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桃到时,付大夫正在院子里翻晒药材,赶紧上前,走到篱笆边上,“付大夫,跟我去看看,林家……”
付大夫听了半句,已经放下了手里的动作,进屋去背了药箱就出来,以不符合他年纪的利落的动作出来后,打开门就往村子里去了。
林天跃双眼紧闭躺在靠在椅子上,付大夫在把脉,纪桃扫视了一圈屋子,很是简单整洁,靠门的地方放了个简易的书架,上面的书已经陈旧,有些都泛黄了,但一本本却放得极好,显然它的主人很是爱惜。
半晌,付大夫放下林天跃的手腕,从药箱里拿出来一些药材挑挑捡捡,分了几堆放在一边。
纪桃沉默看着,突然问道:“付大夫,您收徒弟么?”
付大夫手里的动作一顿,看了看纪桃后淡淡道:“不收。”
纪桃这回心里的好奇心彻底被勾起,走到桌边,“付爷爷,您医术高明,又没看到你收徒,这个……失传了不是可惜了么?”
“你咒我死?”付大夫反问,声音微高,显然有些生气。
纪桃一摊手,并不着急,“实话实说而已。”
付大夫沉默下来,继续手里的动作,柳氏已经暗暗瞪了纪桃几眼了。
“把这些药煎了喂给他,记住这上面的顺序,别乱放。”付大夫开口,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张纸塞给纪桃。
纪桃接过,看着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微微挑眉,她还是识字的,就是有些药材不认识,“付爷爷,这个……字我认识,药材我不认识啊,万一顺序不对,煎坏了怎么办?
“不会。”付大夫淡淡道。
纪桃收拾起桌子上的药材就往家走。
干脆的动作让柳氏微微侧目,不过她不好离开,也不理会纪桃,十来岁的小姑娘,正是好奇心旺盛的时候,学医哪里是那么简单的?
纪桃煎了药端去对面,林天跃始终没醒,也没有看到他娘,柳氏时不时看一眼。
纪桃将药吹了下,温热的药给他灌了下去,林天跃昏迷中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就将药尽数咽了下去。
纪桃心里微微触动,刚才她试着沾了一点尝了下,很苦很难闻的药,林天跃却如喝水一般,看得出来他很想活下去。
这一刻的纪桃,是真的想要学医了,不光是为了心底那隐秘的想法,有些生命,值得费心挽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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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见林天跃喝了药,柳氏催促,“回去吧。付大夫说了,他一会儿就会醒过来了。”
纪桃端起碗站起身,走到院子里就看到林天跃他娘正准备推开院子门进来。
田氏四十岁左右的模样,满脸愁苦,皮肤微黄,一看就是营养不良,身子都微微佝偻起来。
推开门就看到纪桃拿着个碗准备出门,那碗上还能看到褐色的汁液,她面色大变,几步上前,“桃儿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纪桃见她眉宇间满是焦灼,也不废话,“方才我和我娘偶然看到林大哥他晕倒在院子里……”
田氏脚下不停就要往屋子里冲,纪桃忙道:“已经请了付大夫过来看过,也给了药材,方才我已经煎了药喂给林大哥了。”
田氏闻言,微微放松了些,此时柳氏听到声音,从屋子里走出,见了她后松口气,“他婶子,你就别担心了,付大夫说天跃就是身子太差,养养就好了。只是……你这家中不能没有人看着,若是今日我们没看到……”
田氏面色再变,对着柳氏微微躬身,语气里满是感激,“多谢村长夫人。”
柳氏面上的笑容更大,不在意的摆摆手,“不要唤我村长夫人,我们两家住得近,日后你就唤我声嫂子,我唤你田家妹子就成。”
田氏守寡多年,一直深居简出,就算是和对面的纪唯一家,也是不熟悉的。今日才知道柳氏的性子如此随和,她微微放松了些,笑道:“纪嫂子。”
柳氏满意的点头,拉了一把纪桃,“那我们就回了,你也去看看天跃。”
纪桃回了家,就进了西厢房,今日她有些累,不过心里却有些亢奋,就是夜里睡着了,做梦梦到的也是跟付大夫学着辨认药材。
第二日天蒙蒙亮,纪桃就醒了,翻了个身,却发现睡不着,干脆穿衣起身,在院子里打了水洗漱,说起院子里的井,村子里只有少数几户人家院子里有井。大多数都是要去村口的井里挑回来。
进了厨房,开始熬粥,平日里柳氏虽不让她做饭,但是纪桃只在一旁看着,也知道大概怎么做。很快,天亮了,柳氏出现在厨房门口,见了里面的情形,嘴角笑容勾起,笑道:“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桃儿居然起得这么早?”
纪桃平日里起床都不算早,起码是纪家最晚的,闻得柳氏的取笑,她的脸微微发热。
端起小菜,笑道:“娘,吃饭了。”
柳氏进来帮着她将饭菜上桌,纪唯已经坐在桌边,纪桃今日格外勤快,手脚利落的盛了粥递给纪唯。
纪桃见气氛温馨,想了想道:“爹,我想要学医……”
“咳咳咳……”纪唯咳嗽起来,柳氏忙站起身给他轻轻拍着背。
纪桃歉意的递过去一碗水。
待得纪唯缓过劲儿来,才看向纪桃,“桃儿,方才你说什么?”
“我想要跟村东头的付大夫学医。”纪桃认真道。
“你是我的女儿,家中不缺吃穿,不需要你养家糊口,你也不用这么辛苦。”纪唯几乎是苦口婆心。
不过他也知道,纪桃一般下定决心的事情,他是改变不了的。
“爹……”纪桃上前,摇了摇他的胳膊。
纪唯心顿时就软了,想了想道:“付大夫说了收你了?”
“没有,不过我一定会让他愿意的。”纪桃认真道。
“随你,等付大夫收了你再说。”纪唯淡淡道,努力维持着面上的神情,他心里已经软和得不行。对纪桃能够下定决心做一件事有些欣慰。
他以前就觉得,纪桃似乎对什么都不在乎一般,除了对他们夫妻,对人过于冷清,或许,学了医术以后,会因为医者仁心,对人柔软一些。
见纪唯并不是很反对,纪桃心里微松,放下碗筷就往外走,边道:“我去看看付大夫那边,早日拜师才好。”
见纪桃脚步轻快的离开,柳氏给纪唯添了粥,才劝道:“随她去,只要她高兴,学不学的都不要紧,你说对不对?”
这就是给纪桃说情的意思了。
纪唯轻哼一声,接过粥几口喝完,站起身离开前,轻轻一句略带醋意的话飘散在院子里。
“不光是你知道疼女儿。”
柳氏手里收拾碗筷的动作一顿,随即嘴角勾起甜蜜的笑意来。
纪桃出了家门,直接就往村东头而去,付大夫的屋子远离众人,周围只有他一家,不过,想要上山都得从他屋子旁路过。
纪桃走近,见院子整洁,里面并没有人,菜地里的青菜绿意融融,石头桌上晒着些褐色的药材。
纪桃敲门,屋子里很快就有脚步声传出,付大夫脚步稳健的走了出来,看到纪桃后面色不变,打开院门,问道:“怎么?那小子没醒?”
“付爷爷,不关他的事,是我,想要拜师。”纪桃认真道。
付大夫上上下下打量纪桃,十岁左右的小姑娘身量还未长成,有些瘦弱,却身姿笔直,眼神清亮透澈,五官精致,隐隐可见日后的丽色。
“我不收女子。”付大夫淡淡道。
说完就要关门,纪桃忙止住,急道:“付爷爷,你看不起女子?”
付大夫动作顿住,半晌后点点头道:“对。女子大多柔弱,且不好上山采药,尤其是你,你父母待你如珠如宝,如何会舍得你上山采药?”
不待纪桃反驳,付大夫又道:“身为大夫,若是不能直观药材的生长,就如纸上谈兵,也学不好医术。”
“我能上山。”纪桃认真道。
付大夫却不肯听了,淡淡道:“你回去吧。”
纪桃看着面前的门关上,微微皱眉。到底转身回了家。
从那天开始,纪桃每日都去敲门,第二日就有了进步,付大夫让她进了院子,后来慢慢的,纪桃可以帮着他晒药材了,也算是进步。
一晃一个月过去,这一日早上格外冷,纪桃还是如以往一样,起身后就往村东头而去。
却不知道她刚出门,正房的门就打开了,柳氏看着微微晃动的院门眉心紧锁,对屋子里道:“那付大夫也忒傲气了,桃儿每日都去,也够表明决心了,随便教些就是……”
纪唯正在穿衣,闻言冷哼一声,“你懂什么?”
柳氏不满,“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
“慎重些才好。”纪唯淡淡道。
柳氏似有所悟,不再说了,不过她还是不高兴,扭脸就进了厨房。
纪桃轻车熟路,走到院子前如同往日一般敲门,心里盘算着像如今这样的情形,估计离收她为徒也不远了。
可是几息过去,院子里并没有传来付大夫熟悉的脚步声,纪桃微微皱眉,半晌后干脆推开本就虚掩的门,走了进去。
走到一半,看到厨房的门微开,纪桃转身朝厨房而去,还未走近,一眼就看到倒在门口的付大夫。
她心里一惊,慌忙上前想要扶起,见他呼吸急促,头上一大片淤青,身子都冻得冰凉,显然是摔着了。
赶紧站起身走出院子门,回家让纪唯套了牛车,直接将付大夫送往镇上。
待得镇上的大夫给他扎了针,喂过药后,付大夫的呼吸也缓了下来,纪桃才放心了些。
坐在一旁看着纪唯给付大夫擦额头上的汗,纪桃才静下心来沉思,她一直觉得有些违和,按理说,村子里有付大夫给林天跃调养身子,这一个月林天跃肉眼可见的身子好了许多,纪桃甚至还看到他去村口挑水来着,虽然只装了半桶,也比以前那看起来风都能吹倒的模样好了不知多少。
但是,小说中的纪桃嫁给林天跃以后,可是年纪轻轻就守了寡的,也就是说,林天跃的身子根本就没好,但是看他如今的模样,痊愈不过是时间问题。
那么,是不是可以假设,付大夫离开了桃源村?
付大夫已经六十多岁,医术精湛,愿意呆在桃源村,显然是想要在那里养老,不像是会离开的样子,那么,是不是他就是这一次摔倒后,没有人发现,然后就再也没起来?
今日若不是纪桃去找他,村子里若生命没有人生病,真的很可能没有人再去找他,一把年纪的老人,身子再好,躺在地上那么久,大病一场是肯定的,说不准真的会……
“桃儿,我先送你回去,然后再回来看着。”纪唯看到她在一旁发呆,以为她被吓到,有些心疼。
床上的付大夫却在此时微微转醒,闻到直冲鼻尖的药味,只觉得安心。
看了看屋子里的人,看到纪桃时,他眼神里多了些暖意,“纪家丫头,是你……送我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第五章
纪桃点头,有些欣慰,大夫说只要付大夫醒了就没事了。
付大夫躺在床上,有些颓然。
“医者不自医。”他叹息道。
纪桃当天下午和纪唯将他拉回了村子,直接拉到了纪家。
付大夫也只诧异之后就接受了。
第二日一大早,纪桃就对他行了拜师礼,他也接了纪桃的茶,一点都没提前些日子的拒绝。
纪桃心里微微松口气。
这边付大夫的伤快好了,正闹着要回家,敲门声响起,纪桃出去开门,一眼就看到门口的与这朴素的桃源村格格不入的华丽马车。
她一开门,马车的帘子随之掀开,露出个十三岁左右的姑娘来。
那姑娘满头钗环,样样精致,一看就价值不菲,眼神里颇带些嫌弃,见到纪桃后的上下打量她一眼,很不客气,笑道:“敢问可是桃妹妹?”
纪桃点头,看了看这姑娘通身气派,在这桃源村,能够有这样排场的,就只有她那位大伯纪钧家的堂姐了。
纪钧和纪唯一母同胞,当年两人父母早逝,纪钧读书天分高,纪唯也不傻,两人将家中父母留下来的田地经营一番,纪钧自己也争气,一路顺利的考了上去,甚至在考中进士后,得了兵部尚书胡大人的亲眼,将二女儿下嫁,从此奠定了他的仕途。
纪钧娶了胡氏,胡氏顺利生下一子一女,还贤惠得将身边的丫鬟开脸,生下一个庶女。
“我是你韵姐姐。”她含笑道。
纪韵,这可不是那位庶女,这是胡氏生下的嫡女。
见她手微一抬,身边的嬷嬷将她扶着小心翼翼的下了马车,纪桃看得微微挑眉,这才真的是大家小姐了,骄矜得不行。
“韵姐姐,赶紧进屋,若是爹知道你会来,肯定会很高兴的。”纪桃满脸笑容,却并不卑微。
纪韵身边走出来另一个嬷嬷,见到纪桃后,隐晦的上下打量了一眼纪桃,上前对着她一礼,“桃姑娘好。”
动作优雅,看起来说不出的舒适,纪桃微微一笑,道:“嬷嬷不必多礼。”
那嬷嬷点点头,走到她身边站定,身形笔直却恭顺,显然是打算就这么跟着她了。
门口的这番动静,屋子里的人自然听到了,柳氏走出来就看到门口的一行人,顿时笑道:“这是韵儿吧?都是大姑娘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纪韵对着柳氏一福,动作随意,虽是行礼,却看不出一丝尊敬。
柳氏眼神微深,面上笑容未变,“韵儿不必多礼,快进屋。”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里面走,纪韵带了个嬷嬷和一个丫鬟,还有两个马夫。还有个就是一开始跟着纪桃的嬷嬷了。
一进门就看到堂屋里坐着的付大夫,此时他面色难看,见了纪韵后微微缓和,道:“老夫先回去,你每日过来就成。”
这番话是对着纪桃说的。
纪桃看了看纪韵,也不挽留,点点头后,进屋去给他收拾东西了。
纪韵对纪唯行礼后,笑道:“父亲让我来指点一番妹妹,规矩学着,就算用不上,总归是以后好处的。”
纪唯眼神微深,看到纪韵的激动的面色微冷淡了些,“你赶路也累了,先吃饭,吃完了早些歇歇,来日方长。”
“都听二叔的。”纪韵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
纪桃收拾东西,她后面的嬷嬷赶紧上前帮忙,说实话,纪桃颇不习惯,忍不住道:“嬷嬷不必如此,我出身农家,不习惯有人伺候的。”
那嬷嬷对她一福,道:“奴婢夫家姓杨,得了纪大人恩惠,大人让奴婢来伺候姑娘,日后姑娘就是奴婢的主子,伺候姑娘就是应当应分的,若是姑娘不愿,奴婢便是失职,对不住大人的恩情了。”
纪桃被她绕得头晕,“算了。”
纪桃送付大夫回家,还帮忙打扫了一番屋子,杨嬷嬷一直沉默着干活。
回来的路上,纪桃看了看一路上沉默规矩的杨嬷嬷,笑道:“嬷嬷可知道为何韵姐姐会来我家?”
杨嬷嬷沉默,半晌才道:“前些日子大姑娘和二姑娘起了争执,失手推了二姑娘一把,二姑娘额角撞上假山,当时就见了红,大人大怒,当场就要将大姑娘送去庵堂,是夫人再三求情,刚巧二老爷的信送到,大 人就让大姑娘送奴婢过来,顺便让……大姑娘思过。”
闻言,纪桃了然,桃源村的日子对于养尊处优的纪韵来说,大概真的是惩罚了。
“韵姐姐就没有嘱咐你不要乱说?比如不要告诉我们此事?”纪桃含笑道。
杨嬷嬷低着头,看不清她的神情,只听得她认真道:“奴婢的主子是您,自然是以您为先,您想知道的,只要奴婢知道,就一定会告诉您。”
这就是表忠心了。
纪桃一笑,其实她并不在意杨嬷嬷对她是否真心,只要好好教她规矩就行了。
走回家门口时,杨嬷嬷上前一步给纪桃开门,后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纪桃一回头就看到林天跃挑着水从村口过来。
既然已经看到,纪桃自然不好扭头就走,她的眼神落在快要满的水桶上,前些日子她看到林天跃只能挑小半桶水,如今看来,他的身子正在慢慢好转。
“林大哥,挑水吗?”纪桃含笑道。
林天跃都眼神从她含笑却疏离的眉眼,落到她边上的一身恭顺的嬷嬷身上,眼神微暗,点点头道:“挑水,我如今身子好了些,自然要做些事情。”
纪桃点头道:“林大哥随意。还是要循序渐进才好。”
林天跃换了下肩膀上的扁担,显然挑这些水他也不轻松,面色都微微苍白起来。随意的点点头就进了对面的院子。
纪桃回了家,方才送纪韵来的马车夫用了饭菜已经告辞离开,顺便带走了马车。
见状,柳氏自然也看出来一些不对。
暗中跟纪桃嘀咕了一番,纪桃自然给她说了杨嬷嬷的话,柳氏露出了然神情,但是对着纪韵一如既往,并没有什么不同。
纪韵的到来,对纪家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她的饭菜衣衫全部都由她带来的嬷嬷和丫鬟搞定,就连她住的东厢房,也是由她们打扫,某种程度上来说,柳氏的活计反而少了。纪桃的衣衫也被杨嬷嬷接手,还会帮着柳氏做饭,对着柳氏和纪桃都没有纪韵那个嬷嬷的趾高气扬,很是谦卑的模样。
柳氏很满意杨嬷嬷,她虽然想要让纪桃学规矩,却不想让她学得目中无人,眼高手低,还是要清楚自己的身份才好。
好在,纪桃没有让她失望,并没有因为纪韵的穿戴有什么不好的心思,还是和以往一样,甚至更辛苦些。
早上一大早就要带着杨嬷嬷去付大夫那里,午后小睡一会儿就要起来随杨嬷嬷学规矩,夜里还要看从付大夫处拿过来的医书到半夜。
眼看着纪桃身材都消瘦了些,柳氏心疼得不行,不过纪桃虽然瘦,却神采奕奕,眼睛越发亮了些,仿佛找到了有趣的东西一般。显得纪桃似乎更有人间烟火气,她也不好说出让纪桃放弃的话来。
纪桃对于自己消瘦下来的身子很满意,她觉得是自己长大了,身子抽条。并不是太累的缘故。
如今已是寒冬,纪桃还是雷打不动的往付大夫家中去,主要还是怕向上一次那样,付大夫摔倒了也没人知道。
只去了两刻钟,纪桃就被付大夫赶出了院子。
慢悠悠往回走时,地上结了冰,有些湿滑,杨嬷嬷小心的掺着她往回走,远远的的就看到冯婉芙拎着个食盒站在纪家门口,正打算敲门。
“桃儿妹妹,你从付大夫那里回来吗?”冯婉芙一脸的温柔,柔和道。
纪桃点点头,“我去看看师父。”
村子里的有心人都知道,村长家的桃儿在跟着付大夫学医,不过都不觉得纪桃能学出什么来,面上虽夸赞,心里指不定怎么想呢。
就比如面前的冯婉芙,虽然满脸笑容,但眼角眉梢还是可以看出她微微不屑的神情来。
冯婉芙对于纪桃的回答显然不甚上心,点点头道:“你姐姐是从大地方来的,我就是想问问,她喜不喜欢吃甜食?”
纪桃的目光落在她手上的食盒上,笑道:“冯姑娘有心了。”
闻言,冯婉芙似乎有些尴尬,见杨嬷嬷已经伸手想要来接。她退了一小步,勉强笑道:“今年我家有些难过,现在是冬日,大成哥进山也打不到猎物,我就想……”
她似乎有些窘迫,半晌才道:“桃儿妹妹,我也不卖关子,你韵姐姐是从城里来的,她见得世面多,且也不缺银子,能不能买了这些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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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她这么一说,纪桃才想起,杨大成和冯婉芙最开始的本钱等于是纪韵给的。
客观来说,冯婉芙规矩礼仪都不错,且人长得好看,身姿优美。比起纪韵来不知好了多少。
纪韵不差钱,冯婉芙的事情在桃源村也不难打听,随便一问就知道怎么回事。纪桃觉得,纪韵之所以会如此,大概还是为了心底的优越感。
“冯姑娘,我家姑娘说了,让你送进去。”纪韵的丫鬟春喜适时出现,满脸笑容道。
又对着纪桃一福,“姑娘回来了?”
纪桃点点头就转身进门,这丫头和纪韵的嬷嬷一样,对着纪桃一家看似恭敬,实则微带不屑,纪桃也懒得和她们计较,据柳氏说,纪韵住在这里,是给了银子的。
后来据杨嬷嬷说,那些点心纪韵给了二两银子。
纪桃也不在意,反正不是她的,纪韵就是拿来扔水里,也不关她的事。
于是,后来的日子里,冯婉芙经常过来送点心,一来二去的,和纪韵不知怎的就成了好姐妹,甚至还借银子给冯婉芙。
纪桃是在杨大成上门来买山头才知道的。
桃源村四面环山,他要买的地方离村子颇远,那里几乎是荒山,其实花不了多少银子。
纪唯苦口婆心劝了许久,在他看来,杨大成买那座山根本就没有用。
且杨大成是他在村子里很看重的后辈,无奈好说歹说杨大成一口咬定就是要买。
荒山虽然便宜,但地方过大,算下来也需要四十两银。
见杨大成眼都不眨的拿出来这么多银子,纪唯仔细盘问之下,才知道这里面还有纪韵的事。
等纪桃知道的时候,地契都已经被纪唯带着杨大成去县衙拿了回来。
纪桃对这些事情都没空上心,因为快要过年了,她上午去付大夫院子学着辨认药材,下午学规矩,抽空帮帮柳氏备年货,夜里背医书,忙着忙着连纪韵都不怎么看得到了。
最近纪韵越发不喜欢和他们一家人一起吃饭,都是由春喜做好了端会东厢房去吃。
纪桃坐在椅子上低头扒饭,她赶紧吃完打算回房看书,这时,许久不见的纪韵带着春喜走了进来,余光扫了一眼桌子上简单的饭菜,笑道:“二叔,我想要去镇上住。”
纪桃唤了一声韵姐姐,继续低头吃饭。
纪唯眉头一皱,淡淡道:“你一个小姑娘家,住在镇上不安全。”
纪韵丝毫不在意纪唯话里拒绝的意思,自顾自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道:“父亲说让我来教桃妹妹规矩,可是我看桃妹妹聪颖,跟着杨嬷嬷学得有模有样,假以时日一定是合格的贵女,也就不需要我了,我住在这里,给您和二婶添了许多麻烦,前两日我已经让春喜买好了院子,也找了人打扫……我觉得,还是搬出去好,住在这里,多有不便。”
“可是受了委屈?”纪唯沉思半晌,沉声问道。
纪韵忙道:“没有,二婶和桃妹妹对我都很好。”
“搬出去住,肯定是不行的,你若是执意,我便写信与你父亲,让他定夺,顺便问问,你还要在这里住多久?”纪唯不管纪韵微变的面色,淡淡道。
看了看认真扒饭的纪桃,眼神闪过怜意,对着纪韵语气生硬,道:“若是为了你桃妹妹,你还是回去的好,我也不想她做什么贵女,嬷嬷也主要是教她一些人情世故,礼仪谈吐……”
纪韵面色微微一白。
这话的意思就是不用纪韵,几乎是明摆着说纪韵对于人情世故什么的也不懂。教不了纪桃。显然最近纪韵的所作所为让纪唯颇不满了。
低着头吃饭的纪桃几乎控制不住笑出来,她的头更低几分才掩饰住面上的笑意。
纪韵却已经被纪唯话里的拒绝勾去了心思,辩驳道:“我只是想要住到镇上去,那边的院子已经买了下来,且已经收拾好,二叔若是担忧,我还可以请护卫……”
“此事不必再提。”纪唯打断她道。“你父亲既然让你住在我这儿,我绝不会贸贸然让你出去住的。”
见纪韵委屈的咬唇,几滴眼泪将落未落,好不可怜。她也不过是十三岁的姑娘,纪唯叹口气,放缓语气,几乎是苦口婆心道:“那护卫若不是知根知底的,你怎么敢用?老话说得好,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又有老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么就知道请来的护卫一定正直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