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不喜欢慕青容是有目共睹的事,听到这样惊天动地的事怎会不暗爽。
慕青容若还是个处子,那么所谓三千面首是假,那些人的来头都成了疑问,慕新霁的事她已然知晓,昨天还去慕连世那里求了情,心知三个月面壁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但这口气怎么咽得下!
这事跟祁应有关,偏偏慕连世让人根据慕青容所说去查了祁应的身份,和慕青容提供的完全吻合。依照他的脾性自然不会就这么相信了慕青容和祁应,所以昌荣府外大抵已经被慕连世的暗卫占据了。
这也是慕青容急急地想让姜柏深走的原因,姜柏深一旦被人发现,公主府就保不住了。
“你确定看仔细了?”皇后敛眉质问。
“奴婢不敢有一点懈怠,昌荣公主的手臂上确实没有守宫砂。”
“母后我真的看见了。”慕青衣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指着自己的手臂,“就在……就在这个地方。”
“青衣不会撒谎。”皇后抚了抚她的头,“或许是手上染了别的什么东西所以看走眼了。”
“不可能,我不会看错的。”慕青衣抱着皇后的大腿撒娇,“母后和父皇一直夸我的眼神好。”
“娘娘,”嬷嬷犹豫了片刻,“方才路上的时候昌荣公主问奴婢有没有看清楚的,奴婢不知道她问得是什么。也许她早就知道……”
慕青衣一愣,确实,慕青容昨天匆匆拉下自己袖子的时候就可能想到了,但是,才一个晚上。
如果一个人穿梭在美男如云的色场却守身如玉这么多年,那么她是要下多大的决心才能为了一个不知道会不会被怀疑的理由在当晚就将自己送出去?
若当真是这样,一个连对自己都那么狠心的人对付起敌人来一定会无所不用其极。
当皇后正在思考嬷嬷的话时,慕青衣突然抬头满含歉意,“母后,兴许是儿臣看错了。”
“没事,看错便看错了吧,可惜浪费了一块好料子。”皇后摸了摸慕青衣的脑袋,“去玩吧。”
慕青衣从皇后那里出来以后直径回了自己的府上。
但凡她能想到的最坏的结局她都做出了对策,哪怕有一点点可能性,她都不会让对手抓住自己的软肋。
也许这样,就真的没什么好担心了。
三千面首,她最怕的就是这个,却没想到被慕青衣发现了。
坐在轿子里阖眼小憩却不知怎么的满脑子都是昨晚的场面,她对祁应动了心,当一个危险解除的时候随之而来的是另一个危险。
祁应也许才是她身边最大的威胁,因为她知晓自己动了心。心一旦动了,立场便把握不住了。
祁应,祁应,你到底是谁,你来自哪里?
回到府里一切都好,慕青容没回自己的寝宫,却去了当初她嫁给安世晟时宫里特地来人准备的喜房。
那件屋子她只进去过一次,不到一个时辰便自己麻利地跑了出来,从没想过会去第二次。
公主府的下人都知道慕青容的态度,慕青容不进去便极少有人来打扫,一晃好几个月,里面积了薄薄的一层尘埃,从进门的第一步开始。
慕青容单膝跪在一只箱子前扇了扇前面扬起的灰尘,而后捂着口鼻打开了箱子。
箱子里很空,只有一套大红色的嫁衣,是她出嫁那天穿的。
明晃晃的红色当初让她觉得很刺眼,可不知为何现在看来那真是一套华美艳丽的嫁衣。嫁衣压在箱子里很久没动过,一切都是崭新的。
回来的路上她便一直想到这件衣裳,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里看一眼这件衣服,就只是进来看一眼罢了。
“你穿这件衣服的时候一定很美。”
慕青容立刻站了起来,不知何时祁应已经站在她身后,只是她没有发现。
“这是我当初最不愿意穿的衣服,再华丽的衣裳穿在不对的时间穿给不喜欢的人看那都是丑陋的,那是我这辈子最丑的一次。”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慕青容盖上了箱子。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会过来。”
慕青容低下头没说话,她回答不了。不喜欢,却心向往之。
“我很想看你穿一次。”祁应的目光久久的凝聚在慕青容的身上,“只穿给我看。”
慕青容抬起头正对着他,良久摇了摇头,“不会穿第二次。”
说罢便直径向前准备离去,祁应却伸手拦住了她。
慕青容抬头默默地看着他,看着他脸上各种表情一扫而过,而后十分尴尬地问道:“昨晚,你根本没有醉。”
她没醉,因为每一次祁应的动作都能得到她的回应,哪怕只是一声低浅的喘息,她身体的每一次颤栗他都能感受到。起初他以为慕青容真的喝醉了,但是后来他发现他错的,像慕青容这般警惕性极高的人哪怕身边只有最亲近的周笑萱,她都不可能放下一切防备。
她没醉,所以一切不是他一厢情愿,不是他太过纵情,而是慕青容在故意挑逗他。
“为什么?”哪怕祁应在看到宫里来的太监之后略有所悟,心底却只想听到慕青容用她最清醒的意识如同昨晚一样告诉他:我喜欢你。
第33章 新的
为了回答这三个字慕青容想了很久很久。
她喜欢祁应,但她不能喜欢他。祁应连自己是谁都不能告诉慕青容,她慕青容为什么要担着可能的风险将自己的心交给一个她不了解的男人?
她从来都对自己狠心,包括感情。
“你是谁?”
慕青容问出这三个字的时候,祁应沉默了。
这是她的最后通牒,如果他不肯承认,也许在感情这条路上他们就此分道扬镳。
两人一起陷入沉默。
慕青容默默地数着时间,她的时间向来很宝贵,她不想让自己和所有的准备都付之东流。
一炷香的时间,两个人都在做思想挣扎,祁应几次想开口,却最终咽了回去。
他们在做的是同样危险的且代表一众人利益的事情,区别只在于祁应更了解慕青容。
“我……”沉默的这段时间慕青容的心一点一点沉入湖底,她觉着也许自己在祁应心里不过就是一个也许可以利用的工具,又或者只是跟路人一样可有可无,当她认定了这个答案的时候,她便给自己和祁应划了一道线,一道不能轻易跨过的基准线。“皇后找我入宫赏我云绣不过就是为了验我的身,给一个路人到不如便宜了我身边的人。”
慕青容抬头的时候已经毫无神色,她原本对着祁应时眼里的光彩也变成了初见时的黯淡,只是心里很疼,这份疼痛祁应却不知道。
“就这样。”她用三个字总结了一切,就这样,只此而已,从此以后即便你在身边,也不过和我府中的任何一个人没有差别。
祁应垂下眸子看着她的裙摆扫过地上的尘埃,却不知为何自己会如此挣扎。也许当初的计划早在遇见慕青容的时候就改变了,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
如果她知道他的身份,那么结局就不只是离开而已。
“青容,你没有任何一刻曾经真心……”喜欢过我还未说出口,得到的确实慕青容冷冰冰的回答:“没有。”
周边的空气立刻冷了下去,心里是迷茫和纠结。若这个人不是祁应,她现在就该杀了他。
他有自己的罪证,昌荣盛世或者北严无论哪个公之于众都将把慕青容逼入绝境。此时此刻她才发现其实自己根本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绝决冷漠,因为她根本就下不了手。
如果姜柏深在呢?也许她现在会让姜柏深去杀了祁应,但祁应也不是这么好杀的,他在昙京到底留了什么后手。
“青容,如果有一天我能告诉你,我绝不会多瞒你一刻。”
慕青容并不想去看他的眼神有多真,袖中的金针一现而出急啸着朝祁应而去,祁应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完全可以抵挡,却不想抵挡。
金针停在他的胸口刚好触碰到了衣料,他看见慕青容的手在抖。
“昌荣盛世的字帖我让人烧了,你现在杀了我,这世上就会少一个威胁你的人。”
慕青容蓦地抬头,这暂时还能把住她命脉的字帖他一声不吭地烧了?
“你……”
“青容,我喜欢你。”那一句没有多少神情或者期冀,他只是在陈述心中所想亦知两人之间的鸿沟。
我喜欢你,无论你喜不喜欢我。
我喜欢你,无论我们之间隔着多少坎坷阻碍。
喜欢就是那么简单的事,身不由己。
慕青容的手心攥得紧紧的,她很想转身投入他的怀抱告诉他我也喜欢你,可她宁愿相信这只是祁应在骗她。
除非,他能告诉她真实的身份。
“以后不要来找我。”慕青容冷静地开口,“我不想管你在昙京做什么,只要不牵扯到昌荣公主府,这是我最大的容忍。”她相信只要祁应做事只要不是故意将她拖下水,他完全有办法让公主府置之事外。
“青容!”
慕青容恍若未闻大步离开,不带一丝留恋。
付出太多的感情,伤得只会是自己。
……
而后几天慕青容总是一个人在偷偷练功,没有姜柏深和七颜的陪练一个人无聊耍耍,祁应便一直待在暮雪阁,偶尔看看书晗的伤好的怎么样了。
平日里他总是在安静地微笑,自那天过后便再未笑过。
书晗毕竟是一直跟着他长大的,祁应的任何一点变化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公子,你好像有心事。”
“没事。”祁应无精打采地站在房间里,“衍都来了消息,让我年后务必回去一趟。”
算算现在的时间将近十一月,年后回衍都辗转便是一月的时间,他们从衍都已经出来了四五月。
“为什么突然让公子回衍都?”书晗不解,祁应的行动向来不受拘束,如此急匆匆地让他赶回去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栾风那边有点事。”祁应锁眉沉思了片刻,“是该去把栾风的事解决一下了。”
“他……”书晗更为狐疑,“他杀了慕景礼的事已经传开了,早已不是什么隐形人,做起事来怕是不方便了吧?只可惜最先知道的还是大成的人,东宁衍都的消息还是从大成传过去的,可笑。”
“他大概是真把自己当成了一回事。”祁应的脸上浮现了一丝讥讽,这表情哪怕是对付慕氏兄弟的时候都没有用过。
书晗张了嘴又合上,欲言又止。
这样的祁应让她很陌生,这还是那个她一直追随的公子吗?
慕青容在书晗受伤的时候来过一次,之后虽然一切都没有亏待她但也没再来过,祁应这几天来看书晗的时候总是闷闷的,她看得出来祁应的变化并不是因为衍都的事,这不过是一个拿出来搪塞的理由。
是因为慕青容吗?
书晗对慕青容的印象并不好,昌荣公主为人高傲冷漠下手狠毒,可她看得出来祁应对慕青容深深的好感。
这些日子她一直待在密室,外面的情况不甚了解。
祁应并非从未失败过,哪怕他出手失败了也便是反省之后再接再厉,可这段日子他有点心不在焉。
书晗的心很细,有且只对祁应一个人心细。
当身边一直有一个惊才绝艳的男子时,再多的人都变成了陪衬。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如此痴心妄想,她对祁应的感情绝不只是主仆的忠心。
可她一点都不羡慕慕青容,因为慕青容是一个可怜可悲又可恨的人,无论她得到多少人和物,她都不会快乐。
有些人生来将困苦变成快乐,有些人生来只为体验苦难拒绝快乐。
“姜柏深离开了昙京,现在慕连世已经注意到我了。”祁应叹了口气,“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也该离开昙京了,我不日就会回衍都,到时候你再跟着我吧。”
“不。”书晗立刻拒绝,“我跟着公子!”
“现在不是玩闹的时候,慕青容想要趁机杀了慕老五,慕老五要是死了有人不会放过我,我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但是你呢?”
书晗低下头咬了咬唇,她跟祁应之间的差距不是一点两点,想让慕青容护着她这绝不可能,到时候真有危险指不定慕青容直接把书晗丢了出去,至少目前祁应和书晗都不会怀疑她的当机立断。
任何阻挡自己脚步的人和事都该被掐死在襁褓里。
书晗哪怕不愿意,也不是自己能做主的。
“可是公子,现在昙京里里外外都是慕连世的暗卫,别说出昙京,就是出昌荣公主府都有些困难。”
这话没错,因为祁应被盯上了,所以书晗想要离开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也许,这还是需要慕青容的帮忙。
但是慕青容呢?
祁应离开了密室,前几天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如他们这般风雨里打滚的人绝不会让任何因素困扰自己超过三天,等时间过了该想得想明白了却已经找不到慕青容的人。
昌荣公主府就这么点大,想找一个人并不难,除非慕青容不在。
昙京城里又多了点传言,说是昌荣公主的面首祁应不知做了什么事失了宠,如今昌荣公主对他乏味了身边又多了其他男子。
赌坊随之开盘,祁应还能活多久。
以前的那些人不过三天就死了,这回祁应打破了一个记录,不知还会不会打破另一个记录。
祁应的手下来跟他汇报的时候祁应站在长廊的尽头看着荷塘里枯萎的荷花出神,慕青容身边就算美男成群他也不会担心,恐怕又要让昙京的八卦人民失望了。
慕连世听到这个传言的时候也只是哼笑了一声,慕青容多精明的人,知道祁应被慕连世怀疑便立刻一脚踹开他以示自己的清白,偏偏现在还不能杀了他。
在慕连世看来,若是慕青容在这种时候选择杀祁应无疑是在告诉慕连世祁应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哪怕慕新霁真是祁应栽赃陷害的,她都不能动了这个被慕连世盯上的人。
慕连世聪明了一辈子,想法每每和慕青容背道而驰。
这会儿她的身边站着另一个男子,白衣如雪,清丽如诗如画,比祁应少了一份华贵气质却多了点莞媚和娇柔。
“吟凤,告诉本宫祁应是什么人,否则大抵你会成为下一个活不过三天的男人。”
第34章 老树
吟凤抬起头,莞媚的桃花眼微微勾起,却又轻轻垂下眸子低声道:“草民听不懂公主殿下的意思。”
慕青容的手勾住了他的下巴往上一抬,凤鸣轩的头牌吟凤,暗里凤鸣轩是替慕青容做事的,可混进几个心思不明的让她如坐针毡。
“本宫前几日听到一个消息,说祁应有一天在三宝斋和一个白衣少年把酒言欢,你莫要告诉我这个人不是你,否则我很有可能现在就杀了你。”
祁应初来昙京那天进昌荣府上的信便是吟凤给他的,那日他们在三宝斋见得面,三宝斋是慕新霁的地方,如今慕新霁出了事他的手下正在收集指向祁应的证据,所以这大半年前的会面就被翻了出来。
对于慕青容来说这没有什么影响,毕竟谁都知道她身边的男人大多是凤鸣轩物色过来的,只不过初听闻的时候略有诧异,细一想来才发现当初自己一直忽略了祁应进公主府的介绍信。
当时七颜说,慕青容没有要人。
“我的耐心很有限,如果你准备等他救你,我只能告诉你他现在自身难保。”慕青容俯□冷冷地看着吟凤,这个昙京新一轮传说中慕青容刚看上的男人,“一炷香的时间,要死还是活,你自己选择吧。”
她转过身点上一炷香,烟雾缥缈缠缠绕绕地飘向天空,鸣凤的拳头已经慢慢紧握。
打入凤鸣轩不过是为了有机会靠近慕青容,而这,本就是祁应的意思。
香灰一点一点燃尽,整个屋内充斥这淡淡幽香,慕青容睁开眼看着香越来越短,地上的人却依旧没有一点要说的意思。
“可惜了一张美艳的皮囊,在凤鸣轩怕是得到了不少朝中大员的资料吧?”慕青容半是嘲讽半是叹息,美貌对她来说不是诱惑,当自身拥有的时候,再美的男人都是浮云,“你是一年半前来的凤鸣轩,很难想象一个擅长琴棋诗画看似出身良好的男子会来凤鸣轩这种地方,你以为,我是个会随便收人的人?”
凤鸣轩是个什么地方?除了名义上里面的老板和几个慕青容派过去的手下以外几乎没有人知道,所以即便鸣凤打入了凤鸣轩也不过是一个看来不怎么特殊的专门为高官显贵物色美人的地方,是以当初在三宝斋他完全不懂祁应的意思。慕青容既然私底下做着的是谋反的大事,对于来凤鸣轩的人又怎会不一一查底。鸣凤的身份隐藏得再好也经不起这一年多被查个底朝天。
“一年前镇远大将军章莫的嫡子章继萧来过凤鸣轩看上了你,章莫跟着大皇子身在与东宁的战线上,也是大皇子身边为数不多的经验丰富的老将,他完全掌握作战计划,那会儿他写过一封家书,边关将士寄来的家书大多要经过检查,可是章莫战功赫赫是擎天之柱,为了表示尊重,他的家书不受检查,所以无意识间他可能会透露看似没用的消息。”
“无论多没有的战场消息只要让某些人看到,都能顺藤摸瓜地找出许多关键。我在想大皇子并极少亲身迎战为什么会突然阵亡,想必这里一定有些什么关系吧?”
鸣凤依旧没有抬头,一炷香已经燃尽了。
慕青容轻轻地悠悠地慢条斯理地讲了这么多,无不是在告诉他,他所做的一切早就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就算这些她之前不知道,当祁应第一次告诉她慕景礼早就死了的时候她便分析了出来。
她跟祁应是一类人,那些看似无关紧要的消息能让她得到许多意想不到的惊喜。
凤鸣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慕青容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就明白,眼前怀疑了他这么久却一直隐忍不说的女人一点都不比祁应来得羸弱。真正的慕青容,放诞不羁肆意从容,略一看纤纤玉质,却能一眼看穿一个人或者一件事的本质。
她若没有这般细心和张扬,当初姜柏深又怎会看中她?
“我给你很多次机会,现在时间到了。”慕青容微笑着彷佛是去迎接曙光,而手中冰冷的武器却告诉眼前的人他的死期到了
“我说——”
……
鸣凤终究没有活过三天,离开了祁应的慕青容又变回原来的模样,那个三天必死的定律也在继续延续。而鸣凤到底死没死,这便和之前的那些人一样了。唯一不一样的是,鸣凤不是送去北严的。
老五的人既然查到了鸣凤的身上便会想方设法将鸣凤弄走,现在被慕青容抢先一步已死为借口丢到了乱石岗,当他们得知自己失手的时候无不扼腕叹息,第一天的时候他们就该注意。可惜谁都知道凡是被慕青容看上的,你永远都别想抢过去。
这几日昙京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工部尚书因为奉城水利失事突然被谪贬,兵部两个侍郎皆因对东宁战争失利的事情降职,连禁卫军统领手下几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头头都因为醉酒闹事等原因撤职的撤职降罪的降罪,原来小官的升降并不能引起大多数人的注意,可这几日落马的人越来越多,这是暴风雨的小前奏,让人不得不注意。
“主人,昌荣公主开始动手了。”暮雪阁里,陌生的黑衣男子跪在祁应的面前,“我们的人突然纷纷落马,您看……”
祁应背靠着黄花木着实有些无奈,“这个慕青容,还真是……一抓一个准。”
“我们会不会暴露了?”
“不会。”祁应自信满满,“她想把我的人清出昙京,可她不知道我在昙京有多少人马,就算她一天抓一个,三个月也就百余人,只不过最先落马的都是高官,这倒有些难办。”
“属下应该怎么做?”黑衣人请示祁应。
祁应沉默了一会,慕青容是个太有原则的人,从知道祁应是东宁人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她会在自己离开昙京之前先将东宁的势力清肃。大成即便要易主,那也必须是大成的人,她绝不允许自己的土地落在外族人的身上!
哪怕,她喜欢这个人。
“安排人来暮雪阁。”祁应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今天晚上。”
“是。”
祁应缓缓站了起来,他该去找找慕青容了。
出了暮雪阁一直走到回廊上,深幽的长廊那边有俪影忽至,风吹起裙摆是深秋的摇曳的竹影,她看着平静的湖面站了很久很久。
今年春天的时候她站在这里为的是看见祁应,到了秋天却变成了怀念。
心情和这个萧瑟的季节一样荒芜,她却希望祁应不要再出现。
不是不想,而是一旦出现,那份刚刚用忙碌深埋的记忆又会翩迁而至。
祁应走了过去,很轻很轻,一旦脚步重了,她就会离开。
枯黄的落叶吹卷到脚边,祁应低下头,将脚步移开了一点。也许此刻哪怕是踩上落叶的声音都会让人觉得尤为刺耳。
再走一步,刚刚站在回廊上的慕青容却突然没了身影。
彷佛有石子砸入湖面被晕开了一层一层的光圈,祁应四下回顾却已没了她的踪迹,她跑得太快,走得太坚决,坚决得让他怀疑是否曾经她也动过心。
秋天的地面很干燥,慕青容不知刚从哪里回来,脚下还有有水迹,踏在地上的时候便留下了很浅的脚印。
脚印两三,继而越来越淡,消失在这段路上。
祁应随即追了上去,半个月不见,情愁泛滥成灾想念延绵不绝,那晚旖旎缱绻尤在眼前,只是佳人以忘却。
无论目的为何,他只想说,无论成败,至少我能陪你一生。但他又太清楚慕青容的倔强,海誓山盟是过眼云烟,她不屑,也不在乎。
如果不是慕青衣那一眼,她断然不会献身给他,如果没有那一晚,祁应亦不会有心中的愧疚和愈发深入骨髓的爱恋。
他循着脚步走远了,地上的水印也慢慢消失。半秃的老树下,慕青容靠着树干抱着自己静静地看着祁应越来越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眼咬住了嘴唇。
不见不念,心里酸酸涩涩的却又哽咽不出,指甲深陷手心不觉疼痛,她败给了自己的一念之差,才会对他念念不忘。
老树下的女子出神了很久,第一次完完全全的走神,满脑子都是月下的暧昧气息,她只要祁应的一个回答:你到底是谁。
久到,她都不知道老树的另一端站了一个人,满眼的心疼和无奈径入心底却又不敢说一句原来你在这里。
他和她的距离只有一棵树,却谁都不能埋过这一步的短暂间隔。
本是想找慕青容,哪怕就和初见时那样没有感情没有眷恋只有相互的算计来平心静气地讨论下一步该怎么走,到头来他觉得还是算了,也许他该为她做点牺牲。
如果慕青容可以像普通女子一样被他宠爱,如果不用在谋海浮沉颠簸歃血征伐。
冷风拂面,她的背影单薄孤独,静静离开。
不知是她在老树下看着他循踪离开,还是他负手而立看着她故作姿态。
祁应回去的时候,暮雪阁房间内的床榻边站了一个男子,一个和他身形相似的男子。
第35章 索玉
“来了?”祁应关上门瞧了瞧这个人,“今晚就在这待着,我出去一趟。”
这是他的手下,祁应特地找来的和他身形相似的人。昙京这个地方人多眼杂,何况他现在又被慕连世的暗卫盯上,不想给慕青容带去麻烦,只能自己将一切安排妥当。
无论暗卫有多厉害,慕青容和祁应的人都不是吃素的,能让暗卫好好地在公主府的某个角落盯着祁应,只能说是慕青容和祁应故意的。但是既能成为慕连世的暗卫,这群人自然也不是好对付的。
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公主府出去,祁应十分有把握,他要做的事很危险,所以必须有另一个“祁应”待在暗卫的视线之内,便是这个替身。
“白天的时候公主府很安全,一到晚上那些人就会出来活动。”祁应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夜行衣,“左角落有个细孔,白天会有人通过这里监视暮雪阁,是慕连世的人,晚上点着灯的时候会有成像倒映在远处,你尽量不要回头,戍时至亥时之间熄灯,子时我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