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跃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包馒头,热气腾腾的,纪桃找出家里带来的菜就着吃了,笑问:“这里买东西很近?”
林天跃点点头,“近,一会儿收拾好了,万带你去逛逛,周围住的基本上都是官学里的学子和他们的家人,还算安全,人也不会太无赖,日子久了,你就知道了。”

第四十章

两人随便吃了些,就开始收拾屋子,纪桃拿了抹布将里里外外全部都仔细擦了一遍,林天跃也没闲着,只要是纪桃说的,譬如搬个桌子,打扫院子什么的,还修了下窗户,他都耐心做了。
纪桃很满意,林天跃这样听话的男人,在这乾国,只怕是不多的。
眼看着屋子内外焕然一新,纪桃叉腰站在院子里观察,敲门声响起。
纪桃颇为诧异,这里是林天跃租的,他以前住在另一条街,熟悉的人都不住这边。
打开门就看到一身蓝色布衣的妇人站在门口,大概二十多岁,头上用布包了,看到纪桃后暗暗上下打量一番,笑道:“你是新搬来的吗?”
纪桃狐疑的看着她,并不答。
那妇人似乎这才发现两人根本就不熟,忙笑道:“我娘家姓陈,就住在隔壁,我家夫君是官学里的学子,姓于,昨夜我好像看到有人搬来,只是太晚了,我不好出来打扰,今日过来看看,你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尽管来问我。”
她满脸笑容,眉眼坦然,似乎真的只是来和新邻居打个招呼,纪桃想明白后,笑道:“对,我们昨夜才来的,以前就我夫君一个人在此,他说没有人照顾,我才搬到这里来,他也才租下这个院子。”
陈氏露出了然神情,笑道:“以前是不是住平远巷?”
纪桃有些歉意,“我不知道。”
陈氏不在意道:“那边住的都是独自一人求学的学子,且都是家中不甚宽裕的,大多数都是拼租的,一人住一间,唉,你这么一说,我就知道为何你夫君会让你来了,那边根本就……”
纪桃倒是好奇起来,“如何?”
陈氏左右看看后,靠近纪桃,低声道:“虽都有功名,可是读书辛苦,整日就没空打扫,所以……你明白的。”
纪桃了然。
一群大男人住在一起,再不打扫,想想就知道是个什么情形了。
见纪桃始终含笑着听她说,陈氏说得兴起,又靠近纪桃,低不可闻道:“其实,你来了是对的,好多那不自重的姑娘……都往那边去,遇上个多情的公子,倒贴都成。”
纪桃微微睁大眼睛,实在是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么开放的姑娘。
陈氏见了纪桃的反应,又笑道:“方才我看到你夫君了,长得俊俏,你可得看紧了。”
纪桃想了想,问道:“于大嫂,你要进来坐坐吗?”
陈氏探头看了看院子,摇摇头道:“我得回去,我儿子得有人看着,臭小子,皮得很,一不小心就不见了。”
“多谢于嫂子告诉我这些。”纪桃道谢。
陈氏不在意的摆摆手,一边转身,道:“反正你已经搬来了,日后我们相处的时日还长,你若是有什么不知道的,都可以来问我,我住了好几年了。”
纪桃重新关上门,林天跃站在屋子门口笑看着她,道:“桃儿,这就认识了邻居了?”
纪桃板着脸,道:“方才她可说了,那平远巷经常有美貌女子闲逛,你有没有被人盯上过?从实招来。”
林天跃微微摇头,笑道:“这不管什么都讲究个你情我愿,我没那心思。再说,真有那想法的姑娘,也不会看上我,能得什么?”
纪桃想想也对,点头。
“走吧,我们去买点菜,顺便看看物价。”林天跃笑道。
这个还是可以的,明天林天跃就得去听学了,纪桃得在家里给他做饭,这些都很有必要,还有些东西要添置,不说别的,就是两人吃饭的碗筷都没有。
走了半刻钟左右,慢慢的就热闹起来,路旁的铺子里琳琅满目,摊子上小菜肉类都有,两人走了半天,才将这条街走完,林天跃护着她,一路走走停停。
路上也有许多年轻的妇人,甚至还有姑娘家穿梭其间。
“这几条街住的,都是求学的学子,这边离官学近,巡逻的多些,也比较安全,且基本上的东西在这里都可以买到。”林天跃轻声道。
纪桃点点头,想起那院子离这边这么近,不由得好奇问道:“我们那个院子,一个月得多少租金?”
“十两一年。”林天跃沉声道。
纪桃面色不变,林天跃诧异的看了她一眼,纪桃觉得莫名,不过,待她一路问了物价过来,才知道林天跃为何会那样看着她了。
十两银子,很多了。
猪肉十四五文一斤,白米六文,白米纪桃知道,比古棋镇贵了一文,青菜之类,二三文左右,蔫一点的还更便宜。
纪桃先是惊讶,以前她上街一般都是柳氏付银子,根本就没注意过这个。就是她的药材拿到古棋镇医馆换银子,也只知道值钱,却没想到这么值钱。
随即就欣喜起来,她的那五十两,不,四十多两银子加上纪唯给的二十两,如今看起来好像很值钱,应该够她和林天跃好好过日子了。
起码一两年之内还是够的。
说真的,她不是真正的乾国人,总觉得问父母要银子不合适,原先她来的时 候,就怕哪天日子过不下去灰溜溜问纪唯要银子花,虽然纪唯不会亏待了她,但是她怎么好意思?
两人随便买了些肉菜回了家,纪桃回房去翻出装银子的那个匣子,看着银子,她陷入沉思。
林天跃走进来就看到她在发呆,笑道:“怎么?心疼银子了?”
纪桃回神,想了想道:“我和杨嬷嬷给杨大嫂接生,她给了我三十两银,当时我没觉得怎样,现在想来,这些怕是封口费?”
当时纪桃很生气,接过银子就回家了,回去后看到是三十两银也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当初那个治疤痕的药纪桃都要了冯婉芙十两银,而她也给了的。
这一回可是救了她们母子两条命,三十两也不多。
如今看来,只怕冯婉芙自觉给了封口费,她这边还不当一回事。
“封口费?”林天跃皱眉。
林天跃沉思半晌,正色起来,“桃儿,你好好告诉我。我知道她那孩子不对劲,一直也没空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先去做饭吃。”纪桃笑了笑,“一会儿给你说。”
林天跃坐在灶前,时不时添一把柴。
柴火也是要买的。
纪桃在锅前熟练的炒菜,眼看着饭菜都要好了,林天跃才皱眉道:“照你这么说,是因为她那孩子根本就不是早产,算起来还是成亲前就有的,所以才煞费苦心算计让你给她接生?”
纪桃点头,笑道:“你怕是不知道,若是找了稳婆,是不是早产,她们看得多了,看一眼就知道。”
林天跃沉默下来,看着纪桃的饭菜得了,将火灭了,帮着纪桃端到屋子的桌子上,两人坐下后,林天跃才问道:“当时,你难受吗?”
纪桃回忆了一下,笑道:“有点难受,不过现在不难受了,这些银子可帮了我们大忙。”
说起来,可能冯婉芙也肉痛得很,那日她连欠纪韵的四十两银都不想还,可见三十两对她来说,也是很多的。
“以前我每日晚上都要抄书,在大远县时,一个月下来还能有些结余,不过也不多。现在来了这里,物价有些高,只将将够我一个人花费。”林天跃声音微轻,响在安静的屋子里。
纪桃一边吃,一边静静听着。
“说是让你来陪我,其实是一时冲动,不过我不后悔。以前我存了一点银子,不多。若是不用你的,大概只够租偏远一些的屋子。”
说到这里,林天跃抬眼看她,道:“桃儿,一会儿我就将银子给你。”
懂得交银子了?
纪桃的嘴角微微勾起,不过她马上低下头吃饭,遮掩住了嘴角的笑。
“原本我想着再辛苦一些,怎么样都够我们过日子,桃儿,我会努力。”林天跃夹了一块肉给她。
一顿饭吃完,已经是下午,林天跃去了正屋外间,开始抄书。
抄书实在有些磨人,不能多错,页面得干干净净,看林天跃动作行云流水,根本就不用看书,跟默写一般,字迹圆润,隐隐带着锋利之意,纪桃一开始还觉得赏心悦目,看得久了,就觉得无趣。
林天跃虽在抄书,余光却一直注意着纪桃,见她打了个哈欠,笑道:“桃儿,你若是觉得无聊,可以去歇一会儿,昨日累坏了吧?”
纪桃摇摇头,进屋去拿了针线出来坐在一旁认真缝了,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毛笔写在纸上的沙沙声,气氛温馨和谐。林天跃不时抬起头看看纪桃,嘴角的笑容始终未曾落下。
入夜,两人一起做了饭菜吃了,洗漱过后一起睡觉,林天跃抱着怀里的人,满足的叹息,“这种日子我想了好久,做梦都想能抱着你睡觉。”
纪桃心里微甜,又忍不住斥道:“咦,我记得当初你问我是不是要定亲,我说快了,你还要给我道喜来着?”
“我那时候傻。”林天跃吻上她的脖颈,含含糊糊道:“不过,就算是你定亲了,我怕也是会忍不住给你毁了那些亲事。”
纪桃的脖子被他啃得有些痒,避了避,却惹得身后的人更加热情了些。
第二日纪桃醒来时,身边早已没有人了,被窝都是冰冷的,她又闭上眼睛,半晌后才慢慢起身穿衣。
出了屋子,在院子里逛逛,顺便打扫了一番,正想出门买菜,门被敲响,纪桃上前,从门缝里看了看,发现是昨日打过招呼的陈氏,才打开门,笑道:“于嫂子,你这么早?”
陈氏不是一个人,她边上还有个跟她差不多打扮的妇人,年纪也差不多。
陈氏笑道:“你刚来,我怕你找不到地方买东西,找你一起去。”
人家释放了善意,纪桃自然不会拒人千里,“多谢于嫂子。”
纪桃关好了门,陈氏一直看她的一系列动作,笑道:“你昨日说刚搬来,看你这谨慎模样,不像是第一回住在众人密集的地方。”
纪桃手里提着个篮子,闻言动作微顿,笑道:“我出门时,我娘千叮咛万嘱咐,城里人多,平时锁好门,注意陌生人,要不然我也不知道这些。”
“你娘对你真上心。”和陈氏一起来 的妇人微微笑道。
陈氏这才拉了她笑道:“她姓李,夫君姓张,也是学子,就住在我隔壁,性子柔软,最是好相处不过的人。”
“张嫂子好。”纪桃笑着打招呼。
三人一起慢悠悠往昨日林天跃带着她去的集市而去。
“一看你就不知道,这若是买菜,得来晚一些,早些时候会贵一些,晚点虽没那么新鲜,却是会便宜一些的,看你们住在这里,家境应该和我们也差不多,这过日子啊,能省则省。”陈氏语重心长。
张李氏似乎不善言辞,一般不说话,只微微的笑。
纪桃沉默听着,偶尔也接几句话。
她们俩买菜确实只买最便宜的青菜,肉也只买肥肉。因为三人一起,倒是便宜了些,纪桃今日买了排骨,当下的骨头不值钱,那筒骨若是买的肉多,说不定会白送。
排骨只能卖到八文,纪桃买了两斤,又买了些菜,三人一起回去时,陈氏又语重心长,“纪家妹子,不是我说你,他们读书很费神,得补身子,你看你花的银子和吃肉也差不多,何必去买骨头?”
“我家夫君喜欢吃骨头。”纪桃一脸羞涩模样。
那俩人对视一眼,纪桃自然看到了,也不理会,只怕她们还以为纪桃舍不得买肉吃。
正说话间,两个妇人说笑着迎面走过来,陈氏的脸微微一僵,而张李氏则紧张起来。
“哟,回来了。今日这么早?这位是谁?”其中一位妇人趾高气扬,语气里满是嘲讽之意。
“对了,听说新搬来的是一对新婚夫妻,林秀才家的?”
那妇人面上阴阳怪气,看着纪桃问道。
纪桃点点头 ,“我夫君是姓林。”
她一脸坦然,那妇人多看了她一眼,笑道:“看你是个好的,我可告诉你,别和她走太近,她啊,是个妒妇,别的女子都不能靠近她夫君的,要不然……挠花你的脸哦!”
说完,哈哈大笑着和边上的妇人一起走了。
陈氏气得脸都白了,却什么话都没说。
等她们走远了,张李氏才上前扶住她,低声问:“于嫂子,你没事吧?”

陈氏摇摇头,“没事,又不是第一回了。”

说着她看向纪桃,有些歉意,“纪家妹子,让你见笑了。”
纪桃摇摇头,看陈氏的模样,不像是会惹事的,倒是方才嘲讽的那人看起来才不像是个省心的。
“我也不怕你笑话,反正你早晚都要知道的,她夫君也是秀才,姓瞿,是官学里老师的表弟,所以,平日里巷子里知道她身份的都不敢得罪。”
陈氏叹口气,“我的性子虽然不惹事,却也不是个能受委屈的,她有个小姑子,就住在巷子里,今年十六,长相就不说了,可她偏偏看中我家那不成器的,这小姑娘心里爱慕,我也不能怎么样,是吧?可她不该去官学门口堵人啊!”
“你说说,这我能忍?”
陈氏说到此处,声音微高,张李氏忙拉了拉她。
纪桃一直沉默听着,闻言只道:“这是那姑娘不对啊。”
“可不就是这个话,我听要好的人跟我说了,当时我没相信,毕竟关系人家姑娘名节,我当时也没有上门去闹。可是看了几回,那可不就是真的吗?”陈氏的声音压低,语气里的怒气却丝毫未减。
“我家那不成器的,还当人家是邻居家的小姑娘,有说有笑的,当时给我气得,我上去就是一顿揍。”
她说得好笑,纪桃努力按捺住,才没有笑出来。
边上的张李氏已经捂了嘴,露出的眉眼都是笑意。
“更让人生气的是,他还给我拦。”陈氏怒道。
“你当时上去就是一阵抓挠,可不就是得拦嘛。”张李氏笑道。
纪桃也觉得,若是那于秀才真不知道小姑娘的心思,自己妻子上去就对着老师表妹一顿抓,肯定得拦着才是正常反应。就算是知道,这也不能众目睽睽之下对老师表妹上手啊。
“可他不拦还好,这一拦我不就更生气吗?”陈氏理直气壮反问。
见张李氏笑得实在开心,陈氏瞪她一眼,笃定道:“这事情没落到你身上,要不然你也生气。”
“那后来呢?”纪桃比较好奇官学对这件事的处理。
“后来,我们俩亲自上门给人道歉,又送上了二两银子的药费,此事才不了了之。但是她家的人每次看到我都要冷嘲热讽一番。”陈氏有些黯然。
“说我是妒妇,我承认,我就是妒妇,要是他真对不起我了,我倒是不要紧,我儿子怎么办?”陈氏叹口气。
看向纪桃,叹息道:“你们还年轻,你又长得好,自然不必担忧这个。”
说话间,纪桃已经到了家,“两位嫂子,要进来坐坐吗?”
张李氏笑着拒绝,陈氏见纪桃丝毫没有因为方才的那些话对她疏远,高兴道:“改日,我们住得这么近,总有机会的。”

第四十一章

等她们走了,纪桃关上门,随便煮了点东西吃,闲来无事,她又拿起了针线做了一会儿,起身去做饭,饭将将做好,林天跃就回来了。
看着桌子上的饭菜,林天跃眉眼都是笑意,对于纪桃买的排骨一句未提,吃得很高兴。
吃完了,林天跃才笑道:“我终于知道为何他们那么贫苦,却还是要一家人在一起。”
“为何?”纪桃随口就问。
林天跃看着她,认真道:“因为回家的时候,有人做好饭,有人等着回家吃饭,让人觉得,哪里都是家。”
他伸手,握住纪桃收拾碗筷的手,道:“桃儿,谢谢你。”
纪桃微微笑道:“只要你不嫌弃我乱花银子。”
她的眼神看一眼刚刚扫到碗里吃剩的骨头,看着林天跃的眼神里满是笑意。
这些可都是他啃的。
林天跃看了一眼,稍微一想就明白了纪桃的意思,“随意,而且我觉得很好吃。再说……”
他有些歉意道:“如今我们花的都是你的银子,我对不住你。”
“你去歇一会儿。”纪桃催促道。
林天跃微微摇头,“我陪你。再说,很快就要回去了。”
纪桃微微皱眉,“时间这么急?”
林天跃不在意的笑了笑,“都是这么过来的,许多人都不回去,带点饭菜对付一顿就得了。甚至更简单的,吃两个馒头就行了。”
纪桃倒是有些好奇以前林天跃怎么过的,看他样子,也不像是会做饭的。
她这么想,自然就问了。
林天跃微微沉吟,“平安巷那边,有婆婆专门做饭,一个月给她一点银钱就行了。”
纪桃了然,又想起陈氏,挑挑捡捡将事情说了一遍,问道:“你知道这回事吗?”
林天跃点头,“其实没有她说的这么轻描淡写,她将人家姑娘抓得现在脸上还有疤,现在都不出门了。”
纪桃微讶。
“还有,她性子是爽利,但是她夫君于启明却不是这样的,据我所知,那姑娘对他有没有心思不知道,但是他对人家姑娘一定是不单纯的。”林天跃认真道。
纪桃想起,陈氏最后那番话,她无所谓,她儿子怎么办?
看来她也不是不知道的。
林天跃看了看天色,道 :“桃儿,我走了。你歇一会儿,不能做的活留着我回来。”
纪桃点点头,低下头收拾碗筷,却不妨林天跃突然从身后拥住她,低声道:“桃儿,谢谢你。”
纪桃想要说话,林天跃已经松开她出门去了。
她站在原地,半晌后摇头笑了笑,出去关了门。
第二日纪桃再去买菜,她特意起了个大早,和林天跃一起出门。
集市上一片热闹,比起昨日,今日的人更多,菜也稍微贵了一点点,难怪陈氏说晚一点菜会便宜一些。
纪桃买好了肉菜,她来得早,主要还是想买些好点的肥肉回去炼油,慢悠悠回家,周围多的是和她一样的妇人和姑娘,倒不觉得奇怪。
突然前面一阵骚动,许多人都往那边去了。
“有人跳井了。”有人大声道。
听到这个,纪桃就想起当初发现冯婉芙时,村口也是有人这么大声叫道。
她随着人流上前,一眼就躺在井边一个妙龄姑娘,长相清秀,身上衣衫湿漉漉的贴在身上,脸上靠近脖颈处有两处隐约的疤痕。
不知怎的,纪桃就想起林天跃说的,那姑娘脸上留了疤,现在都不出门了。
昨日碰到的妇人满脸焦急,不停摇晃那姑娘的身子,周围的人只是看热闹,间或有几个人担忧的问上几句。
纪桃见那姑娘眼睛紧闭,嘴唇苍白,胸口处似乎已经没了动静,上前道:“我能看看吗?”
昨日还趾高气扬的妇人此时听到纪桃的声音,迟疑道:“我妹妹她……”
纪桃却已经上前对着姑娘一番动作,或许是她的动作实在熟练,那妇人都看呆了。
一番动作以后,那姑娘咳嗽几声,睁开了眼睛。
“多谢妹子。”妇人满脸眼泪,扑上前去抱住那姑娘,哭道:“你这又是何必?”
纪桃悄悄退了出来,说到底,她只是不想看到有人在她面前死去而已,若是没看到就罢了,这都看到了,她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纪桃拎着篮子回家,耽搁了这么一会儿,她走到门口时,刚好碰到陈氏和张李氏两人携手过来,看到她已经回来,讶异道:“纪家妹子,今日你这么早?”
纪桃随意点点头,就打开门进了屋。
陈氏见她颇为冷淡,还道:“这是怎么了?”
纪桃似乎还听到张李氏劝了她几句,无非就是纪桃心情不好什么的。
林天跃中午回来,纪桃吃饭时,给林天跃说了这件事。
林天跃对纪桃救人倒是没说什么,只是问道:“桃儿,你心情不好?”
纪桃讶异的抬头,“没有啊。”
林天跃不再说了。
下午,林天跃刚刚回来,门就被敲响了。两人正在吃饭,对视一眼后,林天跃起身去开门,门口站着那气焰嚣张的妇人和一个不认识的书生。
纪桃探头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等纪桃收拾了碗筷,林天跃已经迎了他们进来,看到纪桃进屋,那妇人早已没有昨日冷嘲热讽的模样,此时她满脸笑意,站起身,笑道:“纪家妹子,我来谢谢你。”
她看了看一旁的男子,又道:“还有,昨日我说了几句不好听的,我道歉,对不住你,还好你没跟我计较,今日还出手相助。要不然我……我对不住瞿家,大概得被休出门了。”
“你知道就好。我早就说过,此事无论谁是谁非,都不要再提,提起来伤的还是倩儿的名声。可你倒好,时不时就提起,倩儿她……”那书生训斥道。
又看向纪桃,站起身对着她一礼,“林夫人,今日之事,多谢你了。我只这一个妹妹,父亲离世前嘱咐我一定照顾好她。若是真的出了事,我读这些书又有何用?”
纪桃避开他的礼,微微笑道:“举手之劳而已。”
“别,日后若是有人欺负你,尽管告诉我。”那妇人被训斥,也不生气,此时对着纪桃一脸正色道。
“对了,我娘家姓余,你唤我余姐姐,我唤你纪妹妹,可好?”她一脸笑意,很是亲近的模样。
纪桃不妨她这么热情,林天跃在一旁沉默看着,嘴角隐带笑意。
纪桃心里微松,看林天跃的模样,对他们似乎并不反感,纪桃还是相信他的,于是笑道:“我刚来这边,什么都不懂。”
余氏忙道:“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找我就是。”
他们还带了些点心和糖,非要放下才走,说是谢礼。
等他们走了,林天跃看着桌子上的礼物,笑道:“其实瞿炜这个人,大概因为他表哥的关系,平日里从不见他和人走得近。要不然,那于启明也不会去招惹他妹妹了。”
“他很厉害吗?”纪桃随口问道。
林天跃点点头,“他的文章,官学里的诸位老师都是盛赞的,就连齐老大人都亲自指点过他。去年的乡试若是没意外,可能他已经是举子了。平日里许多人都想要和他打好关系,明里暗里捧着他的人不少,他对人却是冷淡得很。”
纪桃点点头。
也就是说,她和余氏不能闹得太僵,虽不会对林天跃有影响,但是没必要得罪这么个人。
“我也没和余氏吵过,只是昨日余氏似乎很看不惯陈氏,冷嘲热讽几句。”纪桃想了想道。
“没事,如今你救了她妹妹,只要你不是故意招惹她,大家应该能和平相处。”林天跃淡淡道。
纪桃觉得,她虽救了人,余氏上门谢过就罢了,没想到第二日一大早她刚送走林天跃,门就被敲响,门口站着的,就是余氏,她独自一人,手上挎个篮子,满脸笑意,笑道:“纪家妹妹,我来找你一起去买菜。”
纪桃不好拒绝,两人一起往集市走,余氏对她有些热情过了头,一路上都听到她的话,纪桃叹口气道:“昨日之事,真的只是举手之劳,嫂子你实在不必如此。”
余氏有些尴尬,收敛了笑意,正色道:“纪妹妹,我不怕告诉你,昨日那事,若是没有你,只怕我真的要被休回家了。”
“我夫君和我那小姑子相依为命,家境还不错,这婚事说起来还是我高攀,要不是早有婚约,这门婚事轮不到我。你看我平日里趾高气扬,其实是我心里没底。尤其我那小姑子出了那事以后……她性子好,我也疼她,可是这事情……它虽然不怪我,这是人都会迁怒,夫君总觉得是我没看好倩儿。还有,我成亲快五年,一点好消息都未传出,我这心里虚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