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采萱笑了笑,“还没谢过大婶特意跑来告诉我这些,怎会怪你?”
虎妞娘听了,颇为慰贴,转身出门,道:“那我看看去,你大伯母这个人,最是喜欢老大家的,孙辈里面也最喜欢道远……”
这就纯粹是看热闹了。
秦肃凛抱着草进来,刚好看到虎妞娘离开,问道:“采萱,村里可是出了事?”
虎妞娘来必然有事,秦肃凛都习惯了。
张采萱起身捶腰,“大伯要分家了。哦,对了,方才大伯把银子还我们了。”
张家分家,谁劝也没用,最后家到底是分了,还分得彻底。院子里的菜地分了六份,就连锅碗瓢盆都分了。
家中的地也分成了六份,五个儿子每人一份,老四老五如今还没成家,他们还和张全富一屋。
至于成了家的,以后自己那份地的收成就是自己的,秋天的时候就自己去收。当然,从现在开始,也得自己打理。
还分了银子和粮食,到底多少外人不知,反正不多就是了。
也就是说,如今张全富手中的地还有一半,等以后老四老五成亲,就把自己的那份带出去,他们只留下自己的那份。
其实这样对老四老五的婚事不利,谁家也不愿意找个没有婆婆帮衬的人做女婿。
但就是有人不按常理,就在分家的第三天,有人上门给老四张进喜提亲。
提亲的是落水村的刘家。
落水村中,姓刘的最多,就跟青山村张姓人家都有点关系一般。这刘家说起来和张采萱外祖家还是本家。
提亲的姑娘是家中老大,今年十五,底下还有弟弟妹妹。落水村去年招了灾,一家人是去姑娘外祖家借住的,只是好像闹得不愉快,今年天气刚刚回暖就搬回去了。
这门婚事,说白了就是为了以后找的退路。今年的天气不同寻常,地里有没有收成都难说,这个冬天还不知落水村会不会发大水。
人家看重的就是老四成亲就分家,婆婆不插手小两口的日子。
也就是说,如果人家真的受灾拖家带口来了,张家这边李氏和张全富不能说闲话。
这意思是李媒婆上门提亲时隐晦说明白了的。
最后,李氏问过老四的意见,一咬牙应了。
张采萱知道时,聘礼都下过了。
她没管这么多,听过了就过去了,她和秦肃凛打算去镇上买两头小猪回来自己养。
现在天气好,外头的草多,随便割一把就够喂猪了,等到了过年的时候,差不多一两百斤,刚好可以杀。
镇上的人更多了,别看去年冬天不好过,现在卖种子的人可不少。
从头到尾逛过一遍,张采萱有点不甘心,“怎么会一头小猪崽都没有?”
秦肃凛左右看看,“别是去年母猪不好喂,都给杀了!”
她还不放弃,虽然她不馋肉,却是因为她平时经常吃的缘故。
“再找找。”
转了几圈都没找到,秦肃凛拉着到了卖猪肉的摊子前,买了两斤肉,又把骨头买了,才问:“大叔,现在哪里还有猪崽卖?”
张采萱眼睛一亮,别人不知道,屠户经常收猪指定知道。
屠户笑呵呵,“别的地方我不知道,落水村有。”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点惊讶,秦肃凛道:“不是说落水村被淹,怎么还会有猪崽?”
屠户笑了,“年轻人,落水村那么大,水往低处流,总有淹不到的地方啊! ”
张采萱和秦肃凛都没去过落水村,如非必要也不打算去。想了想,张采萱道:“大叔,那你能帮我们买来吗?我们付你点路费。”
屠户先是一愣,再次笑了,“可还从来没有人问我买过猪崽呢。帮你们也行,只是现在猪崽少,价可不便宜,一头下来得二两银。”
确实很贵。
犹记得当初张采萱买地,荒地才二两多一亩呢。如今只能买一头猪崽了。
屠户又来了生意,顺口道:“你们若是要,下一次集市过来拿。”
要是肯定要的,猪崽现在贵,以后猪肉贵是必然的。
如今镇上的粮食还是一样紧俏,并没有因为天气回暖而回暖,照旧是每天五十人,每人五斤。所以,白天的粮铺就算是开了门,也是卖些盐和糖,也早已不是当初的价钱,一般都翻了三五倍,有些东西甚至是十倍。
现在不用砍柴,张采萱忙着晒草,还又上山两回,将笋采回来腌上。
当谭归的马车到了门口时,张采萱几乎忘记了这个人。
看到之后才想起来,这个人还欠他们一千两银子呢。
谭归带着两个随从,进门就看到满地半干切碎的草,张采萱还在屋檐下切得欢快。
谭归早已不复当初的狼狈,一身月白长衫,手里拿着一把折扇,嘴角笑容温和,风度翩翩中带着点痞气。带着两个随从踏进门来,“夫人,我来还银子了。”
阳光刺眼,张采萱眯着眼睛看清是他,道:“谭公子,还以为你贵人事忙忘记了。”
他含笑抬手,微微弯腰一礼,“怎么会?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张采萱两人是救了他没错,但救命之恩还是过了,当日就算是他们不出现,谭归也不会死。
再说,还有杨璇儿到处找他呢。
就凭她满山到处转悠,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
张采萱也不多说,拿掉膝盖上的围裙,起身道:“谭公子言重。”
说完就进了屋,很快拿出来当初的那枚玉佩,递过去道:“谭公子。”
张采萱早就看到了,后头的两个随从马车上抬下来个箱子,应该就是那一千两银了。
谭归接过捏在手中眯眼看过,看到张采萱冷淡的眉眼,笑道:“夫人可能不知,这可是我谭家未来夫人的聘礼,肯定是要拿回来的。”
张采萱不置可否,随意点点头,眼睛落到箱子上。
意思很明显,银子。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12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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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遇见

谭归有点无奈,他这么个贵公子, 不比那冷冰冰的银子好看?
上一次他就发现了, 这女人看他冷淡得很,不是那种故作清高的冷淡, 是真的对他一点兴趣没有。
谭归挥挥折扇,吩咐道:“把箱子帮夫人抬到屋里去。”
张采萱满意了,走到前面带路,箱子落地, 随从自觉出门,谭归走到箱子前抬手打开, 入眼一片雪亮。
谭归微微一笑,眼神流转,“一千两白银。全部在这里了,夫人可要点点?”
张采萱从箱子收回目光, 摇头道:“谭公子总不会诓我这小妇人的。而且, 谭公子方才也说了,救命之恩,您要是连一千两都不给够,岂不是觉得自己的命不值一千两?”
谭归失笑,“夫人说得有道理。”
这时, 秦肃凛又抱了一把草回来, 看到院子里的随从和屋子里说话的两人,走到门口,看清里面是谭归, 肃然道:“谭公子来了。”
谭归看到秦肃凛回来,笑道:“特意来送上上次救命的谢银。”
秦肃凛微微点头,“天色不早,谭公子请回。”
谭归走到一旁坐下,“上门是客,不招待我吃顿饭,岂不是失礼?”
秦肃凛看到他自如的动作,也不生气,只道:“农家简陋,怕怠慢了公子。”
几乎是明着赶人了。
谭归无奈,起身道:“我是真觉得你们家的饭菜好吃,不觉得被怠慢。”
他已经抬步往外走去,眼看着就要出了院子门,看来吃饭什么的不过是随口一说。
秦肃凛和张采萱站在门口看他上马车,却在这时 ,杨璇儿一身碧色衣裙,轻飘过来。
看她样子似乎是直奔张采萱家而来,不过看到门口的马车时脚步顿住,似乎有些惊讶。
那边的谭归却再没停留,上了马车对两人拱手笑道:“再次多谢两位出手相救。”
秦肃凛微微点头,“谭公子实在不必客气。”
银子送到就行了,还谢什么。
谭归放下帘子,随从也上了马车调转马头,那边的杨璇儿终于反应过来,上前两步,“谭公子……”
张采萱诧异,难道他们还是熟人不成?
谭归掀开帘子,上下打量一番杨璇儿,折扇一展,一股风流之意不自觉流露,微笑道:“姑娘认识我?但我似乎没见过姑娘?”
杨璇儿满脸喜悦几乎压抑不住,闻言哑然,半晌才道:“先前还在都城时,听过谭公子的名声……也偶然见过公子几次。”
说到最后,声音低低,头也低了下去,露出的脖颈肌肤白里透红,显然是羞的。
瞎子都看得出杨璇儿对他有情意了。
张采萱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下狐疑,难得杨璇儿真的如她所说一般,早就听说过谭归,也见过他,且已经对他倾心?
要不然她表哥顾月景那样的书生,比起谭归也不差什么,只是冷清了些,也不见她动心。
谭归却似乎没了兴致,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道:“不过是外头的人乱传罢了,姑娘还是莫要相信为好。”
带着浅浅的警告之意。
这也是拒绝杨璇儿一腔情意的意思了。
杨璇儿脸白了白,道:“谭公子……”
马车掉转马头,再不迟疑往前走了,很快就转上村里的大路进了村子看不到了。
杨璇儿呆呆的看着,直到马车看不到了,才看向门口的两人,“采萱,你怎会认识谭公子的?”
张采萱笑了笑,不怀好意道:“前些日子在山上看到了受伤的谭公子,我们将他背了下来。”
果然就看到了杨璇儿眼里的不可置信和失落,还脱口问道:“山上哪里?”
这句话说得太急,不自觉就流露出些质问的意思了,秦肃凛轻推张采萱转身,淡然道:“杨姑娘,无论哪里,现在我们指了你也不知道,以后若是有机会,我们亲自带你去那地方看看。”
转过身的张采萱再也忍不住笑开,杨璇儿怕是要气死了。
秦肃凛关上门,杨璇儿终于反应过来,跑过来敲门。
秦肃凛不耐烦,皱眉。
张采萱伸手捏他的脸,笑道:“问问就行了。”
秦肃凛声音扬高,“杨姑娘还有何事?”
半晌,杨璇儿的声音隔着大门传来,“我今日特意过来,是想谢谢你们上回帮我请大夫。”
秦肃凛语气肃然,“不必,以后有事不要麻烦我们就好了。”
张采萱有些惊讶,这还是他第一次不客气的拒绝人,还是个姑娘,这话可不好听。
外头杨璇儿没有再出声,兴许是走了。
张采萱拉着他的手摇啊摇,“肃凛,你饿不饿?我们做饭吃。”
秦肃凛的脸色缓和下来,伸手就着张采萱拉他的手用力,将她拉入怀中,手轻抚她柔顺黑亮的发丝,低低道:“采萱,我想就我们两个人过日子,再没有别人。”
张采萱笑了,“现在就是我们两个人啊!我们家又没有别人。”
秦肃凛点头,“谭公子以后不要让他进门,还有杨璇儿,也不要让她再来了。”
张采萱失笑,谭归那样的人怎么会再上门?至于杨璇儿,在她看来,那是个有些高傲的姑娘,今天被秦肃凛明着拒绝了,大概是再不会上门了。
两人抱了许久,张采萱的腰都有点酸,道:“做饭,我有点饿。”
听到她饿,秦肃凛松开手,“我帮你烧火,你做饭好吃。”
张采萱伸手摸他的唇,“今天抹了糖?”
秦肃凛伸手拉下,一本正经,“我说的是实话。”
村里众人的种子是撒下去了,到了六月中,天气和往年一般炎热起来,张采萱和秦肃凛这些日子,都在晒干草,后来要晒粮食,干脆把干草挪到对面的院子晒,这边关起门来晒粮食。
还没忘记去镇上抱猪崽回来,那屠户做事靠谱,真的就带了两只猪崽,带回来后发现猪圈没了,被他们种地了。
无奈,秦肃凛又把土挪了出来,才喂上了猪。
等粮食都翻晒过一遍,收入地窖。
两人自从成亲后,张采萱那边地窖中的东西全部挪到了秦肃凛这边,那边的地窖基本上是个摆设。
等粮食全部晒完,已经到了七月。
张采萱看着天气,惦记着她的木耳,和秦肃凛一起上山。
如今天气炎热,地里的苗都蔫蔫的,今年发芽虽多,却莫名大片大片的枯死,如今又蔫,看样子是没什么收成了。
这段日子许多人都出去找短工做活,不过去了几日,回来了大半。今年因为地里的缘故,找短工的人尤其多。外头根本不需要那么多短工。
村里的气氛焦躁起来,似乎一瞬间众人就开始担忧明年的粮食了,甚至有那刚好够吃一年的,等秋收过后,家中就再没有余粮,而今年的收成……还只是巴掌高的苗苗呢,苗苗还枯死了些,剩下的根本不多。就算是连苗一起吃了,也吃不了几天,还不饱肚子。
如果真的如往年一般的时间入冬,那么就只有……
和去年一样这暖房里面种青菜了。
暖房既然能够种出青菜,应该就能够种出粮食来。
想到这个的人很多,于是,西山上砍柴的人多了起来,胡彻他们来回都能遇上人。
张采萱和秦肃凛也不能幸免,他们采下的木耳都用麻袋装,外人一看,不知道他们装的什么,而两人从山上挖土的事情众人是知道的,因为林子里看到的刨过的痕迹,张采萱也没有刻意避开人。
而他们俩种的青菜出苗快,村里人也知道,人家十天半个月卖一次青菜,他们家天天都有。兴许就是因为这林子里的土呢。
于是,就有人从山上往家装土,好在西山林子够大,青山村的人虽然多,却有南边和北边的山头上也可以挖。所以,林子里虽然看得到被挖过的痕迹,到底不多。
林子里挖土,在有的人看来纯粹胡闹。林子里那树叶烂出的土再怎样能耐,还是不如那肥地里的土的。
于是,真的就有人跑去挖肥地里的土回来。这也罢了,居然有人地里的土被人挖了。
土居然被偷了!!
这也无奈得很,自己家地里的土肯定舍不得,挖别人家的就不会心疼了。
衙门如今早已不管事了,就算是管,为这土,人家还不一定接这样的案子呢。让人家镇长查土被谁偷了,这不是胡闹吗?
衙门不管,村长这边不能不管,再不管要乱套了,村里因为怀疑邻居偷土,差点打起来。
土这玩意,都长得差不多,就算是去人家里看了,也不能分出是哪块地的,就算是看得出来一些,也不能确实就是人家偷的那块地,总之扯不清楚。
妇人气得在地里破口大骂偷土贼,愣是没有人回嘴,祖宗十八代都骂完了,人家不接话,就真的一点办法没有了。
村长为这,将青山村众人唤到村口的宽敞地方,警告了一番。
张采萱也去了,村长很严肃的警告众人。总结起来就是:土可是农家的根本,是命根子,无论是自己的还是别人家的,都不能挖。
不只是挖土,还有人一起去挖坑做土砖,这是打算造暖房了。
去年的众人那暖房,说是暖房,其实就是猪圈和鸡圈修出来的,根本算不上,现在这个才是真正的造暖房。
村里众人干得认真,一时间看起来就有点热火朝天的感觉。
不过,这种情形,其实不太好,众人之所以对暖房如此认真,大概是真的觉得,今年没收成,而明年……怕是要不好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午2点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回来

已经是七月中, 先前五月上旬天气回暖, 众人还以为今年的冬天会来得晚些, 那么粮食撒下去,多少还能有点收成。
但是这天气才回暖两个月,如今的天气和往年并没有什么不同, 阳光热烈得跟灶中大火一般, 又烤人又热。
早晚会降温, 如果到了八月底,天气凉了下来, 那么今年可就真的没有收成了。
众人造暖房,其实也是留一条退路而已,就算是最后用不上暖房, 还可以拿来住人,所以, 他们造出来的暖房,确切一点说,是造房子。
张家也在其中,不过他们家没有和别人合起来,本身张家自己人连同张道远这样半大的孩子, 还有李氏和小李氏她们也可以帮忙, 光是自己家的人就已经很热闹了。
张家老四的婚期已经定下,就在八月中。
而张家的房子,空的那间给老四做新房,原先老四和老五住的房间给老五做新房, 刚好勉强够住。
现在就真的是造暖房了,一开始小李氏和何氏不太愿意,怕张全富最后不分给他们,最后被李氏骂一通,就连她最喜欢的小李氏都没能幸免。后来发话,造五间,每家一间,以后老四老五成亲之后把他们那间分走,老两口如果需要,他们都不得推脱,必须自觉上门帮忙。
当然,现在剩下的那个由猪圈改过的暖房,就是张全富和李氏的了。
张家今年分家,可是让村里人看了好大一通热闹。
张采萱听到这些,也不往心里去。儿子多了,长大了成亲后有了自己的小家,肯定就有各种各样的心思了。不为了自己,也为了孩子。
她如今正从山上摘木耳回来,顺便挖土。
自从胡彻和胡水搬到他们家,张采萱和秦肃凛就再没有砍过柴,如今家中仓房中劈好的柴火满满当当,堆不下的就搬去了张采萱的屋檐下,围着房子堆了一圈,又满了之后,干脆就堆在张采萱房子的院子里,已经堆成了小山。
张采萱还试着腌青菜,后来发现青菜太嫩,腌起来水太多,她又晒了些。
而她从山上挖来得野蒜和找来的苦瓜,已经种到了暖房里。
现在天气炎热,暖房里凉爽,苦瓜的藤爬到了她特意插的竹杆子上,已经开花了。
忙忙碌碌的,转眼就到了八月中,张进喜的大喜日子。
张采萱回来,也不是第一回去村里喝喜酒,算是熟门熟路。
张采萱并没有因为和张家的关系而提前到或者多帮忙,就和一般邻居一样。张全富和李氏虽有些失落,却也没有再强求她。
她拎着粮食到的时候,张家院子里已经很热闹,张麦生的牛车上已经扎好了大红花,就等着张进喜出发去落水村接新娘子了。
张进喜在众人簇拥下离开,张采萱也去帮忙摘菜,当下肉贵得不行,李氏并没有买多少,鸡蛋也不多,比起以前别家办喜事就有些寒酸,但银子已经比以前老三成亲时多花了一倍不止。
就这,馒头还全部都是粗粮揉出来的了。
村里人虽觉得寒酸 ,却也觉得正常,现在粮食是有银子都买不到,能够撑起席面,就已经很了不得了。
快到午时,新娘子到了,盖着盖头 ,身段窈窈,由张进喜牵着拜了堂。
张进喜满面喜色,看得出来他对这门婚事很期待。
那边拜堂,这边就已经开席,张采萱也随大流坐在一起吃饭,却见李氏笑着回应众人的道喜,往她这边来了。
她走到张采萱身边,低低道:“采萱,你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
张采萱点头,起身和她进了屋子。
李氏拉她进屋,道:“采萱,你四嫂现在新房,你那三个嫂子都不是省油的灯,我不放心她们。你去帮我陪陪她,大伯母拿喜盘给你吃。”
张采萱哭笑不得,到底应了。去陪了新娘子,院子里的这些活就不用她了。
新房就是原来她住了一段时间的那间屋子,她到的时候,新娘子早已掀开了盖头,独自坐在喜床上绞着手指。
张采萱端着托盘,进去后回身关上了门,笑道:“四嫂,来吃饭。”
刘兰枝听到她的称呼,脸瞬间通红。
张采萱笑了,“四嫂,你唤我采萱就行。”
听到这个名字,刘兰枝上下打量她一番,点点头,“采萱。”
她眼神颇有深意,对她陌生,但是听到她名字似乎并不陌生。
张采萱将饭菜放到桌上,“这可是大伯母亲自装好让我送过来的。”
刘兰枝脸又红,声音有点低,“采萱,我有听说过你。”
张采萱和落水村的关系,就是柳家,还有外祖刘家。柳家应该不可能会提起她,那么就只有外祖刘家了。
张采萱好奇,笑问:“哦?听说了我什么?”
“你表姐……”刘兰枝语气顿住,咬着唇,半晌才道:“采萱,过几天我来找你,我们再细说。”
张采萱瞬间了然,刘兰枝这是觉得不合适,她今天才进门呢。
张家的喜事过了,村里又办了几场喜事,张采萱也发现了,青山村,落水村,还有李家村,真的是串来串去的结亲。
以前村里的人娶不到欢喜镇上的姑娘,就连姑娘也少有嫁去镇上的。但现在不同,这几场婚事里,有两个青山村的姑娘嫁去了镇上,为了什么不言而喻。
先前村长还吩咐众人,那暖房的事情不要到处外传。潜意思大概是想要众人不要告诉了周围的亲戚。
但还是没能阻拦,听说李家村和落水村那边,都有人造起了暖房,其中李家村最多,落水村那边倒还少些。当然,可能是因为去年受水灾的缘故。
八月中,还是和七月一样热,这天气一点都不正常 ,就算是那些活了几十年的老人家,也看不懂这天气的走势了。
这样的情形下,青山村又发生了一件稀罕事。
当初和张采萱一年被卖掉的姑娘,荷花,也就是如今的抱琴赎身回家了。
消息闹得极为轰动,基本上路上遇到一个人,以前打招呼是“回来了?”现在则是“你知不知道那件事……”
张采萱有点囧,怀疑她当初回来时村里人也是这么口口相传。
但是待她听完虎妞娘亲眼看到的情形后,才知道自己多虑。
当初她回来是周府的马车送到村口,拎着一个大包袱。且一下马车就被秦肃凛接去了他家,村里自然也有人看到,但是不多。而且李氏飞快去秦肃凛的院子接了她回家。
说起来虽然轰动,却不如张荷花。
虎妞娘说得兴致勃勃,“你是不知道,人家可是带了足足三马车的东西,摆到院子里满满当当,那个布料……哎呦喂,溜光水滑,我都不敢上手摸,怕给她刮坏了。让我赔我可赔不起。”
“还有皮毛,白得跟雪似的,比杨姑娘那件也差不多了。点心做的跟白玉一般,她倒也大方,拿出来分给看热闹的孩子,我家虎妞都有一块,我捏了一点点,真甜。”
张采萱含笑听着,虎妞娘的话虽然夸张,却也并不是胡说的,看来张荷花是真的带了不少东西回来。
虎妞娘似乎还在回味点心的甜,半晌感叹道:“采萱,你说同样是做丫头,你怎么就……”
张采萱失笑,她倒不会生气。
虎妞娘说话直,不会拐弯,且语气是恨铁不成钢,并没有坏心思。
张采萱笑道:“大婶,我都说了我是厨房烧火丫头,吃食不缺,别的就欠缺了。”
至于抱琴,会拉那么多东西回来,兴许大半都是那位三公子给的。当初在酒楼偶遇时,抱琴和那三公子的关系一看就不简单。
虎妞娘闻言,又感叹,“吃食好也好啊,最起码下了肚子。你要是在村里,哪能长得这么好?
“大户人家的丫头,总归要比土里刨食的村姑好过的。要不是虎妞长得不好,我都想送她去,不求她扒拉多少东西回家,好歹她自己过得好啊!”
张采萱无奈,虎妞娘似乎一直觉得大户人家的丫头好过,犹记得她当初回来时,似乎也听到过她这番话,那时候她们还不熟。
张采萱想了想道:“大婶,那是你看到的好。你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丫头是签了卖身契的。这卖身契又分活契和死契。”
虎妞娘笑开,“我知道,死契银子多,还不能赎身,但是你们都是死契,都回来了啊。”
张采萱看她一眼,虎妞娘就老实了,做出一副认真听说的样子,“活契可以赎身,但是得不到主子重用,因为你早晚要离开,主子的秘密岂能让你知道?”
虎妞娘点点头。
张采萱语气肃然起来,“你说死契可以赎身,整个都城一年有没有一个死契赎身成功都不一定,我们只是运气好而已。还有,死契是命都卖给主子了,挨打受骂是常事。遇上那狠心的主子,一个不高兴,杖毙都是可能的,我就看到过,活生生被打死,那惨叫声隔几个院子都能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