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棠绫摆手道:“我就是觉得季东实在是个不错的人,还有他摆造型也摆得特别好!”
这种时候夸别人,季微明觉得阮棠绫可能是活得不耐烦了,不,是随意得不耐烦了。故意沉下脸色,一手将她推倒了墙边,咬牙切齿道:“再说一遍!”
“我觉得季微明实在是个不错的人,故意生气的时候特别爷们,我就喜欢看他生气!”阮棠绫随机应变,垫起脚“吧唧”一口亲了上去,季微明被这突然的反攻惊得慌了慌,一松手,阮棠绫就顺利逃出了他的包围圈。
转头得意一笑,然后出了这扇门,便听到隔壁屋的关门声。
季微明深吸了口气,嘴角有一丝宠溺和万般温暖的笑容,平定心绪,继续动笔作画。
给阮棠绫和季微明送饭送东西的并不是阮肃,为了找到季微明,季府上下和阮肃都被季啸的人盯了起来,季东南西北虽日日装得着急地找人,可到了点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王如衍中途来过一次,表示了一下关心问候又看了一眼秦拂玉,扫兴离开。
阮肃给季微明安排的地方很妙,与其说是阮肃安排的,倒不如说是秦拂玉安排的。季啸的人搜查不会搜自己的地盘,那偏僻的小院,正是杏月楼老板娘云姨以前住得地方。云姨不知道,倒是秦拂玉和云姨私交不错,知道那个地儿。否则,京城天子脚下,哪来这么安全的不会有官兵搜查的地方?
一个月的时间很短,等到十二的时候,季微明便和阮棠绫开始准备离开。
身边是各色各样的胭脂水粉,季微明看了看镜中自己光滑如玉一尘不染的脸,略带可惜地叹了叹。
“为什么不等到十五再回去?”阮棠绫一边给画着漏风妆一边不解地问。这回的漏风妆和上回的不同,上回那是上台唱戏的,这回的漏风妆,说白了就是个虐待妆。看那一脸紫色的淤青和红色的血迹,阮棠绫一阵心疼,谁他丫的真能把季微明打成这个样,她非得把对方打残不可!
“不行,十五搞成这样回去,多半会说世子既然身体抱恙不如多休息几天,而且万一街头被堵上了,我们就没有周旋的时间了。”季微明指了指脸上的装:“这辈子能当几天大爷的日子也不多,好好利用吧!”
阮棠绫兴奋地点头,在自己脸上也画了一个,画完不止,顺便在手上抹了两道,完了叹道:“杏月楼的玩意不错,不掉妆不溶水,妆容持久,怪不得卖得这么好!”
两人拍拍手搞定,起身就走。
门口,季啸已经让人准备好了马车,季微明上马前挥了挥手:“不去长乐街,去长宁街,相府!”
王宣啊王宣,你不是季啸的左膀右臂么,让你当一回孙子可好?
“好嘞!”赶车的车夫一挥鞭子,一路疾驰了过去。
马车行到闹市区,便听到路边的茶馆还有人在说西怀世子和世子妃失踪一事,民间自古出高手,在众人的分析下,大伙儿得出了两个结论,要么是被皇上的人给暗中绑走了,要么是自己把自己绑走了!说书先生还给这经常最近最离奇的失踪案取了个名字:《西怀郡王世子世子妃离奇失踪,虫二楼顾客登门率再创年度新低!》。
季微明和阮棠绫面面相觑,莫不成季东还因为此时跑去虫二楼敲了掌柜一笔?这也算是个发家致富的好机会……
马车行过闹市区被巡街的士兵拦了下来,自从他们失踪,京城来往车辆都要经过搜查,尤其是这几天将近十五,季啸想着,十四的时候季微明是该回来了,怎么都没想到他十二就来了。
“去哪的?里面什么人?”士兵举着枪问到。
车内两人顿时闭眼装昏迷,车夫跳下车,恭敬道:“去长宁街长宁医馆的,我家俩少爷跟人斗殴受了伤,打得脸都肿了,官爷行行好,放个行吧。”
“开车门,搜车!”
“好好!”车夫也不着急,慢吞吞打开车门,士兵一探脑袋,只看见两个人跟死猪似的躺在里边,那脸还真是……花花绿绿不忍直视,顿时挥了挥手:“走吧走吧。”
“谢谢官爷!”车夫上了车,一路通往长宁街。
长宁街上也多官僚,比长乐街还热闹了几分,虽是大冷天,大抵还是有出来打酱油的人。长宁医馆是整个京城有名的,在长宁街的最右侧,马车转了个弯,没去医馆,却跑去了相府门口。
“到了。”
听闻这两字,车里两人相互握拳,然后整个人瘫瘫地下了车,一下车那车夫便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哟,这不是季世子吗?”
季世子三字效果非凡,谁都知道季微明失踪了,一下子却出现在了相府门前!
相府的管家也是被吓懵了,一见着满脸伤痕的季微明,赶忙屁滚尿流地冲进去找王如衍了。
季微明倒好,一捶相府的大门,喊道:“王兄救我!”
王如衍现在可是头疼极了季微明,这下子倒好,他不出现时上天入地地找,过了二十几天,竟自己出现了,还是出现在相府门口!
外头围观的人集合了,王如衍一出来被这虐待妆吓了一跳:“季老弟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季微明好似浑身疼痛地打了个哆嗦,一开口就像是受尽了委屈:“一言难尽啊!王兄,赶紧的,喊上你的护卫,还有皇上移交给你的禁卫军,保!护!我!”
季微明都提出需要禁卫军保护了,看戏的人也是醉了。
“怎么了?”王如衍不好赶人,季微明怎么着也是皇亲,又不好拒绝:“进府进府,外面冷,里面说。”
季微明哪里肯依?他还指望着多点人过来围观呢!
阮棠绫配合得天衣无缝,当即往前一步,晕在季微明怀里了……看着一身伤痕,是谁下的这么丧心病狂的手!
“棠棠你怎么了?”季微明道:“不行,王兄,赶紧派人把我送回季府,我总觉得有人要杀我!不行不行不行!我和棠棠在虫二楼被人抓起来一阵暴打,好不容易逃出来了,王兄你可得让皇上给我们做主!”
王如衍默默擦了一把汗,只想说你那一脸脂粉味难道我还看不出来那是画上去的吗?
季微明才不给王如衍说话的机会,一把抱起阮棠绫上了车,末了道一句:“王兄拜托了!”
围观的离得远,看不清季微明那是真伤还是假伤就上了车子,只道是,季微明两口子被人绑架虐待又逃出来了,这要是不给保护好安全,谁还敢在外头瞎晃晃?
演完戏就回了季府的季微明和阮棠绫一进自己的地盘当即把妆给卸了,这粗制滥造地也就骗骗不知情的百姓,秦拂玉见他两人安全回来了,当即做了一个优秀的细作,在王如衍之前给季啸送消息去了。
“现在?”阮棠绫卸完妆躺在乔木轩软软的榻上惬意无比,在季府住惯了认床了,竟是睡不惯外头的硬板床:“等着宫里还验伤?”
“验什么伤?”季微明关上窗点了暖炉:“都是装给别人看的,等着他们一传十十传百说我们受了满身的伤回来了,这几天就算他们有心来给我设点障碍都难,最怕的就是民心。一朝皇帝给郡王世子下套,这么低劣的事就是黄毛小儿都能猜到,他不敢在京城对我们动手了。”
不敢在京城,那就是在城外了。
阮棠绫看着幔帐笑了笑:“怎么装大爷?”
“等着!”季微明笑道。
不过一个时辰季啸就得知季微明回府了,时间提早了三天让他有点儿意外,听闻季微明在长宁街还装受伤闹了一出,要求王如衍派人保护季府,顿时就恼了!
季啸自然晓得季微明为什么这么做,原本十四十五要封街,到时候季微明进不来,十二来,防备就少了许多。季啸不想让季微明离开京城,可先皇之命不可违,他故意在长宁街装自己被人打了,大部分人没看出异常,就意味着“季微明被人抓走暴打”一事会传遍京城,谁下的手不好说,反正季啸是不能再下手了。
这不,都叫禁卫军过去护卫了,要是是世子爷伤得更重了,禁卫军的脸皮往哪里割?
“好个季微明!”季啸发怒的时候王宣正在他身旁,一见这架势,就知道季微明把季啸气得差不多了。
“皇上息怒。”王宣在一旁献策:“也不急于一时,只要季微明还没回到西怀,一切都有可能,就让他们在京里逍遥快活几天,等除了京城,照样还是大纪的地盘。”
“若早知季微明隐藏得如此之好,朕怎会如今才下手?”季啸叹道:“也罢,暂且放他这几天,到时候让拂玉看着些,莫要让他回到西怀便是。封地权力不收回,我这心里总不踏实,季舟在黑沙漠屯兵虽不足以揭竿,但到底是个威胁。他若忠心也罢,就怕不知何时长了反骨,四方郡王各自称王,那才是灾难。”
“到底现在收了西怀的权会让其余郡王有唇亡齿寒之感,西怀封地不大可黑沙漠的潜力不可估量。”
“季微明若是更胜季舟,放他回去朕总觉得有匕首顶在自己的背后,他要禁卫军护卫就给他,禁卫军不出京城,你去安排他出城的事吧,只可成功,不可失败!”
“是!”
……
王如衍派来的禁卫军将季府里三层外三层地护了起来,可这回京城人民懂了,这不是要抄家,人家可是在保护季府。
季微明还当真当了回大爷,以这个月季府寻他都累了为由让大伙儿都休息着,所有杂事都交给了王如衍,王如衍不但要派人保护季微明,还得派人给他端茶送水。
王如衍觉得他这辈子最倒霉的事就是和季微明称兄道弟,不但喜欢的姑娘成了季微明名义上的妾室,他自己都从未消停过。
季微明能折腾不假,打残了陆寻风还不是自己动的手,玩残了王如衍的胃这辈子都不想碰萝卜,差点让虫二楼倒闭也是个事,就看接下来那赌局输赢,要是季微明赢了,虫二楼还不得赔死!
他倒是希望季微明赶紧走了,最好,死在路上了……
季东在乔木轩外徘徊了一阵子,看着屋内没有动静也不好意思敲门,突然听得里头季微明悠悠道:“别再外头瞎转悠了,什么事?”
季东也便推门进来了。
“世子……有件事……我得和你说一下……”季东显得有点局促。
“说。”
“您得保证你不生气。”向来汉子作风的季东今日矫情得像个小媳妇,阮棠绫挠了挠头坐了起来。
她托着下巴问道:“你做了什么能让季微明的事,说出来我听听,下次我陪你一起做!”
季东这回更慌了,赶忙挥手:“别,夫人折煞我也!”
“那你倒是说还是不说?”季微明没耐心了。
季东问道:“这虫二楼……听说有王如衍的合作?”
季微明点头,确实是有,王如衍平日里喜欢上酒楼,京城大大小小的酒楼都有王如衍的影子,其中有他投入资金的不少,虫二楼就是一家,否则也不会成为京城最有名的楼。
“你们‘失踪’的时候,阮大爷来找我去了虫二楼,对于你们失踪的事,要求虫二楼赔偿……”
季微明和阮棠绫顿时惊掉了下巴,他们居然真的这么干了!这作风,简直和季微明一模一样!
“这一定是我老爹出的注意吧?”阮棠绫问道。
季东仔细地想了想,还是诚实了一把:“其实是我去找阮大爷的,总得把我们的赌金给赚回来,你们说是吧?”
季微明拍桌而起,就在季东退一步觉得他暴跳如雷的时候,季微明深吸了一口气忽而舒展眉头笑意盈盈道:“是该给自己赚点娶老婆的本了,我只想说,干得好!”

☆、第41章 十里相送

季微明不在乎虫二楼会不会倒闭,反正等他回了西怀,此生就和虫二楼再见,和狐朋狗友们再见,和风花雪月的过往再见。季东和阮肃怎么个玩法他不在乎,在乎的是十五之后能不能顺利出京。
正当虫二楼的赌局风风火火地下注时,时间也到了十四。
旁人想着季啸会不会留一留季微明,不料十四当晚宫里就来了圣旨,说是为了实施先皇的旨意,明日季微明就可以回西怀了。
得到消息的整个季府当晚都热闹了起来,该整理的整理该打包的打包,回了西怀就不在天子眼下,他们等这一天等着太久。
唯独季微明愁眉不展,这一路怕是妖魔鬼怪太多。
“从京城到西怀要经过三州九城约摸一个月的时间,若是走山谷狭道能快上三五日,独不知哪里会受到埋伏。拂玉,你那里有什么消息?”
秦拂玉和季东在季微明的书房里,阮肃去招呼自家兄弟过个把月别忘了去虫二楼拿回赌资,阮棠绫的想法是,季啸手上不缺人,在他以为季微明不会信任秦拂玉而把行路计划全盘告知的前提下,定会在各条道路上都设下埋伏。
“只知道设了埋伏,没有告诉我明确的计划,怕是,对我也有些顾虑?”怕秦拂玉跟着季微明走了以后到了西怀享受好日子便脱离了京城的掌控,会不会倒戈都是一念之间的事。“只说到时候会在路上通知我配合,我想大路小路都设伏,没有差别。”
山间小路虽能早日到达,却有个弊端。本身对道路并不熟悉,除了季微明还有四大护卫和随行侍卫,加上秦拂玉和阮棠绫一家,走山路遇伏,容易迷路落单。季微明思前想后,还是做了个决定:“走官道,拂玉,随时注意周边动态,有消息立刻向我汇报!”毕竟,这一路过去,季舟也会排西怀的人接应。
“好!”
秦拂玉离开后回了碧槐轩,与乔木轩一廊之隔,抬头便看见了阮棠绫,独自一人坐在乔木轩的屋顶上。
雪不停下,落在她的肩上发梢,也不觉得冷,似是看见秦拂玉了,又似是没看见。
秦拂玉神不知鬼不觉地纵身翻上了屋顶,轻轻走到她身旁,坐了下来。
她喜欢穿碧色的衣服,和西怀沙的焦土截然不同的颜色,而阮棠绫从不在意衣服的颜色,如今裹着白色的裘衣,只露出额前的黑发,像个雪人。
知道秦拂玉过来了,依旧一动不动,雕塑般坐着。
秦拂玉也便陪她一起坐着,过了许久,阮棠绫望着季府外的天空,方才悠悠道:“要回去了。”
回那个她住了八年,离开了十六年的西怀。
“是啊,要回去了。”秦拂玉的声音突然很柔和,说到回去二字,尽有一点儿回忆,“好多年了。”
“你也是西怀人?”阮棠绫从没有和秦拂玉谈到过她的身份,起先是因为厌恶她,后来想着,她既然是季微明布置的双面细作,而季微明从小被抱来京城,想要做他的细作,想必也是个西怀人。
秦拂玉撇过头,雪花落在鼻梁被呵出来的暖气融成透明的水珠,她突然扬起唇角,鼻尖的水珠顺着细巧精致的鼻梁顺流而下,落在了裙摆上又凝结成冰。“你一直不知道我是谁?”
阮棠绫点头,而后摇头。
起先她是不知道的,后来有了怀疑却又不敢确定,可刚才秦拂玉这么一说,她又确定了。
人生就是这么一个纠结复杂的过程,就像她原以为自己只是进来保护季微明的,谁料不知不觉变成了他在保护自己,可一路上不会平静,所以她依旧是那个保镖。就像她原以为自己已经过了相信爱情的年纪,可遇上了便爱上了,怀疑过失望过,至始至终,爱情一直在那里,无关乎年纪,也无关乎距离。
“你……是不是有点脸盲?”思考这个问题思考了很久的秦拂玉终于问了出来,因为在她的记忆里,很小的时候,她是见过阮棠绫的。
阮棠绫耸了耸肩,无辜道:“这能怪我吗?那时候你几岁?两三岁吧?还是个团子,就那么丁点大,脸也是圆圆的,眼睛还又细又小,鼻子都是塌的,我说我从小就没见过这么丑的熊孩子,那会儿你也不是整天绷着个脸跟面瘫似的。都说女大十八变,你是我见过变得最多的。”
秦拂玉低下头笑了笑,她都忘了自己以前长什么样。
阮棠绫从黑沙漠出来的时候已经八岁,八岁的孩子有记忆,她看到过她曾经叫的那个叔叔柳重天死在黑戈壁里,可她并不熟悉柳重天的女儿柳玉。柳玉并不是长在黑沙漠的,柳重天知道朝廷迟早会来攻□□沙漠,所以让奶娘带着出生不久的柳玉去了封州。
久而久之她就忘了这个人,柳重天死后阮肃先带着阮棠绫去封州,为的就是找柳玉,可那时候封州早已没了她的身影,左邻右舍说,奶娘连夜带着孩子走了,至于去了哪里,他们也不清楚。直到道上的兄弟给阮肃带去消息,说有人在一家饭馆看见过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似是柳玉,去的是京城方向。
只是来了京城那么久,阮肃的人脉如何广都找不到柳玉的下落。现在是知道了,她养在了相府里,还让阮肃如何找。
“当初你说相府里送来了几坛天渝的玉雕月,季微明就把酒送给了我老爹。老爹喝了之后说那并不是正宗的玉雕月,却没告诉我其他,我后来趁老爹不注意偷偷喝了几口,才发现有黑沙漠的味道。有一天我去鹿鸣巷看见你在那里徘徊……”阮棠绫抬起头,这个素来被认为迷糊的姑娘,眼神里却是清明的。
她从不说她看见了什么怀疑了什么,也不问阮肃想做什么做了什么,可从头至尾那些有疑点的,都默默记在了心里。
“我那天去找了阮大爷,告诉他我是柳玉。”秦拂玉说:“告诉他我是怎么来的京城,又是怎么变成了季啸手里的人。阮大爷说他是来找我的,我想,一个人荒废了十六年就为了寻老友的女儿,那定是个好人。”秦拂玉摊着手看着自己贝壳般晶莹的指甲,似乎不想流露半点感情:“我只是说,你爹是个好人,但你未必是。”
“我?”阮棠绫笑道:“我只是个蠢人。”
蠢到所有人都知道秦拂玉是谁,她却最后才知道;蠢到所有人都知道季微明喜欢她,她依旧最后才知道。
“我到京城之后的理想就是回黑沙漠,接手我父亲留下的部落,可是我知道,那只是个梦想。可有人告诉我,梦和梦想不一样,梦想是可以达到的,只是需要时间。”不用说,那个人肯定是季微明。
他需要一个可以帮他打进季啸内部的人帮他获取一手资料,只要二十五年期限一到,他能安全回到黑沙漠,那么秦拂玉就可以跟着他回去。
这就是为什么他会假娶秦拂玉,因为她要跟着自己回西怀,等秦拂玉到了西怀到了黑沙漠,便和曾经那个秦拂玉说再见,摇身变成柳玉。
“知道为什么我喜欢穿碧色吗?”秦拂玉看着自己裙子的颜色:“玉的颜色,还有,黑沙漠里绿洲的颜色。”
阮棠绫和秦拂玉相视一笑,人和人的缘分也许早就注定了,她不喜欢秦拂玉,就像一开始,秦拂玉也不喜欢她。可是一旦互相挑明了身份,好感倍涨,这就是奇怪的女人之间的友谊。
阮棠绫忽然想起来一开始季微明给她看的那只出产于黑沙漠的镯子,想必就是秦拂玉的,这种表明身份的东西她不能戴在身上,所以寄存在了季微明那里。
阮棠绫想,一开始,秦拂玉定也是喜欢季微明的,毕竟系出同地,才有归属感。所以一开始她们之间互有敌意。可阮棠绫也是出身黑沙漠的,那种气息比季微明要浓得多,在加上阮肃,于是一切不喜欢就没有了理由。
她比秦拂玉整整大出四年,这么一想,秦拂玉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可怜。
阮肃起初不告诉阮棠绫关于秦拂玉的身份,因为他知道阮棠绫对季微明产生了好感,而秦拂玉和季微明之间是否有感情上的纠葛,阮肃并不知晓。他要保护自己的女儿,亦不想让老友的女儿受到伤害。
可她们相安无事,阮棠绫总有一日会自己发现。
季微明和季东安排好明日的行程后来看阮棠绫的时候,她还和秦拂玉坐在屋顶上聊天。没有星星和月亮,有的只是柳絮般的纷飞大雪,还有两个都想回黑沙漠的姑娘。
有一个梦,不属于一个人,而属于所有人。
他想,他还是不必去打扰她们闲谈了,这时候□□一个季微明,怕是两个姑娘都会尴尬。
秦拂玉很少真正开心地笑,可是她今天很开心,便是一段旅程的结束,还有一段新的人生的开始。
于是他回头走了,殊不知,屋顶上的两人看着他,还有雪中那一串脚印,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思。
……
十五一大早,季府轻车简从,只带了一些必要物品钱财和武器。阮肃带着阮大壮早就到了,阮大爷身无一物,唯有阮大壮带了个小包袱,那就是他们所有的物品。
秦拂玉冲着阮肃微微颔首,却又不敢被别人发现,一路上季啸的安排只有她能发现,她依旧身怀重任。
季微明还没出门,王如衍就已经登门了。来的时候愁容满面形容枯槁,好似几日几夜没有合眼。
都要离开了,季微明自不会和王如衍计较,当即抱拳道:“这不是王兄么,前几日多谢王兄……的护卫看守,王兄这是来为我饯行么?”
王如衍看了一眼极不要脸的季微明,扭头想找秦拂玉时,她已经上了马车。
阮棠绫还在和老爹唠嗑,感受过戏弄王如衍的快感,自也不会放弃这最后的机会,立刻走了上来推了一把季微明:“说什么呢?王兄怎么可能是来为你饯行的?分明就是……咳咳咳,是吧王兄?”
王如衍怎好意思明说,当即摆手:“不不不,好歹和季老弟相识一场,饯行,啊!应该的!”
“王兄你又在说笑了!”季微明拍了拍王如衍的肩:“饯行也该是昨天,今个都要走了,也摆不了宴席了,你看,我在京城就跟你最好,王兄不介意,也可以十里长亭送送我季微明,也当是京城朋友圈的一则美谈嘛!”也不管王如衍答不答应,直接挥手喊道:“季东,王兄要送送我,备马!”
可怜王如衍只是进来看一眼秦拂玉,就这么被季微明死皮赖脸的拉上了马……
阮棠绫心中暗笑,季微明和王如衍关系好?还不如等着王如衍一会儿怎么回京吧!
王如衍被拉上了马,心道不好正要下马然后拒绝时,马车里的秦拂玉突然悠悠道:“家兄是来为我送行的吗?”
季微明看着他,阮棠绫看着他,季东南西北看着他,阮肃和阮大壮看着他,秦拂玉抬起车帘子也看着他……成为焦聚的王如衍,没出息的软了……
“嗯……我是来给小玉……送行的……”
旁边众人立刻装车的装车牵马的牵马,好似刚才那一瞬间时间的凝聚只是王如衍的臆想,瞬间一抚掌,艾玛自己又上钩了!
一行人上路了,阵势很小,看着那点可怜的侍卫数量,就能想到路上来一队人分分钟踩平他们,从长乐街到城门用了一个多时辰,出城时雪小了一点。
季微明骑在前头的战膘上,阮肃哼着小曲坐在阮大壮赶得车里,为了避免被王如衍看出破绽,阮棠绫跟她爹坐在一起,嗑着瓜子看着书,就好似是去郊游的。
阮肃一拍阮棠绫抓着一把瓜子的手,惊得她一把瓜子成了仙女散花,埋怨道:“老爹,你干嘛?”
“发现没,季微明带的侍卫虽少,可少却精!”
阮棠绫看都没看,又从旁边抓起一把瓜子:“这不是废话吗?找一群废物保护,一打架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血流成河制造舆论效果,只要精就好了,一个抵十个,还能让对话放松戒备,季微明又不是喝西北风长大的,能没些得力的手下么?”
阮肃摇了摇手指:“丫头啊,你看你,长得漂亮身手好,完全继承了你老爹的两大优势,就是没有学来老爹的脑子。”阮肃指了指自己的头,强调:“看见没?脑子!”
阮棠绫左看右看,突然问道:“有镜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