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她说这些,李青荷起身道,“天色不早,我该回去了。”
不理会许氏的呼唤,她起身就出了门,开门就撞上张家夫人,李青荷打招呼,“夫人好。”
张夫人看她一眼,特别注意了她手中和身上,随口道,“青荷来了啊。”
李青荷点点头,看向周承康,“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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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地
张夫人身形丰腴,这个人看起来富态,挡住门口并没有让开的意思,“这位是谁?”她的眼神落到了周承康身上,一脸揶揄的笑,“好日子快近了吧?”
当下男女相约出游,虽然不如大户人家那样男女有别,但青年男女单独相处,确实得有结亲的意思在,外人会默认是一对。就比如徐昌诘和杨兰柔,杨家不答应这亲事,但两人走得这么近,兴许打的就是让外人先默认,之后杨家不得不认的主意。
当然了,也有议亲不成的,只要不是在太偏僻的地方相约,如逢集这样一起逛街,真不成了外人也不会说什么。
周承康忙解释,“不是,李姑娘她花银子请我送她一程。张夫人别误会!”
李青荷本打算默认,闻言沉默下来,知道他是为了自己的名声,不让张夫人多想,但这么急着撇清,让人有点受伤啊。
出了布庄,李青荷看了看天色,捏了下身上的银子,问道,“有没有什么想买的?要是没有,我想去酒楼看看。”
其实刚才张夫人进门,扫视她浑身上下时,李青荷明白她的意思,那是想要看看许氏有没有塞银子或者东西给她带回去。
但其实张夫人多虑了,许氏很很少会拿银子给她,哪怕是上辈子,她嫁人,许氏也只是给了几匹布算是给她的嫁妆。那些布料都是过了明路的,大半都是有些瑕疵的便宜料子,对于农家来说是足够了,但真心不值什么银子。
周承康摇头,“我陪你一起。”
李青荷口中的酒楼,先前她还没受伤时,是在酒楼后厨帮工的,也是因为这个,她会每日来往于村中和镇上的路,这才会撞上徐昌诘被刺。
要说许氏对她唯一做对的事,大概就是这酒楼的活计了。李青荷在里头做了两年了,看得多了,现在厨艺还不错。
到了酒楼,李青荷进了后厨,和掌厨的师傅说了几句话,掌柜的就过来了,和上辈子一样,递给她一个荷包,“听说你受伤了,养伤需要一段日子,暂时就不用过来了。”
上辈子李青荷还和他掰扯半天,这一回倒是平静的收下了荷包,因为她知道,掰扯也没用,这掌柜的侄女,早就眼馋她这个活计了。
离开酒楼,李青荷叹息一声,“还有事儿吗?我想回了。”
周承康摇头,和她一起往镇子口走,路过卖包子的铺子时买了几个,李青荷见了也买几个包上,打算带回去给李福他们。
回到村中时,天色还早,李青荷干脆去了村长家中,她的十两银,还没花呢,而且她根本不想存,不如买了地。
村长摇头,“这才八月,地里庄稼还没收,现在的地没有人卖不说,就是到了十月,也应该没有合适的。这村子前后,根本就没听说哪家的地要卖。”
这事情李青荷也清楚,当下的人都讲究个祖宗传承。要是祖上传下来的地被卖掉,无论因为什么,都会被人骂败家子。
李青荷沉吟了下,道,“我想要西山那片荒地。”
村长讶然,“这银子你自己留着不好?那地……高低不平,那么多荆棘,放牛娃都不乐意去,值什么银子?你买来做什么?”
“您就帮我问问,我这银子能买多少,我想要尽快买下来。”李青荷确实铁了心。
村长无奈,试探着问道,“你这孩子,买地这样大的事,还是与你爹商议一番。”
“不用。”李青荷认真道,“我爹和我早就不能心平气和说话,这银子是我自己的,我自己就做主了。拜托您帮我问问。”
最后一句语气诚挚,村长无奈答应下来。
耽搁了半天,出门时夕阳西下,眼看着天就要黑了,李青荷回身,看着夕阳下的周承康,“你觉得我买那荒地是浪费银子吗?”
周承康摇头,眼神温柔,“你做事总有你的道理。”
这话中听,李青荷对他更加满意,再次上了马车回家。
在门口送走了周承康,李青荷进门就看到李福在院中往周承康离开的方向看,不赞同道,“姑娘家,别和人走得太近。你对他,可不能有那心思。”
李青荷扬眉,“不是挺好的?”
李福叹气,“他们家太穷了,我是怕你受苦。”
钱氏从后院转出来,看到父女两人,笑道,“青荷回来了?”
李青荷点点头,起身就想进门,钱氏扫了一眼李福,道,“听说今日你去镇上遇上了徐家的人了?”
这就知道了?
李青荷没有隐瞒的意思,“遇上了。徐公子和杨家的姑娘一起用早饭。”
“徐公子的银子有没有还给你。”钱氏无意一般,随口问道。
“还了。”李青荷也顺口答,“还是杨姑娘借给他的。”
李福沉默听着,闻言皱起眉,“你怎么能要杨家的银子?”
“谁的银子不一样吗?反正那么多人看到是徐昌诘还给我的。”李青荷不以为意。
这话钱氏赞同,“要不是借,徐家那边不还,靠他自己,哪年才能还上?就是吧……”她看向李福,试探着道,“青荷年纪小,这可是十两银,要不要我们帮她收着,免得弄丢?”
这话让李青荷很惊讶,她早两年前就在镇上的酒楼中帮厨,钱氏对她的月钱一直没有想法,从未提过,因为她会从厨房中拿些边角料回来,有时候是瘦肉或者是大骨之类,酒楼中卖不掉,这都是酒楼中的厨子给众人分了的,也是因为这个,掌柜想把侄女塞进去。
本来李青荷还以为钱氏对她月钱没想法,因为钱氏不止一次对邻居和亲戚说过,她的月钱让她自己收着,日后就让她拿这银子嫁妆,也帮钱氏省了力。
原来不是不动心,只是银子不多不够让她动心。
李福皱皱眉,“要不我帮你收着,等你成亲的时候,给你压箱底。”
“不用。”李青荷一口回绝,“我自己放得住,不劳你们费心。”
这话硬邦邦的,钱氏一脸黯然,“青荷对我,还是不够信任。”
李福瞪了李青荷一眼,忙过去安慰了。
争执
李青荷嗤笑一声,转身进门。
听到她不屑的声音,钱氏面色一僵,越发失落,“我真是想让你帮她保管,你说十两银,小点的院子都能造一个了,丢了可怎么好?”语气里忧心忡忡。
李青荷哪怕进了门,也格外注意外头两人的动静,闻言道,“那是我拿命换来的,就是丢了,我也乐意!”
“你什么态度?”李福呵斥,“就算是你不认她,她好歹也是你长辈。”
“我没说她不是啊。”李青荷打开门,靠在门框上,“我也没不尊重她,但是你们不能打我银子的主意。”
李福不满,“我们不问你要银子,那是你钱姨大度,不说以前,就是你受伤这段时间,是谁伺候你,还请大夫给你熬药?”
“那我也没白吃啊,这两年我拿回来的肉和骨头少了?”李青荷眼睛直直看向钱氏,“那些东西我可没看到过。”
早前李青荷在酒楼帮忙,里头的帮工在家中都是不吃饭的,跑到酒楼中随便糊弄,也比家中吃得饱。
钱氏眼神别开,“那我也没舍得吃,都给了你爹。”
李福赞同,“你拿点东西回来,还了不得了?无论怎么说,你钱姨也没亏待你。”
这话李青荷没反驳,钱氏在这银子之前,还是不错的,家里家外的操持,且真心对李福好,确实辛苦。
若是不动她银子,两人肯定可以和平相处。
李青荷点点头,想起什么,道,“忘记跟你们说,酒楼那边掌柜把我辞了。”
“啊!”钱氏惊讶,顾不得生气,忙问,“凭什么啊?”
李青荷叹息,“没有为什么,就说我受伤了让我养伤来着。”
“那不行,你做得好好的,掌柜凭什么把你辞了?”钱氏急得转圈圈,“你有没有去找过东家?”
“没找。”找了也没用。
“怎么能不找呢,明日你就去找东家,掌柜辞你他一定不知道,这活计这么好,怎么能丢?”钱氏越说越气,“你也是,怎么能就这么回来呢?还有骨头,那骨头拿回来给你爹补身子也好啊。这都半个月不见荤腥了,你爹都瘦了。”
李青荷简直气笑了,合着她不拿肉回来,家里就不吃肉了?“我不去。”
钱氏跟听不懂这话一般,又转了两圈,一拍脑袋,“这活还是你娘帮你找的,问问她那边去?”
李青荷一口回绝,“不去,刚好我不想干了。”其实上辈子她去找了东家了,不过在她和掌柜之间,东家选了掌柜,还是把她辞了。本来就是她自己想差了,能做酒楼掌柜的,自然是得东家信任的,又怎会偏向她一个帮工?
“不想干!”钱氏声音拔高,“你不干家里也没有你的活,总不能闲着玩吧?”
话落,她察觉到自己情绪过于激动,忙缓和了语气,和李福商量,“不如让青荷再去寻一个活计?我们不要她银子,但她得存嫁妆不是?”
这话真心实意的,李福赞同,吩咐道,“明日你再去镇上寻一个活计。”
说得那活计一找就有似的,不说别的,就只村里农闲时,哪个不想找个短工赚些银子,但真正挣点钱的,都是下苦力的。
“找不着。”李青荷看向李福,“话说,我上一个活计是娘找的,这一次该轮到爹了吧?”
闻言,李福将让她再去找许氏的话咽了回去。
不想再和他们说话,“我伤口疼,要歇歇。”说完,关上了门。
晚饭李青荷都没出来吃,只拿了两个她自己带回来的包子啃了,边啃边有些后悔。钱氏在她记忆中,对她虽然冷淡,有些针对却并不过分,没想到人性经不起考验,早知如此,这包子就不买了。
李青荷不出门了,留在家中也没闲着,会帮着做些活,有些不好的就是每到吃饭的时候,李福必然会劝她去镇上找活计,钱氏也帮腔,唯一安静的,就是赵婉婉,每次吃饭都是低着头的,一句话都没有。
如此过去了两日,李青荷一大早起来,盘算着是不是去村长那边问问,早些拿到地契才好。一出门就撞上了赵婉婉,她似乎正打算敲门。
赵婉婉勉强扯起一抹笑,“姐姐,我娘让我跟你说,今日穿好看些。”
农家姑娘平日里可没有好不好看的说法,除非相看。
李青荷心里顿生不好的预感,“为何?”
“我娘不让我说。”赵婉婉一脸为难。
闻言,李青荷只想骂人,靠近了些,低声问,“是不是相看?”
赵婉婉看了看厨房,轻微的点点头。
“什么样的人?”李青荷再问。
“我们村的,你认识。”赵婉婉声音低不可闻,再次偷瞄一眼厨房,“是我表弟。”
许氏那边早就和李家没有来往了,赵婉婉的表弟,那只能是钱家人。
钱家老两口只得了钱氏和她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倒是在幼子之前,收养了一个比钱氏小两岁的隔房侄子,养了七八年,生下了幼子后,才把那边送了回去。
虽是养子,但和钱氏感情不错,和钱氏的亲弟弟感情也不错,现在钱家两老年纪都大了,支撑不起儿子读书的开销,这位养子可出了不少银子给弟弟,不止如此,还经常给钱家两老送些布料粮食。
就现在,还好多人羡慕钱家两口善心得到了回报。赵婉婉口中的表弟,应该就是他家的了。
一时间,李青荷心里什么滋味都有,甚至在想难怪钱氏不要她的工钱,这是盘算着都是钱家的呢。
当然了,也可能是她自己偏激了,无论如何,她都不想如钱氏的意愿,随便洗漱过后,进屋拿上以前的积蓄出门了。
钱氏还追了出来,“青荷,要吃早饭了,你去哪儿?”
“吃饭不用等我,我去找活计了。”李青荷张口就来,若是不接话,说不得钱氏一会儿就找来了。
理由都是现成的,姑娘不乐意向看,生气了自己跑出来了,她担忧之下出来寻。
本来姑娘家到了年纪相看正常,到时候所有人都会说她的不对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打击
出门后她毫不停留,直奔村长家中。
村长看到是她,叹息一声,“真要买那个地?”
李青荷点头,“我是早就想好了的。”
闻言,村长正色许多,“正常的肥地三两左右一亩,肥田得要五两。你要那个荒山,上头什么都没有,一两二钱一亩就行了。不过你要想好,地契一拿,你要是卖不出去,你的银子可换不回来了。”
“我明白。”李青荷随口应了,暗地里盘算了下积蓄,她这两年存了四两银子,加上那边的十两,算起来可以买十来亩地,不过照如今钱氏起了嫁她的心思,那她就得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李青荷虽然上辈子没嫁对人,但对于嫁人却不排斥,只要人对了,日子便不会难过,“劳烦您带我去镇上写地契,然后找兵大哥来丈量一番。”
村长皱皱眉,“买地是大事,这不是一点点银子,不要这么着急,别后悔。”
“我不后悔。”李青荷抿了抿唇,“今日我钱姨找了人来让我相看,就是婉婉舅家的表弟。”
“胡闹!”这村虽然住了不少外姓人,但村长可是李家人,算起来还是李青荷的爷爷的堂兄弟,很亲近的长辈了,此时他有些怒,“你放心,我会去跟你爷爷说这事,他不会让你爹胡乱给你找婆家的。”
李青荷忙道,“不要劳烦爷爷费心了。说到底都是银子惹的祸,早前我从未听说钱姨要帮我议亲,今日突然就叫了人来……等我把那地契拿到手,他们也就消停了,要是还不成,我再去求爷爷做主。”
去镇上找的依旧是周承康的马车,村长一路上还不停劝,“你不再考虑考虑吗?那地实在是没什么用。”
李青荷心意已决,笃定道,“我想拿地契,银子很容易被拿走,但地契是我名字,永远都是我的。”
这确实是实话,银子没写名字,谁拿到算谁的,地契就不是了。
镇上所有得地都归镇长来管,村长早前就已经来问过,镇长虽然疑惑,却并不多问,说到底,这种荒地,基本上卖不掉,李青荷愿意买,这银子还不用记录在案,也就是说,这银子只要没有人问,很大可能会落入镇长的私房。
李青荷无所谓这个,反正地契是真的就成了,拿到那张写着十亩荒地墨迹未干的纸,看到角落处的落款,她才算放下了心。
然后,又有两个衙差跟着马车回村,拿着丈量的竹竿,开始量地。李青荷塞了两角银子给两人,之后量地的时候便放宽了量,村长也跟着,那两人和村长似乎认识,一路说说笑笑的量完了地,当然是不止十亩的,李青荷选了最平的一块,这边荒芜,量完了也没有人过来。
周承康把两衙差送回镇上,李青荷揣着地契和村长一起回村。
村长家中住在村口,他回家是要路过李青荷家门口的,到了她家门口时,他顿了顿,“我好久没到你家来了,顺便进去看看。”
这是想要敲打一下钱氏,李青荷心里感激,忙带着他进门。
走在外头还不觉得,进了院子才发现屋中热闹。钱氏笑呵呵拎着茶壶出来,看样子打算去添热水,看到村长和李青荷两人走了进来,面色一僵,很快恢复笑容,“三叔来了,赶紧进屋坐。”
又吩咐李青荷,“青荷,给你三爷爷倒茶。”说完,一把拉着她进了厨房。
语气亲近随意,其实他们家和村长虽然血缘上亲,但真没有那么亲近。至于缘由……还得从李福和钱氏这两人身上说起。
当初两人分开,本也没什么,本身未婚男女互相爱慕但婚事不成的多了,见怪不怪,但钱氏守寡后跑来和李福勾勾搭搭,就让许多人接受不了。
就是李青荷的爷爷奶奶,当初让李福和许氏成亲,李福就生爹娘的气,成亲后搬出来就不怎么来往,而他和钱氏勾搭到一起,那边就彻底断了来往了。
这也是李青荷拒绝村长提议让爷爷给她做主的原因。都没来往了,为了她重新找上儿子,怎么都感觉是低了头。
“你去哪儿了?不会真找村长来帮你做主吧?”钱氏一边往锅中添水,边道,“我那侄子比你小两岁,但他已经学了木匠五年了,以后你嫁给他,不会过苦日子的。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偏你反应这么大,不乐意可以跟我说,没必要这么跑出去啊,方才你舅母带着他来没看着你,我多尴尬啊。”
絮絮叨叨的,李青荷听的烦躁,“尴尬也是你自找的,让我相看,为何不告诉我?遮遮掩掩的不知道还以为你老鸨子呢。”
钱氏皱眉,“你这是什么话?不高兴也别这么说话。”
李青荷拿起杯子,“那我现在跟你说,我不答应这亲事。凡是你们钱家的,我都不乐意,总可以了吧?”
钱氏扯她一把,看了看院子里,压低声音,“你小点声。你这孩子就是犟,不能因为讨厌我而拒绝好亲事啊,农家姑娘想要嫁一个有手艺的多难啊,要不是我们两家的关系,且轮不到你呢。我会害你,你爹总不会吧。这亲事你爹也觉得好的……”
这种人,无论跟她说什么,她只听她愿意听到的,其余都当耳边风吹过就算,李青荷不耐烦了,“你们要乐意你们嫁!反正我不嫁!”
钱氏皱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那周家的哪里好,穷成那样,一家人都要穿一身衣衫了,他最近为了你忙前忙后,就是为了你的银子!”
“银子没了。”李青荷随口就道。
闻言,钱氏愣了一下,声音拔高急切道,“你花哪儿了?”
看着她焦急的脸,李青荷心里快意,“反正花完了。”
说完,拿着茶杯进了堂屋,给村长倒茶。
留下呆怔着的钱氏喃喃,“没了没了,怎么能没了呢,十两啊……”
李青荷心情颇佳,正倒茶呢就听到身后有人道,“果然不愧是姐姐养大的孩子,就是懂事,做事也麻利,谁家要是能得到这闺女才是有福气呢。”说话的是赵婉婉的舅母。
村长立时接话,“年纪还小,不懂事。”一副长辈谦虚的语气,且年纪还小也有拒绝亲事的意思。
本来嘛,都年纪小了,还议什么亲?如果懂事的人,到这里便不会故意往亲事这边提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心迹
李青荷倒上了茶水,这才回身看向身后的妇人,四十岁左右的模样,眉眼间已经有了深深的皱纹,边上坐着个十三四岁憨厚的少年,对上她的目光后,忙垂下了头,本就黝黑的脸,似乎染上了一层红。
闻言,尤氏面色不变,瞄到自家儿子的神情,笑容满面道,“叔啊,话不是这么说,孩子的婚事还是要着急的。我家来满过完年十四,要是现在定下亲事,明年过年就是十五,也好成亲了。”
“我们家青荷不着急。”村长端起茶杯,慢悠悠喝茶。
如果说方才那句还算隐晦的话,这一句就是明摆着不答应这亲事了。
尤氏怔了下,看向角落的赵婉婉,“婉婉,你娘呢?”
赵婉婉忙不迭跑了出去。
尤氏笑吟吟,“他叔,我看这俩孩子就相配得很,婚事还是要在意的,要不然好时候过了,好后生都被挑走了,那岂不是耽误了自家孩子?”
这番话也把婚事摆明面上了,村长皱起了眉。
尤氏还嫌不够,继续道,“我们家来满在镇上学木工五年来,带他的师父都说再学一两年就可以出师了。实不相瞒,镇上的杨家,还有那意思,托人问过我呢。”
李青荷惊讶的看了一眼钱来满,镇上的杨家,可就只有杨兰柔那个杨家,没想到这俩还差点扯着了关系。
“没有没有。”钱来满无措的摆手,忙解释,“我师父和杨家有龃龉,这婚事万万不会成的。”
尤氏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有些得意,“不只是杨家,我娘家那边也好多人托人问,要不是因为姐姐,我们这……早就定下了。”
看尤氏的样子不是拿乔,人家是真觉得李青荷高攀了的。
当下的手艺人确实许多姑娘愿意嫁,仅次于读书人,尤氏得意也是应该的。只是……李青荷她不乐意高嫁。
尤其是尤氏本来比钱氏还年轻,且钱来满在镇上做学徒,包吃住不说,多少还有点工钱,但尤氏看起来却没有很轻松,反倒是一副苦相,可见平时很苦,银子呢?
再多的银子也不够两个读书人造!
李青荷笑意盈盈,真心实意道,“那就愿伯母早日觅得佳媳。”
村长这时候是不好拒绝的,李青荷自己推拒,就说得过去了。
尤氏面色不太好,立时起身,一把拉着钱来满就出门,走得太急还被门槛绊了一下,当下破口大骂,“不识好歹的东西,拿刀砍了才好呢。”
走到院子里碰上从厨房出来的钱氏,到底有些迁怒,“姐姐,我们可高攀不上。”说完,不理会钱氏的呼喊,出了院子门急匆匆走了。
钱氏追到了门口,看着人走远,回身责备的目光就落到了李青荷身上。
李青荷抬手止住她的指责,“你别说话,往后我的亲事不用你管。”
村长还在呢,钱氏的眼圈立时就红了,“我来时你虽然懂事了,但这些年来我自认没有亏待你,如今我帮你说亲……”
李青荷已经不耐烦转身,看向村长,“三爷爷,我送您回去。”
村长没动,问,“你爹呢。”
李青荷摇头,不过现在要秋收了,“兴许是去看地里庄稼了。”
村长冷哼一声,抬步出门,还瞪了钱氏一眼,“晚上我会再来,跟他好好说说,凡是要自己有主意,不能只听妇人之见。”
李青荷转身进门。
钱氏面色青白交加,赵婉婉缩在角落不敢说话。于是,钱氏满腔的怒火就对着她来了,一时间顾不得温婉的形象,大声问道,“来满这样好的人你不答应,该不会真想去周家?”
李青荷没有回头,“你管得着吗?”等于默认,她眼前浮现的,是周承康上辈子在她坟前哭得起不了身悲痛欲绝的模样。
后头有马儿的嘶鸣声,似乎就在身后,李青荷下意识回头,就看到了马上满脸通红的周承康,他满脸欣喜,又有些无措,“我……我刚来。”又补充,“什么都没听到。”
看那样子,分明什么都听到了啊。
李青荷:“……”上辈子直到她嫁人,都不知道这人对她的心思,本来还想等着看他能憋多久呢。不过方才她那话,也不算是答应。
对上她的目光,周承康只觉得脸上要烧起来了,“差大哥已经送了回去,天色不早,我先回了。”
一拉马鞭,很快就不见了。
李青荷,“……”倒是跑得快!看你能憋到何时。
钱氏皱眉,不再说亲事,问道,“方才家中有客人,我还没问你,你银子花哪里了?”
“你管不着。”李青荷只一句就堵了回去。
钱氏气得脸都白了,“你住在家中,难道不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