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娘子美娇郎 作者:倾风抚竹
文案
羽君阡觉得这一生最大的败笔是曾经被某无名人士看光了身子。
对此她表示: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听闻此言后敌国主帅言止息表示:本王以身偿还可好?
PS:这是一个女汉子和伪娘炮的故事,1V1,主战场书院偶有权斗,三观下限俱全。
不喜慢热的妹子请从第九章开始看起,基本无大影响。
☆、第1章 楔子太妹驾到
昭德九年。
玄齐国京都,侑京。
上弦月冷冷地挂在幽暗的天端,透着凉凉的寒意,却掩盖不了酷暑的燃烧。
蝉鸣此起彼伏,是这静谧之夜唯一的有声之物。
一道小小的纤瘦的黑影爬上帅府的巍峨高墙,乌黑的眼眸朝府外窥探着,过了片刻,翻过高墙,稳稳地落在帅府之外。
绕过狰狞的雄狮,穿过狭长的街道,越过民宅街市,踏过青草花丛。
看起来是一个十来岁的女孩,一身黑色的劲装,扎了干净利索的马尾,不似其他女孩子粉末浓妆簪花鬈发,利索地像个男孩。
她对这侑京的地形甚为熟悉,一路疾奔而去,脚盘稳当,像是常年练武所致的劲道。走了三炷香的时间便到了离城中颇远的一条小溪,剥了衣服一头扎了进去。
溅起的水花在朦胧月色下莹莹透亮,飞花四溅,那水珠在飞起的瞬间凝结在一起团成小小的水球落入溪中,晕染开层层涟漪,彷佛日月潭水在指尖的触动下泛起华美的光圈。
澹澹烟波清水迷蒙,女孩从水下窜出,黑色的长发带着水珠黏在背上,未成形的背脊上娇嫩的肌肤在月色下如初雪薄薄地落在草地上带着清新之气。
将耳髻和额前的头发捋到身后,便嘟着嘴擦拭身子,嘴里还不住的嘟囔:“家里的浴桶就是没这天然的溪水来得舒服,我要把这条小溪划到我的归属地,一个人,是不是太奢侈了?”她啃着手指犹豫了会,一拍脑袋,“要是在加上梧桐的话,大概就不显得那么宽敞了!”
一边念叨着,嘴里还不住地哼起小调,怡然自得今晚的行动终于没被府里的人发现。
在经过了一哭二闹三上吊,哭娘求爹缠管家之后,终于发现,干什么都不如自己偷着来!
她掰着手指计算下次是继续用铁爪绳爬墙呢还是多砸晕几个巡逻守卫,要不然带上贴身丫头梧桐,今日没带她,明日这丫头定然要絮絮叨叨地在她耳边念叨出个茧子来。
原本家里都不牵制着她出门玩耍,只是这几日,不只是府中,这个侑京气氛都怪怪的,进出侑京一律改用通行证,若非世代居住京城且有相邻互保的,一律不给京城,说来也是奇怪,她前日里偷偷地钻在父亲的窗底,隐约听到了“佻褚国,xx王”几个字。
佻褚国与玄齐国是邻国,自从十年前居忧关一战之后两国多年休养生息韬光养晦,现已实力相当,然而朝堂战场之事,岂是她十岁小儿可匹及的,远不及她美美地在溪水中洗澡来的安逸。
“咚”!
一个鲤鱼跳锦,女孩没入水中。
然而落水的声音却是两声。
女孩在水中微微睁眼,猛然一震,隔着湛湛溪水,赫然有个人影!还是个——男的!慌忙中倒灌了一口水,隔着水彷佛能看见他讥诮的眼神。
“快,水里有人!”岸上传来一队士兵的声音,带着刀剑出鞘的森森寒意,沉重的铁索声似要将这一汪溪水搅得混浊。
“什么人!”女孩从水面上钻出一个脑袋,直勾勾盯着领队之人,此人额宽颧高,似乎有点眼熟。
那领队之人一看水里钻出来的小脑袋,当下直叹时运不济,居然遇上了这个帅府小太妹,立即叫手下转过身去,改了语气柔声道:“夜深人静荒郊野外,羽姑娘一个人在外面,莫叫府里担心了。让末将送您回去吧!”
女孩眼珠一转,看着那些人慌忙间憋红的脸,咧嘴一笑,将手指放在嘴边啧了会,才悠悠道:“袁叔叔是来抓人的吗?刚才我看见有人影往西南边的树林跑去,我害怕极了,扎到水里躲着,你们这便来了。我现在心还在乱跳,若是不耽搁你抓人的话,不妨在岸上保护着我会,我洗完了就回家,有劳袁叔叔了!”
你害怕才怪!袁黎腹诽,就你这个拳打国公府世子,脚踢当今太子,敢于扯公主辫子还赫然爬到丞相怀里拔胡子,名扬侑京的羽家独女小太妹,居然会有害怕一说?你见过害怕的人躲到水里之前会先脱了衣服吗?
袁黎远望竹林,他不敢耽搁此次捉拿的人,若是被逃脱了,恐怕是掉脑袋的事,即便他并不怎么相信这女孩的话,但他深信一点,他此刻若不向小树林方向追去,惹了这太妹,明日侑京城定会传出他夜半调戏幼女的传言,结果一定会比掉脑袋更加痛苦,“我就不打扰羽姑娘的雅兴了,要事在身,告辞,告辞!”
说罢便挥了手,带着众手下朝西南边而去。
“哗”!
水面荡漾开来,想四周泛去一层层洁白的浪花,在月华轻笼下透澈明亮。水中腾出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一席乌黑的发紧贴着脸颊,身上的黑色锦袍将身形展示的纤毫尽现。女孩看向他时,那杏花眼线微微向上挑起,却是这个年纪的男子少有的莞媚。
“你是谁?”女孩半是欣赏半是疑惑地打量着他,彷佛是在斟酌天赐的礼物,她深信,她救了他,那么这个人就是她的!
男孩一跃而上,身上的水珠仙女散花般将女孩淋了一头,却未想回答她的话,淡然道,“多谢姑娘,后会有期!”
“喂,看了本姑娘洗澡还想一走了之啊,知不知道要负责啊?”女孩在水中有些不满,这京城何时多了一个不知道她规矩的人?不过看在他长得这么好看的份上,她觉得自己可以很大度地原谅他。
那男孩低眉,眼神掠过除了脑袋在水面上的女孩,忽觉有些好玩,蹲在溪边托着下腮看着女孩的脸,瞳孔空蒙,涤荡着盈盈秋水般灵澈绝美,呼吸之间是女孩传来的暖暖的鼻息,他含笑问道:“嗯?负责?”
“嗯,负责就是——”女孩含着手指皱着眉间认真的思索了一边,突然恍然大悟道“等我长大了,我来娶你!”
她的神情似乎那么认真,只是稍一抬头便正好将脸和他保持了一指的距离。恰巧停住那尴尬的位置,一个动作就会贴在一处。她紧紧抓着溪边凸出的石块,初吻,不能乱给的,即便她说了我娶你。
男孩的嘴角掠起薄薄的笑意,“你若能娶,我便嫁!”他看了看月色,估算着时间和位置,突然反身离去,轻而快,脚步似落在棉絮之上毫无声响。
女孩无意识地向水中倒去,掀起水花拍岸,看着男孩丢下一句话便不管不顾离去地身影,觉得这身形,真是一个美好的人儿。
“喂,你没告诉我名字啊,改明儿我让人来下聘礼!”
**
小太妹被罚跪了!
羽战祁看着一群耷拉着脑袋头上包着白布的巡逻卫兵无奈地摇头叹气。
不知是自己的女儿出手太过狠辣还是手下的卫兵都是酒囊饭袋,连一个十岁的女孩都看不住。
羽战祁是玄齐国的元帅,当年居忧关大战在他的带领下与佻褚国皇帝言坤立打了个不相上下,却不料战事的结束是因为当年佻褚国的女将,随军出征的佻褚皇帝最宠爱的妃子珍妃在战场难产而死导致言坤立无心再战。
羽战祁膝下无子,便是这女儿,也是晚年才得,从小便宠爱得紧。羽家后继无人,羽战祁虽然爱女,在练武一面却像个男孩样教着,一来想让自己这一身本事有个传承,二来女孩子在外不至于被欺负。
却没想着女儿实在出乎他的意料,读书是个半吊子,唯独兵法武术一点就通。莫说是被欺负,这京城里里面面年纪相仿的官家小孩,谁没被她欺负个一两回。以至于他一把年纪了,还成天追着同僚赔罪道歉。就是那皇子皇孙都难以幸免。
偏偏羽家战功累累家世显赫,众人皆是敢怒不敢言,皇帝老子也睁只眼闭只眼,众家官爷便只能教导孩子,遇见羽家的小丫头,能躲多远躲多远!躲不及了怎么办?躺地上装死!
侑京城便给这丫头取了个俗不可耐的称号:混世太妹!
羽战祁哀叹一口气,将女儿拎到羽家祠堂,指着祖牌道:“我羽家列祖列宗皆乃国之栋梁,如今子不孝,丢了我羽家的脸面!阡儿,对着你的祖上,好好反省,若是没省出个一二,就一直跪着!”
末了叫人好好打点昨日里被打伤的卫兵,径自离去。
“小姐。”等羽战祁离去,祠堂门口窸窸窣窣地一阵开锁声,片刻钻进来一个圆圆的脑袋,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乱转,看见跪着的羽君阡便傻笑着钻进祠堂,蹦到她面前,从怀里掏出刚做的麦芽糖,递给羽君阡:“小姐,新做得麦芽糖,你尝尝。”
羽君阡一戳她的脑袋,假装沉吟了一会,贼贼地瞅了两边,悄悄问道:“梧桐,没被我爹爹看见吧?”
“小姐放心,我怎么会让老爷发现呢?”
羽君阡也甚是放心,梧桐是个跟她年纪相仿的女孩,自小便一起长大,说来是丫鬟,实则也算得上姐妹和玩伴。若说这梧桐,开锁手艺可是一绝,拿一根发簪,便能开得了各种大的小的长的短的铁的铜的锁。她甚至觉得,哪天家道中落了,梧桐可以靠着开锁养活一家子人。
“小姐你也不是第一次打伤卫兵了,老爷这次真发火啦?”梧桐略有不解,半响脸上浮现红晕,拍着胸口道:“幸亏你这次没带上我,不然,我也会被一起罚跪。”
“你这个没良心的,以后本小姐去哪玩都不带你了!”
“小姐,梧桐不是这个意思,我要是被责罚了,谁给你送麦芽糖,对不!”
梧桐嘿嘿笑着,君阡跪得腿麻,索性坐在地上,两颗小虎牙啃着麦芽糖,道:“你觉不觉得最近京城有些奇怪,昨夜我看见袁黎那个黑脸门神了,在追捕一个人。唔。”君阡正要说下去,忽而眼珠一转,硬是把话吞到了肚子里,昨晚那个男孩,君阡吸了吸鼻子,心中哀叹了一声:绝色啊!如此绝色,她要慢慢消化掉!
“方才我听管家说,今日侑京城门大闭,说是追捕逃犯,可又听说,这逃犯是佻褚国的人。小姐,你说佻褚国的逃犯,怎么会到侑京来的?”
一个他国逃犯,怎会引得玄齐国如此大动干戈?君阡思索着梧桐的话,想到昨夜里那个男孩,难道,所谓逃犯,是他?蓦地甩开自己的想法,那男孩虽受追捕,却毫无狼狈之色,举手投足处处从容,怎么看都跟逃犯二字搭不上边。
“甭想这许多,要我说,这逃犯也逃不到我们府上来,又不是爹爹的责任,管他的呢!”
两个女孩盘腿坐在祠堂内,啃着麦芽糖,相视而笑。
羽战祁再次来到祠堂已过两日,看着一脸泰然自若毫无悔意地羽君阡,多少带了点宠溺和无奈,抱起小女儿,拍着她的脑门道:“丫头如此泼野,日后怕是嫁不出去了!”
君阡撇了撇嘴,嫁人?为什么要嫁人?想到那晚见到的那个男孩,君阡心中默默地下了决心,等长大了,把他给娶回来!
可是,他是谁?
☆、第2章 边关告急(捉虫)
昭德十九年。
玄齐国与佻褚国因争夺两国城疆以东乌克拉沙漠上的孤城白灵城发起争执,牵扯出二十年前居忧关之战,于是各自集结数万兵马屯兵疆界,势同水火。
玄齐国一方由久经沙场的老将当年居忧关之战的元帅羽战祁领兵,佻褚国则由皇帝言坤立三子,十年前曾作为人质压于玄齐国,后凭一己之力出逃回国,在佻褚国颇得人心的睿宁王言止息领军。于居忧关之下对峙数月。
大风起兮云飞扬,戍关月兮人断肠。
羽战祁已出兵半年,这半年来军报来来往往,粮草调动,边关走向,无一不是玄齐国上下所关注的。
征战的岁月,兵荒马乱,便是侑京也颇受影响,下朝后的官吏无一不深锁眉头,大军在外,国库告竭,偏生又不能少往前线发去战需。
“报!”
从门外飞奔进一个穿着盔甲的士兵,捧着刚从居忧关发来的文书,跪在羽府正厅。
“快,快,老爷来家书了!”
羽夫人在众人搀扶下接过折子。
“老爷说了什么?”
“娘!爹来家书了?我看看我看看。”
羽君阡一把夺过折子,坐在椅子上打开细读。
“砰”!
不知所以然的众人看着君阡一掌拍在桌子上,脸色从红润降至惨白,丢下家书箭步窜出门外。
“梧桐!给我备马!”
羽夫人摇了摇头叹道:“这孩子,真实越发不像话了,看了也不说一声,你看她那样,简直就是——”
羽夫人未在说下去,突觉事情不对,平日里君阡在过于无礼,也不会如此失态。羽夫人打开折子,身子不自觉摇晃。
“夫人,夫人,这是怎么了,快扶夫人回屋歇着!”
羽夫人一时间茫然失措,头里发昏地不知不觉被下人们扶到屋里,手中还紧紧拽着那折子,却不住地颤抖着。
羽战祁是沙场老将,身经百战,在边疆立下赫赫战功,对军事由着极端的敏锐和分析力。可这回的家书却带着一股异样。
“此居忧关战场,常覆三军。平沙无垠,复不见人。与佻褚国对峙六月有余,主将未出而大军困于关内,粮草竭尽,身衰力竭。夫佻褚之帅,乃睿宁王也,竖子机关巧劲,兵行异于常军,战风之迥,无从料及。我军数年来未遭此伤心惨目。望夫人携女念安,悁悁之心,寝寐见之。”
羽战祁从来发回家书皆是报平安的,军机要事便有军报上奏朝廷。可此次却言明居忧关势态已不受控制,大军必然以受重创。
羽夫人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这些天日日寝食难安,心中郁郁得猝,像是有什么坏事要发生。她日日焚香祈祷,望夫君在外安好,战事顺利,却没想到终是自己最不愿意发生的事。
“小姐,你去哪?”梧桐追着着羽君阡,看她在街道横冲直撞。
马蹄掀起街边小摊,一时间众人纷纷避马,踏过翻了一地的青菜萝卜锅碗瓢盆,撞过原本就摇摇欲坠的木架支柱散乱桌椅,引来旁人的侧目和指点:“你看,就是那混世太妹,如此扰乱民序,哎,谁叫她爹是元帅呢!”
“儿啊,记得下辈子投胎,一定要找准了爹爹!”拼爹,自古便是,无从查其源头。
“别哭,再哭就把你丢给那女霸王!”一妇人拉着三四岁被吓哭的孩子厉声恐吓。那孩子原本便怕了这彪马乱撞,尽被这一吓止住了哭声,等着眼珠转了好久把眼眶里的眼泪挤了回去。
羽君阡在马上蹙眉,可现在已无心思去管顾他人之想,鞭子狠狠抽在马背,马蹄渐疾。
原本这些天朝廷的异举她是未放在心上的,可父亲的一封家书让她顿悟了些什么,她向来性子急,脑筋却转得极快,除了梧桐,谁都没法跟上她跳跃的节奏。
“吁!”
马儿前蹄扬起,停在红门墙瓦的相府之前,君阡翻身下马,挥手无视例行盘问的守卫,直闯府门。相府对她而言轻车熟路,无须引路。
“快,快去汇报管家!”门卫拦不住羽君阡,一溜烟小跑进门。
未等管家做出反应,她依然立于相府大堂,手扣于唇角大喊:“沈伯伯,快点出来啊,再不出来我砸东西啦!”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这是怎么了,一副赶投胎的模样,谁欺负你啦?”后堂走出个五六十岁的老人,面色和蔼,看见羽君阡便迎了上来,袖口还沾了些许饭粒,在后堂用膳,听到羽君阡的喊声,便心道这小祖宗来了准没好事,推过饭碗赶了出来。他一粒粒扣下袖口的饭粒,塞进嘴里。
浪费粮食是可耻的!
这人便是玄齐国的丞相沈书庸,与羽战祁是朝堂老友,从小便看着君阡长大,一来老友是老来得子,二来君阡虽然性子冲了点,做事蛮横了点,实乃这京城名门贵媛中特立独行之典范,却甚和他的脾气。直来直往,无须猜忌。
“沈伯伯,您别瞒着我,居忧关战事现在如何?”
“这,”沈书庸迟疑了会,道:“你个丫头片子,不好好在家读书写字,倒是关心起战事来,这战事如何,你还能上战场不能?”
羽君阡突然似听到什么惊天霹雳,倒退一步,扯着头发咆哮:“沈叔叔,你一紧张就乱说话,我何时曾在家读书写字了?居忧关是否,战事告急?”
沈书庸挥手招过君阡,眼里满是慈爱和怜悯,看着这般年纪的女孩,脸上的皱纹又加深了几条,思考了良久,道:“君阡啊,伯伯觉得你也长大了,有些事就不瞒你了。居忧关现今,岌岌可危,如今朝廷天天在议居忧关战事,却议不出什么结果,我也着急啊!”
“沈伯伯可否详细告知居忧关战况?”
“佻褚国的睿宁王,才惊艳绝是个人才!你爹多次遣人来报,无一不是说他战术高超战风奇特,连他这个久居沙场的老将都始料未及。如今这个言止息采取包围战术,前些日子从嘉名城等各地调运的粮草数次被歹人所劫,佻褚大军在关下驻扎,只围不攻,居忧关现在怕是缺粮啊,不知老祁还能撑多久。”
“粮草怎会次次被劫?即便言止息手下有一流的密探,也不至于能做到如此精确,除非大军之中有奸细,与敌对互通,才导致爹爹困于居忧关!”
沈书庸拂髯点头,深表赞同,却也甚为无奈,他曾多次在朝上提出此事,都被驳回,大军在外最怕军心不稳相互猜忌,何况众人皆以为此乃言止息所做,何来奸细一说。
今日想来,这朝廷上上下下,竟还不如一女子想得透彻。
君阡此刻心急如焚忐忑不安,一见沈书庸沉默,心中更是无名之火乱窜,当即道:“我大军困于居忧关,朝廷势必要运送粮草派兵救援,不知可否有议何人带兵?”
沈书庸摇头,“多年未战,老将早已派遣,征战的征战,戍边的戍边,朝内武将贫乏,如今正值武举,朝廷所议将武举提前,提拔有能之人为将,发兵前往!”
“真是荒谬,每届武举拔得头魁的,都是有勇无谋的匹夫,行军大战不是单打独斗,拼得不止是自身实力,排兵布阵行军走势,即便是懂得,如何带领大军与敌人周旋?况您也说了对方主帅是睿宁王,他风头正盛,文武谋略皆胜于常人,这恐怕!”
沈书庸未等君阡讲完便点头道:“老夫在朝堂以将此提出,此届武举除了擂台比武之外,还会增加兵略部署之道,希望有能人异士挽救我玄齐于水深火热!”
“啪”!
君阡一拳敲在桌子上,另沈书庸打了个寒颤。
“沈伯伯,可否带我去皇宫?我要面见圣上,出关救父!”
沈书庸一震,一时无语,等醒悟过来,连忙摆手道:“不可不可,尔乃羽府唯一的后人,怎能让你涉险?何况我玄齐亦无女子从军的前例,惊到圣驾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沈伯伯莫非觉得君阡比那兵部官员而不及?”
“乖侄女,伯伯知道你从小学习部兵之道得你父真传,可若你出了半点差池,老夫可怎么向你父亲交代?此事万万不可!”
君阡一步上前,掣住沈书庸,咬牙切齿道:“你个老糊涂,我爹若是在战场出了什么三长两短,你去跟谁交代?我看你,你,”一伸手拔了沈书庸一根胡子,“光长胡子不长脑袋了你!”
沈书庸吃痛“哎呦”一声摸着下巴,怎奈着君阡是从小在他怀里拔习惯了胡子,无可奈何道:“即便老夫带你去宫里,皇上也未必肯见你,就算见了你,也未必答应啊。何况朝堂之事,向来纷争不断,党派林立,老夫保你,那三师三公也未必不反对。况且这太师上官离与我多年势同水火,老夫也没个准啊!”
“我不管,你必须把我带进皇宫,后面的事我自己解决,你不带我去,今个我就拔光你的胡子!”君阡说罢伸手向沈书庸的下巴。
沈书庸捂着下巴,脸上的皱眉在举动间晃晃颤颤,连声答应。
“喂,”君阡长嘘一口气,“今晚我不回家了,你差人送个信道我家,我没跟我娘说,怕她担心。”
沈书庸赶忙吩咐了下人去帅府报信,替君阡安排了住处。
☆、第3章 上殿求旨(上)
白玉落月自地平线升起,银色月辉拂过山岗,那是侑京城的寂静之夜,顶着圆月伴着星辉,几缕云丝袅袅飘过,夜,静谧。
君阡躺在软榻之上,辗转无眠。
她从小便想着跟父亲上阵杀敌,明知这条路兴许哪天就弃于中道,可没想,竟是这般场面。幼时父亲曾带她三两次去过皇宫,可明日此去却非同寻常。若是军中有奸细,难免朝堂之上有佞臣阻拦,但,这又有何妨?
在榻上冥想许久,不知不觉东方已泛起微微的白光。
寅时。
朝臣上朝的时间到了,一夜未眠的羽君阡早早洗漱完毕,换了小厮的衣服,恭候在沈书庸的官轿旁。
沈书庸进了官轿,轻叹一口气,心中稍有不安,一来怕皇帝不答应,那难免君阡会偷溜出去,二怕皇帝答应,羽家就这么一女,可由不得半点闪失。如此矛盾了许久,看着泰然自若的羽君阡,额间的深缝如高山深壑参差不平。
君阡一路跟随至兴德门,此处上朝官员下轿步行,随从一律候于兴德门外,君阡一把扶住从轿上下来的沈书庸。
“丞相今日怎得带了个小厮上朝?这恐怕于理不合啊!”户部尚书最先看到沈书庸,对着君阡皱眉。
沈书庸轻轻地咳了两声,道:“老了,这身子骨越来越弱了,昨日吹了吹风,今日便得了病,这不,只能找个人扶着本相上朝咯!”
“昨日见沈相爷还好好的,今日这就生了病。”太师上官离突然从后赶了上来,君阡心知这是沈书庸的政敌,便低了头只管扶着沈书庸走。
上官离也不看君阡,一只手搀了沈书庸,道:“这皇宫境地可由不得下人乱走,还是我扶相爷您进去吧!”
沈书庸脸色忽然一变,君阡心头一紧,低声恭敬道:“相爷有病在身,太师千金之体,这可万万使不得。”
“相爷乃国之栋梁,才是千金之躯,本太师身体好得很,你便退下的。”
君阡手一松,进退不得。
“怎么?相爷府里的小厮好生猖狂,本太师说话竟敢不听?”
沈书庸一手甩掉君阡,对着他多年的政敌上官离重重地咳了几声,嗓子里尽是痰核,紧接着一阵猛咳,眼泪鼻涕口水一起往上官离袖子上滴。咳得惊天地泣鬼神,咳得山川无色日月颠倒,咳得让人不忍直视,还一边喃喃道:“有劳太师了,咳咳咳,年纪大了生病就是不好,咳咳咳,帕子呢?”一手撩过上官离的官袍就往鼻子上擦。
君阡顿悟,从怀里掏出娟帕,一手拍着沈书庸的背,一手就往上官离袖子上蹭,慌乱间那眼泪鼻涕在上官离臂上抹了一大片,瑟瑟道:“弄脏了太师,您看,还是小的来吧。”
上官离一把丢开沈书庸的手,嫌弃地擦拭袖子,无奈远离了兴德门,也没有下人上来服侍,一时弄得狼狈不堪。
“相爷病得如此重还坚持上朝,可真是百官之楷模啊!”说罢悻悻撤手,径直而去。
“老狐狸!”沈书庸悄悄对君阡说。
“可我觉得,沈伯伯比这老狐狸还奸诈了些。”
一老一小相视而笑。
皇城的清晨,第一束阳光于卯时斜射大元殿,天际染出一片金光,翻滚的舒云似一张巨大的云床洁白的一尘不染,钟声响起之时,朝臣步入大元殿开始一天的早朝。
“乖侄女,你在殿外候着,伯伯我想办法让皇帝宣你觐见。”
君阡点头,立于大元殿侧等候五品以上官员皆入大殿,便跪与殿门外。
太监尖利的声音从大元殿传出:“有事起奏,无事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