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采萱皱眉,“但是我不会。”
她确实是想要冬暖夏凉的屋子,要说简单就买青砖,花了银子很快就得,但是她不是只要有房子就行,最起码还得保暖。
村长一笑,“这有什么,你五爷爷会,现在正是农闲,多找些人,天气又好,真要动手,很快的。”
确实是很快,张采萱买下两亩荒地,看起来一大片,但是短短四五日,就全部砍完了杂草,有的地方甚至连石头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张采萱也干脆,道:“麻烦五爷爷了。”
张古诚很高兴,他已经好久没有正经造过房子了,一般都是帮人随便造个一两间急用。
“只是……采萱丫头,你的银子够不够?”村长想起什么,肃然问道。
张古诚也接话, “若是用土砖,工钱是大头,五间造完,最少得好几两银。”
闻言,张采萱暗暗松口气,她的银子虽然不多,不过她也没乱花。廖氏给十两,秦舒弦给二十两,存下来的四两多。那日从周府出来花了一两多,然后就是给了点给村长,再有就是买地的银子,如今还有二十八两多。
付掉这些人几日的工钱之后,造个房子绰绰有余。
但是她也不是那么傻的,财不漏白,哪怕村长是个好人,她也不会坦然告知,于是,不确定道:“应该是够的?”
村长也松口气,“那就好,你若是真的想好了,还是趁着天气好赶紧动工,只是……”
他认真看着张采萱,“你到底是姑娘家,日后是要嫁人的,你造房子的事情,你有没有想好?”
“我想好了的。”张采萱认真道。
这边荒凉,以后张采萱的邻居可能就只有秦肃凛。但是就算是没有邻居,她也下定决心要住在这边的。以后,房子和地是不能隔得太远的。至于嫁人,那应该是好久以后的事情了。
张采萱随着村长一起去了他家,将这几日的工钱算清了,二十个人干了不到四日,认真算起来是七百文,她执意给了村长八百文,剩下的就是给他的工钱了。
村长想要拒绝,张采萱忙止住他推拒的动作,道:“大伯,我日后还要求您帮忙,您若是不收,我就不敢麻烦您了。”
村长到底收下了银子,对张采萱也越发满意,道:“那明日开始,就找人做砖。”
张采萱当然想要越快越好,道:“工钱还是十文一日,一样的不管饭,让大家担待一下,我确实是没办法。”
村长含笑点头,其实不管饭加工钱大家都很满意,多的是人愿意自己送饭。
当日果然在天黑时砍完了张采萱的荒地,村长利索的结了工钱,大家都很高兴。以前不是没有人请过村子里的人干活,但是工钱都没有这么快的,有的人甚至拖欠几年都有。
张采萱回家时,院子里众人都很兴奋,张家这一次去了六个人,四日下来就就是二百多,看得出来小李氏她们都很兴奋,不过看到她进门时,何氏笑了笑,道:“宝儿,你说你有那银子何必请外人,就我们自己家这么多人,不用多久就能帮你收拾出来了。”
这话一出,院子里的人都想到了这个,那可是好几百文呢。
张采萱听了,不以为然,反正都是付银子,何氏还说了一个“帮”字。她宁可算清楚些,也不想要不明不白的牵扯不清。真要占了便宜倒还行,但是明明白白付了银子还说帮忙,不知道还以为她得了张家多大的好处。
她浅笑,“若是真只让大伯和几个哥哥去收拾,我怕你们不好意思收银子。再说,我忙着收拾出来造房子呢。”
李氏听到这话,“宝儿,我们没有催你搬走,你又何必这么急?”
张采萱笑了笑,不接话。
张家这么多人,一天天的各种事情不少,表面上一团和气,暗地里互别苗头。
要张采萱说,成亲就分家最好,这么一家人住在一起,虽然存银子快,但是日子久了,兄弟情分都要没了。
昨夜不知他们怎么谈的,反正他们一家人待张采萱都和以前一样,就算是何氏,也当昨日的事情没发生那般说笑。张采萱当然希望她住在这里的时候他们一家和气些,真吵起来她也觉得住着不舒心。
一半人过去帮秦肃凛收拾荒地,剩下的都在张采萱这边开始做土砖,挖一个大坑,里面水和几种山上挖来的土还有青丝草揉杂在一起,不停揉踩至粘稠,最后装在一个木头模具里,不停用木头锤锤实,然后晾干。
张采萱没见过这个,不过村里人的房子大多数都是这样来的,随便住个几十年没问题。她研究了下,可能是那几种各色的土才能有那么大的粘性,那种青丝草也韧性很大。她也并不是非要用青砖,别人能住土砖,她也能住。
秦肃凛偶尔也会过来看看,还和张古诚询问了一番,似乎他也打算用土砖。
以前一片荒凉的地方如今成了青山村最热闹的地方,不只是干活的几十人,还有各家的孩子也会跑到这边来玩耍。
她自从出了周府,就很少想起以前的日子,整日累得回去倒头就睡,根本没空想那么多。
直到看到有马车远远的径直往荒地这边来,看到那熟悉的青棚马车,张采萱心里顿时一紧,周府来人了。又想起如今周府跟她没什么关系了,才微微放松了些。
马车在张采萱的地边上停下,那些人一看就是来找秦肃凛的,得越过张采萱的地才能到那边去。
下来的人是个年纪不大的丫鬟,身着周府内院二等丫鬟的粉色衣衫,带着两个粗使婆子,路过张采萱的大坑时还皱皱眉,无视周围众人好奇的目光,直接去了秦肃凛那边。
张采萱只是过来看看大坑,研究原理来着。虎妞娘过来送饭,靠近她低声道:“采萱,当初你也是这样的,你又何必回来受这番罪?”
说完摇摇头。
张采萱默然,低下头扫视了自己身上一番,蓝色细布衣衫,头上一块布料包了头发,身上还有泥,真心是个村姑模样。更别说她以前只是薄茧的手如今伤痕累累,满是血泡,和那周府的丫鬟天上地下一般。
不过想到周府的人和事,她并不后悔。比起周府的衣食无忧,她更想要如今的自由。
那丫鬟带的婆子还端了两个托盘,上面盖了布料,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很快回来就上了马车走了。
马车离开了,众人才低声议论,“那是周府又来了?”
“虽然经常来,但是秦公子看起来不像是富裕的样子……”
“……怕是没送银子罢!”
“……可能是送的点心之类,中看不中用。”
众人猜测纷纷,张采萱随便听了两句就转身离开。本身她是个姑娘家,和这些人一起时间长了不合适,她本就打算过来研究下土砖之后,去那个冒水的地方挖个坑出来蓄上水。
那边是她打算造房子的,不过大坑这边离河水近些,离地基那边就有点远了,她拿着锄头挖坑,正挖的认真,面前投下一片阴影。抬眼一看,秦肃凛面色复杂的站在她面前。
张采萱直起身子,顺便歇口气,“秦公子,你离得这么近,不怕我挖到你么?”
秦肃凛沉默,半晌才道:“方才周府来人了。”
张采萱继续干活,点头道:“我看到了。”
秦肃凛语气慎重,“是来催我下聘的。”
张采萱的锄头顿时一歪,挖到了石头上,溅起一点火星,她却顾不得这个,忙问,“你说什么?”
其实她已经听清楚了,只是好奇无端端的,秦舒弦怎么会又想起婚事来?
她离开周府,很大程度上是借了秦舒弦对周秉彦的一片心,她见不得有女子离他太近,而且还是个周秉彦颇为上心的丫鬟。按理说,张采萱已经离开周府,和周秉彦是无论如何也扯不上关系的,秦舒弦应该就没那心思管她了。
别说什么兄妹之情,反正张采萱一点看不到她对秦肃凛有情分,只看到她对秦肃凛的嫌弃和厌恶,自然就不会担忧秦肃凛这个哥哥的婚事了。
张采萱皱眉沉思半晌,还是不明白为何这些贵人又想起她来了。

☆、第15章 第十五章 剖白

想不通,她也就不想了,别说她如今离开周府,就算是还没出来,有些消息她也是不知道的。兴许是周秉彦做了什么事或者是说了什么话又刺激了秦舒弦。
这些都不要紧,要紧的是……
如果事不可改,面前这个人就是她未婚夫了。
她抬眼看向面前一脸严肃的秦肃凛,“那你打算怎么办?”
秦肃凛认真看着她白皙的脸,道:“我可以去找她,只是我不知道……”
张采萱了然,秦舒弦一看就没将她这个哥哥放在眼中,这门婚事又是廖氏应允的,若是秦肃凛不答应,就对于是扫了廖氏的脸面。
秦舒弦能够在周府过的如鱼得水,都是靠着这个姨母,她大概是不会答应的。
想到这里,张采萱叹口气,再次抬眼看了面前的年纪男子一眼,皮肤是健康的铜色,眉眼深黑,此时脸上一本正经,嘴唇紧抿。
既然去不去都是一样的结果……
张采萱重新低下头,继续干活,心里琢磨着怎么开口,要让她说,秦肃凛不去最好。
秦肃凛看了她半晌,沉声道:“我明日一大早就去周府,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
张采萱皱皱眉,秦肃凛这样,明知不可为还要去问,倒像是迫不及待想要和她撇清关系一般……想到什么,忍不住问道:“你有心上人?”
要是真有,她还真做不出来抢人家心上人的事情来。
秦肃凛不妨她突然问起这个,反应过来之后,“没有。”
张采萱抬眼看他,似乎想要从他脸上看出来这话的真伪,不过他铜色的脸上一本正经,实在看不出什么来。
气氛沉默下来,张采萱继续干活,半晌之后,才听到秦肃凛继续道:“我先前住在这边,是要照顾庆叔……”
“当年秦府生变,院子里到处都是拿着大刀的黑衣人,很快屋子都着了火,爹将我和舒弦交给庆叔,是他带着我和舒弦连夜奔逃,到了几条街外,才知道他腿上中箭,后来庆叔再也站不起来……”
“若是没有他,我早已死了。从那之后,我就下定决心照顾庆叔。村里的姑娘就算是看中我这个人,但是我连成亲的房子都没,家人也不会许亲。”
这就有点推心置腹的意思了,张采萱越听越狐疑,秦肃凛根本没必要跟她说这些啊!
“我说这些,只是想要问问你……若是我真退不了,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张采萱忍不住道:“我只是一个丫头,有什么愿不愿意的?”
语气愤然。
要说她心里没有怨气是不可能的,莫名其妙到了这里,从她醒来的这些日子,每日都忙,后来顺利从周府脱身,哪怕秦肃凛已经说了婚事作罢,她却不敢深想,整日累得回去倒头就睡,就算是想,也是规划未来的房子之类,从来不去想她根本决定不了的……婚事。
张采萱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说到底,跟面前的这个人又有什么关系,缓和了语气道:“对不住,我语气不好,不该这么跟你说话。”
秦肃凛沉默,“我觉得,你是个很好的姑娘,长相好,也勤快,又善良,还能吃苦……”
张采萱觉得不对,怎么又夸上她了?她放下锄头,抬眼看向秦肃凛。
秦肃凛顿了顿,眼神左右扫视,最后认真看向她的眼睛,“你是个很好的姑娘,我觉得,要是真退不了,我会很高兴。当然,若是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我会去找舒弦说清楚。”
这番话在张采萱心底转了两圈她才反应过来,这个算是隐晦的告白?
见她沉默,秦肃凛期待的眼神渐渐地黯淡。
张采萱不觉得秦肃凛能够改变秦舒弦的想法,尤其如今她还特意让人过来提醒秦肃凛提亲,可见周府内又发生了秦舒弦想起她的事。
不就是嫁人么?
比起当初去秉院,面前的这个人已经好了很多了。
张采萱低下头,重新开挖,“去周府应该也改变不了什么,你还是别去了。”
话说完,她察觉到秦肃凛的眼神亮了亮,她耳朵有点热,忙低下了头。良久,面前的那道阴影都未动弹,只听他沉声道:“我会对你好。”
我会对你好!
这话沉重,似乎戳进了心里一般。半晌,张采萱抬起头,只看到秦肃凛远去的背影。
想起两人这些日子的相处,这个人,对人对事似乎都很认真。还有他愿意在村里照顾一个对他有恩不良于行的人多年,应该是个好人!
反正不是个坏人,挺好。
这么想着,张采萱又想叹气,她摔一跤之后,这就要把自己嫁了?某种程度上来说,应该也让师傅放心了。
她挖了一日,刨出来的浅浅的一个坑,到了收工的时候,她抬眼四顾,没有看到秦肃凛,于是和众人一起回家。
张家众人现在对她颇为客气,就是吃饭的时候,桌上的饭菜越发素淡,鸡蛋都没。
饭后,她打算回屋,就听到张全富唤她,“宝儿,你等等。”
张采萱回头,想了想还是坐下,她猜测可能是要说房子的事情。
张全富颇为担忧,“你造房子,请那么多人,到时候算下来银子不少,你可有那么多?”
张采萱不确定道:“差不多,应该可能够?”
张全富叹口气,“你是个姑娘家,何必……”
可能觉得这话她不爱听,忙道:“是我们一家对不住你,你爹的房子到时候我让村长过来做个见证,把银子给你,你放心,大伯不占你便宜。”
张采萱心下叹息,张全富到底不是那种坏到底的人,既然是让村长做证,这银子就少不到哪里去。
事情之所以会发展到如今,说到底,就是一个“穷”字闹的。
张采萱笑道:“都听大伯的。”
张全富点头,摆摆手道:“你也累,回去歇着。”
张采萱起身出门,又听到他嘱咐,“姑娘家,还是避着点太阳。”
随口应了,张采萱打开门,就看到门口的吴氏笑吟吟的看着她。
三个嫂子里面,小李氏最是孝顺,也最得李氏喜爱。何氏性子太直,容易得罪人。吴氏就有点长袖善舞的感觉,对谁都是一脸笑意。
吴氏笑着靠近她,“宝儿,我帮你烧好了热水,要不要帮你送进去?”
张采萱笑了笑,“多谢三嫂,我自己来。”
吴氏的询问似乎只是客气,不由分说帮着她送水,张采萱忙上去帮忙,这可是有孕的人。
眼看着大半桶了,吴氏却坐在椅子上不走,一看就是有话说的样子。她也没拐弯抹角,直接道:“宝儿,你既然叫我一声嫂子,我们就是一家人,有话我就直说了。”
张采萱解开头上的布,点头。
“你造了房子,以后是不是不打算嫁人啊?”说完觉得这话不对,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你爹就你一个闺女,就算是日后过继,总归不是亲生,你是不是打算招赘?”
张采萱讶异,只以为吴氏想要和她打好关系随便闲聊,没想到她会说起这些。
说起招赘,张采萱才想起自己的女户是可以招赘的。但是吴氏好端端的,怎么会说起这些来?
张采萱随口道:“三嫂,这些我没考虑过。”
吴氏笑吟吟,“你怎么能不考虑,你都十四了,也该定亲了,若是晚了,外头的闲言碎语可难听了。”
张采萱眉梢扬起,这也是实话,不过婚事她不用担忧,秦肃凛那个人,虽然相处不多,给人感觉是很靠谱的,应该不久之后就会找人提亲了。
不过,吴氏这话的意思,是想要帮她做媒了?
“我是你三嫂,我知道以前张家对不住你,你几个哥哥虽然不和你亲近,但都是感念你的恩情的,以后肯定会照顾你。我也不敢胡来,只是想着……我舅舅家的表弟,今年十六,干活一把好手,人又老实,长相也好。最要紧是,我有一个表哥两个表弟,他完全可以入赘,他兄弟多,以后干什么都有人搭把手,你要是答应,我去跟他们说。”
张采萱哭笑不得,她就知道早晚有这一日,吴氏介绍的人未必就不好,要是她婚事没着落,这样的事情就不会少。好在,她已经快要定亲了,不过目前还没有上门提亲,她也不好到处说,只道:“我想先造好房子。”
吴氏赞同,“我只是先给你说说,对了,你……会不会给你爹过继个孩子在膝下?”
最后一句,更像是试探。
张采萱余光看到她的肚子,电光火石间突然明白了什么,做媒是假,方才那句话才是她的目的?
笃定道:“不会。”
吴氏松口气,张采萱看到了,只做不知,“三嫂,我的水……”要凉了。
未尽之意实在明显,吴氏听到这话后起身,也可能是她的目的达到了,起身笑道:“你也累了,早些洗漱完歇歇。”
送走吴氏,张采萱关好门,只觉得浑身酸疼,肩膀都抬不起来,农活果然不好干,以后习惯了应该会好些。
作者有话要说:一样发30个红包,先到先得~
明天晚上见!

☆、第16章 第十六章 提亲

坐在热水中,只觉得浑身舒适,又想起方才吴氏话中的意思,张采萱闭上眼睛,应该是张全富动了想要给弟弟过继后人的主意了。
当下的人对子嗣尤其看重,自家再苦再吃不饱,也不会想着把儿子送人,张全富有这个想法,大概是心底真的觉得对不住自己早逝的弟弟了。
反正她是不想再找什么兄弟的,张全富儿子再多,也只能是她的堂兄弟,不可能是亲兄弟。
翌日,张采萱继续去挖坑,那边做土砖的众人也热火朝天。就算是已经决定嫁人,她造房子的打算却一点没变,村里人虽然不如都城中讲究,但是婚事筹备还是要大半年的。
想到婚事,张采萱一抬眼,就看到秦肃凛从对面他的荒地中过来,不知怎的就有些不自在。
前世今生两辈子都没遇上过未婚夫这种生物,这个要怎么相处?
秦肃凛还是一样严肃,走过来蹲到坑边,道:“我已经去找了媒人,半个月后是个好日子,到时候我会上门提亲。你……”
他顿了顿,“我很欢喜。”
张采萱脸有些热,随口道:“不着急。”
听到这话,秦肃凛急道: “怎么能不急?我巴不得今天就提亲。”
张采萱瞪他一眼,秦肃凛铜色的脸颜色似乎更深了些,忍不住嘴角就弯了起来。无论以后如何,如今他们俩对于这门婚事起码都是期待的多,只要费心经营一番,日子应该不会难过。
就算是以后……张采萱看了一眼秦肃凛手臂的肌肉,种地是一把好手。
秦肃凛那边的杂草砍完,紧接着也开始做土砖,张采萱这边的荒地上已经晒上了许多土砖,她有试过,很结实。
张全富到底找了村长过来,和张采萱写了契书,属于张全贵的房子和地全部卖与他,折价十八两银。
十八两银确实不少,但是张家有两亩肥地和一亩肥田,算是平时一家子的嚼用。其他不太好的地也还有一些。认真说起来,光是那两亩肥地和田就值三十两,再加上地和房子,张采萱拿十八两银根本就不多,不过也不少了。
在农家,肥地和水田就是命根子,张全富愿意将积蓄全部拿出,也不愿意分一点点地出来。契书上写十八两,张全富却没有这么多,他只有……十两。
张全富有些尴尬,“宝儿,等你那边和秦家的房子造完,到时候我们应该会有一些银子,你放心,我定然会先还了你的。”
李氏坐在一旁,看到那大大小小堆在一起的碎银,有些心疼,此时道:“宝儿,你大伯老实了大半辈子,绝对不会骗你的。”
村长拿着几张纸,沉吟片刻,道:“不如再写一张欠条,言明多久还清。”
他转头看向一旁不多话的张采萱,“采萱,你意下如何?”
张采萱点头,看到村长提笔又写三张纸,方才那张卖地也是三份,张采萱和张全富各执一份,他作为见证也拿一份。
如此,就算是张全富和张全贵真正分了家了。张采萱收好了两张纸,起身和张全富一起送村长出门。
“宝儿,以后你还是我侄女,我们一家都欠了你的,往后你有事情尽管来找你几个哥哥。”张全富如是道。
张采萱笑了笑,“我知道了,大伯。只是欠不欠的,以后还是别说了。”
记得就行,说了有什么用。
张采萱一下子收了张家十两银,算是他们家多年来的全部积蓄,几个哥哥和她相处不多,一般只是吃饭的时候遇上。但是几个嫂子看到她的眼神都不对了。就算是最和善的小李氏,也忍不住道:“如今我们家最宽裕的就是宝儿了。”
说完,看向一旁的儿子,玩笑一般,“道远,往后你可得对你姑姑好些,她随便从手指间漏一些都不少了。”
张采萱不喜欢这种夹枪带棒的酸话,这份银子她收得心安理得,笑道:“我倒是不想要银子,大伯也不愿意和我分地啊!”
提到分地,小李氏瞬间就歇火了,不只是她,何氏和吴氏也再不敢纠缠。
认真说起来,张采萱确实可以分掉张家一半的地,这几年好容易天气好了些,但是也只有肥地才能种出粮食来。要是真的分出去一半,张家一大家子可能就只有饿死了。
哪怕她收了十两银子,荒地那边还是照旧挖坑,荒地上的土砖都晒的一大片,只等着挑个好日子打地基了。
就在小李氏和何氏还有吴氏旁敲侧击的在张采萱耳朵边念叨娘家的适龄男子时,这日一大早,一个喜庆的妇人,拎着东西上门来了。
那妇人身形丰腴,脸上圆润,带着亲切的笑意,而且这附近几个村长认识她的人不少,李媒婆。和李氏还有点亲戚关系,看到她进门,正在院子里洗菜的李氏一愣,随即大喜,如今张进喜和张进财的婚事还没着落呢。
忙起身迎了上去,“老姐姐,今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李媒婆上前两步,递上手中拎着的东西,喜气洋洋道:“妹子,我来给你道喜来了。”
说真的,对于李媒婆来说,她虽然经常给人做媒,这种情形却是不多的。主要是一般上门提亲都是两家暗地里默许的,这种上门送“惊喜”的,还是她做媒几十年来头一遭,不过也难不倒她。
张采萱站在她屋子门口,看到这样的情形,自然知道是秦肃凛请的媒人到了。真的看到媒人上门时,她还真有些羞涩。
李氏迎上去的脚步微顿,此时她已经发现了不对,若是给男子说亲,合该她这个母亲拿银子买礼物才对,这上门拎着东西,分明就是给人提亲才有得礼数,狐疑道:“老姐姐,什么喜?”
李媒婆暗示性的扫一眼屋子门口的张采萱,道:“你们家采萱丫头,长相好,还勤快,你们后面的秦公子,特意请我上门来求。”
李氏本就看了出来,她这是上门提亲来了,如今家中合适的人就只有张采萱。多问一句不过是想要让李媒婆先说出来,免得会错了意,当听到她的话时,忙道:“老姐姐,怕是不行,宝儿跟我说过,暂时不谈婚事。”
李媒婆不以为然,接着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倒是问问采萱的意思。”
李氏转眼看向门口的采萱,看不出她的神情,“宝儿刚刚回来,我们舍不得。”
李媒婆大夸特夸了一番秦肃凛,从长相到家世,张采萱暗暗听了,顿觉得媒人这个活计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的。
秦肃凛的条件在当下来说,并不算好。他没有亲人,以当下人的话来说就是八字太硬,克亲。他孤身一人,在农家来说不好,村里人觉得还是有兄弟最好,做事有个帮衬的。
就这,落到李媒婆口中,都成了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