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气未消,他根本无暇顾及,然而这回进来的是慕青衣。
慕青衣非一人而来,她的身后跟了几个侍卫,侍卫绑了一个跟地上跪着的医女穿着一模一样衣服的女子进来。
是书晗!
“她……是她……”慕老三顿时指着书晗断断续续地说着,又爬到了慕连世的脚边抱住了他的大腿,“父皇明鉴,我在敬德殿外看到的女子是她!”
书晗面露惶恐不断想要挣脱侍卫,但外表看来,一个弱女子怎敌得那几个会武功的男人。
慕连世皱了眉头,眼神瞟过老二和老五,最后落在了慕青衣的身上。
慕青衣小步走到慕连世身边拽着他的龙袍糯糯道:“父皇父皇,方才孩儿去御药房旁边转转看到了这个从后门出来的鬼鬼祟祟的女子,听说披香宫出了事不知道跟她有没有关系,父皇你说怎么办才好?”
慕连世慈爱地摸摸她的脑袋,恍然发现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
“替你煎药的人是她?”慕连世问哪个跪在地上的医女,那医女连连点头,没错就是他。
可老二和老五依旧咬定没有看见那女子的容貌。
“是你下的毒?”慕连世冷森森问道。
书晗只是瞪着眼看着他却一声不吭。
她哪里是下毒了,只是放了解药而已!
“来人,不肯讲话,给我打到讲话为止!”
慕青容心中一惊,祁应可真是不知怜香惜玉,派了自己身边的侍女过来干这事,免不了就是一顿皮肉之苦。
书晗被掌嘴,慕青容却撇开眼不想去看,虽然没打在她身上,可她知道有多疼。就像小时候有人拿着鞭子抽她一样,那种疼痛她感同身受。
祁应虽一直在她面前表现得多情风流,其实他比谁都心狠。倘若是慕青容,她绝不会让自己的左膀右臂去受这种苦。祁应虽没说,但她早就看出来书晗在他手下的地位一点都不亚于七颜之于她。
书晗的嘴角溢出了点血丝,可她只是闭嘴不说。
“不肯说,那就拖出去杀了。”慕连世心知若这女子是别人派过来的,就算用酷刑也不一定会说出主谋。
死,就那么简单。
书晗的唇突然动了动,一看见似乎有转机,慕连世便叫人停了下来。
“说出来,朕可以饶你一命。”
书晗斜过脸将嘴角的血擦在肩膀的布料上,自古有人说这句话,等到供出真凶那还是死路一条。
她不信,她将不信明明白白地展示在自己的脸上。
慕连世冷哼了一声,他若想让一个人死是件多么简单的事。
“皇上向来一言九鼎,姑娘不妨如实相告,本宫可保你一命。”周笑萱受了慕青容的意先开了口。
书晗依旧不信。她既然来了这里,就必须保自己能全身而退。
“萱妃既然都这么说了,朕自然不会食言。”慕连世保证只要书晗不踏出昙京,她纵有天大的本事也一定逃不过他的手心。一国之主若是连杀一个人的能力都没有那人生真是太失败。
绑着书晗的侍卫立刻解开了她身上的铁索,书晗朝这披香宫的四周看了看,活动了自己的手腕,这才一脸茫然地看向了慕青容身边的幕老四。
慕老四突然一震,彷佛是刚才老三的反应,他知道自己有危险!
慕连世的目光随着书晗投到了慕老四的身上,慕老四立刻跪在了地上低下头。
他说不清楚,无论书晗看向谁都是一样的下场。
这回倒是慕连世有些吃惊,慕老四是那个看起来最闲散的人,若说他想害周笑萱,那他真得思考一下。
慕青衣在一旁笑得得意,她就知道慕青容的人不会这么容易死掉,那个下毒的人肯定会来送解药,所以当时慕新霁等人在畔亭的时候她已经让人守在了御药房后门。只是这女子太容易抓,让慕青衣有些奇怪为何要派这么一个柔弱的女子过来。
“你……”慕连世对着慕老四刚开口,话却被书晗打断了。
“他不是主谋。”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书晗的身上。
“放我走,出了宫门我就告诉你。”书晗没有一丝畏惧,“千燕山岂是说进去就能进去的,自然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慕连世微微点了下颔,一整队的侍卫跟在书晗的身后。
她早在进来的时候就摸通了整个皇宫的地图,确切地说,在她跟着祁应来昙京的时候,大成皇宫的地图已经在她的心底。
一个看似不会武功实则身手极佳的女子在对方的大意之下想要离开似乎并不困难,更重要的是,祁应和慕青容的人已经在各处关卡接应。
然而在书晗的脱身的前一刻,她所指出的主谋,竟然是慕青容!
等话带到之后,除了慕青衣,一溜齐刷刷地跪在地上颇为壮观。
这回事情变得更复杂,牵连进来的人实在是太多。
“原来是你!”慕老三恨恨地说了一句,害他被冤枉这么久,没想到却是慕青容!
如果是慕青容,那么当初的目光根本就不是周笑萱,除了慕连世,还有可能是周笑萱一度要去拉的慕青衣!
慕连世站在慕青容的身前看着跪在地上的慕青容和慕老四,这两个人联手?继而他在看了看慕新霁,嫁祸给慕新霁?紧接着倒霉的是最无脑的慕老三。
千燕山围猎当天慕青容和慕老四一直在一起,他们俩完全有联手的可能,将四瓣梅花鹿引致慕新霁的面前转移注意力,又向自己人下手……慕连世将所有过程前后贯通了一遍,却发现了无数的疑点。
毒是不是周笑萱自己给自己下的?如果是,那么目标是谁?慕青容就算现在一不小心弄死了慕连世,大成的皇权也绝不会落到她身上,相反,她的几个皇兄分分钟会弄死她。对于慕青容来说,慕连世才是最好的靠山,对慕连世下手是个愚蠢的决定。更何况嫁祸给老五或者老三,还被慕青衣抓住了书晗,一切举动都显得十分笨拙。
一个会察言观色的女子,如果做出这般没水准的事?
慕青容并不解释,老四也闭口不言,似乎是在默许,没有一句狡辩。
可现在全场心里最害怕的并不是慕青容,因为这所有的一切,都在隐隐指向一个人,一个看似完全逃脱了怀疑的人!
慕连世每踱一步,都伴随着众人的心跳声,即便是父子也逃不过系在权力上的诱惑和猜忌。
他停在了老二的面前,几乎毫无征兆。
所有人低着头不敢抬起来,当脚步声停止在别人面前的时候,几个人齐齐舒了一口气。
“曲河河水泛滥冲塌了周边的堤坝淹了许多庄稼,奉城的太守多次上奏请求朝廷拨款安顿百姓,这事一直搁了好久,我看这几天你就去奉城走一趟。”慕连世说得平平淡淡,慕老二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慕连世在怀疑他!
所有人都被拉下了谁除了老二,比起常年不和的四人联手对付一个周笑萱,慕老二嫁祸显得尤为可信。
事实上祁应一开始就没准备对付老三和老五,他要解决的是这个颇有心计却没有慕新霁这么大权力的慕老二!
他根本没把老三放在眼里,至于慕新霁,这不是个一下子能拔掉的刺,所以老二才是他的重点照顾对象!
别人不懂,慕新霁却早就知道了祁应的意思,所以在敬德殿外慕老二不顾老三的安危自己走的时候,他非常得意。
把老三拖下水,在最紧急的关头老二却说自己没有看见书晗的脸,这个仇慕老三怎么会不记在心里?他虽不太聪明,却也能看懂慕老二的意思。
自作孽,不可活。
慕老二忐忑地应答了慕连世,慕连世却已经没有了后话。
没有说拨款多少,没有说何时回来,没有说以什么身份去奉城,什么都没有说。慕老二知道,这是让他自生自灭去了。
离开昙京,如果他这几个兄弟想要对他动手,连生死都难说。
慕新霁想笑,可现在不能笑。他扭头看了看慕青容,如果不能把祁应从她身边夺过来,这真是浪费了一个人才。
慕青容抬起头时撞到了慕新霁的眼睛,两个人君一瞥而过,装作谁都没看见谁。
“都走吧,走吧。”慕连世厌倦地招了招手,“这事继续给我查,仔仔细细地查!还有那个逃走的女子,务必给我抓回来千刀万剐!”
第20章 答案
慕青容回到公主府的时候已是深夜,原本她想去看看书晗怎么样了,可她一走进自己的寝宫却发现有人等在里面。
“你的侍女她还好么?”慕青容瞟了一眼祁应坐到了梳妆台前,取下发髻上的钗子淡然地做自己的事。
祁应慢慢靠了过来,“成功了?”
镜子倒映着两个人的脸,他能从那里看见慕青容冷冰冰的笑容,“如果没成功,你的侍女已经死在宫里了。”
慕连世太多疑,祁应牢牢掌握了他的脾气才敢如此大胆地让书晗指认慕青容。
祁应的手攀上了慕青容的肩膀,脸靠得很近,她的长发散落在他的手臂上,祁应的手指穿过青丝置于鼻下嗅了嗅,夜晚让这香气更加撩人。
“你准备怎么感谢我?”
“感谢?”慕青容起身抬起头打量着祁应,“我觉得该感谢你的人是老五,不是我。”
“嗯?”祁应笑得深不可测,“书晗在暮雪阁,我相信现在整个昙京都在找她,如果有人知道这个人藏在你这里,你知道后果的。”
他的话里带了几许挑逗和挑衅,让祁应的人去做这件事,慕青容早就料想到自己会被他抓住把柄。但福祸相伴,也正是有这么个人,如果祁应现在想要向别人动手也极为方便。
慕青容无所畏惧,她相信祁应还不至于在现在丢掉书晗,至于以后,她可真不确定他是否足够狠心可以放下一些负担让自己的功臣血战在自己的功成名就的道路上。
“哎。”祁应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让慕青容小小地感谢他看来一点都不容易。“慕新霁让人给我来了消息去见他,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做?”
慕新霁心里的那些算盘慕青容清楚得很,他是见识到祁应的厉害所以暂时不会对祁应动手,如果有一天他将势力清肃完毕,他一定不会放过任何知晓内情的人。祁应越是帮他的多,日后自己就越危险。
“老二被遣去奉城,父皇连归期都未定意思摆得很明显。不过就算是谪贬,他没杀了老二一切都有可能。老二现在最怕的是他去奉城的时候老五会对他动手。”慕青容勾住了祁应的脖子,“我想你一会儿去的时候,是想让老五撺掇老三吧?”
美人在怀,祁应顺手就将慕青容抱了起来,腰肢盈盈一握,体态曼妙生辉,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祁应觉得自己一定很难把持住。
慕青容一直拨撩他的情致,可每到让人按耐不住的时候她总能很好的抽身而退。
这是个让人难以把握的女人,只可惜她面对的是祁应。
“你说如果我现在让老五去撺掇老三,老五他会怎么想?”祁应似笑非笑,眼底荡漾地春水溢出,他抱着慕青容离床榻一步一步走进,慕青容却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
她向来只在关键的时候出手,让祁应总有一种美味在嘴边却让人夺走的惋惜。
“老五可不是老三,他本就对你有怀疑,父皇只是怀疑老二,一旦事情查明随时可能把他调回来,老五知道现在动手不是个好时机。”慕青容依偎在她怀里,“想对付老三很容易,想把老五拖下水却很难。”她话音一落却自嘲地笑了笑,最难对付的恐怕并不是慕新霁。
“你也觉得好笑?”祁应将怀里的人安放在榻上,俯下身子对着她的脸,“我手里有一个惊天的秘密,你想知道吗?”眼神游走在她胸前,让慕青容很想戳瞎他。
可他说得话让她很好奇,慕青容攀着他的脖子便坐起来躺进祁应的怀里,“说来听听。”
“想知道?”祁应慢条斯理道,“亲一个先。”
慕青容瞪着眼看着他,一句话未说一动未动。
是谁给他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慕青容面前谈条件的?
祁应也就这么悠闲地看着慕青容,他相信慕青容并不会放着这么一个天大的消息不听。
随即他看见慕青容的手臂举起,一只手捏住了他的下巴,身体向上一窜膝盖跪在榻上整个人的重力全部倾在了他的身上。
嘴角一痛,他不知道慕青容所谓的亲到底是什么样的,铃兰花的香味从唇角弥漫至齿间,他还是少估计了慕青容的洒脱。
她就这么撕咬着祁应的唇然后睁着眼嘲讽地看着他,所有对她的索求不过是一场红妆花腔的戏,她装作一点都不在乎。
可是心跳出卖了她,祁应静静地享受片刻的温柔缱绻,眼底的笑意化作满池的旖旎涟漪。
“该说了?”慕青容向后一退抹了抹自己的唇,她努力不让自己陷入祁应的圈套,可方才他不经意的将舌尖勾出来卷到她的时候她却感觉到全身触电般的一震。一种从未有过的想要逃离的感觉。
祁应的指尖小心划过自己的嘴唇,倾身附在了慕青容的耳边嘀咕了一句。
慕青容浑身一震,这次已然不是电击,而是彷佛天地将倾的——恐惧。
祁应带给她的消息太震撼,以至于她完全不敢相信。
“你是说真的?”
祁应挑了挑眉点了头,“骗你有什么好处?”
“真是这样的话,”慕青容顿时收起了她方才的玩弄之色,眉间略有忧虑,“倒不失为一个拉下老五的好机会!祁应,除了你还有谁知道这个消息?”
祁应摇了摇头。除了他没有别人,连书晗都不知道。
片刻前还沉浸于惊讶的慕青容一把抓住了祁应的衣领,“你是东宁人?”
“有需要知道答案的必要吗?”祁应甩开了慕青容的手,“如果你觉得这是一种威胁,我完全可以现在离开,然后,你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
接下来?她当然知道。
祁应若是现在想对付她甚至不用动什么脑筋,她倒不怕祁应现在对付她,若是老五或者老三被祁应利用,大成的皇权摇摇欲坠结局便难以猜测。
然而对慕青容来说大成皇权的没落是她最想看到的一件事,但若是落到别人手下她决不答应!纵然她和整个慕氏一族有仇,大成的皇权也不能落到外族人的手上!
何况,她现在完全不确定祁应是不是摸到了她在北严的势力和所有的准备,如果北严的事情暴露,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杀了他?恐怕没这么简单,祁应的人连皇宫里都来去自如,何况这小小的昌荣公主府?
不过慕青容并不介意能借用祁应这一把火,大家都是聪明人,祁应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
慕青容一脸沉思地放开了祁应,“老五已经等你很久了,你还不走?”
祁应起身从容不迫地理了理刚才和慕青容一顿折腾弄褶皱的袍子,走得毫无压力。
“七颜!”怡情一离开,慕青容又坐回了梳妆台喊了七颜,“停止在大成搜索祁应的身份,找人去东宁看看!”
“东宁?”七颜重复了一边“大成和东宁边境战火正盛,想派人潜进去不太容易。”
“不容易也要去!实在不行,你亲自去一趟!”慕青容下了决心无论如何要弄清楚祁应的身份,哪怕将自己的得力干将派遣出去。
就算要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只要有一点挣扎的机会她就不会放弃。
昙京深夜的大街小巷空荡寂静,家家户户都熄了灯在休息的时候唯有祁应安然地行走在巷子里,这个地方他来过一次,离慕新霁的府邸很远,处在一个偏僻的并不引人注目的角落。
今天进去的时候院子里的灯都灭了,若是现在还燃着烛火怕才是最容易让人注意的。
大门半遮半掩,大约是为了方便祁应进来,他进门的时候顺手把门给关了。里面没有一丝响动,然而月黑风高下几缕若有似无的衣袂擦过瓦砾的声音彻底将隐藏在黑暗中的人暴露了出来。
祁应只当做没有发现踱步进去,走到里屋的时候,一盏幽暗的烛火将慕新霁的身影投影在墙上。
“祁先生来了?”慕新霁转过身请他坐了下来,“先生高谋,请问下一步该怎么做?”
“请五皇子说说你原本想怎么做?”祁应一点儿都不客气,随手拿了茶几上的茶盏。
“老二三日后去奉城,离了昙京老二的势力就被减弱,如果这时候派人去暗杀老二的话……”
“然后嫁祸给老三或者老四?”祁应摇头淡笑,“你觉得皇上会信?”
慕新霁低下头去把玩着扳指,这个时候人人求自保,老三自然不敢有什么动作。慕氏的皇子皇女就这么几个,梅花鹿那案子也只是怀疑老二,否则慕连世绝不会只让他暂且离开昙京。
要说是因为整件事中只有老二是完全脱离这个过程所以才有了最大的嫌疑,倒不如说慕连世这么做真正的目的是先将人发配到昙京外,最后留在昙京的那个人才是慕连世认定的凶手。
他太多疑,所以才不会急于下一个定论,老二一出去,肯定有人会动手,至于这个人是谁……慕连世没有过早地下结论,他要看看他这些个子女到底能给他玩出什么花头。
“那么祁先生的意思是?”
祁应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将桌下余下的五只排成了一排,又把自己手上的这只放到了第一位。接着他取出最后一只放到了一边,直线排列的茶杯变成了五只。他拿起茶壶往第一只里斟满了茶水,端起茶递到了慕新霁的面前。
第21章 地牢
慕新霁霎时一愣,他没想到祁应的想法竟然如此深远。
如果只是对付老二老三或者老四,他本不会那么惊讶。之所以让他浑身一震,因为祁应的暗示是要对付远在大成和东宁边境守疆的老大!
谁都知道老大已经好几年没回京了,虽然这个年头东宁边境的军队又开始活跃了起来,可是今年之前边疆非常安全,哪怕是一只东宁的苍蝇都飞不到大成的地界。
朝中对于慕连世一直不唤回老大的猜测有两种:一是彻底放弃了他,给他高官厚禄却将他驱逐到荒芜的国疆线,这样一来老大在昙京的势力完全没法和京城的几个皇子相较;一是认为这是慕连世对老大的保护,昙京内各种势力分布,想要既保证安全又能手掌军力只有去边疆,况且老大战功赫赫,倘若来年慕连世将其突然召回他的影响力也不会低于其他皇子。
这是一个不见其人却存在感爆棚的皇子,慕新霁虽然正在动手解决其他人却也一直没有忽略老大,只是手不够长罢了。
祁应说得没错,这是个解决老大威胁力的好机会,就算解决不了,也可以明确地探出慕连世对于老大的态度。
“祁先生认为该怎么做?”慕新霁嘴角那点得意的笑容将他的心思一并暴露,祁应淡淡瞟过恍若未见,将那只倒满水的茶杯举了起来,继而将谁倒入了被移出去的那只。
一排的五只如果是老大到老五,那么周围那孤零零的一只就代表着慕青容。
他是想要……
慕新霁突然放下心来,原来祁应一直都不甘于屈服慕青容,所以才这么急着要干掉慕青容吧!
“过几天老二要走,老三这个昔日盟友一定会去送他。”祁应谈笑自如,“哪怕只是为了羞辱他。至于老四,他从来不想得罪任何人,所以要把台面上的兄弟情谊做得漂漂亮亮的。五皇子难道不准备去送一送吗?”
祁应都这么说了,慕新霁自然要考虑送送老二,那么慕青容……
“她不会去。”祁应给了慕新霁保证,“我有办法让她不去。”
他这句话说完,慕新霁看他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古怪。祁应用什么法子左右慕青容的判断作为一个男人他很清楚。
就算要动手,也不可能在老二刚出发的时候就动手。
奉城偏远,真想下手等到了那里也不迟。
可慕青容和老大扯得上什么关系?如何从慕青容的身上出发让人联想到老大?
慕新霁私以为,那又是一场和千燕山毒药一样一环接着一环让谁都不知道目标在谁身上的举动。祁应他究竟是什么人!
“祁先生有什么方法,不妨说来我听听?”慕新霁有些好奇,如祁应这般不需要他亲自动手还能将事情办得稳稳妥妥的人,身份定然不简单。
慕青容根本无法为他在昙京大开方便之门,他的背后一定有别的力量,如果能为自己所用那当真是如虎添翼。
祁应没有要告诉他怎么做的意思,他这样骄傲自负的人从不希望别人能清清楚楚明白他的意思。
慕新霁手下有许多谋士,对于这种自命清高的人他向来都有一手。如果祁应想完全不借助他的力量而是通过慕青容来干掉老大让慕新霁坐收渔翁之利的话,这种好事他自然不会拒绝。
“既然如此,那么预祝先生马到成功。”慕新霁笑得隐晦,“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可以来这里找我,这户人家的主人是我的人。”
祁应微微颔首,“在下告辞。”
风未动,人已消失在这幢小阁楼里。
原本幽暗的烛火在火盆里跳跃了几下渐渐归寂,整间屋子充斥着死一般的寂静。良久,黑暗中有人开口:“你相信他?”
“既然不准备用我的人,我有什么可不信的。”慕新霁回答,“我甚至都不用出面。”
“可你别忘了,这次也不是你自觉出面的,而是有人将你扯了出来,就算你想躲都躲不成。”
黑暗中听得慕新霁一声冷笑,“那么你认为,他到底是想弄死慕青容还是老大,或者和这次一样,把那个最不容易下水的人拖下水?”
对方思考了很久,这才犹豫回答:“有可能是你。”
“我?”慕新霁拍了拍黑暗中的人,“为什么你不说是你呢?”
……
慕青容在府中设了一个练功房,因为她一直伪装自己不会武功。
姜柏深没在的时候通常都是七颜陪着她练手,姜柏深来了,她自然是要向他讨教一二的。
祁应从慕新霁那里回来之后的第二天便去找慕青容,可惜慕青容不在自己的寝宫。整个昌荣公主府都没有她的身影,门卫却说没有看见公主出去。
姜柏深也不在,祁应便负手悠悠地从花园边上绕了过去。
公主府这么丁点大的地方,慕青容若是要躲起来,也便只有地下了。公主府的地下除了私设的地牢以外,恐怕还有不少东西。
想到那个传遍昙京的绿帽驸马祁应突然有点想看看他,只可惜传出了这么个名声,却没有人知道慕青容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
他早就摸清了地牢的走向,寻找起来毫不费力,本想偷偷地进去,可地牢外却没人守着。
开门迎贼,祁应就当真这么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进去以后才发现地牢的侍卫不是设在门口的,而是在里面。
“祁先生。”侍卫恭恭敬敬地朝他点了点头,看样子就是授了慕青容的意。
慕青容早就知道祁应会来地牢,所以一早就没叫人拦着。这地牢里没什么人,若说最重要的也就安世晟一个人。
一个人独霸整个地牢,这待遇,让人无法想象。
不过慕青容想做一些别具一格的事情,没有人能阻止她。
从前昙京传言的慕青容裙下面首三千,只可惜人人都觉得这些人死了,只有祁应得到了真实的消息。
慕青容那个小身板若是承受得了这么多强悍的男人……祁应顿时觉得自己脑补地太多,反正这样不羁的女子,至少他很喜欢。祁应的口味一直很奇特。
地牢最深处有个男子埋着头坐着,虽说是地牢可这里的布置却一点都不像个地牢,宽敞、舒适,倘若如安世晟这样不受慕青容待见的,与其在地面上成天看慕青容的脸色,倒不如来这里睡觉做梦比较惬意。
“安世晟?”祁应坐在了他面前。狱卒悄然退去,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你是谁?”看着安世晟依旧衣冠整洁一点不像是受到了虐待,祁应突然觉得这个驸马做得并不怎么狼狈。绿帽子是假的,囚禁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唯独不好的是碰不到慕青容,否则倒让他蠢蠢欲动的有取而代之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