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大了无辜的眼睛:“没有的,姨娘,我好想娘啊,没娘的孩子,怎么看,怎么可怜。”
这一句话,以前说出,会让人泪水涟涟,现在看看,怎么也不觉得感动了。
司棋轻柔地擦去那晶莹剔透的泪水,轻淡地问:“又闯什么祸了,不会又在静妃娘娘的伤药里,加上了辣椒粉吧。”
“没有。”她鼓起双颊:“姨娘啊,我想娘了。为什么我父皇要与娘相隔这么远啊,是不是?人家都有的,我就没有,我要娘陪着我,我才不要年年跑来跑去,很累的耶。”
司棋心里发笑,累吗?要去的时候,还到处宣扬着,巴不得让人的口水流满地。回来的时候,穿着那些边关的风情的衣服,四处咯咯地叫着,走着,要让人知道,她娘是多宠她。
原来是小人儿,怕劳累啊。
“那没有关系,颖跟我说,他想去,你不去,让他去好了,颖哥哥小的时候啊,可是你娘带的,还抓着她的发。”
“不行不行不行,姨娘,他有娘,不许碰我娘。我要我娘跟我一起嘛,所以,才撕了个小小的谎言,可是…”
可是没有人帮她圆谎了吧,摸摸她的头:“慢慢说。”
“我过年前,不是得了风寒嘛,父皇得了,这个是事实不是谎话。所以我请几个大哥哥到边关那里去贴哥宣传单,说我们重病不起,还偷了父皇的玉玺给盖上了。”
司棋觉得有些头痛,这小鬼,人虽小,可是精得很。
“姨娘,这事,也得怪淳和颖啊,是他们说这样就好的,这样我娘一看就会担心,然后飞着回来跟我一起过年。可是没有来,现在都三月七了,我想那边的春雪融了,我娘来了,你说,我跟父皇重病这么久,那不是要死翘翘吗?现在我们都很好啊,怎么办啊,姨娘,娘会生气的。”拉着她的手,摇来摇去的要她帮她想个法子出来。
司棋心中暗笑,现在倒好,还把她的颖给照耀出来了,这小鬼,脑子就是一个精。长大后,不知是怎么一个光景啊。
“我记得你只是得了个小风寒啊,咳了几声,喝了二碗药,还记你倒了一半的,怎么就变成了大风寒了吗?”
“姨娘,你就别计较这些小事了嘛,娘要回来了,父皇说,不管我,让我自生自灭,娘要是一生气,不让我去边关了,那怎么办啊?”她焦急啊,急得泪都要奔流出来了。
“姨娘啊,我容易吗?父皇明明想着,却是不说,总是看着我发呆,每次我回来,问东问西问得个烦透他。这么想,怎么不去见啊,我也是听人说什么,娘叫父皇不要去找她的。父皇霸道的时候,可狠了,怎么就那么小狗一样的听话呢?”她有怨气啊。
司棋一笑:“你要是到他面前去说说,看她会不会打你的小屁股。”
“呜,不要了,姨娘,你帮我嘛,我年纪小,什么也不知道。”
现在来装小,真是不把心掏给她,都觉得自己是铁石心肠的了。
司棋轻声地说:“你这样想你娘,其实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好了就好了,你娘会更疼你的,真的。她不会怨你的,离开你,是他的不得已。不过琳爱你撒谎了,善良的谎言也好,做错了,就得勇于承认,不然你娘不会喜欢的。”
“我娘会知道吗?”琳爱的心,约莫松了些下来。
司棋想了想,轻松地一笑:“当然知道,你娘啊,很聪明的,她知道,可是她不说,跟你这小鬼,就是不一样,你啊,风风火火的,三思而不后行。你娘呢,总是思前想后,思得太多,让自己无处下足了,你明白吗?”
太深奥了,大人的话,虽然她很认真地学,很认真地想,还是不明白。
歪着脑袋:“我是好想娘啊。”
“好了,姨娘知道了,小琳爱会很乖的,不过有些东西,不是你这样就可以得来的,你要明白,大人之间的情,很多不是由得自己的。现在不要想,长大了就知道了,你娘回来了,不如,我们去接她可好。”
“不好不好。”她惊跳起来:“我还是到床上去躺着。”
“还装啊,你啊,简直要人命,好,现去看看你父皇,回来了,总是又千头万绪在心间的。我也好久不曾见好朋友了,不知我的朋友,是否改变了容颜?”
琳爱得到了司棋的安慰,出来的时候叹了一口气:“还是亲人亲啊,丫头们都不是跟我一条心的。”
后面的宫女想吐血,习惯了,那就转过脸看别的地方风景吧。
天暖了,四处都绿意盎然起来,她兴奋地又追着那燕子跑,像一直粉蝶儿一样,往正清宫里去。
一进去就大叫:“父皇啊,小北北来了。”
喝水的公公差点哽着,站得直直的,脸上的神色再扭曲着。
天天听这叫唤,只有皇上才不会腻。
进去书房里,静悄悄的。
她推开里面的小门,看到正在合眼小睡的父皇。
扑了上去,软软的身子依在他的怀里:“父皇,醒了醒了,娘来京城了。”
他手上拿着一块玉,斑驳起来的玉有些不平,藏在枕间,看着可爱的琳爱。
“来了吗?你想好了?”
她一笑:“想好了,父皇啊,姨娘说了,是我想念娘了,娘是不会怪我的。父皇其实小北为你的呢?”
“哦。”他轻挑起眉,眼中的波涛在涌动着,他的蔷蔷,真的回来了吗?六年了,不知是不是还会有见面的那份激动。
春意还寒,拉起被子盖住琳爱,免得他着凉真的得风寒又会让青蔷心疼着。
抱紧她:“那你是不担心了。”
“不会的啦,父皇,我会跟娘说,娘最疼我了,好吃的都给我吃。不过那里有个人啊,特别特别的讨厌,是个男的,听说很有钱,总是围着娘转。叫娘的名字,娘都抱着我了,他还来,我捡石头丢他,他也不走。”
“哦?”他微微地一怔:“有此事?”为何他不知道。
“所以还是让娘来这里就好了,父皇你不想娘吗?”
看着琳爱纯净的眼神,他轻笑地说:“想啊。”
“可是琳爱说谎了,还骗娘,要是娘生气怎么办?”
“父皇帮你。”
软软的一个吻,就亲在他的脸颊上,她赞叹地说:“紧急关头,父皇最好了。”
这个人精啊,就是这般。
可是他有点怕见到她了,会是什么样的状况呢?
“琳爱,让你出去见见你娘吧。”他轻声地说着。
琳爱有些迷糊:“不让娘进来吗?”
进来,青蔷出去,就一辈子也不想再踏进这个宫里了。
纵使这里,没有什么人再能兴得起风浪,但是她的身心,够是疲累的了。
那些年月,他不曾珍惜过她。
这些年月,她怎么会想要来享受他给的呵护呢?
她在边关过得很好,很自在,要打破她的平静吗?他觉得,她会想先去见见青锦臣的。
琳爱做这些事,她要是不睁一只眼闭一眼,她安能做成。
他们小屁孩以为玉玺能拿就拿得到的,故意放在那里的。
六年了,够是沉淀了所有的心情了吧。他也学会了好多东西,失去的,才是最珍贵的,能挽回的,就尽量去挽回。
伤害一次又一次,还是渴望能回到最初,又怕风霜太急。
抱着琳爱,这是他与蔷蔷的女儿,亦是唯一能连起他与她之间的线索。
很聪明的女孩,太是狡黠了,不像他也不像她,这样才好,她的童年最是幸福。看着走过来,谁都不会遗憾。
想你了,青蔷,六年了,你学会面对了吗?真的要这样心灵都孤独吗?
如果他不能给她幸福,但愿青锦臣能。
六年了,他也学会了从那霸道到看开,到放手。
午夜的时候,或者会去想她,爬进那窗,躺在湘秀院的床上,静静地想着拥抱她的晚上。
不信任,给他的打击多重,青鸾让她彻底地出家去了,省得烦心,又多事。
琳爱醒来,拉着灏的手,要他跟她一起去。
耐何,他真的不有,这样青蔷才会以为是他骗她的。心中的生气,倘若是发作起来,那可不会是一半的风暴的。
蔷蔷的脾气啊,其实她是了解几分的。
小蛮还有陈公公,好几个宫女带着琳爱再街上溜达着。
夕阳西下的光彩,还带着冷意,可是溜达了一下去,还是没有看到娘。
又不敢焦急,就坐在那宫外的台阶下等着。
白色的人影走近,那多熟啊。
要热烈地扑上去,要亲亲娘的。
可是泪水就先涌了下来,好几个月没有见,一见到就先哭了。
青蔷的心看到孤独的琳爱所有的疲累,都飞散了去。
捂着肚子往前走,满腔的是难受。
琳爱哭着扑上去:“娘啊。”
“小心肝,娘身上臭臭啊,坐车,还吐了。”
娘不臭不臭,是她的娘。
泪水鼻水抹在她的身上,抽气哭叫着:“娘啊。”
青蔷紧张地抓着她的小肩头,细细地看着她,看着她的琳爱又没有怎么样,风寒这么久,可真提好了。刚才看到她一个人孤单地坐在这里,心中的痛,捻得老长的。知晓她调皮,可是看到这般,她心中真的是好痛好痛的。
眼神焦急地看着她:“琳爱,怎么瘦了?风寒好了没有?”摸摸她的头,有些微凉。用衣服捂了:“琳爱别吹风了。”又瘦了,又凉啊。
躲在暗处的公公宫女低叹:“帝姬的功夫,又高了一层了。还随时飙泪了。”
瘦了,其实不是因为什么,而是因为之前吃得多,长得有肉。现在总是跑来跑去的,怎么会胖得起来呢?
“娘。”她可怜兮兮地说:“琳爱好想你啊。”
其实一个冬没有见,她何尝不想她们来着呢?
风一吹来,她咳嗽了声,青蔷抱得她更紧:“怎么出来呢?”
“娘,进宫好不好,琳爱饿了。”
中午都没有吃饭呢,就直奔来溜达想来个遇见娘的了。可惜等到了这么晚才来,又累又饿的。
看着这宫廷,六年了啊,过得真快,当初出来的时候,没有知觉,现在要进去吗?六年了,想得够深思的了。
该要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摸摸琳爱的脸:“好,不过娘身上好脏,娘吐了好多,娘要休息一会。”
“嗯,娘,小北知道的。”
牵着她的手,往宫里走去。
在那里面,最高的宫阁中。灏往下看,看到她与琳爱。
唇间扬起了些轻笑,终是来了。
蔷蔷不曾有改变,还是那样,发如所说的那般长,多了份成熟的韵味。
如果牵着的手,是他的,那多好。
他会一辈子也不放开的。

 

第四十五章 见到九哥
想了六年,现在觉得,人生能有几个六年啊,琳爱要她回来,他放任她。
青蔷心中舍不下的情,他都全能明白的。
心突然跳得很快很快,青蔷进宫了,每一个心中的角落都在叫着,青蔷进宫了。
他承诺过她,不会去找她,但是不代表会真的忘了她。
她一直是孤独的,青锦臣,这么多年了,也未曾去找过她。
他知道她在哪里,想必青蔷也是知道的。
青蔷入了宫,跟着琳爱,却是往司棋那里去的。再跨入正清宫中,需要很大的勇气,她还没有准备好。
沐浴过,休息过,姐妹们才叹了口气聊天,相视一笑,这些年的想念,都含在笑中。
怀里抱着舍不得睡觉的琳爱,双手缠着她的身子,一刻也不想分开。
知晓他们是得了风寒,现在没有什么事。
她心中渐渐落实了下来,夜深了,琳爱赖在床上不走。
看着窗外,那半弦月,弯弯如勾一般,想到司棋问的话:“不去找青锦臣吗?”“去。”她坚定地说。
“六年了,该要面对的事,是要面对的。”
凝望着,那正清宫里的,远远的烛火,好是遥远啊。
她进宫,他是知道的,他在等着她吗?
她站在这里看,心中也是千头万绪的。
司棋端了茶过来:“去吧,青蔷,事隔多年了,你是该好好地面对了,其实一直以为,他并没有多宠爱过别的女人,他还在原地等你啊。”
“我想这杯茶,不该去敬的,要去,也是白天比较好。”
低垂下眸子,拉着司棋坐下。
司棋抓着她的受,摸到了薄茧,顿时心中有些痛惜:“这么多年,你过得,可真的好?”
青蔷轻笑:“那样的生活,除了等之外,其实是很满足的,我会去弹弹琴给大家听,换一点的东西过日子,还会去牧马,赶羊,教那里的孩子读书写字,我所教的人,个个都聪明。小淘气一来,就成了小霸王了,个个人争着把自己存了几个月好吃的讨好她。”想那情景,都好笑。
感叹地说:“其实,真的很到,很充实,我就是一直在等九哥而已。”
“为什么要等呢,你九哥,希望你幸福,你快乐,不是吗?皇上以前的薄情,你我姐妹都知道,可是现在,他真的改变了很多。”
司棋很着急,心痛地守在边关那么多年,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孤单了这么久。
月光如水一样,淡淡地从窗边倾下,看得眼神都柔和起来。
伴着冷风,吹起那轻纱,纷纷飘扬而起。
莞尔一笑:“我知道九哥想的是什么,他们每一个人,都在为我着想,可是司棋,我的心情呢?我真的能享受吗?我真的做不到,九哥为我付出那么多。不管是怎么去想,在他没有幸福,没有解脱之前,我是做不到的,而且时隔多年,与灏之间,那种爱,是否已淡,也变得遥远了。现在的我啊,也不想自己了,我想着边关其实不错,天高皇帝远,淳朴得没有人动什么歪心,一人一户,可是我从来没有害怕过。在宫里,我着实是惊弓之鸟了,司棋,你明白我的心情吗?”
司棋抓住她的手,点了点头:“别人不明白你,我知道。你伤得甚深,而且,为什么你就要享受他们的付出呢?那你,岂不是没有思想的青蔷了。九哥不希望你错过琳爱的人生,看到皇上改变了,不想你错过他对你的一腔爱。纵使别人都说,皇上的爱,是短暂的,是不可靠的。可是他现在变了,因为你是不同的,人人都为你好啊,可是要知道,你心中好与不好。”
这就是姐妹啊,能知道心里所想的。
轻点头,抿嘴一笑:“是啊,这茶还是很香,可是我很久很久没有喝过这种茶了,原来发现,并不一定人人都认为最好的,我就喜欢。”
“这不是任性,不是自私,这是你自己。”
“呵呵,好司棋,这些年,你过得好吗?”青蔷拥紧她。
似乎回到了湘绣院中,那无忧的生活中去了。
司棋轻笑地说:“真的还不错,放下了爱,就会轻松了很多,我无争,也就没有人来整我什么啊。”
当初青蔷就是做不到,不是什么,而是灏根本就放不下对她的爱。
而且灏将青鸾留在宫中,也就是想试探青蔷。明知道青鸾对他无心,对九哥有用心,必然会伤害到青蔷,还是一而再的将她留在宫里。
现在想来,往事谁不是太幼稚呢?
他的爱,太飘了,索性也就干净着过日子,什么也不去想,身体才越发养的好起来。
说起来也是轻松,青蔷知道,这其中掩着多少的苦,也是红颜正美,青春年华的时候啊。
将风吹散的黑丝,轻轻地绾在司棋的耳后:“颖以后会好好的孝敬你的。”
“你这小丫头啊,就会欺负他。”
“别说这宫里的,就连边关这些,也是。不过我教她。人不可以霸道的,她就是装,不过有一种气度是别人所没有的,大概像他的,她总是让人容易心服口服,无形之中,大气天成。”
“将来是个不错的丫头。”司棋也看向床边的人,拍拍青蔷的肩:“明天,就陪我去上香,可好?”
这话,可不是随便说出来的,上香?青蔷有些轻颤,终是怕九哥是看破红尘出了家。
那一夜,那十步,已经是超过了,直接要她载在灏的怀里。
一抱,就真的不能放开了吗?九哥啊。
不知道她眼睛可以看见了,都那般,要是知道,更会离得远远的。
抱着小琳爱,看着熟悉的脸,看到另一半,这么晚了,还是先睡下吧。
琳爱眼珠子乱转着,唇角微扬,笑得开心。
终于可以抱着娘在宫里睡了,看着窗外的脑袋,挥挥手,叫他们都走远点。
娘好累呢,要好好地休息。
缩在娘的身上,最是温暖。
如果能陪伴她过一年四季,那就是最好了。
一室的光华,让这里明亮得很。
司棋进来,小东西马上手指放在唇边,叫她不要说话。
娘真美啊,自己就长得像娘。
青蔷一醒,颊上就卟地让琳爱一亲,撒娇地叫:“娘,娘。”
“你这丫头,这么早,什么时辰了?”是一路上太是疲累了,不然她不会累倒这么晚的。或者是抱着她,睡得太安心了。
“娘,不管嘛,娘累了,就要睡睡。”
“你家小丫头,就想把你留在身边。”司棋挑开窗帘,光华变得更亮:“用午膳的时辰了,也得起来了,睡多了反而对身子不好。”
“不会的,娘,琳爱身体可壮了。娘,琳爱要向你坦白,琳爱的风寒没有贴出来的那么重,是过年的时候,琳爱好想娘,有一点风寒,就想娘在身边,所以贴出来,让娘担心了。”她是很认真地认错,做错了,就要认。
这是父皇一直教她的,他说,不要太蛮横了,不然到头来,会知道自己是多霸道。
父皇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总是变得太遥远,让她摸不着边。
“好了,下次可别这样了,让娘担心得不得了,好几顿都没有吃好,快去梳洗一下,下午我们跟姨娘去外面上香,求得琳爱长命百岁。”
“我要求娘和父皇长命百岁。”
“就是嘴甜,快去吧,今天做了清蒸鱼头,晚些了,就让颖哥哥吃完了。”
小琳爱不受诱惑:“我才不要,父皇天天吃,我看着都腻了。”
青蔷一怔,天天吃,心中有些难受。
梳洗过后,看着镜中的自己,手抚了上去:“原来我已经老了。”
“哪有,谁不是这个样子,来吧,先用午膳,吃饱了再说,不瞒你说,今天这里的下人,特别的多,什么意思。你想必也能猜到。”
点点头,这是自然的。
是灏吧,在宫里,只能停留一夜,昨天太急,也没有找到下脚的地方,而且琳爱粘着她。
死了的人,不该再出现在这里的。
看到颖,那可真是灏的一个压缩模子一样啊。
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她,青蔷一笑:“长得这么高了。”
“娘,快来吃,琳爱给你夹了好吃的。”她嘹亮的招呼着。
真让人痛到心里去,不过她喜欢看着琳爱吃,一边喂她,一边吃。她幸福得朝颖眨眨眼:“有娘的孩子是个宝。”
心中一震,欠琳爱的母爱,什么时候才能还得够呢。
吃得有些索然无味,司棋打点了一番,就坐着车辇出宫了。
二个孩子在前面玩,风扬开了帘子,看到了那蔷薇宫,外面居然爬了不少的绿色彩蔓藤,还有几朵羞涩的小花点缀在那嫩绿之中,迎风而动。
太液湖中,朵朵初开的莲花,还冒着青意。
碧水静如玉美如画,那沿途的柳条儿,打成了一个一个的结,看上去,数都数不清。
心中一种痛,长长的捻着。
探出头去,往外看着,却看不到有谁在。
用柳条儿打结,她曾经冥想着,那是欠九哥的恩,欠一个,就打一个结。可是现在,到处都是,灏,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你不是也已经想开了吗?你不是也有流觞做妃子吗?
但是现在不管如何,都得先见到九哥再说。
等了六年,既然是回来了,有些事情,就得去处理,去面对。
宫阁依旧那么秀美,心情还是会飘荡。
司棋轻声地说:“青蔷宫,一直都没有人住。”
闭上眼,掩住好多复杂的情绪,不再是那个冲动的青蔷,不顾一切的青蔷了,沉淀了的感情,终是会让人成熟。
听着宫门开的声音,犹还记得在这里,九哥将那剑架在他的肩上。
自始至终,灏没有为自己说过一句话。
马车出了去,二个孩子对着街上的一切,也没有什么兴趣,见惯不惯了。
玩累了就跑进来坐着,路过画斋,琳爱指着说:“娘,看,是蔷薇画斋啊,你的蔷,那里面,可多画了,最多的还是画的是娘。”
“你去过吗?”青蔷轻声地问。
看到这画斋,还是有些心痛。
那白花深处,靠着一股子的冲动,吻上了九哥。
琳爱晃着小脑袋:“琳爱还在那里画画呢,可好看了,一画好,就有人来买了,说琳爱有大家风范,好是识货,父皇的评价不太好听。”
“怎么说?”她轻淡地问,将琳爱的发丝顺直。
琳爱不太好意思地吐出几个字:“瞎猫碰上死耗子。”
忍不住的,笑意从唇中露出来。几个人再也忍不住地笑着,笑中有些泪,抹去了,心中更多的坦然。
对这里,青蔷并不是很熟悉,只来过几次。
但是这么多年了,依然没有改变,这里的莲花,依然是荷叶连田田。
那钟声,轻敲起,敲动着心中钟。
真怕见到九哥是光头的,想见到他,又怕是见到他。
来往的香客并不多,三三两两地走着。
抱着琳爱下马车,推开了那沉重的木门。
往里面走,透着一种灵气的地寺庙,一个个苍劲有力的字,刻在廊上,刻在栏杆上,仰头那阳关照在乌黑的瓦片上,有一种东西叫做敬仰。
走一步,仿若人生过一梦。
那绕绕而又清新的香味,熏着人心里也淡淡地叹息这,灵台,变得清明而又透彻起来。
木鱼声,声声缓,人生不必太匆匆。
放下琳爱的手,让她跟司棋她们在外面等着,我走近了石墙,看着墙上写着的各种经书,这字,是那么的熟,熟得眼中都有泪流了下来。
是九哥,早就猜到九哥会在这里,看到,又是另外一种心怀。
九哥看不开人世的,因为他心中有爱,有追求,有激动。
手指触摸上墙,摸着了岁月的痕迹。
透着古老带着清香的木门。就在眼前,走近几步,就能看到打坐的众人。
手心都冒出了汗,突然之间,不敢去看那一张慈和笑脸的九哥念着阿弥陀佛,那会是一辈子的最累,因为九哥要是知道她上了京城,就会把她甩得远远的,不出家,也会变成马上出家,也是她几年以来,不敢回京的原因。
缩回了头,流着泪往侧门而去。
“这莲花不必等到六月,就可以开得漂亮了,喜欢吗?”
“喜欢的。”女子轻声地说:“三月都有莲花开,舅舅你给我折一朵。”
那还是未曾改变的九哥,那眉眼还是如初一般的俊秀,儒雅。牵着琳爱的手,走到莲田边,勾起一朵青莲,闻了给琳爱拿着:“来,去给娘,让她闻一闻,这味道,是不是还是如初?”
琳爱跑过来,将手中的青莲给到了她的手中。
青蔷擦起眼里的泪看着九哥,闻闻那清香之气,还是如初一般的让人清心怡然。不管岁月怎么改变,不改的,仍是这些。
“青蔷。”他轻轻地唤叫着。低哑的声音,带着一种牵念力让她的泪流得更凶。
“你这傻丫头。”九哥无奈地摇头:“怎么还是爱哭啊。”
走近了青蔷,带着沧桑的眸子看着她的脸,认真地看着,细细地看着,这是自己曾经爱念到心里命里去的人儿啊。
“九哥。”
“你以为你真的可以避一世,九哥一起,就不能放开手了,一直一直在这里呢。”他轻声地说:“你终于回来了。”
“对不起,九哥,你的好意,我真的心领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