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很简单,这毒不是刚刚才中的,而是中了许久的。
她便站了起来:“我瞧着这几人,让我想到了今早青书从北化山脚带来的尸体,也是个太监,只是面目全非,不知道是哪个宫里的人如此心狠手辣。”
良妃不动声色地回答:“谁知道呢,看来今晚要让青雀把整个锦绣宫都洒上雄黄了,我看安宁公主那儿也不太平,你可得小心了。”
李季歆便点头微笑:“多谢良妃娘娘关心。”
过后便走了,回了安宁阁,青书便上前询问:“怎么样了?”
“敌人太狡猾,意图混淆我的耳目。”她坐下了抿了一口茶水,“去晚了一步,不过没事。”
“有法子了?”傻公主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突然凑了过来,“美人儿女傅要把放蛇的凶手抓住了,然后吊起来打一顿!”
李季歆被傻公主吓了一跳:“大人们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看书去。”
傻公主顿时失落地翻着书:“我才不是小孩子呢,阿瑶只比美人儿女傅小了七八岁,美人儿女傅一定是嫌弃阿瑶太小了,所以才不喜欢阿瑶的。”
李季歆扶额:“等阿瑶及笄了,就是大人了。”
傻公主顿时露出一排牙齿,笑得开心极了:“再过几个月,阿瑶就及笄了!”
李季歆摸了摸她的头:“去睡吧,我晚上有事儿要做。”
傻公主点头点得跟拨浪鼓似的:“嗯!阿瑶明天还要去国文馆上课呢!”
傻公主很听话,有时候李季歆开始怀疑,为什么三百七十九个前女傅,没有一个看到了傻公主的可爱之处。当然,更可爱的是俸禄。
三更的时候,整个皇宫里一片阴沉沉的,听老人们说,这是个鬼魂出没的时间,若是体质阴虚,怕是会招到鬼魂。
所以大多数人都在梦里和周公约会,只有李季歆在榻上打坐。
她的神识一直在安宁阁的四周,观察着这里的每一刻动静。
那晚出现的黑衣人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她有预感,今晚那人会来安宁阁。
为了被北化山的蛇咬死的尸体。
无论这尸体是真还是假,总要来探个究竟的,更何况对方身手不凡,越是有本事的人,胆子越大。
风吹得寂静,树叶沙沙作响,她几乎能听到从傻公主的房间里传来的细细的鼾声,还有各种声音里夹杂着的意图隐藏起来的脚步声。
来了。
李季歆睁开眼,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她下了床榻,轻声走到了门边。
安宁阁地方不大,青书想把找过来的尸体安置辨认,只有安宁阁的闲置的储物间,那里没有杂物堆放。
储物间的门被人悄悄推开,黑衣人只先打开了窗,而后才去正中间似乎是放着尸体的棺材板的方向挪动。
就在他推开了棺材板的那一刻,他往里头一张望,里头躺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还穿着锦绣宫里头太监的服饰,顿时心中一惊,准备将尸体带走!
门口吹来一阵疾风,剑光如闪电般飘忽而至,朝着黑衣人的死穴处刺了过来,李季歆面无表情地出现,如同她手里的那把剑一样的冷森。
黑衣人早就料到有人给他下了套,扛起尸体挡了一剑,朝着自己刚开的窗,意图跳出去逃走。
李季歆哪能就这么放过他?手中的剑一横,愣是将他从窗边逼了回来!
“等你很久了!”李季歆淡淡地开口。
对方并不答话,由于抱着尸体,行动不便,只能以守代攻,寻求合适的时间逃走。李季歆的武功得花蛇夫人真传,死死地拽住了对方!
黑衣人将房间中央的棺材板一脚踹向李季歆,棺材板被李季歆一剑劈裂,巨大的冲击力带起一阵烟尘四起,黑衣人在同她一路周旋。
安宁阁的上方,傻公主睁开了眼:“青书。”
“在。”黑暗中青书回答。
“那人来了?”她笑道,“下去帮美人儿女傅一把,免得逃走了,让美人儿女傅白白浪费了一晚上的时间。”
“是!”青书从楼上快步走下。
论武功,李季歆是绝对在黑衣人之上的,但强守之下,想要立即拿下对方却也有些难度。
对方的目的是逃走,而不是杀了李季歆,这就让她很为难了。
原本就是没有光的黑夜,只有风吹动打开的窗棂和石墙摩擦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黑衣人找准了时间,将手中的尸体从窗户中抛出,减轻了负担,便可专心致志地对付李季歆。
看身段,应该是个男的。
锦绣宫的男人,李季歆并不知道有谁,因为沈云滨是住在太子宫的。
“阁下身手不凡,恐怕在宫中有个不错的武职。”李季歆意图套话,而对方依旧保持不搭理的状态。
大约是怕一开口,便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而窗外,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人从草丛里钻了出来。
眼瞅着四下无人,屋内之人有无法□□屋外,看见了窗下的那具尸体,挥手让身后的人拖走。
没走几步,一道撕裂天空的剑光呼啸而至,来自青书!
正在打斗的李季歆听到了傻公主充满了疑惑的声音:“嘤嘤嘤,我说大半夜怎么有奇怪的声音,竟然有贼进了安宁阁呢,我来看看你从我这里偷走了什么东西,哎呀呀,一麻袋这么多,能卖不少钱吧?”
对方霎时一愣!
这是挖了坑在等他们跳进来!
傻公主的话让李季歆分了心,这大半夜的傻公主怎么跑下来了,面前这个对手伸手如此了得,既然还有同伙前来,若是伤了傻公主怎么办!
如此一想心里便焦急了起来,黑衣人一见有逃脱的破绽,一个虚招,从李季歆的身下钻了过去!
风里除了傻公主的声音,没有人讲话。
李季歆便再也顾不得黑衣人,从窗户上一跃而下。
而情形同她预料的相反,青书好好地站在傻公主的身旁,面对着两个来偷尸体的人。
方才那人只是来拖住李季歆的,怕是,这两个才是真正来偷尸体的。
“美人儿女傅你也没睡呀,你看,他们从安宁阁偷东西呢,都吵到我睡觉了,我好困!”傻公主睁着大眼睛笑得跟个小苹果似的,丝毫没有困意,“美人儿女傅教阿瑶人若犯我加倍奉还,所以这个贼该怎么处置呢?”
那语气不仅仅是询问,只听得人汗毛耸立。
这个傻子,竟也知道人若犯我加倍奉还!
李季歆便笑了,那是她教的,她很庆幸傻公主把她的话放在了心上:“阿瑶抓到的贼,自然是阿瑶来处置了。”她回头瞥了另外一个方向,那黑衣人早就失踪了。
傻公主抬头望着漆黑一片的天,想了又想,半响才再次开口:“那……不如让他们去后花园数蚂蚁?不,数蚂蚁太便宜他们了,让他们去北化山数毒蛇!”
这是跟蚂蚁和蛇过不去了,李季歆哭笑不得。
“这便是加倍奉还了吗?”
傻公主咬了一口自己的食指关节,就好似灵光一现般:“阿瑶知道了!双倍奉还就是让他们既去后花园数蚂蚁,又去北化山数毒蛇!”
李季歆扶额,果然是个傻孩子呢。
青书只站在一旁忍着笑,分明刚刚才神机妙算的长宁公主,摇身一变成了个傻子,就好像看戏一般,比那些个梨花班子的台柱子演得漂亮多了!
然而被阻拦的两个偷尸体的贼,似乎被无视了一般……
李季歆这才走过去,对着她们露出一点冰冷的笑意:“那么,就让我们来看看,这两个贼究竟是什么人物!”
其实她心中早已有数。
两个贼想跑,但前有李季歆,后有青书。
李季歆只挑了一个打下手的,用力将面巾一扯!
“青雀。”青书报出了对方的名字,可语气里却没有一丝惊讶。
那另一个,自然就不用说了。
傻公主望着夜幕一脸茫然:“咦,是良妃不给你吃不给你穿吗?你为什么要来安宁阁偷东西呢?你要是饿的话,应该去御膳房偷呀!”
而李季歆已然淡淡地开口:“良妃娘娘,不用我亲自动手了吧?”
昏暗的月光下,良妃拉下了脸上的面巾。
傻公主便更是“吃惊”了:“咦,难道是父皇不给锦绣宫月俸了吗?为什么良妃亲自出来当贼了?”
良妃和她的儿子沈云滨一样,并不理会傻公主的调侃,只安静地看着李季歆:“你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惊讶?”李季歆露出一丝渗人的微笑,“我很早就想到你了,但是良妃娘娘手无缚鸡之力,我猜想你不该亲自出手罢了。那晚有人把我引去毓秀宫,可我确定德妃无辜,于是去后宫杂谈里查找五年前的前程往事,你与良妃是一同进宫的,因为德妃的父亲是镇守边境的戚老将军,所以深受宠爱,你同她结怨很深,书上至少记载了百余起争风吃醋的案例。”
“我很容易就怀疑到了你,加上那日太子殿下在国文馆拿着我的流苏问得蹊跷,我便确定太子或许意外地发现了事情的真相,但碍于某些原因,他不能将凶手供出来,于是他慌慌张张离开,其实是来提醒你要小心行事。”
“蛇是从北化山抓来的,这点我确定。北化山抓蛇太危险,难免会有死伤。中毒深的当场暴毙,中毒浅的,为了不被丢在北化山上喂蛇,只能装作没事偷偷回宫,但是没有药物治疗,毒性就会发作。良妃娘娘发现了,就得想办法把这些中毒的人处理掉。你原先准备怎么处理我不知道,但是我让青书送了蛇肉之后,你知道我有所察觉,紧急之下想出了傍晚那一招。”
李季歆笑道:“可惜我能看出来,他们已经中毒好几天了,所以你暴露的很彻底。”
此时傻公主也不得不感叹一句,她的美人儿女傅实在是高,条理清楚抽丝剥茧。
“我说青书从北化山找回了一具尸体,你应该是不相信的,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得来看看,所以你才会落入陷阱。”然而李季歆并不显得很开心,“我有一个问题,和我交手的那个人是谁,他应该不是你锦绣宫的人!”
原本她以为黑衣人才是凶手,但现在看来并不是,他只是帮助良妃转移注意力的一个帮凶而已。
可良妃的回答让李季歆大吃一惊:“我并不知道那是谁。”
“美人儿女傅她说谎!”傻公主噘着嘴双手叉腰,“长齐最爱说谎了,所以良妃也会说谎!”
李季歆却有自己的判断:“你不知道?”
“你说的那天晚上的事我并不知道,这个武功极好的人是谁我也不知道,云滨知道了这件事怕我惹祸上身为了限制我行动把我手中得力的太监都给调走了,为了安全起见我不得不自己过来。”良妃蹙眉,“我倒是很想知道他是谁,为什么要在暗中帮我。”
青书正要说什么,被李季歆一个动作打住:“暂且不管他是谁,你为什么要去小木屋放蛇害我?”
“害你?”良妃冷笑一声,“你初来乍到便拿云滨出手,还意图把长齐送去南洲联姻,害我子女,我不只想害你,我想杀了你!我入宫以来见到的如你这般恶毒的女人,上一个还是皇后,再上一个是德妃!”
“我本不想把拉长齐这个小姑娘下水。”李季歆似乎有点儿理解良妃的心态,但那又如何,她是长宁的女傅,“但太子和长齐公主三番五次加害长宁公主,撺掇皇上把长安公主送去南洲。你身为长齐和太子的母亲想要保护他们,但我身为长宁公主的女傅,一样要保护她。我理解你不代表我赞成你,伤长宁公主一根毫毛就是在跟我李季歆作对,所以良妃娘娘,对不起了!”
她的言语森冷,她本不想害任何人,可傻公主就像她的妹妹一般,怎容得别人欺负?
若不是沈云滨和长齐欺负傻公主,她恐怕连正眼都不会瞧上他们一眼。
“你想怎么做?”良妃却似乎自信满满,“把我交给皇上?我若抵死不认,皇上会信你还是信我?李女傅,你未免太过聪明,但聪明反被聪明误。”
良妃的话里有别的意思,李季歆想了想,并不恼。
“女傅。”此刻青书开了口,“确实不妥,皇上不会相信的。”
皇帝再宠傻公主,也不会信了一个傻子而去处置受宠的皇妃,何况她还是太子的生母。
可李季歆却并不担心:“阿瑶觉得怎么办?”
沈瑶珺没想到这会儿英明神武的美人儿女傅会询问自己的意思,瞥了一眼良妃,而后仰头望着天:“阿瑶觉得,不如送去北化山数毒蛇!”
这回李季歆也不扶额了,只回过头微笑着看着良妃:“良妃娘娘您看,长宁公主说要让您去北化山数毒蛇呢!”
良妃突然脸色一变,真去北化山,别说数毒蛇了,都不够毒蛇塞牙缝的!
“你敢!”
李季歆便摊了摊手:“今日偷偷把您送去北化山,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明天发现的时候只有北化山的一具尸体,会不会成为当朝奇案?”
想了想,又觉得不妥:“今天傍晚锦绣宫不是有毒蛇咬死了太监么?也可以我去抓条毒蛇来咬您一口,这样,锦绣宫的毒蛇先咬死太监后咬死妃子,好像也没什么不妥。”
“哦对了,如果那时候刚才和我交手的黑衣人出来指正是我下的手,正好,我知道了他是什么人,届时良妃娘娘在黄泉底下也要记得感谢他的援手!”
认真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抓一条毒蛇扔到良妃的脸上,着实把她吓得脸色苍白。
“所以啊,良妃娘娘可以选择自己认罪,或是选择锦绣宫的一起毒蛇灭门惨案。”李季歆笑得温和善良,就像天端的一弯月,清辉一片。

☆、第24章 纯洁的亲吻

李季歆会做出什么事,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更何况别人?
就像谁都猜不准花蛇山大弟子为了买米卖身皇宫,在旁人觉得第三百八十位女傅即将在三天后光荣卸任的时候,她都忘了数自己待了多久。
甚至对于这个东洲十大危险人物之一的傻公主,她的怜爱大于无奈。
所以她今日就算真的呼了良妃一脸毒蛇,那也处在正常的范围之中。
她的眼睛里分明写着一句话:你可以试试。
但良妃不敢试。一个敢于将太子殿下丢进湖里,敢于拿箭指着太子太傅,敢于在皇帝面前提议把太子的亲妹妹嫁去南洲的人,就算上天摘了今晚的月亮都没什么奇怪的。
毕竟花蛇山下来的人,脾气都不那么好。
傻公主便瞪着眼等着良妃的回答,心想着长齐以后再也不能狐假虎威了。
过了许久,良妃才闷声回答:“我认罪。”
小木屋里的李季歆并没有受伤,而良妃自己也被人在宫门口扔了一窝蛇,加之看在太子的面子上,皇帝真是未必会拿她怎么样。
李季歆便冷冷地笑笑,她并不喜欢做这些事情,只能交给青书。
走前同青书擦肩而过:“我明天想将皇后一面。”
青书垂眸:“这里还有李女傅想见而见不到的人吗?”
青书的话中之音很明显,她李季歆想见的人自己去见便可,无须和任何人汇报。皇后都给了她牌子了,若是想去哪儿,随时随地。
傻公主困惑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美人儿女傅,咱们不去北化山数毒蛇了吗?”
李季歆摸摸她的头:“阿瑶现在要做的是回去休息,你要是想数毒蛇的话,我以后带你去花蛇山上数,那里有四大洲品种最全的蛇!”
傻公主兴奋地啪啪啪拍手:“好好好!美人儿女傅要带我去她破壳的地方,我可记住了!”
李季歆看着她,温柔地笑。
不过一会儿,傻公主便打着哈欠,被青书拖回了房间。
李季歆这才回头,看着刚才和黑衣人交手的房间,敏捷的身手、上等的武功、明确的目标,这宫中到处都有隐藏的高手,不惜身份被亮穿而出来同她作对,就小木屋的毒蛇案来说,这很简单,但就那晚黑衣人故意将她引去毓秀宫一事来说,这很复杂。
一大清早,李季歆先送傻公主去国文馆,傻公主满腹的怨念,一路在同她发牢骚:“美人儿女傅,咱们什么时候再去校场上玩?阿瑶喜欢玩蛇鞭子,不喜欢念书,你已经很久没有带阿瑶去校场了!”
李季歆摸头笑笑:“我最近不是在忙毒蛇案的事么,等这事儿完了,我就带去练鞭术好吗?”
傻公主点点头,伸出一枚手指头:“那,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变就是小狗!”
她便同她拉钩,傻公主的手指肉嘟嘟的,又软又嫩,像豆腐一般。
傻公主又加一句:“谁是小狗,谁就去后花园数蚂蚁!”
后花园的蚂蚁们一起打了个喷嚏,总觉得有人天天都在念叨它们。做蚂蚁也不容易,做后花园被傻公主盯上的蚂蚁简直难上加难。它们想去找些同样被顶上的难兄难弟毒蛇聊聊天唠唠嗑。
到了国文馆的时候,其他的皇子公主们已经进去了,傻公主挥了挥手让李季歆蹲下来。
傻公主个子矮,李季歆便半蹲下来,让她能够直视自己。
“美人儿女傅晚上会来接阿瑶的对吗?”傻公主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
李季歆点了点头:“会。”
“那美人儿女傅会记得答应阿瑶的,教阿瑶用鞭子,还要带阿瑶去花蛇山数毒蛇的对吗?”
这般纯洁的小女孩,李季歆怎么忍心骗她呢?
于是继续点头:“对。”
傻公主眉开眼笑,大眼睛眯成了一道缝隙,长长的睫毛像刷子一般扫过:“那阿瑶要奖励美人儿女傅。”
李季歆好奇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奖励什么?”
傻公主“吧唧”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认真地回答:“奖励这个!”然后转身跑进知礼院。
留下李季歆在门口略有凌乱,嗯……傻公主……吃她豆腐……
这么小就学会吃别人的豆腐,以后长开了,一定是个欺男霸女的刁蛮公主。
转念一想,学生亲老师一下,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的,想她小师妹,同傻公主差不多大,在花蛇山的时候也爱亲师姐和师父。一定是自己的思想不够纯洁,所以才会误解来自一个小姑娘纯洁的亲吻。
李季歆转身回宫,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她要去找皇后。
她有太多问题没有解决,疑问一个一个缠绕在心头,就像打了死结的头绳一般。
凤翎殿里头,皇后正在作画,青书早就来过消息,她也只是拿着折扇掩嘴笑笑:“总归是要来找我的。”
李季歆这回是在门口等着通报才进去的,皇后是傻公主的生母,况且她把凤牌都拿了一块给她,从头至尾对李季歆都极为信任,对于这样的人,自然是要尊重的。
进去的时候,皇后的手中拿着折扇,只摇了摇,遮住了半边脸。“坐吧。”她开口,而后让人倒了茶水。“毒蛇案的事情,青书跟我说了,我让人把良妃带去皇上那儿了,良妃自己认了,皇上责备了她几句,让她会锦绣宫禁足去了。”这个结果她是早就猜到了,毕竟良妃要害的是李季歆而不是傻公主,倘若拿傻公主下手,那结果就截然不同了。
李季歆点了点头。
她对皇后的印象并不差,尤其是,她的直觉告诉她,皇后兴许和花蛇山有交集,否则不会禁止他人将和花蛇山有关的书籍带出藏书楼。花蛇派是个不太出名的门派,但她初来乍到之时,皇后说过一句话:花蛇山之名本宫知道,所以也不质疑你的才学。
这说明,皇后对花蛇山有着特殊的了解,以至于在她的眼里,花蛇山下来的人,才学都非比寻常。
“看来皇后娘娘对毒蛇案一事是非常了解的,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问不当问。”李季歆的目光平直又坚定,代表着她对真相的渴求以及不卑不亢。
“我若说不当问,你就不问了吗?”皇后始终摇着折扇,折扇的扇面宽大,将她的下巴遮了起来,有三分神秘,“要是这样,那梨园班子和说书先生岂不是全都要失业了?”
李季歆被噎了一句话,她当然不可能不问。
皇后这边心满意足地笑了,收起折扇敲了敲桌面,凤眸微扬,又蓦地眯起:“你问吧,本宫可以回答你三个问题,可要想仔细了。”这媚态让李季歆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是觉得,有点儿熟悉。
像是在学习一个人的举手投足,但又带了自己的习惯。
她便想到了,第一天她进宫见到皇后的时候,心底里已经拿她同花蛇夫人做了比较。
她也不客气,想了想,先问了第一个问题:“我知道锦绣宫的蛇是您让青书去放的,不为伤人只为了让我把注意力放到锦绣宫。恐怕一开始您就知道是良妃作怪,您是后宫之主,却又不肯出手,让我去查这个案子。所以一开始您也应该知道有人想把我的注意力带到毓秀宫。长安公主害过长宁公主,长宁公主看似欺负她实则护着她,我猜想这里面一定有您的意思。所以,毓秀宫一定有秘密,那么良妃想把我引到毓秀宫,而您一直守护着的毓秀宫的秘密是什么?”
李季歆一口气说了一大段的话,皇后也只是继续摇着折扇笑,等她说完了,这才放下扇子:“毓秀宫的秘密我不能回答你,我能告诉你的是,想把你引去毓秀宫的绝不是良妃。”
李季歆便是一愣,想到了那个武功高强的黑衣人。是他把自己引起毓秀宫的,而良妃也说,她并不知道他是谁。这样就和皇后的话对上了,良妃只是单纯的想替儿子女儿出一口恶气。
于是又问道:“这么说来,其实您是知道宫里有人要和您作对的,您只是自己不愿意或者不能出手,对吗?”
皇后伸出两根手指,回答得特别愉悦:“对!所以你已经问了两个问题了。”
李季歆:“……”
她现在算是知道了,为什么傻公主人傻,可却从来不是一个能被人欺负的主。这一定是遗传了皇后的基因,瞧着皇后娘娘,一点都不是个善茬!
“只有一个问题了哟,你可要想得仔细了。”皇后眯着眼笑,有句话叫做,眯着眼的人都不是简单的角色,如果她睁了眼,那就是要放大招了。
李季歆谨慎地思考了一下,当然,很有可能会像第一个问题一样被皇后拒绝。
“请问皇后娘娘,您同我们花蛇山花蛇派,或者说和我师父,究竟有过怎么样的交集?”李季歆如是问道。

☆、第25章 花蛇山的信

果然,皇后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扇扇子的频率变快了一点,眼角的笑纹变深了一点,眼眸的神色变浅了一点。
“这个问题,你去问你师父得到的答案会更直观一点,当然前提是,她愿意告诉你。”皇后轻声细语地回答,分明眸子里映出来的是花蛇夫人的脸。
李季歆漠然:“您完全没有认真地回答我任何一个问题。”
皇后扇着折扇摇了摇头:“哎呀呀呀,这怎么能怪我呢?是你的问题太刁钻呀!”
李季歆想了想:“我有吗?”
皇后将扇子收起,站起来,敲了她的肩膀一下:“我是后宫之主,我说有,那就一定是哟咯!”
李季歆在心里默默地认定了,傻公主一定是皇后娘娘亲生的,她们的共同点是,蛮不讲理!
不过皇后很快便严肃下来了,站在窗棂前看着外头郁郁葱葱的树木,背对着李季歆语重心长:“你应该很明白我的用意。无论毓秀宫有什么秘密,我和花蛇山有什么关系,我最大的心愿是,你能好好辅佐长宁。”
李季歆抬头看着她的背影,每一个母亲心里的宝贝都是子女,就像花蛇夫人对她和小师妹,那也是极其宝贝的。而傻公主,虽然是个傻子,却有一个强大的母亲。兴许,只是为了让这个傻子在尔虞我诈的后宫能安安稳稳地活下来,才一个一个地换着女傅。为母则刚啊。
即便是看在十两金子一个月的份上,她都得好好对待傻公主,更何况傻公主与她,并不是一个傻子,而是一个纯真的小姑娘,一个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