银子来,你知道白水山文绣院都是闺中佳丽,儿子我给您去找个儿媳来!对了,周阳晖那小子看不惯新来的先生,我就随口一提,咱别参合,咱就去找个媳妇!”
君阡突然觉得,白水山是个好地方,文绣院也是个好地方。可这写信的小子怎么看都是根墙头草。
周阳晖的心中写到:“爹,睿宁王府如你我所料,如果还需保持中立态度,切莫冒然。今日睿宁王府来的新先生孩儿以领教,往后须得更加防范!”
不是应该在信中写弹劾她的吗?怎么变成了政治选择了?看来周阳晖并非看起来那么跋扈专横,只是用这个表象来掩饰他的本质。借同窗之手弹劾她,这样一来甘南道便可置身事外,倘若此事不成,说明睿宁王的实力远在他们想象之上。
如此圆滑,小心为上。
君阡将信置于烛盆中点燃,心里依旧想的是周阳晖。他在心中提到甘南道的站队,甘南道总兵手握十万大军盘踞在佻褚国以南,与玄齐国没有直接的抵抗。言止义在乎甘南道的兵力,那么言止息就没有理由不在意。
看展教员对周阳晖的态度,应该是言止义早就吩咐拉拢他的,既然周阳晖现在在自己的手中,为什么不趁此机会拿下他替言止息掌握甘南道的主权?
为什么要帮他?
君阡心中忐忑,自知自己以深陷言止息的情网,做着背叛玄齐国的事。可是,谁来阻止她?谁还能阻止她?
如果他日言止息登顶佻褚皇位,那么她该如何抉择?
她站在窗前,任由冷风扑面撕裂着皮肤。
月浅,云淡,星稀。
家在远方,可望,不可归去。
她摘下面具,抚上自己凹凸不平的面颊,却依然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好。
白尼玛紧紧绕着她,是这个陌生环境中唯一熟悉的,温暖的物体。
自己若不勇敢,指望谁替你坚强?
烛火燃尽,夜深。
☆、第61章 罪恶源泉
次日一早,当学生们整理完自己的行装怀揣着各自的心事往家中寄回家书时,君阡正聊有兴致地走在通往艺风馆的路上,朝他们打招呼。
众人面上附和着,心中却是同一个反应:等你好看!
待到人齐之后,君阡便将众人带到了尚武院的操场中央,开始她折磨学生的旅程。
“今天学搏击。”君阡淡淡道。
学生们一阵唏嘘,刚开学的第一堂课,就开始这种大体力的活动,让这群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贵少爷们怎么活?
“不愿意?”君阡自言自语道:“那也行啊,原本还想在这里挑出几个优秀的,听总院说刚开学要跟文绣院联谊,那就把名额让给别人吧。”
众人一听文绣院三个字,瞌睡也跑了,心情也好了,连搏击二字都变得美妙了。
“君先生你的意思是要跟文绣院联谊?这是真的?”
君阡笑道:“怎么不愿意?”
学生们连连摇头,这等好事,争先恐后不及,谁会推脱。
“那么要不要上搏击课?”
“您说了算。”
君阡这才满意地站起身,将众人按照实力两两分组,教授近身搏击的战略战术。
近身搏击,体格占了重要的优势。而身材矮小者,适宜四两拨千斤。君阡在这群同龄的男子中本就是属于身材矮小的,便随便点了个体格魁梧的做示范,只一招便将人甩在地上。
君阡出招向来不按常理,也不管那些所谓的伦理道德,对她来说,只要能赢对方的招数便是好招数,所以攻击身材弱势太明显时她选择攻对方的下三路和关节处。
她挥了挥手,这一众人等她不可能一个一个指点过去,况且这些人良莠不齐,有些有薄弱的武功底子,有些的功夫已然不错。
“这样吧,按照我分的组,你们相互搏斗,来个比赛。”
两两决斗后胜者重新分组,如此递推,直到比出前三。
君阡一边说着方式和规则,一边自己抱着白尼玛躲到了一边。
末了还大吼道:“进入前三便可代表艺风馆参加和文绣院的联谊哦!”
众人摩拳擦掌,一听能跟文绣院的佳丽们联谊,什么兄弟情义都不管不顾了,大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架势,拼了吃奶的劲开始打斗。
白尼玛遮着眼睛,无法用猫语表达此刻纠结的内心。
具有美感的搏击是一种武学艺术,没有美感的近战简直就是聚众斗殴。
这帮人永远无法达到言止息那种举手投足皆成月下之舞的惊才绝艳之姿,亦无法到达君阡那样浑然天成不加雕饰只求成败的朴素简单之感。
鄙弃二字已经无法贴切地形容君阡内心呼啸而过的骂语,偏偏她又一本正经的说道:“那些浴血沙场的将士,一招生死,此去经年,背后无不是经过艰苦卓绝的训练。各位日后都是我佻褚的骄子,国家的栋梁之才,若是此时不能忍受这些小小的痛苦,怎能建功立业?”
她一掌打在一人背后怒道:“这是搏击不是太极推手,你,还不用力?”
“啪!”那人被君阡一吓顿时忘记了掌控力量,重重地一拳落在对手的脸上打出一脸淤青。
“不错,你胜出!”
正在那人忏悔时君阡一把将他拎出,那人暗叫不好,今后可如何面对同窗?被坑了!
其余人一看如此便可晋级,慢慢地便放手开打。
一时间场上是拳头和**的摩擦声,众人个个鼻青脸肿狼狈地滚在地上。
君阡始终控制着全场的进展,但凡那一拳足以让对方伤筋动骨,她便上前阻止。都是有身份的人,真受伤了她无法向总院交代。
操场上是平日这些贵公子们疯狂的打斗,为了和文绣院联谊而奋战。
这世上的战争源头只有两种,无非就是女人和资源。
无论是国土资源,天然资源,人力资源,最终不过是为了满足上位者的野心和享受。
而对于那些手握天下的上位者,还有什么是他们永远无法满足的?
大多也还是为了女人,为了无穷无尽的女人。
大到国家,小到,哪怕只是一场普通的联谊。
直到最后的获胜者经历重重关卡一路过关斩将成了赢家,君阡从腰间抽出一把镶着四方形水晶的匕首,照在他们面前,将那淤青、伤疤、血渍、和无法睁开的大小眼暴露于他们的眼皮底下,然后淡淡问道:“你确定你要去参加联谊?”
那些输的,此刻正捂着嘴偷笑。
论谁变成现在这副刚从泥土堆里被挖出来的惨绝人寰样,都不乐意出现在任何一个美女面前。
突然觉得,输,也是一件妙事。毕竟,不用去做放弃美女和丢掉面子这种两难的抉择。
“不……不去……了”
“好极了,”君阡表示嘉奖,“既然你们都亲口说不去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代替你们去参加吧。”
白尼玛捂着嘴偷了,是多么倒霉的孩子才能遇上君阡这种往死里整的先生?
现在它确定,言止息是故意的,故意把君阡送到尚武院就是为了给言止义添乱子。
在众人的扼腕叹息中,君阡得意洋洋地拿回匕首。
“都回去休息吧,上点药,很快就好了。”
那些昨晚写了家书的名流子弟心中皆暗骂:等到家里来了消息,看你还能嚣张道几时!
殊不知信以被偷梁换柱,变成了一切安好,不必回信。
尚武院传言,艺风馆的君先生,为了独占和文绣院联谊的名额,让学生们斗殴以至伤残,一号危险人物,请谨慎靠近。
言止息听着江进九带来的关于君阡的消息,细细品味着刚修剪好的指甲,她混得风生水起,自己是关心则乱。
言止义此刻同样听着尚武院来的线报,对叶驹道:“三皇兄手下的人可真是能耐,我倒要看看,他如何能在尚武院翻云覆雨。”
“王爷还是小心为好,听说甘南道总兵独子周阳晖在那个君陌的手下,一定要看紧了。”
“放心,”言止义自我安慰道:“周阳晖怎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先生便投了三皇兄?看那个君陌为人处事如此嚣张,我们就坐等他耗尽三皇兄那仅剩的一点点威严吧。”
言太宜躺在美人榻上,青丝散落在温暖的绒免之上,屋内是暖炉中袅袅烟雾氤氲盘绕在室内,弥漫着玉兰幽香。
“听说,三皇兄手下的那个人很有趣?”
“回公主,听闻尚武院内的那些名流子弟如今都不敢明里造次。”
言太宜阖着眼思索片刻,露出深幽的笑容,“既然是个有趣的人,那本公主倒要亲自见识一番。我那可怜的四皇兄,居然还把周阳晖放在君陌的艺风馆,真是拙劣之至。”
“公主打算怎么做?”
言太宜不答,只是闭着眼朝那人款款摇了玉臂,便躺在榻上小憩。
君阡抱着白尼玛溜达在通往自己住处的路上,冷不防背后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喊住了她。
她回头,看见年近五旬的刘院长追了上来。他虽看起来鬓髯漂白,可身子却健壮得很,连走路都是脚下生风。院长处理一切尚武院的大小事宜,自己并不授课,他的主要责任不过便是帮言止义拉拢此中的能人异士或是权贵家族。
说来,这刘青山院长原本便是言止义的恩师。
君阡做了个揖,听不出任何语气,只是盯着刘青山的眼睛,微笑道:“院长,您找我?”
刘青山拍拍君阡的背脊,“老夫可真羡慕你们这帮年轻人。”
“院长说笑了,您老当益壮,听闻如今还能力举千斤,另人敬仰。”
刘青山扼腕道:“老夫年轻的时候和你一样。”
君阡不动声色,向来刘青山这么专程来找他,绝不是来夸她的。
果然,刘青山看着她不讲话,便严肃道:“你曾经是睿宁王的护卫,做事应该严谨,怎地如今做出这种哗众取宠之事?你也知道我尚武院的学生大多乃名门之后,君先生今天的做法有失妥当。”
君阡只是负手慢悠悠地走着,连声音都是那么缓缓的,悠悠的,“那院长觉得,怎样才是妥当?”
那讲话的语气像级了言止息,使得刘青山为之一怔,竟忘记了该如何作答。
若不是君阡的学生中有周阳晖这样身份特殊的学生,他一定不会亲自来与这个睿宁王府的人交流。
况且,以他对言止义的了解,似乎言止义有些想暗中试探眼前这个男子的意思,只要有一丝的可能,就不遗余力地拉到自己的阵营中。
刘青山道:“私以为这些学生并不会有亲身上战场的可能,而他们的父母让他们送来尚武院,也不过是小小的锻炼,君先生为何不遵从他们的意思,也好使自己不那么累心。”
君阡对着刘青山,似乎极为认同的拍手,使得他心中一动,觉得君阡大抵是个随波逐流之人,只是初来乍到不知行情罢了。
刘青山抚着鬓髯,笑得深邃,孺子可教也,看来这个人有机会能为言止义效力。
不料君阡突然问道:“刘院长纵横官场几十年,即便是本该安享之年,依旧留在尚武院处理这各中大小,您以为,这宦海浮沉可比得上沙场浴血?”
朝堂是世上最为复杂之地,比起那单纯的热血和杀戮,死于无形不得瞑目的怕是多的多。
鬼蜮伎俩凡是有个一官半职的都是信手拈来不假思索,一步错满盘皆输,一人之罪当灭九族,还有什么比这更举步维艰?
刘青山噎在远处,毕竟是老手,转而便笑道:“这就像是男人和女人的差别,我能说出无数种差异,可本质毕竟不同。”
“那么换句话说,我想院长曾经树敌不少,若是没有一身的本事,现在可如此安好?”君阡一句话淡如云烟,露在半章面具之外的半张脸在薄薄的雪花下一同蒙上了层雾气,那一刻恍如似飘在云端,却结结实实地踏在地上。
这个人,宜男宜女,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模糊感,却又不是言止息那与生俱来的妖魅。
位高权重者,若是没有一身避难的本事,怕是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刘青山捏了拳头,斥道:“顽固!”
偏生君阡倒不是真的想培养什么佻褚国的政治人才,说直白的,她自己都不懂。只不过她觉得,既然来了这尚武院,既然这是一个与言止息相对立的机构,那么自己必然要做些什么。
与其如同他人一样放任这群学生,不如实打实物色几个能为言止息做事的人,也不枉费他煞费苦心的保护她。
君阡带兵久了,发现其实男人都是血性的,只不过有些人骄纵惯了,便埋没的原本的骨气。
男人相较于女人最大的优点便是一旦你真心折服了他们,其忠诚度远远大于女人。
何况从周阳晖的心中可以看出,他并非一个头难简单的人。
只不过对于刘青山,君阡还得防着一手,这便慢条斯理道:“在下承蒙睿安王赏识才能得到皇上的钦命,我虽为睿宁王的人,实则担任护卫不过数日。君陌的做人原则,是别人敬我一分我便尊他三分,所以此番我不过是想多为尚武院培养几个人才,院长觉得有何不妥?”
这话听来便是对睿安王暧昧了些许,落在刘青山耳中却是恰到好处。
此刻他觉得,这个君陌是个识时务之人,虽然可信度还不能确认,但这为他逐渐的拉拢大开方便之门。
“看来是老夫多虑了,君先生这样耿直的人,得之乃我尚武院之幸。”
君阡应和道:“院长过奖。”
刘青山欣慰地拍拍她肩膀,“过几日和太宜公主的文绣院联谊,艺风馆的选拔就交给你了。可莫要打击了学生们的气势,毕竟,文绣院的状况,你也不是不明白。”
“这是自然。”
君阡目送刘青山离去,心中却不断想着言止息临走前的话,“无论发生什么事,千万不要离开尚武院。”
究竟,是什么事?
☆、第62章 放倒烈马
天气晴好,空气中皆是大雪过后的清新芬芳。
分明在严冬,阳光揉碎在手掌心落在雪地上,弹指间的流年似水,如同地上悄然化开的雪水,无声无息。
只是这好天气不过一两日,便会再次进入滔天浪花的皑皑白雪中,妆点万家清景,普绽琼花鲜丽。
君阡一如既往地带着白尼玛踏足于艺风馆的大门时,原本喧嚣的人群骤然鸦雀无声。
学生们说不得是怕她,却也不敢再胡来。
谁都不会傻到去跟一个背景不低武功比自己高的人较劲。
君阡知道,他们不过是在等那永远都不可能回来的家书,围观她将如何落马。
“今日想学什么?”君阡并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她向来唯我独尊,只不过碍着言止息的原因不能胡来。若是此处是侑京,即便她杀人放火,也没人敢动她。
学生们是有备而来,知道君阡从来不备课,想到什么便教什么,为了给她下马威常常做足了功课。
今日,叶驹来找刘青山,而现在,他正在院长的屋子密谈。
周阳晖身边的一个学生突然举手道:“君先生,我们来驭马吧!”
“可以。”君阡答得干脆,“可你们有谁不会驭马的?听闻昭平的贵公子喜欢千金一掷赌马,想来这马术不会比我差吧?”
“君先生此言差矣。这普通的马我们自然都是会骑的,不过君先生你神通广大,不知能否驭得了不普通的马?”
君阡好奇,想看看他们今日是准备了些什么招式。说来只是骑马,这似乎没有难度,她问道:“不普通的马?”
立刻有人上前对着她的耳畔低声道:“飞龙马,君先生一定听过,不过这佻褚国第一匹飞龙马可是在叶驹叶大人手上。”
“这我自然知道。”
另一个学生眨着眼道:“今日叶大人正在与院长议事,那飞龙马拴在后院的马厩里,君先生你……”
君阡顿时明白了,这是一石二鸟啊。
她见识过言止息的无小聊,只是近身便差点被踹了一脚,飞龙马秉性相似,叶驹这匹自然也不例外。
这架势,她今日是非答应了不可。
若她不能降服那有主的飞龙马,便在众学生面前丢了面子。
虽说她之前在言止息面前夸口自己有一百种驯服飞龙马的方法,可叶驹这匹是御赐的,若是她真敢将它剁了,叶驹只要一告状,从此她便尸首分离落得凄惨。这帮熊学生,费劲了心力就为得到平衡。
君阡为难道:“这个……”
周阳晖从鼻子里冷哼出一口气嘲笑道:“你怕了?”
“倒也不是怕,”君阡抓着白尼玛三步一字将学生们的耐心消耗殆尽,“你们也知道,那是御赐的,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撺掇我,那马要真出了事,谁负责?”
君阡的目光横扫众人,“我不过就一个小小的先生罢了,无权无势,对付一匹马却还绰绰有余。”
“夸口!”周阳晖顶撞道:“飞龙马一生只认一个主人,你若真降得了他,什么责任我都担了!”
众学生一致力挺周阳晖。
君阡摇头道:“那倒也不必,只要今日之事大家缄口不言,不会有什么事。”
原本是想看着君阡大扫颜面的众人不知其意,只听出这君先生口气大得很,当下心底讥诮,等着周阳晖发话。
周阳晖张臂一挥,当即道:“我们自然可以保守秘密,你若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降了那匹马,从此以后我唯你是瞻。”
此话深得君阡之心,她指着周阳晖道:“一言为定!”
“当然!”
众人很有默契地离开位置,轻声走向马厩。
唯独君阡走在后面,开口道:“你们去马厩等我半柱香时间,我去趟房间就来。”随即又补充道,“记得支开马厩的下人,否则演出可是要收费的!”君阡拎着白尼玛飞奔回去,可她去得并不是自己的屋子。
众学生一路轻飘飘地走到马厩,下人正在给几匹颇上档次的名驹喂食草料。
周阳晖一把夺过草料冲着下人吼道:“卑贱的东西,怎地给本少爷的马喂食那么低劣的草?若是出了问题你担当得起吗?”
下人本就被这一群突然出现的学生吓得满脸通红,周阳晖这么一喝他也不管那匹是他的马,只是一个劲的道歉求饶。
“下去吧,我自己来!”
那下人被周阳晖打发走,只是庆幸这些公子哥今日好雅兴,居然没有责罚他,便也不在上心。
等了一段时间,君阡还没出现,学生们着急了。
“你说君先生不会是知难而退了吧?”
“他敢,从此以后咱兄弟面前就没他说话的份。”
“我看啊,他准时知道自己降服不了那飞龙马逃跑了,你说那马性子如此火爆,当年若非叶大人差点将它打死,它怎肯就范?”
“你说,若是一会君先生将这马打残了,他是会被车裂呢还是凌迟?”
“总之就是个死字,咱还跟将死之人计较什么?”
……
周阳晖静静地看着那匹飞龙马,突然散发的是从未有过的犹豫。
这个君陌,怕是不简单。
父亲那边,可有收到自己的信?
众人正在打赌,转角处出现白尼玛玩世不恭的身影。它头顶一坛陈年老酒,一步三晃地朝学生走去。
“哎呦,你看那猫,这造型真拉风啊!”
“看样子是酒不醉猫猫自醉,有趣,有趣!”
“君先生呢?”
话音刚落,君阡抱着一坛子酒出现在众人面前,“半柱香时间不见,各位就如此想念我,我一定是尚武院最成功的先生!”
“切!”学生中间爆发出一震唏嘘声,表示不屑。
君阡一甩头,指着叶驹的飞龙马,“看好了!”
四周重回死一般寂静,见证着奇迹的到来。
君阡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靠近飞龙马。
飞龙马是极为敏感的马,一旦感觉到生人的气息,便开始不安地嘶鸣。
君阡大力扯开手中酒坛的盖子,运气轻功向前一跃,一脚踩在马厩内的墙上,一手握住栏杆便窜到顶上,腿勾住栏杆,呈现姣好的流畅线条,另一手抓着酒坛的边角轻轻一斜。
彷佛天女散花,却令人遗憾那美好的身型却是个男子。
琥珀色的二十年佳酿在空中形成一道圆润的抛物线,倒影出地上雪水的澄澈,汇聚成绝无仅有的瑰丽之姿,丝毫不差的倒入飞龙马的嘴里。
正在暴躁中怒吼的飞龙马冷不丁看见那酒水飞流直下,早已失去了理智,开始更为强烈的反抗。
可它越是挣扎吼鸣,那酒却更大容量地灌入它的嘴里。
君阡不知道马的酒量如何,所以他从刘青山藏酒的酒窖偷了两坛子最烈的玉雕心过来……
玉雕心——玉雕月,花雕心,千江水月万江明。传说,一杯足以到天明。
众人瞠目结舌地看着她手中的酒淌空,白尼玛一侧身,便将头顶的另一坛子就甩到了君阡手中。
直到两坛酒一并进入飞龙马的肚子里,君阡这才往下一跃,落在马背上。
飞龙马的酒量原来如此之好,两坛子足够灌倒在场所有人的玉雕心,竟然不过是令它收了性子。君阡后悔自己应该多搬几坛。
不过好在,它已然不会反抗。
迷蒙的眼神,错乱的步伐,只是蹄子上的铁栓将它牢牢套住,但却没有办法阻止君阡肆无忌惮地拔它的毛。
“怎么样?”
目瞪口呆的学生们一面是计划落空的忧伤,一面是心底波涛汹涌地敬仰。
君阡从马上下来,走到周阳晖身边,勾了勾嘴角,“可别忘了你说的话。”
留下耐人寻味的身影,君阡潇洒地离去,顺便带走了能够作为物证的酒坛。她准备灌点水,放回刘青山的私人酒窖……
叶驹今日觉得很奇怪。
从刘青山的书房出来骑上他的飞龙马,一路策马下山,可飞龙马今日却不在状态……
一直晃晃悠悠打醉拳似的飞龙马全然记不得回家的路,三次将叶驹丢在树林里撞到了几棵干枯的树苗。
叶驹爬上马,踢在马腹上,谁料飞龙马仰天喑喑,突然不跑了,一蹦一蹦地学着兔子跳下山去……
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抽出许久未用的马鞭抽在马背,飞龙马这下精神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市集撞倒了一路的摊子,继而朝着睿安王府的大门闭眼狠心一撞,叶驹连人带马撞开了睿安王府的大门滚了进去。
然后……飞龙马睡着了……
言止义听闻立刻赶了出来,正巧碰见叶驹趴在飞龙马旁边撞得鼻青脸肿还捧着刚刚摔掉的牙齿悲痛欲绝。
“你……这是……逃难来了?”言止义捂着胸口笑得内伤。
叶驹一脸茫然地看着睡得香甜的飞龙马,觉得尚武院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他指着飞龙马不确定道:“它……好像……中邪了……”
事实证明,玉雕月的后劲过于猛烈,刘青山对于酒的品位值得嘉奖。
君阡翘着两郎腿坐在艺风馆的上头,对着底下一种崇拜之情流于脸上的学生总结道:“两军对峙,上上策乃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不止是战场,生活亦是如此。善于借用身外之物,出其不意攻其无备,无论对人,还是畜生,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