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冷然的气息,每一次都相同。他先是对九哥还是手下留了点情,后来,便不再留情了。
我还在闺中之时,九哥说灵楚大人请我给他画四幅画。
梅兰竹菊啊,其中三幅,相当的陈旧,而且有些破损,那神韵和境界,极难画到,我都是一次一次地用手指去感触那线条,才有些所得而画。
虽然四幅画,各有各的特色,说不准哪一幅比较好。其实一幅,也是故意磨成损的,那色泽,不是时代因为陈旧了才变化的暗黄。我触摸那些线条,我指尖随花意而去,有些微微鼓起的地方,不用心不用劲不狠心去触,根本就感觉不出来。我不怕,因为我以为画了新的给他,大概旧的他可能不要了。我就直狠狠地刮过,丝毫不怕损坏了画,三幅画中都是有些鼓起,而那刻意弄黄的,却没有。灏得到的,大概就是那幅真品,菊香图。
一时之间,二人有些沉默,气氛闷压着。
离得那么近,又离得那么远。
“蔷蔷,你胖了些。”他说。
我轻笑:“是的,有了孩子,就吃得多了。”
“朕收到了你的信。”
“臣妾打扰皇上了。”信收到了,我的心,却停下了。
这种生疏,他显然是不乐意见的。
陈公公的声音又在外面响起:“禀告皇上,棋妃娘娘请皇上过去下棋。”
棋妃,司棋真行啊,现在做了妃子了。
“蔷蔷一并去吧。”他伸手想牵我。
我盈盈地一低头:“臣妾还有些疲累,最近总是贪睡,伤神之事,早就没有再做了。”九哥说,下棋可不行,要是生个女儿是满头白发那不吓着人。
眼中有些笑,我不下棋,宝宝可是很乖的。
他的手有些空寂,却是冷然地说:“陈公公,让人带慧妃娘娘一并到棋妃小居里去。”
恼羞成怒了,我的冷淡,他恼火了。
我就知道他压抑着好多的火气,但是我没有向他投怀送抱,没在他的怀里哭诉,我是多想他,我是多害怕,我是多期盼他来。
什么也没有,淡淡的,似乎从来没有离开过。
他看向我的小腹,有些冰冷和复杂。
他走得很快,我跟在他的后面,却是慢悠悠地走着。
不管他怎么想,反正我无愧于心。我也不必跟他斗气,孕妇要保持着心情的愉快。
皇室的避暑宫,也是何等的华丽清雅,幽幽的清香,从四面八方而来。宜人的凉风将暑气吹散,的确是比皇宫里更加的安静。
进了司棋的居室,绘着百合花地大理石地砖光洁照人,我轻盈地走着,一手轻捧着腹,一手让宫女扶着。真让我有些累,肚子越发的大了。
司棋出来,越发显得丰神而又娇美,看到我,脸上挂上笑:“青蔷姐姐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皇上可想你了。”
我轻笑:“谢谢皇上的担心,谢司棋妹妹的挂心。”
灏冰冷的眼光扫过我的发尖,我没有抬头看他。
一番的寒暄之后,坐在一侧。
她略略看了我的小腹,有些笑意在眼底深处。
她和皇上下着棋子,二人有说有笑,情意融合得让人不忍多扰。
我想,她和皇上很早就开始培养出这种感情了吧。所以,一说下棋,他没有拒绝。
我没有什么好伤心的,反而是这样,我才会轻松一些。
如果是灏对着我说,有多想我,对我说,找我找得多累,我更会有压逼感。
宫女送上茶,我没有喝。安静地坐在一侧,看着栏杆外,大片的奇山怪石,林木葱郁。
几个宫女进来,抱着胖乎乎的男孩。
我眼前一亮,是颖啊。
他的眼睛看着我,似乎有些熟悉,有些陌生。很快他就移开了,双眼发亮地看着灏。
分开这么久,好几个月了,他怎么记得起我了呢?他还是个孩子啊。
他好聪明啊,居然软软就朝灏开口叫:“父皇。”
不标准的音,让我的唇角漾起轻笑。宫女放下他,他站着走几步,歪歪斜斜的,然后就不走了,爬着,虎气冲冲地过去。
抱着灏的脚,然后站起来。
他低头,脸上挂上宠溺地笑,额际与颖相碰。
颖在他的脸上叭叭地亲吻几下,然后咯咯地笑。
司棋笑得甜甜的:“颖真是爱黏着你。”
“这回,你可得输了,朕不走那步,朕拿回来,走这一步。”
我低头,轻轻地揉着小腹,我的宝贝啊,你看到没有,孩子们的夏天,多舒服。你可以爬爬,但是做娘的,只能现在感触你,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机会,看到你和颖一样,满地爬着走。然后爬过来,你哭了,因为你不想爬了,你累了,你腻在我的怀里,我给你讲故事,在你的小脸上轻吻,你就甜甜地睡。
颖满地爬着去,宫女也不拦着他。
他忽然转了个方向,黑白无邪的眼睛看着我,咧开嘴一笑,嘿嘿地爬了过来。
我期待着他的到来,我这里没有糖,没有你认同的熟悉感,但是我期待你能过来。
真的过来了,抓着我的裙摆,站了起来。
我笑笑,小心地蹲下去看着他:“颖,不记得我了吧,青蔷啊。青山的青,蔷薇的蔷。”
他看着我,眨眨眼睛,却不说什么。
胖乎乎的小手来抓我的发,抓着,然后抓到脸前,似乎闻了一会,好是喜欢一样。
他一定不会记得,他睡也抓着我的发,怕是一些可怕的争斗,改变了他的命运。我怕惊扰他,将发剪了一束。我看着他的睡颜,我决定认了那个罪。你不会想有一个处死的母妃的,你长大之后,你心里会难受的。
“青蔷姐姐好喜欢孩子啊,这一次青蔷姐姐要小心一些,平安的生个宝贝。”司棋边下,边侧过头笑着对我说。
我轻笑:“会的。”
我会很小心很小心的。
我的孩子,只此一个而已。
我的荣宠,是不会再有。我也不稀罕,我也不去争,我心里对他,已有些淡了下来。
别人不管怎么想,怎么看我的孩子。
是我的,就是我的。
失踪的日子,管他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去吧,我活着,不是为她们的话而活的。

 

第九章 灏的暗怒
还是孩子好,单纯无邪得和露珠一样。
我笑着看颖,是一个真漂亮的宝贝,粉嫩的脸,蹭着我的肩,埋在我的发中嗅闻着发香。
唉,不记得了,小小年纪,哪里会有记忆的。
双手活跃地在我的身侧乱抓着,好是用力啊,抓得有些痛了。
他一个不慎没扶好我,往我后背摔了下去,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宫女来扶他,他却双手还纠缠着发,哭得好大声。
司棋也过来了,灏也过来了。
脸色有些发黑,似乎是我故意将他摔倒一样。
“一定摔痛了。”司棋难过地说着。
“来,乖乖,松开手,别抓着发了。”我轻声地哄着。
他却不放,想要抓得更紧。
“快松开手。”灏口气一凶:“让父皇看看你摔痛哪里?”
“给我一把剪刀。”我对宫女淡定地说着。
我不要她们来扯,到时扯来扯去,还会扯痛我。
锋利的剪刀送了上来,宫女有些颤抖,不敢剪下去。
我接过,正欲剪。
他淡漠地说:“看着点颖的手。”
我笑笑,在颈侧边,对着黑溜溜的发丝,一剪刀剪下去,尚能听得到的那剪断的声音。有些落落的叹息。
发断,灏赶紧抱起了颖,赶紧看着他的身上,是否有伤。
我放下剪刀,细细地将剩余的长发给拢起来,然后用手巾束着。
有些发丝,散落在地上,柔柔长长,宫女赶紧扫了走。
轻声地说:“臣妾先告退了。”
我的发,只有九哥才会珍惜。
其实没有什么好伤心的,想开了,也就这样。
急着告退,难道我还在这里,傻瓜一样站着,坐着。
我把他们的宝贝皇子给弄哭了,小孩子摔跌也没有什么吧,正常的。哪家的小孩不是摔着长大,不过皇家的比较尊贵啊。
回去让宫女传膳,问有没有西湖醋鱼,宫女急急去看。
晚风吹拂过山岚之处,晚凉如水,饱晒了一天的蔷薇花有些耷拉着脑袋,抬不起头来。
有点无聊,有点想念,那坐在白花之上,离得越来越远的九哥。
那个,我轻抱着他腰,兴奋得满眼都是激动的九哥。
唇角轻笑,剪短了一些的发,飞到了我的前面。又有什么关系,发断发会再生,不让它来影响我的心情。
一边吃着鱼,一边问宫女:“之桃小蛮她们呢?”
宫女有些发呆,然后小声地说:“在宫里。”
不让我见到,有些叹息,我已经作好了心理准备的。
吃过晚膳之后,我都会走一走,让自个消化一下,这样才会健康一点。
外面我是不会笨得去走了,徒让人眼红,或是让人起歹心吗?这小屋的四处,也是走廊,慢悠悠地走,或许还能看见一些美妙的美景。
琳琅避暑宫是很美,可惜,我没有什么赞叹的了,我更喜欢西湖。
“宝宝你出来的时候,这里就是冬天了,快二月才过年,你得到十二月中左右才生啊,乖乖一点啊,到时你会看的时候,你会看到雪哦,特别的漂亮。”边说边进小厅,偏偏没有一个人一样。
那淡淡的香味让我闻到了是灏,他又来干什么呢?
我拿起桌上的火熠子,点上油灯。
看到了那坐在椅子上脸微微发红的灏,轻然施礼:“臣妾见过皇上。”
他没有说话,一双幽黑无边际的眸子看着我,写满了受伤。
他又是这样吗?每天白天可以要他的威严,要他的架子,晚上会来找他的温情,但是我已经不想奉陪了。
一地的摇曳灯光有些昏黄,我站在一边等着他说话。
迷醉的眼,跟着我的移动而动,那种无辜又纯净的眼神,以前会让我偷偷地心里暗笑,如今看来,只觉得他未必要这样。
一次如此,二次如此,三次我青蔷未必会搬石头来砸脚。
如果不爱你,我放我自己,得了清净,得了心净。
“你还以怪朕吗?”他说话了,低沉中带着沙哑:“你可知道,朕有多想你。你可知道,朕有多焦急。”
“大意是知道了,皇上。”
“你却跟青锦臣一起,逃得远远的。”他眼里有着控诉,有着愤怒和咬牙切齿。
我轻叹,低头柔柔地一笑。
或者他更希望青锦臣不要出现,那他是宁愿我壮烈地跳下,写就一曲悲歌,成就了他的痴情纪念,也不想要看到现在的我了。
很不如他的意,我活生生的还带个球在这里站着。
听着他的话,愈发的遥远。
“蔷蔷。”他无力地叫。
我抬起眸子看他:“请皇上吩咐。”
“要怎么样?”他又问。
心中好笑,我才想问,你想要怎么样呢?就这样啊,不好吗?你心中有你的颜如玉,粉黛欢,有你的政权大策。
我有我自己心里想念的人,有我自己在乎的人。
眨着眼睛,轻道:“皇上想要怎么样?”
“蔷蔷。”他不悦,冷声地叫:“别在朕的面前,再装聋作哑。”
终是说了出来啊,苦笑。
“你和青锦臣?”他冷声地问。“别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青蔷,你骗了朕,朕要压下去多少的愤怒,才来看你,朕对你用心良苦,你给朕一个巴掌。”
“臣妾岂敢呢?”我骗他,我只是不想再骗自己,告诉我,你有多爱我,什么都是为我好,其实我不稀罕。
“说话啊?现在是沉默吗?朕保你,朕等你,一直一直都没有回来。”
他看起来,真的好怒,有些可笑。我觉得我有些可怜,他保我,保我什么呢?
我看着他,就看着他能问出什么话来,有时还真觉得对不起太多人的暇想了。
想九哥跟我说,还以为一辈子,也抱不来我主动抱他腰一下。
他对这些,也是百般的看重,不管我是不是回报,他亦是用命来相护着我。
我叹口气:“皇上如果不相信臣妾的话,现在大可废了臣妾的妃位,孩子生下来,皇家不是自有一套验证孩子的方法。”
他看着我肚子的眼光,有些冷。
认为这是什么吗?如果不是孩子,他以为,我们会愿意回来?倒不如,就在那悬崖洞穴中,就在那里相拥而终,其实是一件乐事。
舍不得,一直期盼的心尖宝贝。
“几月。”他冷声地问,然后招招手,让我过去。
手有些不安地抚着小腹走到他身边,轻声地说:“四个多月了。”
他手蓦然的贴在我的肚子上,我想往后退,硬生生地站住了。
他手有些冷,有些大力。我有些怕,悄悄地看着他。
为什么觉得不太认识他一样了,是不是我和他,都有很大的改变。
“为何要骗朕?”
颦起眉头不:“臣妾安敢骗皇上。”
“罢了。”他又说。无奈地站了起来,看我一眼:“你安知朕的心里,何等的复杂。”
拂袖而去,徒留下一室的淡香和清冷。
他心里,是什么样的复杂呢?我坐在那椅子上,还有些他的热息。
三月初好的时候,如不是他在浴池里纠缠,还会有谁呢?他在怀疑我的孩子。
闭上眼,一缕心痛生起。缕缕地捻长。
看向窗外,已是黑压压的一片了,但是这黑暗中,好多的眼睛在看着我啊。看着我的一举一动,看着我的言谈欢笑。
终是回来了,宝宝,我会用我最大的坚强,还有机智来保护你的。
夜半时分,听到外面有着大声喧哗的声音。
宫女来叫,皇上宣我过去。
这三更半夜的,又是唱哪一出呢?多披上件衣服,随意拢住发就跟着宫女去。
明亮的大厅,光华四生,人真齐啊。看来晚上都不用睡觉的,灏和太后的脸色,更是臭黑的相互不看。
宫女送到,便退在一边。
司棋也来了,青鸾也来了,还有如贵妃,郑昭仪,静妃,王秀雅,宛太夫人,还有好些我都不认识的。如此的慎重,每人的旁边都放着茶,无轻烟冒起,想来等在这里已久了。
我进去,还没有来得及请安,太后就冷言:“跪下。”
看到了灏眼中对太后的一些愤恨,还有无奈。
我跪了下去,不知他们要怎么来审判。
“青鸾,你说说那天浮云寺里的事。”
青鸾满脸苍白,犹带着惧色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事的,那天晚上我睡不着,就到外面吹吹风,看到慧妃带着一个宫女出去,还有一个男人。我也听说慧妃每天提着东西一个人到七十二洞上面去。师傅让我们去整理的时候,那里留下了好多男人的东西。慧妃住的小居,宫女全让人给糟蹋了,那些人还跑了上去。有人说,是慧妃让一个男的抱着跳下去的。”
好多的暧昧啊,青鸾原来一早就知道我提东西到七十二洞上面去。
“是否属实。”太后冷若冰霜地问着我。
“母后,这是朕自己的后宫之事。”灏打断。
“皇上宠她,后宫之人,焉能不知,但是皇上得知道,不干不净的后妃,是宫里容不下的。”
什么才是干净,她吗?我不畏惧地看着太后:“有些事,人在做,天在看。”
她淡笑:“天?慧妃你敢说,全小居的女人给奸污了,这其中,没有你。”
她在兴奋着,眼里都是笑,她用词遣句,了污浊了不少。
我低叹,看着灏眼中的那种想知道之意,不相信我,为什么要让我回来呢?后宫的女子,真的只能从一而终吗?
“太后似乎好是期盼。”期盼着我死在某人的面前,而某人,也的确是厉害,一直一直的沉默还是沉默。
“大胆,竟然出言污蔑哀家,你和你的狗男人,跳崖离开,其实是一早就有布置,你们就怕这孽种会让皇上给发现了。”
“太后娘娘从晚上说到现在,无非就是想处置青蔷了。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非得让那个人来伤害我,长针,装病,陷害,污辱,现在连跳崖也是空谈的。众人皆会相信看到自己眼睛里的真相,事实上的真与假,又知得几分。太后连一夜都不想让青蔷过,终是找到了机会,让我死在一些人的面前。其实没有什么,青蔷在这里,也不怕大家笑话的说一句。青蔷是没人要的孩子,如果不是腹中有了骨肉,我倒是愿意一头撞死在这里。”
没有人要的孩子,我不是不要我的孩子,我怕我要不起。可是我,却没人要,因为风太寒,水太冷。
灏眼中有些怜意,收敛了起来:“母后何必急呢?这不,还差一人吗?”
“皇上是说青锦臣吗?”太后冷言怒道:“一个妃子,竟然跟一个男的四处躲避,这其中之内情,想必不必哀家多言了。”
他脸色一黑,没有说什么。
“太后娘娘,我其实不想知道为什么,高坐在权势之上,或者会忘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情。皇家,是真的不如民间,青蔷下辈子,死也不会进宫。现在只想问一句,为什么总是他,他是不是跟青蔷有什么联系?”
她笑:“你会知道的。”
灏眼里的冷意,那般的浓。
我却无惧于他,我说的是真的,如果真的有下辈子,我青蔷决不进宫,早早就婚嫁了,哪怕是嫁个无赖,我也不想再进宫里来纠缠这些。
“启禀太后,刺客已带到。”
一身黑衣的男人送了进来,脸色在烛光上,那般的发黑。
有人惊叫出声,是宛太夫人。
“母后抓了灵楚大人,朕真是好奇,还有什么事,朕是不知道的。”
灏眼含精光,并不着急地看着。
比我更焦急的声音终于忍不住哭出来了,一手颤抖地指着太后:“你这恶毒的女人,还有你,灵楚,你知不知道,她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这禽兽,为什么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糟蹋。”
宛太夫人失控了,爬了过来,哭着捶打着那黑衣人。
一座的人皆惊色,太后笑了,带着泪说:“终于我要让你们都尝到苦果了,欠我的,终得还来了。”

 

第十章 要还相爱
“太后真好,连妃子容不得,非得陷朕的妃子于死地,极好,极好。”
她有些灰败,却是不在意皇上说的话。
她一点也不在乎什么太后之位一样,那对宛太夫人,心中的恨,一定好深好深。还有那灵楚大人,的确来说,我真的恨他的。
灵楚大人一脸的土黑色,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看他眼中的光华忽尔的暴涨,有语难言,想必是吃了什么毒药了。
宛太夫人像是一个笑话一样,一直在捶打着他:“是你的女儿啊,你这禽兽。”
我讨厌听这样的话,冷冷地看着:“你闹够了没有,我不是他的女儿,我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不是,不是的。”
“是的。”以为我好说话吗?伤过之后,可以说些什么。“你在胡说什么,他是禽兽,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是巴不得这是事实吗?哼。”我瞧不起她,我恨她恨到我想到她我都吃不下饭。
“太后的目的,还有什么呢?如今灵楚大人说不出话来了,青蔷,算是百口莫辩了吗?宛太夫人,也算是羞于皇室,一死了之了。”
她不说话,她眼中凝着笑和泪。
似乎多年的策划,就为了这般一样。
要人从心里痛,痛得生不如死。
我轻淡地笑:“太后的计划,就是不知道我的性情也是坚烈的,我逃到七十二洞里去,因为我九哥在那里,他可以保护我。太后知道我懂五行之术,让灵楚大人带了行内人来,杀得我们无路可退,最后,我跳下去了。我九哥也毫不犹豫地跳下去了。我们活着,没有如你的愿。”
“太后是龙族的人,太后和一些人间的恩恩怨怨,我自是不管的,其实你的目的,也不在于我,在于别人而已。可是你太狠了,只能说,你以前受的苦和什么,都是应该的。”
她脸色发黑,无神地呆坐着。
宛太夫人惊喜:“幸好啊。”
我恼恨得一把火在心中,什么也压不住:“幸好什么,你是什么人,我的事,关你什么事。我死了,也是我的命,跟你何相干。”
我真的好恨她的,我以为我埋得住,我是什么也藏不住。
这一室的乱,我看灏如何处置。
这一切的一切,他眼中自有定数。
“你跟九哥一起跳下去?”青鸾惊叫:“原来你一直和九哥一起,你上了浮云寺,你说九哥好好的,不知道在哪里,你是说假话,明明你就和九哥一起。我们浮云寺的人,下去找了多久,却不知你和九哥逍遥到了西湖。”
何必惊讶。青鸾还想我再无翻身之地吗?
说吧,我已经不想去翻身,太累了。
女人的心思,总是特别的复杂,这一点我是很认同的。
重重地一拍桌子,皇上站了起来,脸色发黑地指着宛太夫人:“把这臭女人和他关到牢里去。”
我呢?我看着他。
他隐忍着怒气,并没有说我什么,还在想,他还在想。
他看着我,希望我说些什么,我倔强地什么也不说。我不求他,我也不爱他。我也恨他,恨他的无情,恨他的冷眼旁观。
太后冷言地说:“皇上,这青蔷,倒也是得要处置了。”
“母后,你也太令朕失望了。”
“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杨嬷嬷,拿画来。哀家报复了那臭女人,这才是大快人心的,什么也不在乎了。还有你要的东西,在永喜宫里。”
三幅画送了上来,赫然是那梅兰竹。画早就在太后的手中了,灵楚大人欠了太后的什么呢?连命也替她卖。
原来这些,只是一场交易一样。灏都是知道的,灏都是在看着的。
我是个棋子了,生蹦乱跳着,恨得我牙痒痒啊。
欢喜的是他们一家,伤心的可能是我们这三个了。
“下令抓青锦臣。”他冷声地说。
心中的一种东西,蓦然打得破碎。
我苦涩地笑:“皇上,不必抓了,你要的东西,在我这里。”探手到怀里,将那玉佩取了出来。
画齐了,得要玉佩,不是吗?不然他怎么去寻宝藏呢,有好东西,要想攻打别的国家,那是易如反掌之事。
他复杂地看我一眼,没有说什么。
陈公公将玉佩双手奉上,他笑着,有些冷,厉声道:“都下去,滚。”
“蔷蔷,蔷蔷。”宛太夫人哀叫,越来越远。
他终究是念了一些旧情,没有将我也关起来。他知道我和青锦臣一起逃命,一起在西湖住。
太后受过的伤害,我不管,和宛太夫人之间的点点滴滴,我也不管。
一番闹剧下来,已是天亮了。他们的恩怨,让我过了这么多的痛苦,如果早些说出来,我何必在这里跪一夜,无可奈何地离开呢?
一切,怨于恨。一切因为灏的生于爱。
跪了一晚上,让我有些累。
出了这华丽的地方,找了个石头就坐下歇着。
一手轻揉着小腹,孩子我多坚强,早就知道了是这样的结果,我一点也不难过。我从太后眼中的恨意里,看出了比杀我还要多更多的东西。
而你的父皇,请恕我无法给他什么评价。他爱过我,很深很深,让我动过情,最初的情。爱到极至,半夜都会来告诉我,打雷不可怕。爱到极至,他什么也依我,他给我剪指甲,那么的轻柔。在我受伤的时候,总是那般的痛爱到极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现在这一步的。
回头的点点滴滴,已经难以再找回来了。
我被软禁了,软禁在小屋里,对于外面的事,一无所知。
我这二天,一样悠闲地摆弄着小屋里的花草。
这些风雨,谁知道伤害最深的人,却是我呢?那人为什么要我原谅她,凭什么?是我的娘吗?我可不敢认啊,这么的残忍,她比太后,好多少呢?
一道令下来,慧妃削成了修仪,真巧,在那下面卡住,孩子生下来的时候,我不能抚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