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夫人早在吴氏说出两千两的时候面色就慎重起来,此时听了吴氏的话,勉强笑道,“自然是。我和傅夫人一样,出两千两。”说着,又让身边的丫鬟回去取银票。
那边的孙家和李家夫人一样出两千两银。她们倒不会舍不得,有这样一个机会可以讨好知州夫人,两千两银子根本不算多。就是这事情由吴氏牵头,让人觉得憋屈,不过看到吴夫人听到她们出的银子数目后越发高兴热情的脸,也就抹去了那点憋屈了。
四家过后,接下来还有各家夫人,吴氏没去管,闹了这么半日,她有些疲累,傅清凝见了,干脆拉着她起身去找吴夫人告辞。
吴夫人身边围得热闹,听了傅清凝告辞的话,笑着起身送她们母女出门,边上也有夫人趁势告辞。
等上了马车,吴氏想起什么,问道,“方才清珠出了多少银子?”
傅清凝帮她垫软枕,“也是两千。”
吴氏皱眉,半晌长长吐出一口气,“这是代刘家出面呢。”要不然她一个姑娘家,生意也做得不大,跑来做什么?
她语重心长,“姑娘家,要自己疼惜自己。”
傅清凝点头,“娘,我明白。”
回到家不久,留书就进来了,“姑娘,赵公子让人送了口信,若是方便,让姑娘去云煦楼见面。”
傅清凝点点头,这么多天不见,赵延煜那边应该是出了什么事,尤其今日吴夫人相邀,都不见赵夫人出席,很是不寻常。
云煦楼没变,傅清凝上三楼进了包间时,赵延煜似乎也没变,一样站在门口等着她。看到她时,眼睛亮了亮,“清凝,你来了。”
傅清凝进门,脱下披风,“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
问得随意,赵延煜心里却一阵温热,不觉得被辖制,心里隐隐还有些甜。
赵延煜顺手就接过,边道,“我去甘泉镇了。当时我在梁洲城外,本打算隔日就回,没想到得到消息说我二叔病重,当时就赶回去了,没来得及让人跟你说。”
他确实说过,他家中是有个二叔的。“现在如何了?”
赵延煜摇头,“病情太急,我们只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
看他不甚伤心,傅清凝也不多问,兴许是关系不大好。
赵延煜走回桌边坐下,帮她倒茶,“我怕你担忧,方才我回来后立时就让人给你送消息,好在你没生我气。”
傅清凝挑眉,“我是那样小气的人?”
赵延煜失笑,“当然不是。”他顿了顿,正色道,“清凝,我二叔临终之前,拜托我爹帮他照看妻儿,所以,现在我二婶他们一家已经随我爹娘到了梁洲。”
傅清凝哑然,“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其实最开始,她还以为他们全部住在一起的。后来傅诚查过后才知道,赵延煜二叔一家,长期住在甘泉镇,逢年过节才会住在一起几日。
话问出口,才觉得自己问了废话,日后她成亲之后,这些人可都是住在一起的,自然就有关系了。不过,他单独拎出来说……
“他们有什么不妥么?”
赵延煜面上一言难尽,“这个不好说。你容我我想想办法。”
就像是连家一般,谁家还没几门糟心的亲戚呢,他二叔一家长期和他们家分开住,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傅清凝瞬间就懂了。
见了一面,傅清凝心情颇佳,把玩着手中的匣子回了府。
天气越来越冷,这样时候吴夫人却找了工匠,在城郊处划了一片荒地,整修善房。专门给冬日里没地方可住的人居住。
一开始她募集善款,各家夫人虽然踊跃,暗地里可没少猜测,这可能是知州夫人的另一种敛财方式。傅清凝就听到过有相熟的夫人和吴氏暗地里嘀咕。
傅清凝见过吴夫人和严家伙计纠缠,明白她不是那样的人。那日她邀请各夫人,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提过这件事。铺子里强卖给知州夫人茶具的事伙计和掌柜自然不会说,所以,哪怕过了这么久,兴许严夫人还不知道自家伙计得罪过吴夫人的事情呢。
翌日午后,赵夫人送了帖子上门。对于这个亲家母,吴氏很重视。特意带着傅清凝在门口接了她进来。赵夫人满脸笑容,看到傅清凝时夸了又夸,夸得跟在后面的傅清凝脸热。
一行人坐好,赵夫人看了看傅清凝,颇为满意的模样,傅清凝对她接下来的话有了预感,起身告退出门。刚刚出门放下帘子,就听到隔着帘子传来赵夫人含笑的声音,“妹妹,你说这亲事,是不是该早些定下日子?我们也好准备。”
赵夫人如此说,就是足够重视即将进门的儿媳妇。
吴氏笑容一僵,随即恢复,笑容更深,“是应该早些定。不过我如今身子重,怕是不好备嫁妆。不如定到我生产完之后?”
赵夫人含笑点头,“那是自然,还有就是这聘礼,你们有没有特别的要求?”
傅清凝去了园子里,没打算继续听了。吴氏和赵夫人都不会亏待了自己的孩子,她没什么可担忧的。
想到成亲,难免想到赵延煜,如今两人相处随意,傅清凝在他面前很自然,没想过掩饰自己的想法,两人之间挺亲近的。
额,这亲事没什么不好!
傅清凝站在院子里的树下,却有丫鬟急匆匆过来,被留书拦住,两人说了什么,留书才走了过来,低声禀告,“姑娘,老夫人想见您。”
“祖母?”傅清凝疑惑,“她找我有事?”
留书垂着头,“贞儿是这么说的。”
傅清凝转身往老夫人的院子里去,最近老太太精神好了些,不过比起原来还是差了许多,天气冷,她也不太出门。傅清凝两三日请一次安,反正就冷淡处着就是。
老夫人年纪大了,不喜欢吵闹。所以她的院子里很是安静,伺候的下人走路都很轻微。傅清凝直接去了正房,进门后一股暖意袭来,屋子里温暖如春,吴氏在这些方面很舍得的。
老夫人歪在榻上,眼睛微闭,听到她请安的动静,才睁开眼睛,“清凝,别那么多礼。”
傅清凝起身,走到一旁坐下,就听上首的老夫人问,“最近连家那边有没有人过来?”
傅清凝疑惑,“我不知道。”不过老夫人这么问,应该是没有的。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今晚上11点见。本章一样有红包~
悠然发红包呢,是在新章发出24小时之内的评论才发,之后的就不好翻了,大家体谅一下~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说开
老夫人看到她疑惑的神情, 心里最后一丝侥幸尽去。连家从还了银子后就再没有上过门,她知道可能是恶了她了, 却还抱着最后一点希望, 兴许是吴氏和傅清凝不喜连家进门给拦了……
但是傅清凝这样,分明就没有这回事。且她自己心里也清楚,傅诚夫妻包括傅清凝都不是这样的人。虽然不喜她, 却也不会在这样的小事上为难。老夫人长长舒一口气,眼圈渐渐地红了, “到底是生我气了。”
这话傅清凝没法接,连家几乎可以算是被逼得倾家荡产才换得平安,换成任何人被这样对待,兴许都不会再登门了。只劝道,“祖母要保重身子才好。”
老夫人摆摆手, 又问,“你妹妹呢?听说你经常出门,你有在外面看到过她吗?或者你有没有上门去看过她?”
傅清凝哑然, 半晌还是觉得实话实说,“昨天吴夫人宴客, 清珠去了的, 还捐了两千两银。她还跟我们说她和刘家的婚期定在下个月。”
老夫人有些怔怔, 喃喃问,“真的?”
傅清凝点头,“是的。当时娘问她有没有跟你说,她说宴后会来告知您。”
老夫人闭了闭眼, “清凝,这些日子,你娘很烦我吧?”
傅清凝无语,原来您老还知道啊。
半晌,老夫人睁开眼睛,道,“你爹呢,等他回来,让他来见我。我有很重要的话想要问他。”
傅清凝点点头,退出门去。这些话是她故意说出来的,哪怕知道说出来会打击到她,她还是说出来了。但是看到老夫人颓然靠在榻上,她却并没有觉得快意。
傅清凝回了院子不久,那边吴氏就让人来叫她了。
应该是赵夫人离开后让她去说亲事,琴弦跟着她去正院,低声道,“听说赵夫人离开的时候,夫人亲自送了她出门,看模样都挺高兴的。”
也就是说,两人相谈甚欢,婚期大概已经定下了。
傅清凝点点头,想起什么,问道,“最近你怎么不跟着我出门?”
琴弦垂着头,声音细细,“奴婢怕给姑娘蒙羞。”
“胡说。”傅清凝斥责道,“你是为救我受伤,要是有疤就蒙羞,那我岂不是也要留在院子里,不用出门了?”
琴弦急了,“我怎么能和姑娘比?”
傅清凝暗暗叹口气,“我对你只有感激,不会嫌弃你的。”
琴弦眼眶红了,“姑娘越是宽厚,奴婢就觉得自己越是卑鄙。都已经这样了还不愿意离开姑娘身边。”
傅清凝用帕子帮她擦眼泪,劝道,“有我在,没人要你离开,放心啊。”
跟哄个孩子似的。琴弦被这语气逗笑,“姑娘,我不是小孩子了。”
傅清凝见她笑了,正色道,“你没必要觉得自己残缺,我很幸运有你陪着。希望你陪着我一辈子才好呢。”
琴弦忙道,“只要姑娘不嫌弃,奴婢就一辈子陪着姑娘。”
傅清凝摇头失笑,“你以后要嫁人的。怎么能一辈子陪着我呢。”
琴弦垂下头,“奴婢早就不想嫁人了。”
傅清凝也没继续劝说,顺其自然就是。反正琴弦救了她,她永远都记得,好好待她就是。
正院里,吴氏正在喝汤,看到她进门,招手道,“过来喝汤,你最喜欢的鸡汤,我特意让厨房多备了的。”
傅清凝闻言,脚步顿住,有股想要转身就跑的冲动,看到吴氏脸上的希冀,她到底按捺住没转身,笑着进门,笑着接过吴氏手中的碗,笑着喝汤。
这鸡汤清淡,香是很香的,但是给谁一天四五顿的喝都受不了这味儿。一开始吴氏害喜,傅清凝和傅诚为了让她吃下东西,就都陪着她一起喝。那时候吴氏不要他们陪,傅清凝和傅诚都说是自己喜欢喝。现在好了,报应来了。
傅清凝深呼吸一口气,一碗汤囫囵下肚,只觉得打嗝都是鸡汤味儿,忙喝了一口茶压了压,恰在这时,傅诚掀开帘子进门,眼神一扫,看到母女两人坐在桌旁,两人神情都苦大仇深。一人抱一个汤碗,桌上还有汤盅,边上还有个没用过的碗。立时转身,“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得去前院一趟。”
吴氏见状,笑着招呼,“喝了汤再去!”
傅诚摆摆手,脚下飞快,“不喝了,回来再喝。”
吴氏笑容不变,“嬷嬷,给老爷送去前院,这可是老爷最喜欢喝的汤,我特意给他留的。”
声音不高不低,刚好傅诚能够听到。
傅诚脚下一顿,转身大踏步进门,端起碗豪气的一饮而尽,“怎好劳烦嬷嬷?夫人以后不用帮我留,你身子重,养好身子要紧。”
吴氏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俩在想什么。”
傅诚哑然,和傅清凝对视一眼,笑问,“我们什么都没想,夫人有孕还念着我们,我和清凝都很感动。”
吴氏接过他手中的碗放在桌上,挥手让丫鬟来收拾,边道,“喝不下去别喝,还装得跟真的一样。”
听到这话,傅清凝和傅诚眼神一触即分,立时道,“娘,您总算是看出来了,都是爹逼我的。不关我事。”
说完就跑出门了,身后还传来吴氏的声音,“大姑娘了,婚期都定了,还冒冒失失的,要是成亲了可怎么得了。”
傅清凝没理,本来是来说亲事的,现在也顾不得了。直接出院子,隐隐还有傅诚劝慰吴氏的声音传出。
傅清凝心情颇佳,嘴角微微勾起,想起什么,吩咐琴弦,“我方才忘记了,你去跟我爹说,祖母有事情找他。”
她回了院子不久,吴氏身边的嬷嬷又来了,“姑娘,夫人让你去老夫人院中去一趟,夫人和老爷都在。”
傅清凝看到她,本以为是吴氏没唠叨她要唤她去补上方才没说的事,。谁想到是因为这个,立时起身出门,随口问道,“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吗?”
嬷嬷跟在她身旁,眉眼低垂,“奴婢听了几句,似乎是老夫人想要帮二姑娘退了亲事。”
傅清凝无语,“那爹有让人去找二妹妹吗?”
嬷嬷点头,“已经去了。”
退亲一事,最开始傅清凝有在傅清珠面前提过,不过她没接茬,很明显是不想退了。
若说这个世上还有谁是真心为傅清珠着想的话,可能只有老夫人了。
傅清凝到的时候,屋子里气氛凝重,老夫人正对着吴氏苦口婆心,“雨慧,既然城儿都查过了,清珠确实是你们侄女,如今她在这世上的亲人就只有你们了。她年纪轻,处事难免幼稚,许多事情都想不到。但你们身为长辈,应该多担待些。”
傅诚眉心微蹙,吴氏面色如常,看起来倒还好。看到傅清凝进门,老夫人又看向她,“清凝,你是姐姐,清珠虽然回来了,却根本不会影响你在傅家的地位,你娘肚子里是个男胎,你这辈子兴许就只有这一个妹妹了,姐妹之间,应该互相扶持照顾,她若是有不懂的或者是做得不对的,你看到了就应该提点……”
傅清凝哑然,“但是她不会听我的啊。”
老夫人闻言,沉默下来,半晌才道,“说一次她不听,你多说几次,她自然就会听了。你是长姐,本就就有教导弟弟妹妹的责任。”
这话这么说也没错,很有道理。换成别家,长房嫡子嫡女就是底下各弟弟妹妹的表率,也有教导的责任。
傅清凝余光看到傅诚不停朝她使眼色,将到嘴边反驳的话咽了回去。
实在是老夫人的面色看起来不太对,隐隐泛着青色,似乎病得越发重了。
傅诚起身,踱步走到屋子中间,提议道,“母亲,不如一会儿清珠到了由我跟她说,她若是不听我的,想来更不会听清凝的了。”
老夫人叹了口气,点头道,“就依你。”
半个时辰后,傅清珠到了,一身素衣,肌肤养回来了些,有些纤腰楚楚的感觉,气质也温和许多。进门看到傅家所有人都在,给老夫人请了安后,疑惑问道,“祖母,大伯,找我来可是有事?”
吴氏没接话,端起杯子喝茶。傅诚看了看老夫人面色,也没按一开始说好的先开口。
果然还是老夫人最先受不了,“没事就不能找你吗?你都多久没来给我请安了。”
傅清珠察觉到了屋子里古怪的气氛,有些茫然,“祖母,最近我挺忙的,下个月婚期,我得自己备嫁妆。”
听到这个,老夫人怒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下个月成亲,谁知道?我和你大伯都不知道,怎么能算请期?还有,若是我没记错,刘大人去了京城,刘夫人被判流放现在还在路上,这个时候你们要成亲?有没有想过他们什么想法?”
傅清珠有些迷茫,“二公子说,我不用管这些。再说,还有他大哥大嫂在呢。”
傅清凝低着头,听着老夫人的话心里一动,确实啊。她和吴氏一听到傅清珠成亲,最先想到的就是刘家怠慢,哪里有成亲这么快的?
如今听老夫人这么一分析,才发现此事透着古怪,成亲总是要长辈牵头理事的,最起码拜高堂时要有人在吧?
正想到这个,就听到老夫人问,“你们成亲,高堂拜谁?他大哥大嫂吗?也不怕折寿!”
傅清珠白了脸,“二公子说,不用我担忧这些,他会安排好的。”
老夫人眼神里满是失望,“还没成亲呢,你满口都是他,话里话外全是对他的信任。”她顿了顿,敛了面上的失望神情,正色道,“清珠,你听祖母的,退了这门亲事可好?从这婚期就可以看出,他对你,没有你以为的那么重视。”
“不是这样的。”傅清珠抬起头看着她,“祖母,他对我挺好的。成亲是我提出来的,他想要去京城找他爹,是我怕婚事有变,提出和他一起去。”
老夫人闭了闭眼,“清珠,他没那么好……”似乎无从说起,只问一句,“这亲事你退不退?”
傅清珠咬着唇,“抱歉。祖母,这个世上,只您最疼我了,您就依我一回,可好?”
老夫人没接话,怔怔看着面前的茶杯。傅清珠又道,“祖母,我不想错过他,我觉得他是除您之外对我最好的人。”
这话让人心酸,傅清凝心里不是滋味,说起来傅清珠又有什么错呢,她从小就受苦,本该锦衣玉食长大,却流落村中过得战战兢兢,上辈子那样苦,这辈子凭着自己努力跑回来,只想要嫁一个自己想要嫁的人而已。
吴氏和傅诚对视一眼,本就不想说话的他们更不想提退亲一事了。
如果强退了这门亲事,只怕傅清珠不念他们的好,大概会觉得他们是恶人,他们之间的怨恨只会越来越深。
听到这话感触最深的大概就是老夫人了,渐渐地她眼圈就红了,闭了闭眼,“清珠,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今日你选了他,日后无论多难,你都要靠自己走下去。”
傅清珠跪下,恭恭敬敬磕了头,“祖母,您放心,我会过得好。”
经过这一遭,老夫人精神颓然下来,面色更加苍白,嘴角眼角青色更浓,摆摆手道,“我有点累,你们走吧。”
傅清珠再次磕了三个头,“祖母,是我不孝。您多保重身子。”
临出门前,又对着吴氏福身,“大伯母,我回来之后,给您添乱了不少麻烦,您多担待。还有……”她看着吴氏隆起的腹部,半晌才道,“您多注意自己的身子。”
这话真心实意。似乎只是随意一句话,傅清凝却觉得颇有深意,会不会是傅清珠知道吴氏这胎有问题?
傅清凝送她出门,一路上姐妹俩沉默,穿过园子,看着冬日里寥落萧瑟的景色,傅清凝问道,“你是不是知道我娘胎不稳?”
傅清珠讶然,“你们知道?”
傅清凝心里道一声果然,“前些日子我娘身子不适,我去外面的保育堂帮她请了个老大夫,刚好那大夫是保育堂京城的总堂派过来巡视的,有他帮着调理,我娘现在已经好了许多。”
傅清珠恍然,半晌才道,“那就好。”随即,看得出她心情好了许多,隐隐还有些激动。
傅清凝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到了门口,再次道,“要不,你还是退了亲事吧?”
傅清珠摇头拒绝,“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么幸运的。我只想抓住我目前能抓住的,虽然刘夫人出了事,刘大人降职就在眼前,但不可否认,他是我目前能找到的最好的人选了。还有,我也已经回不了头了……”
最后一句话,她声音极低,若不是傅清凝离得近耳力好,根本听不清。
傅清凝皱眉,“没有什么回不了头,若是见势不对,及时止损要紧。”
傅清珠笑了,“还以为你会讨厌我,没想到你还能跟我说这些。”
傅清凝轻哼一声,“我本来就讨厌你。”
傅清珠笑容更深了,转身上了马车,“行了,不用送了。”
今日发生的事情有点多,傅清凝都有些累,正想回房呢,吴氏身边的嬷嬷又来了,“姑娘,夫人有话跟您说。”
傅清凝心里明白,只怕吴氏找她就是说亲事了。
“婚期是明年六月初八,那时候我如果顺利的话,已经满月,还有大半年,也好给你备嫁妆,赵家那边的院子过两日就会送屋子的尺寸来,你想要什么样的木料做家具?还有,你有什么特别想要的,都可以跟我说,之后我会让人帮你采买。”
傅诚坐在一旁,面色不太好,“明年清凝才十六,十八的时候再请期不迟。”
“胡说。”吴氏噌他,“哪家姑娘留到十八?小心到时候嫁不出去砸手里。”
傅诚冷哼一声,“我还巴不得呢。”
傅清凝的脸黑了 ,“娘看着办,我没异议,至于嫁妆,不用太多,和一般姑娘家一样就行了。”
吴氏见她想要走,立时道,“我帮你找了些养肤和香料的方子,你拿去让人做了试试看。”
傅清凝闻言一喜,“谢谢娘。”
婚期定下,傅清凝就开始备嫁,还要自己绣嫁衣,不好经常出门了。方子她只让先前就找好的做胭脂的婆子去试着做一些出来先用用,看看会不会不合适,比如过敏之类,全部都要考虑进去。
梁洲城换了知州大人,对百姓的日子没什么影响。对于各商户来说,似乎还更加顺遂了些。吴大人是真的廉明,从来不收礼和银子,做事情一板一眼,能办的就办,不能办的说再多都没用,一切依律法来。
习惯了吴大人的做法,似乎也能接受。还有吴夫人办的善堂,里面收留的人越来越多了,其中还有妇人和孩子,善堂每日供应每人一个粗粮馍馍。各家捐过钱粮的夫人都被吴夫人邀请去看过,吴氏还带回来了几个那种粗粮馍馍,傅清凝吃过,硬得跟石头似的,一口咬下去满嘴粗糙,咽的时候还剌嗓子,实在是不好吃。
就这,每天都能发出去许多。吴氏感慨,“我是真不知道,整个梁洲城繁华成这样,居然还有那么多人吃不上饭。”
傅清凝深以为然,若不是实在没办法了,谁愿意去吃这样的馍馍。
赵延煜最近虽然没有再和她见面,却经常让人送书信和东西来,傅清凝也越来越习惯。
傅清凝嫁衣的料子是蚕云纱,这虽然不是最好的,但却轻薄,隐隐发亮,尤其是大红色,每年出产并不多。她绣得认真,对这婚事,不可否认她心里是期待的。
日子平静,转眼到了冬月底,天气越发冷了,傅清珠的婚期到了。
以前刘大人出事那段时间,刚好是傅清珠刚刚定下亲事的时候,许多人都和刘家疏远,世人都会趋利避害,傅诚也不例外,对于傅清珠铁了心认定这门婚事满是失望。但如今情形又是不同,刘大人的事情已经过去,曲夫人已经被流放,这事情算是过去了,且傅清珠还是不改初心,他也满心无奈,这姑娘再不对,也是傅家出身,且她上次回来,言语动作都规矩许多,也知道尊重人了。他还是要上门去道喜的。
傅清凝在家中憋了许久,这一回吴氏带着她去添妆,算是散心。
先前傅清珠乔迁之喜时,热闹非凡,那时候刘家算梁洲城中最有权势的人家,能够拿到帖子的人都愿意上门道喜。但是今日,就真的冷清了,别说严孙李这几家,就是有名号的几家夫人都没到,人情冷暖,太现实了。
傅清珠倒是无所谓的样子,看到傅清凝前来,她挺高兴的,傅清凝和吴氏送上添妆的首饰,挺精巧的金饰,傅清珠看后很高兴,今日她妆容精致的她,笑起来多了温婉和喜庆,很好看。
刘家来迎亲的队伍挺热闹的,刘承高高坐在马上,意气风发的对着街道上看热闹的众人拱手,满脸笑容,似乎他爹娘的事情不承发生一般。
很快就接了傅清珠离开,傅诚一家都没去,先前和曲夫人结下的仇怨可不是假的。他们一家愿意原谅傅清珠,是因为这姑娘只搞小动作,私心重些。而先前曲氏对傅家可是威逼利诱,尤其是逼迫傅清凝,这个是傅诚最不能忍的。要不是曲氏如今被流放,说不得他们家如今还被曲氏掣肘。
“就这样吧,以后她要是回来,我们就拿她当客人,和刘家,没必要来往。”傅诚淡然道。
吴氏有些怅然,看着花轿渐渐地远去,抚着肚子轻声道,“姑娘家嫁人,一身荣辱皆系于人,包括日子是否顺遂,都要看那未来夫君,真心是一场豪赌。”她看向傅诚,脸颊微红,眼睛亮亮,“好在,我赌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