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血色印染的男人
雾枫凌自那日之后,没有再来恶魔山庄。他本想在沉醉西楼再多呆几日,化解他跟花破茧之间的隔阂,但是京都忽然皇上密函到,他神『色』大变,急急收拾行装赶往京都。
临去京都的时候,他吩咐龙四,好好地保护花破茧。花破茧获知消息的时候,雾枫凌已经登上了官船。
花破茧就站在高高的山顶,俯视茫茫江心之上,那站立船头的俊逸少年,她望着望着,莫名的,眼眶红了起来,盈盈水『色』,泛动她清亮的眼眸中。
凌,珍重!一路顺风!
她心中酸楚莫名,手心上紧紧地握着他让龙四赠送给她的玉牌,这个代表他身份的玉牌。玉牌之上,镂空的中心,一个飞扬的凌字,独特的花纹围绕着,她手指轻轻地抚上去,晶莹的泪珠,滑落她的脸颊,滴在那个“凌”字上。
就算她伤了他,他还是牵挂着她的安危,他到最后一刻,还是留下这个可以保护她的玉牌。她凝视着视线中越来越模糊的身影,雾气『迷』离了她的视线。
她暗道。凌,你不该对我这么好的,不该的。
你是雾家的人,你是堂堂的六王爷,你跟我之间,本来就不该有任何的牵扯。但愿以后,以后莫相见了。
因为,相见不如不见。
她抬袖,擦去脸上的泪痕,转身脚步沉重,一步一步地往回走。日落西下,夕阳的余晖,洒落橘黄『色』的光彩,斜斜地照在她的脸上,晕开一抹淡若丁香花的愁丝,慢慢地拢上她的双眉,漾开在她的眼波之中。
跨步而行,双脚踩在一高一低的山路上,脚底刺得有些冷硬的疼痛。迎面来风,冷冷的,吹进衣领内,脖子莫名地颤了颤。
忍不住,她拉了拉衣领,避免冷风的吹袭。
两旁的草木,随风而摆动,听在耳内,有异常的气息蔓延着。她蓦然停了脚步,清亮的眼眸淡淡地扫过不到三丈之外的草丛,神情变得异常肃然冷漠。
身侧的双手,慢慢地握起,她屏住呼吸,做好了攻击的准备,就在那气息即将扑入她鼻息的瞬间,她的身体敏锐若豹子,飞速地扑向草丛。
双手如电,在攻击的瞬间,她扣住了对方的咽喉,准确而要命。
然当她的视线飘过对方血『色』沾染的脸庞,那熟悉的面容,令她不由地松开了手。怎么会是他呢?
他怎么会在这里呢?
她双眉凝起,查看他浑身上下,皆是血痕累累,刀伤,剑伤,纵横交错。究竟是谁呢?谁将他伤得那么重。
眼看他气息微弱,花破茧顾不得什么了,将人双手一扣,背起他,飞速朝最近的医馆而去。
第61章 君少凡
“开门,开门!”花破茧背着奄奄一息的少年,用力地拍打着医馆的大门。
一个年约十三的伶俐小童,出门来探看。他眼见花破茧衣衫上血『色』印染,身后背着一个已经染成血人的少年,面『色』不由地大骇。
“这位姑娘——”他刚想问个究竟,花破茧已经截断了他的下文。“麻烦小童,赶紧医治病人要紧。”
那小童望向花破茧淡然从容的神情,他莫名地信服,点了点头,他带着花破茧进了医馆内堂。
堂内,一位白发老者,慈眉善目,他见来人伤势严重,忙起身吩咐小童帮忙将受伤之人抬上竹塌。
“剑儿,拿师父的医『药』箱来,快。”他安坐塌前,吩咐道。
花破茧默立一旁,静看着白发老者替塌上的少年诊断伤势。而后,他起身,神情凝重,小童取来医『药』箱,老者从中取出一排银针,拔出根根细长而尖冷的银针,一枚,二枚,三枚,四枚,五枚,落在他鬓前两侧、头顶三处,缓缓地运针着。
嗯——嗯——
细微的呻『吟』声,从塌上的少年口出慢慢地吐逸而出,他那凝结成“川”字的眉峰,有细细的汗珠冒溢着。
老者拔出银针后,面『色』稍缓,小童拿过烛火来,老者拿起银剪放在烛火上消毒,而后剪开他破碎的衣衫,『露』出他的致命之处。
那伤口纵横的胸膛上,留有利箭的箭头。“剑儿,拿麻醉『药』包过来。”老者淡淡吩咐着,小童立即匆忙而去,又匆忙而归,双手奉上麻醉『药』包。
老者扯开『药』包,轻轻地按在伤口之处,塌上少年立即身体僵直了,倒吸了一口冷气一般。慢慢地,他因疼痛而扭曲的脸部线条,逐渐地缓和了下来。
老者见时机差不多了,他手如闪电,银『色』的剪刀准确无误地拨开血肉,在对方感应到彻骨疼痛之际,那箭头已被拔了出来,扔到了旁侧的盘子中。而后银丝穿线,他的动作麻利而迅速,没三下没缝合了那伤口之处。
接着,他微微侧头道:“剑儿,金疮『药』。”他放下银针。
小童恭敬地奉上,老者打开小巧的玉瓶子,将白『色』的粉末,纷纷扬扬地洒落在他的伤口之处。那『药』物的作用一旦发挥,有刺骨的疼痛扯动少年的神经,令他蓦然睁开了眼睛,弹跳似地坐了起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是谁?”天『性』的防备,令他身侧的长剑刷地拔出,架到了白发老者的脖子上。
“师父。”剑儿惊呼一声。
花破茧从暗处走出来,她冷冷地盯着他道:“君少凡,放下你的剑,要不是大夫尽心救了你,你刚才已经没命了。”
突然闻听到熟悉的声音,闻听到他的名字,少年蓦然转头,他愣愣地盯着花破茧。那深黑迥然的眼眸,有晶亮的东西晃动起来。
“公——”主字还未出口,花破茧已经用眼神制止了他。
“小姐好,属下刚才冒犯,还望小姐恕罪。”他作势从塌上翻下来朝花破茧行礼,花破茧快步上前,抬手阻止了他。
“你有伤在身,不必了。”她淡道,眼中困『惑』浮动。“只是你怎么会来到此处?而且浑身是伤,究竟发生了何事?”
君少凡看了看白发老者跟小童,欲言又止。那老者何等聪慧之人,他淡道:“剑儿,帮师父配『药』去。”
他们师徒二人快步出了内堂,君少凡这才缓缓开口。“公主,此话说来话长,一言难尽。都怪少凡太过冲动,中了『奸』贼的计谋而不知。如今才会——”他满脸悲愤,眼眶红红的,拳头拽得紧紧的。
花破茧转身倒了一杯热茶过来,她安坐塌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将热茶递送过去。“先喝口茶,慢慢说。”
君少凡莹莹美目,光泽闪闪,他从花破茧的手中接过热茶,抿了抿唇,而后开始对花破茧讲述事情的经过。
第62章 官兵来了
静静聆听之后,花破茧清亮的眼眸,光泽慢慢收敛之中,她眼睑缓缓垂了垂。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身上那么多刀伤、剑伤了。国舅爷武延庆死死不开城门,也不派遣援兵,令他一人迎战苍狼国大将单琅青带领的三千精兵,转战四大城门,没有片刻停歇。以他一人之力,就算武艺再高超,也难敌那么多的敌兵,那武延庆此举分明就是想让君少凡活活地消耗力量而亡。只是——
她抬眸不由地沉『吟』道:“只是那国舅爷跟你素无恩怨,他为何要置你于死地呢?”她有些不解地望向双眉紧锁的君少凡。
君少凡一双子夜般深黑的眼眸,水波微微震开,他抬眸,长而浓密的睫『毛』颤了颤。他干涩的唇瓣微微张了张,又紧紧地关闭了,始终不肯吐『露』半字。
他能告诉公主吗?只因公主素日跟他来往密切,两人关系良善,那武延庆是因为得不到公主的青睐而迁怒在他的身上,他以为公主是喜欢他君少凡而不肯下嫁给他武延庆,他能这样告诉公主吗?很显然,不能。
花破茧看着君少凡隐忍不语的样子,她清眸之中水『色』漂浮,稍刻思索一番,她心中便有了定论。
轻轻的叹息,从她娇嫩如花的唇瓣,淡淡地吐出。
她安慰地拍了拍君少凡的肩膀,淡道:“那么接下来,你有何打算?”那武延庆既然存了这份心思,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轻易放过君少凡的。
君少凡张口欲说,门外却传来激烈的敲门声。啪啪啪啪——
“开门,开门!例行公事,检查!”尖锐而张狂的音『色』,从医馆的大门处传来。而后,白发老者跟小童剑儿神『色』慌张地走进来。
“这位小姐,外面来了一大群官兵,我看你们还是赶紧从后门出去吧。剑儿,快。”老者急急吩咐道。
花破茧抬手制止,她道:“来不及了,要走,已经来不及了。”她清眸闪了闪,定定地望向君少凡。“剑儿,麻烦你带着他去后面躲一躲,快。”
“那小姐呢——”君少凡黝黑的眼眸中,浮动焦虑的神『色』。
“我挡在这里,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花破茧推了一把君少凡。
“不行,我不能弃小姐的安危而不顾,大不了跟他们拼了。”君少凡怒而提剑,花破茧一记冷寒的目光扫过去。
“你想让我们大家都死在这里吗?快下去。”花破茧瞪了一眼身侧的剑儿,剑儿立即搀扶着君少凡去了后院藏身。
眼见他们离开了,花破茧转身盯着盘中的断箭,她咬牙一狠心,刺进了自己的右肩之中,血『色』立即印染她的肩处。
“大夫。”她惊叫一声。
碰——
医馆的大门被撞开了,一群人气势汹汹地闯进内堂来,领先的小将刚好看到白发老者替花破茧扯开衣衫,拔出那个尖锐的断箭。
花破茧惊见有人闯入,她似恼羞成怒,抓过旁侧的被子,盖了她外『露』的玉肌。那老者站起身来,抚须叱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夜闯民宅,这眼中还有没有王法了?”
那领头的小将冷眼瞧了一眼老者,推开他,四处张望着,忽而回头冷道:“老东西,本将记得你身边还有一个小童呢,他人呢?”他眼中闪过一抹狠『色』。
花破茧用衣衫盖了受伤之处,她冷对那个小将道:“你知道我是谁吗?”她腰间一块玉牌哗然一下,从她的手掌中摊开。
第63章 说曹操,曹操到
那是六王爷雾枫凌临走时留给她的玉牌,那小将是个见多识广的人,这玉牌代表什么,他自然清楚。
当下他神『色』大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属下冒犯了。”
“既然知道,还不赶紧给我滚出去!”花破茧怒道。
那小将还心存疑虑,他犹豫道:“还望姑娘见谅,属下也是例行公事,没有办法。”他还想追究那个小童究竟去了哪里。
花破茧已经明白地告诉他了。“那个小童,本姑娘派他去恶魔山庄通告阎星魂一声,因为本姑娘是阎星魂的十三夫人。而且天『色』已晚,我又受伤了,留在医馆,难免有是非,自然要让小童先去禀告一声为妥。”
“那么姑娘为何会受伤呢?”小将追问道。
花破茧一记冷光扫过去。“六王爷吩咐的事情,你们也有资格盘问本姑娘?”威严而嘲讽的口吻,令小将不敢追问下去,但他眼中的疑虑依旧未能消散。
恰在此时,一道鬼魅一样的身影,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了内堂的门口。
“女人,你又惹事了?”冷而微怒的音『色』。不是阎星魂还会是何人呢?
花破茧水『色』微震,忽而变幻,变得有些甜美。“相公,你终于来了。”
阎星魂面上的月牙面具,散发着冷冷的寒光,他浓烈的双眉,高高地挑起,深黑的残杀眼眸,淡淡地扫过旁侧的一群人。
那强势而肃杀的气息,铺天盖地席卷了四周的一切。
一个伶俐的身影,此刻懦弱地跟在阎星魂的身后,他低着头,默默地走到白发老者的身侧。“师父,徒儿请来了,请——”他的声音突然低得听不见了,身体微微发颤着。他在后院听到阎星魂到来的消息,赶紧从围墙的狗洞里爬过来,跟在阎星魂后头进来,恰如其分地圆了花破茧的谎言。
那小将眼见当下情景,眼中的顾虑消散得一干二净,他朝着花破茧抱拳道:“属下多有得罪,还有公务在身,告辞了。”他一扬手,一大士兵跟在他身后,飞速离开医馆。
白发老者跟剑儿到此刻身体几乎站不稳了。
阎星魂一步一步地朝着花破茧走过去,他黑眸隐隐闪动怒光,定定地盯着她右肩上的伤口。
“怎么回事?”临近晚饭之际,还未见到她的身影,他坐立不安,出来探听消息。刚好看到医馆前有异常,便进来看一看,想不到真的是这个女人,她还真的出事了。
花破茧低头,看着他衣袖下那有些僵硬的手指,她心中蓦然一动,嘴角泛动淡淡的笑意。伸出手,她握上他宽厚温暖的手。
“我没事,这个,是我自己故意弄伤的。情急之中,为了救人,没有办法。所以,你就不要生气了。”她感应到他的怒火,所以她撒娇了。
“什么人值得你故意伤害自己来救人?”阎星魂口气中含着浓烈的酸意。
花破茧不由地莞尔一笑,她道:“那个发誓要娶我为妻的护国少将军君少凡。”她故意的,说出这一句话,她摆明了就是故意的。
阎星魂握着她的手,分明地紧了三分。
而君少凡此刻闻听前院没有响动了,他担心着花破茧的安危,费力地撑着墙壁,走到内堂来。一见内堂,他便看到一个冷峻霸气的男子握着花破茧的手。
他刚呆愣之际,却突然被一双冷冷的目光像钻子一样巡视着脸庞。
“她是本尊的十三夫人,你,没有机会了。”
他一个消息还没有消化完,这个男人便以强势的态度宣告了他对花破茧的专属。
呃——
他有些不敢相信地望向花破茧,想上前询问一句。阎星魂冷寒犀利的目光,夹杂着浓烈的杀意,直冲他的面门而来。
“我的女人,本尊自会照顾,你就留在此处,本尊会派人来安顿好你的。”
阎星魂抱起花破茧,无视君少凡眼中的惊愕,他压根不想这个什么护国少将军跟他的女人牵扯上任何关系,一点也不想。
第64章 怪异的阎星魂
阎星魂抱着花破茧回到恶魔山庄,一路上惊吓到了无数人的下巴。尤其是阎星灏,那一贯温润儒雅的形象彻底在花破茧面前破灭,他眼睛瞪得跟铜铃那样大,直愣愣的。
让他神情震撼的不是大哥对她的珍视,而是她此时的形容神态。
“嫂子,你这是——”她浑身染血,肩处衣衫似被利器划伤。那伤处足以令一个男人扭曲了眉峰,她却怡然自得地舒心而笑着。
此刻的她没有往日那刺眼夺目的火焰气息,却有了温柔小女人的婉约恬静。她倚靠在大哥的怀抱中,美丽的唇瓣,流泻着柔软的飞花笑旋,没有剑拔弩张的气焰,也没有往日讨喜的目光,只是安静的,淡淡地笑着。
此刻的她,恐怕才是真实的她,淡淡的笑容,淡淡的眼神,清亮水波之上,时而晃悠睿智慧黠的光芒。
他看着这样的花破茧,温润的眼眸中浮动淡淡的『迷』雾,他有些恍惚了。直到——
“二弟。”低沉的嗓音,含着三分警告的意味。
阎星魂冷冷的目光落在他的眼睛里,他才感应到,他旁若无人地盯着花破茧看了很久了。
当下他立即回收目光,讪讪地笑了笑。“大哥,嫂子,小弟还有事情要办,先行一步了。”他转身离去的脚步,微微有些不稳,淹没在黑暗中的翩然身影,在冷月之下,显得有些清瘦『迷』茫。
花破茧有些不解地望着阎星灏离去的方向,阎星魂警告的冰冷目光却恶狠狠地巡视在她娇好的面容上,有些恼怒地瞪了她一眼。
“该死的女人,真会惹事。”他低低地咒骂了一声。
花破茧眼波流转,她愕然地盯着阎星魂突然阴沉下来的俊脸。“喂,冷面男,刚才人家在医馆已经道歉过了,你可别得寸进尺,得理不饶人啊。”
“你——”阎星魂恨不得剜出她心口上还在跳动的那颗心,看看她究竟是在真糊涂还是假『迷』糊。
“我什么?”花破茧怔怔地看着他越发黑暗的冷峻面容。
胸膛上一股闷气,想要发作出来。但是当他的视线撞上她清澄明亮的眼睛时,看着她无辜茫然的样子,当下他也只能千言万语化作一句了。
“算了。”他将她抱进孤风楼内。花破茧的贴身侍女腊梅早等候多时,此刻闻听到门外动静,便立即快步走了出来。
当她看到一身是血的花破茧躺在阎星魂的怀抱中时,她吓得双手捂住了唇瓣。
阎星魂冷冷地飘了她一眼。“她没事,赶紧烧一桶热水,替她沐浴更衣,让她好好睡一觉。”“是,奴婢这就去。”腊梅急急忙忙地出去张罗去了。
阎星魂将花破茧安置在椅子上,深黑的眼眸,直直地盯着她的伤口处。
呲——
他微一扬手,她右肩上的衣衫被他撕扯开来,『露』出她自伤的伤口。阎星魂看着那利箭刺进的尺寸,他黝黑的眼眸之中,一道无形的暗流,徒然翻动起来。
啪——
花破茧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她清亮的眼波中,流『露』出坚韧的光『色』。“不要这样,拜托了。”
“女人。”他这一声女人的称呼跟往日有所不同,夹带着无奈颓然的气息。“算了,早点安歇吧。”他突然收口,取出一个小瓶子,放在桌边上。“这是消痕凝霜『露』,一日三次,不会留下伤口的。”话完,他起身,踏步走了出去。
夜风吹起,他黑『色』的衣衫,似跟窗外的黑夜融化在了一起。
这一夜,花破茧睡得很不安稳,她的耳际,时刻闻听到窗外萧萧风雨的音『色』,还有寒剑飞舞的刷刷犀利声。
第65章 逼近的杀气
她在云塌上翻来覆去,终究未能成眠而起身。
披了一件淡紫『色』的长袍,她推开孤风楼的大门,朝着冰寒铁剑飞舞的偏僻灌木丛林而去。
丛林之处,清冷月『色』洒落之地,一道黑『色』的身影,若狂妄掠空的飞鹰,身手敏捷,目光残忍而掠杀,浑身上下,一股无形的戾气,扑面而来。
忽而,他似发狂了似的,提着手中的冰寒古剑无情地、疯狂地『乱』砍着。
这个该死的女人,该死的女人!为什么将他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将他的一切都打『乱』了。他讨厌这种无法把握的情绪,讨厌这种令人脆弱的情感。
他拼命地想要躲开这种莫名其妙,时不时便会失去控制的情绪,那情绪却偏偏像个冤魂野鬼一样,无时无刻地纠缠上他。
他明白身为恶魔山庄的庄主,身为残忍毒辣的阎王修罗,女人只是他偶尔用来发泄需求的,其他的,别无用处。
就连传宗接代这种事情,他也从未让这些女人有机会去实施。因为他不想他的后代的身体里流淌着他恶魔一样的血『液』,他的生命就该终止在他这一代,不必延续到以后了。
但是自从那个女人出现之后,所有的想法都被她颠覆了,他竟然渴望得到她的爱,渴望她对他展『露』甜美的笑容,他竟然还嫉妒她对别的男人微笑。
他想独占她,牢牢地将她困在他的身体里,灵魂里,不让她踏出半步。他还想跟她生一群可爱的孩子,一想到那孩子从她的身体内孕育而出,他莫名地有一种悸动,一种强烈的苛求。而这种强烈的思绪,差点让他抓狂了。他明明知道这种情感要不得,但是却偏偏越陷越深,越陷越深,深得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了。
想到这里,他手中的古剑挥舞得更加疯狂,更加无情。
大树之上,叶子『乱』发,枝叶纷纷被长剑戾气所伤,沉落尘埃之中。而他抓狂抑郁的情绪,同样感染了他亲手养大的那十三头雪狼。
此刻那十三头高大的雪狼,站在高坡上,它们齐齐对着冷月,皆仰头长吼,嚎叫之声,凄厉而苍凉。震落了树枝上惶然惊吓的飞叶,它们纷纷扬扬,以踉跄不稳的狼狈之态,从高高的树枝上卷落地面,随着夜风无情地扫过,发出哀哀的低鸣声。
沙沙沙——沙沙沙——
在凄厉疯狂的呼啸声中,有一种轻柔的脚步声,慢慢地靠近,靠近——
出门而来的花破茧,她闻听到狼群的凄厉嚎叫,心中不由地一惊。那些狼叫的声音不如往日,听起来似十分悲凉孤寂,还带着哀鸣之音。
莫非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花破茧想到这里,她心神一震,漫开的脚步急促了一些。行步间,那脚步踩在落叶之上,发出窸窸窣窣的轻细碎裂之音。
而本在狂舞冰剑的阎星魂,在极度的不稳定中,他灵敏的耳朵还是闻听了这异常的脚步声,他的耳朵不由地缩了缩。
手中的长剑蓦然一闪,刷——
他身形掠空,寒光一道,直直地朝着来人的方向刺去。
刀剑的寒冷之『色』,在冷月的清照之下,折『射』出诡异而阴寒的光芒。而几乎在他刺出这一剑时,那十三头雪狼随后高高地跳跃而起,朝着剑光闪过的地方凶残地猛扑过去。
被狼群痛苦之音所干扰的花破茧,她本是来探究究竟发生了何事?却未想到,等待她的是一柄极为锐利的利剑。
那一闪而过的冰寒光芒,刺了她的眼睛,几乎令她睁不开眼睛,本能地,她抬手,去抵挡了刺眼的阴冷光芒。
却在眼睛探出的瞬间,发现那杀气浓烈的寒冷长剑,已经『逼』近了她的眉心,离她的位置几乎不到一公分。
条件反『射』加之多年来的训练,她的身体在遇见危险之时,忍不住便避开了那危险的剑锋,直直地往后仰去,双脚也忍不住朝后移动。
冰寒之剑却如影随形,剑在手中,恍若灵巧的蛇一样,直『逼』花破茧的面门。
一道愕然,凝结她的眼底,她的眼睛里,似看到无数音『色』闪闪的光芒,直直地刺入了水波之中。
她要死在对方的剑下了吗?
花破茧惊呆地凝视着高空而落的身影,脑袋中划过的唯一念想,便是这个了。
第66章
然在阎星魂近距离跃身一剑而刺的一刹那,他深邃幽冷的黑玉子眸,印照了一张熟悉的俏丽容颜。
惊愕之『色』,瞬间掠过他残杀冰冻的瞳仁。
手中杀气浓烈的古剑,在千钧一发之际,忽而剑锋一偏,擦过花破茧的脸颊,削下了她鬓前的一缕青丝。
发丝随风卷落,少许留在他银白『色』的剑身上,刺了刺他深邃清寒的黑瞳。他直直地盯着她的脸颊,看着被他剑气所伤的剑痕,缓缓地冒溢出妖娆的血珠,印染在她那娇嫩若凝脂的红润脸蛋上。
瞳孔蓦然缩紧,隐忍的火焰光芒,不断地闪烁而动。
此刻他浓烈的双眉,皱得死死的。握在手中的古剑,不由地光『色』闪了闪。
刷——
突然,他古剑回收,准确地落入剑鞘之中。而后长剑高高一震,呈现漂亮的抛物线状态,飞上高坡,刷地一声,连同剑柄,一同深深地刺入了泥土之中。
随着他一连贯的动作,一气呵成。那十三头猛烈攻击花破茧的雪狼也随着主人的气息而动,杀气消散,它们的攻击也立即结束。
它们乖巧地趴在地面上,包围着阎星魂,轻轻地『舔』着他的双脚。
花破茧愕然失神地盯着他的举动,而后她心中一惊。糟糕!冷面男的情绪不对劲,虽然她不清楚阎星魂为何如此,但是很显然,她清醒的脑袋瓜子告诉她,此刻她来得不是时候,她好像莫名其妙地撞击到他的枪口上了。
想到这里,她双脚忍不住开始移动,脑袋以每秒钟百米的速度旋转起来,她暗道,此刻不溜,还待何时。
当下她脸部线条挤了挤,朝着阎星魂讪讪地笑道:“那个,呵呵,你在练剑啊,打扰了。对不起,你可以继续,继续你的剑法,我,我睡觉去了。”像是有无数头狼猛烈扑击她一样,她走路的速度比来时还要快上了二倍,看上去就是在小步快跑了。
阎星魂死死地盯着花破茧的后背,恨不得戳穿这个女人的后背,挖出她那颗心,看一看这个女人的心究竟是怎么长的,为何跟别的女人那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