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听到屋内再次传来了一声异响，众人知道这炉丹又废了，心情更加急躁，然而这个时候，谁也不敢去影响里面的炼丹师。
失败的人是柳飞舟。
他掌心托着的丹鼎鼎盖飞出，里面药渣乱飞，他即时躲避，身上也沾了一点儿草药残渣。那药汁还是黑乎乎的，没有成丹的淡淡清香，而是有一股腥臭味儿，让素来爱干净的柳飞舟额角青筋都一突一突地跳。
虽然只是二品丹药，但长时间毫不停歇的炼丹，他还是会疲惫的，且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死活与他何干。哪怕高阶炼丹师也没办法保证自己的成丹率，他炼制的丹药数量早就完成师父交代的数目了，是其他人的不够，他才继续炼的。
所以，如果他这会儿撒手不干，也没人能奈他如何。
柳飞舟眼睛里出现一丝阴霾，身上戾气也重了几分，他将丹鼎收拾干净之后就打算去换身衣服不再继续炼丹，而这个时候，苏停云又完成了一炉丹。
一炉丹里有二十一粒成丹，数量比之前的少，品质倒是差距不大。
苏停云起身站起来，准备开门送丹药，她起身的时候膝盖关节发出咯嘣一声脆响，就跟炒豆子时候的声音一样。而且此时的她脸色发白，嘴唇干裂，俨然是灵气和神魂都透支的节奏。
偏偏她还不觉得疼一样，交了丹药又开始清理丹炉，打算炼下一炉丹。
“你不累？”柳飞舟诧异地问道。
“还好啊。”她气色虽差，但以前都是这么没日没夜的炼丹的，早就习惯了。
“难怪你二品丹药炼得如此纯熟。”柳飞舟若有所思，他沉吟片刻，“若非资质有限，你炼丹成就应该不低。”
一般的炼丹师都会拼了老命去炼制高阶丹药，谁会把精力浪费在低阶丹药上，他们要专研改良，也只会针对高阶丹方。然而低阶丹药是基础，如果不断炼制，是不是可以把众所周知的低阶丹药品阶提升，或者说，效果更胜高阶丹药呢？
“你以前都是这么炼丹的？”
炼到脸色发白，元神疲惫，识海几近干涸都不停下来休息？
苏停云这会儿都没懒得搭理他，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这就是挑战极限吧。”柳飞舟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随后左手手腕一翻儿，那本来被他收好的丹鼎再次悬浮在手掌正中，掌心丹火浮出，火焰比之从前微弱不少，这样炼丹，对神魂压榨消耗更大，然那老太婆都没放弃，他柳飞舟，难道还会输给她不成！
连续炼制两天两夜，柳飞舟和苏停云炼制的丹药比其他所有炼丹师还多，也就是说，中毒的数千人弟子中，有六成都得了他俩的恩惠。
苏停云元神透支，走路出门脚底下像是踩了棉花一样轻飘飘的，柳飞舟也是神色疲惫，狭长的凤目里布满血丝，薄唇微微泛青，一脸倦容。他发髻都散了，发丝凌乱飘散，明紫色亮眼的长袍上污迹斑斑，那是沾染的药汁，身上更是有一股腥臭味儿，简直糟糕至极。
但这个极限炼丹榨干了他体内最后一丝灵气，他现在连个壁尘诀都施展不出来，可谓是万分狼狈。
房门打开，看到门口依然站着一小撮修士，柳飞舟恨不得一掌拍过去，喊这些人通通滚。
他不眠不休地疯狂炼丹，炼制出来的丹药早就超了不知道多少，如今两天两夜过去，没解毒的也不用解了，还守在这里干嘛？
只是柳飞舟刚刚扬起手，就见前面几人躬身行了大礼，“多谢大师相救。”
“若不是大师的丹药，我哥肯定就活不成了。”说话的少年眼睛红红的，他手里拿着的是一株药草，“这是我师哥在试炼岛那边采到的药草，小小心意，还请大师收下。”
药草是个三品，价值说高不高，说低也不算低，毕竟现在试炼岛名声在外，能从上面找到点儿东西，已经很不错了。
柳飞舟自己肯定不缺个三品药草，但此时此刻，面前的少年恭恭敬敬地把东西送过来，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这种感觉，有些怪怪的。
他本来快要扬起的手又悄悄放下，眼睛更是眨个不停，因为本来就熬得透支了眼睛通红，他这么飞速地眨眼，直接有眼泪都流了出来，这样的情形被苏停云看在眼中，她嘴唇微微张开，一脸愕然。
柳飞舟这嘴贱人男不会被感动得哭了吧。
这些需要丹药的都是实力一般的弟子，如果炼丹师不尽心，丹药稀缺的话，他们的兄弟手足很有可能解不了毒，所以此时此刻，大家的感激都是真心实意的。苏停云其实也挺高兴，能够懂得感恩，说明这修真界也并非没有一点儿温情，你看，柳飞舟都掉眼泪了。
她一脸感慨地看着柳飞舟自然会被对方察觉，柳飞舟撇了撇嘴，不满地道：“我累了，要去休息，不要挡路。”
他语气不客气，但门口的修士都哗的一下散开，他们有些手里也拿着一些谢礼，口中说着感谢的话，态度都很赤诚。
这些人实力都不咋的，拿着的东西柳飞舟不用神识，眼睛一瞄就知道没什么好东西，那少年的三品药草已经是最好的了，所以才会被推到最前头吧。
“炼丹解毒是师父安排的任务，不需要谢。”他冷淡地说完之后转身就走，众人纷纷目送他远去，这是真心实意的尊敬，而不是迫于威压之下的恐惧，给人带来的感觉似乎有些不一样。
柳飞舟默默地扯了一下嘴角，他难得发了次善心，结果倒也不是太坏。只是这些人何尝不是在巴结他这个未来的炼丹大师，想到这里，柳飞舟顿时又不屑起来，嘴角那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笑容也随之消失了。
然就在这时，他听到后面有人说，“魏大师，你炼的丹效果真好，我兄弟吃了脸上的青灰色一下子就消失了，好得可快了。”
“这是小小心意，您收下吧。”
大师，就她也配！
柳飞舟：“哼。”
苏停云没想到她也受到了这些人的关注，特别是之前那个少年，他脸涨得红红的，“魏大师，其实我…”
他是刀宗弟子，刚刚入门的新人，上次在试炼岛上发现了草药还没来得及采，试炼岛就沉入海底，他们也被送回了无量宗。这次中毒的是他哥，十年前入门的刀宗弟子，也是他说了试炼岛的一些特殊之处，他哥才跟着过去碰碰运气，结果就中了毒。
刀宗如今本来就势微，他哥实力在刀宗内也算弱的，如果缺了祛毒丹，那他哥肯定就是分不到丹药的那一个。领丹的师兄以为魏大师的丹药更差，所以先给了他哥那批人，结果，他们恢复得更快，短短半个时辰，毒就解了，气色也恢复如常，比其他丹药师的效果更好。
他的药草本是想送给魏大师的，只是他不敢。柳大师才是真正的丹药大师，听说魏大师只是他手底下一个奴仆，他不敢得罪柳大师。
少年声音压低了些，“其实救我哥哥性命的是您，我…”他捏了一下袖子，“我拿不出别的东西了。”
“哦，不用客气，应该做的。”苏停云摆摆手，她那么辛苦的炼丹也是平时替小眉炼丹养成的习惯，不耗尽最后一丝灵气和神识，她自己都不愿意停下来。
结果就在苏停云摆手的时候，就看到少年拿出一朵花来递给她，“这种花很香，放在房间里能静心凝神。”
这花无量山刀宗后山有不少，只是长在悬崖边，采起来还挺不容易。
有人给她送花也！
而且那三品药草其实是想送给她的，想到这里，苏停云觉得心里美美的，她接过花笑呵呵地跟大家告别准备回去，结果因为太累身子发软差点儿摔倒，于是乎，大家一起将她送回了房间，让苏停云有史以来第一回在其他修士身上感受到了春天般的温暖。
这一夜，她睡得很香甜。
第036章 ：山雨欲来
无量宗最近摊上事儿了。
试炼岛出现的神秘宫殿，经过修真界顶尖的几位阵法大师共同研究推断，那宫殿并非自然出现，而是被人为破坏了阵眼之后，才显现于天海之间。
现在宫殿里的东西都十分古怪，他们取走的东西，不管是什么秘宝，哪怕是认主成功，得到后不出三日就会凭空消失，而再回宫殿一探究竟，就会发现那东西还在。
跟从前一样原封不动地呆在那里，像是从未取走过。
所有人都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把矛头指向了最先发现宫殿的无量宗。他们是不是已经得到了什么特别的好处？这宫殿里东西的古怪，会不会跟无量宗有关？或者说，跟无量宗的破坏的阵眼机关有关？
无量宗当时在现场的只有楼雁山一个元婴期修士，其他的都是参加试炼的新人弟子，所以楼雁山现在承受到的压力最大，他最近疲于应付那些各大门派心怀鬼胎的高阶修士，已经没精力去宫殿寻宝了，最后都无奈地缩在无量宗内足不出户，心里也是憋了一肚子火。
他又不是阵符宗的人，根本不擅长阵法一类，怎么破阵？那些人摆明了不信他，天天跑来问，他还能怎么证明？
真是晦气得很！
…
无量宗因为这个事情被正道同门旁敲侧击的套话，也被魔道邪修惦记，这使得他们近段时间日子不太好过，这一次门中这么多弟子中毒，又买不到药就已经给无量宗上下敲了一记警钟。
宗门上下皆是紧张万分，这气氛都蔓延到了天策峰。偶尔也有修士趁着灵悟真人不在，太上长老闭关，跑到天策峰来找真人的十一个弟子打探消息，杜溪之和尹梨都烦得要死，不过他们也想知道关于试炼岛的消息，也就只能忍着脾气跟那些人交换所需的情报了。
苏停云对这些本来不怎么关注的，直到她听到那些人怀疑他们破坏了阵眼，还得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之后，才引起了她的重视。
她的丹火就是从试炼岛得来的，可就这么一个丹火，值得整个修真界正魔两道倾巢出动吗？还把无量宗这样强大的修真大派都搞得焦头烂额…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苏停云是懂的，再说，她也知道丹火可以剥离元神，柳飞舟的丹火原本就是古皓所有，也就是说，可以被人抢走。
这下，她也不敢用丹火来炼丹了，每次炼丹都用灵柴，丹药品质比从前又低了不少，李馨眉每天服用润脉丹修炼，自然能感受到丹药的差距，不过她也知道现在情况有些紧急，一定要保守住秘密，所以也对丹药没有过多要求。
然而从前的润脉丹用习惯了，再服用品质低的，修炼时候的疼痛似乎又提升了千百倍，这一次，她都没有坚持到灵气在体内运行一个周天，经脉被寸寸撕裂，万蚁啃噬，疼得仿佛有惊涛骇浪排山倒海的袭来，冲毁了她的意志力，使得紧紧咬住的牙根终于松开，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嚎。
对于李馨眉这个徒弟，宁虚子一直觉得很遗憾。明明有那么高的天赋，却因为体内的暗伤而无法进阶，若是旁人早就放弃了，可她却仍旧坚持着修炼，不过十几岁的小姑娘，却比许多人都坚强。
若是他知道是谁伤的她，肯定会把那人给碎尸万段！
或许是李馨眉的坚持打动了他，所以哪怕知道她日后难有出头之日，宁虚子依然待她不错，也一直对她有几分关注。
这一次，听到李馨眉的惨叫，宁虚子连忙赶过去，这一查看，这个胖胖的阵法大师眼睛都湿了，他只知道她忍着痛苦在修炼，却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竟然疼到了这样的地步。
她浑身都是血，□□在外的皮肤表面都沁出密密麻麻的血珠，整个人看起来异常惨烈。
这样的伤，寻常丹药治不了。宁虚子只能把人带到天策峰，如今请丹大师医治已是不能，就把她送到她那会炼丹的亲人魏云手里，看看能不能将她养好了。
本来么，自己门下的弟子自己管，没有送到其他殿的道理，不过李馨眉跟天策峰的修士关系交好，他们应该不会拒绝的吧…
宁虚子心头没底，不过仍旧把人往天策峰送，只是出去的时候就发现掌门带着一些人过来，让他们把此次进入试炼岛的阵法岛新人弟子都叫出来，有要事询问。
阵法岛新人弟子一共就只有四人，片刻之后那三个就赶了过来，而李馨眉正昏迷着，被宁虚子搁在飞行法器上，就躺在几人身前。
“就是他们？”掌门江飞云将四人打量一番，他侧头看向身侧一位青衣男子，语气不耐地道：“阵符殿当时在试炼岛上就这四个弟子，最高不过凝神期修为，能破得开仙境阵法？”
青衣男子没有回答，视线在四人身上一一扫过，几个人觉得自己仿佛被剥光了站在原地一样，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神魂也在轻轻战栗。
江飞云脸上神情更不悦了，仗着自己修为高本事大，把他门下四个人的乾坤袋都搜了一遍，真是岂有此理。
然对方身份地位极高，又代表了其他大派而来。江飞云再不高兴，也不会因为这些新人弟子来驳他的面子。
青衣男子转头看向宁虚子面前那受伤不轻的少女，不紧不慢地道：“听说阵符殿有个女修得到了乾坤阵眼的传承。”
宁虚子头皮一紧，他这才看到对方青衣衣角处绣着一弯新月，心中又敬又畏。难道这青衣男子是皓月宗丹符双修，隐世不出的大宗师廖成君？
难怪连掌门对他都如此客气。宁虚子恭谨地道：“都是谬传，小眉她身上有暗疾，几乎无法修炼，怎么可能得到师祖传承。”他轻叹一声，“师祖的一丝传承力量，便足以将她压垮。”
廖成君仍是仔细地打量着昏迷不醒的李馨眉，他也是丹道大师，自然知道这小姑娘体内有暗疾，还能瞧出她是因为强行忍痛修炼，才出现了这样的状况。而他刚刚也用神识搜过了，她身上没什么特别的东西。
江飞云脸色不好，那宁虚子虽然态度毕恭毕敬，但时不时瞄一眼飞行法器上的少女，显得有些着急，廖成君也不想把无量宗得罪得太死，他抬手，指尖一株绿色青藤冒出，直接缠绕在了李馨眉的身上。
“啊，枯木逢春！”
青藤之中散发出源源不断的生机，还有些碧青色的气雾将李馨眉笼罩其中，而下一刻，廖成君收回手，“我止住了她的外伤，内伤还需长时间调养，经脉都快断了，日后莫要再强行修炼了。”
“多谢。”宁虚子鞠躬谢过之后，带着李馨眉前往了天策峰。另外三个新人弟子此时眼中都十分震惊，怎么都没想到，他们一直嫉妒的李馨眉如今已经经脉尽断，成了一个废人。
方定远一脸震惊地看着远去的李馨眉，心情颇有些复杂。他明明想要堂堂正正地打败她，让师父他们另眼相看，哪晓得，她居然会变成这样…
从此以后，他的对手里，就没有一个叫李馨眉的人了。
…
天策峰上，苏停云听到舌兰草一声惨嚎，凄厉无比，吓得她立刻飞奔出去，想看看舌兰草发什么疯。
只见舌兰草两片肉叶子有气无力地搁在地上，就像是扇贝彻底被掰开了一样，而中心有一点儿红色的小花蕊，就像是条小舌头一样，此时那舌头抖个不停，发出的惨嚎格外的寒碜人，就跟鬼片里的配音差不多，叫到最后，舌兰草都破音了。
“你怎么了？”
舌兰草又不会对话，兀自叫个不停。苏停云眼皮也跟着止不住地跳，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就在她一遍又一遍地摸着草叶子安抚舌兰草的时候，忽然听到尹梨的惊呼，“婆婆，婆婆，眉姐姐受伤了。”
那声音高亢，一声叠着一声儿，从远处传来，响起的时候舌兰草立刻不叫了，两片叶子唰地一下合拢，安安静静地立在那里当壁花。
苏停云循声望去，就见灵悟真人的大弟子在前面引路，宁虚子面前的法器上躺着小眉，尹梨跟在小眉旁边，一张脸上写满了焦急。
在他们落地之时，苏停云立刻迎了上去，她看到小眉的衣服上全是血，但神识一扫发现身上没有伤口，而身体经脉却是千疮百孔，顿时明白小眉为何会如此，一定是修炼的时候太拼命，最后经脉承受不住了。
“李馨眉修炼起来太拼命了。”现在李馨眉其实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宁虚子也不着急了，他叹息一声道：“我把人送过来，你是她亲人，等她醒了，好好劝劝她吧。”
苏停云点头应下，谢过其他人之后把小眉安置好，看着她昏迷都拧着的眉头，心情十分沉重。
她守在李馨眉床头一步也不曾离开，大约半个时辰过后，李馨眉终于醒了过来。
第037章 ：风满楼
李馨眉全身都像是被车轮碾碎了一样，她睁开眼，眸子里也没什么神采，在看清苏停云的时候才有了些光。
“婆婆。”她声音沙哑，听起来就叫人心疼。
从前吧，苏停云只伤感等风期过了，她回去了，两人会分别，然而现在，苏停云觉得如果可以，她想说服李馨眉跟她一起去凡间界。
当初她重伤的时候，不也曾感叹过，若是能去凡人界生活该多好？
“你修炼太拼命，现在经脉受损严重。”运转心法吸收灵气都俨然不可能。
李馨眉自己的身体自己自然知道，事实上，在她清醒过来的那一瞬间，她就已经知道了。
李馨眉没吭声，她没哭没掉眼泪，只是抿着嘴唇要紧压根，手揪着被子，死死忍住。
“要不，我回去的时候，你跟我一块儿吧。”她从前跟李馨眉讲了很多凡人界的事情，还有特别多各种花样的美食，而那时候李馨眉总是很感兴趣，脸上露出一幅向往的神色。
李馨眉深吸口气，“我还想找到我哥哥。”她从乾坤袋里拿出那柄生锈了的匕首，“你别看这把匕首其貌不扬，却是我在我们家密室里找到的。”
正因为朴实无华毫无灵气，当初才没有被别人抢走。其实很多事情李馨眉都不记得了，但她指着匕首柄端的一个印迹道：“据说我们家以前也出过渡劫期修士，这个就是我们家族的族徽，能够刻上族徽印迹的东西，是传家宝来着。”
她一直是这么认为的，而她没办法开启这匕首内的传承，心中一直有一个念头，若是把这柄匕首交给哥哥，哥哥一定会得到匕首认可，得到先祖传承，然后，查明当年灭门真相，替家人报仇。
她一个小女孩，当然羡慕婆婆口中那样安宁舒适的生活，濒死之时，李馨眉觉得自己若是能生活在凡人界该多好，然而真的要她放弃一起，跟婆婆去虚海的那一边，她又是放不下的。
可是，她真的没机会了。经脉尽断，未来暗淡无光，哥哥生死不明，哪怕他还活着，天大地大，以她的实力，根本无法去寻找他。
从前还有拜入大派获得靠山好好修炼这个念头支撑着她咬牙向前，现在，李馨眉很茫然，她呆呆坐着不说话了，眼神空洞，让苏停云觉得万分揪心。
这世道怎么就这么难呢。
现在李馨眉是经脉断了没办法修炼，她得想办法，问问有没有丹方能够修复经脉，或者说，柳飞舟会不会有法子挽回一下，恢复到之前那种状态也行啊，总比完全不能修炼要好。
苏停云怕李馨眉一个人呆着会胡思乱想，她情绪看起来太不对劲了，所以她把李馨眉打横抱起放到了池塘边上，让她靠着舌兰草的大叶子。
“要是有什么牢骚就跟它发，它很可爱的。”苏停云夸奖舌兰草的时候，舌兰草两片叶子又啪啪啪地鼓起掌来，然因为李馨眉靠着的缘故，它一片草叶的动作幅度很小，而且在苏停云交待好好照顾李馨眉之后，它肥厚的肉叶子居然往下卷了起来，盖在了李馨眉头的头上。
卷下的叶子遮住了头顶的光，突如其来的阴凉里夹杂着淡淡的青草香，让李馨眉眼睛热热的，她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留下一片小小的阴影，而此时此刻，她心里的阴影，却因为这些关爱，而渐渐被亮光驱散了。
她何其幸运，才会遇到婆婆这样的好人呢。
…
苏停云打算去找柳飞舟碰碰运气，她刚刚走出天策峰的广场结界，就见迎面过来两人，其中一个是楚灵，另外那个衣着光鲜长相清丽出尘的女修，身上穿的杏子黄服饰不属于无量宗任何一殿，难道是别派修士？
楚灵看到苏停云似乎很惊讶，她在那女修耳边低语几句，就见那女修诧异扬眉，“你说的就是她，怎么可能？”
楚灵没想到她会直接说出来声，心头也是一抖，不过她仍是点了点头，轻声道：“灵悟真人待她极好，大家都知道的。”
试炼岛上，无量宗的灵悟真人第一次现身，风姿俊逸缥缈出尘宛如谪仙一样的人物，让不少的女修动了春心。加之他师从渡劫期大能古风阳，年纪轻轻便结成七纹金丹，日后前途不可限量，这种背景好自身条件又优秀的修士，自然让女修们趋之如骛。
其中最死缠烂打的，要属皓月宗掌门之女阮清霜。现在，两边的长老们都有意撮合此事，想让阮清霜和苏漓江结成双修道侣了。能够跟皓月宗搭上这等关系，无量宗也是求之不得的。
皓月宗掌门实力极为强悍，性格大约是很爽朗，直来直去。有绝对的武力值，就已经不需要跟别人动脑子了。他这个女儿得的太不容易了，宠得无法无天，就养出了阮清霜极为骄纵的性格。然皓月宗本就是天下第一大派，里面的人个个实力非凡，他有那本事宠宠女儿又怎么了。女儿骄纵又怎么了？不服，来打啊！
于是乎，大家都知道，阮清霜是这个天底下最不能惹的人。
跟楚灵过来的女修是阮清霜的师姐白秋叶，与其说是师姐，倒不如说是她的侍女，每天被阮清霜呼来喝去，不过就是这个侍女的资格，皓月宗的女修们也是抢着去做，阮清霜出手极为大方，她这次来看看灵悟真人宠着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就得了一块上品灵石做报酬。若非灵悟真人还在试炼岛，阮清霜寸步不愿离开，她肯定自个儿就过来瞧个究竟了。
只是没想到，她看到的是这么一个貌丑无颜的中年妇人。说中年也不尽然，看骨龄也就七十岁，比她还年轻一些。白秋叶皱了皱眉头，神情不悦地看着楚灵，摆明了不相信她所说的话。
灵悟真人只要是个正常男人，都不会对这样的女人动心吧！
楚灵也是有苦难言，这女人不是别人，是灵悟真人在凡间界的结发妻子啊，她要不要把这个真相说出来了。
…
对面那两人正在议论她，苏停云感觉到了，不过她这时候没时间去管那么多，而是直接往天璇阁过去，这里是天策峰，楚灵又是灵悟真人的侍女，难不成她还敢带头违抗命令。
只不过话虽如此，苏停云走路的速度也加快了，她灵气汇集在脚底，跑得跟一阵儿风似的。
也就在这时，白秋叶又道：“此言当真？”
灵悟真人派人去接这个凡间界故人，还处处维护她？如果是凡间界过来的，这女的，当初跟灵悟真人别说还真有可能有一段露水情缘。
想到阮师妹的对手竟然是这样一个人，白秋叶心中隐隐有了一丝快感。不过她没忘记自己的职责，手一抬，袖中出现一截丝带，朝着苏停云的方向飞射过去。
苏停云神识一直提防着她们，这会儿看到那女修动手，恨不得插上翅膀，然让她惊讶的是，那丝带被人半路拦截，一剑削成了两段。
楚灵满脸怒容，她怎么都没想到，出手的会是楚玉！
就是那个一直沉默无言，特别没存在感的楚玉，她的实力竟然尤在自己之上，也就是说，楚玉眼前一直隐藏了自己的真实修为。
“真人说过，魏夫人对他有救命之恩，要护她周全，这天策峰上下，谁也不能对她动手。”她声音冰冷刻板，手中长剑挽出一个剑花之后唰地一下斜插入剑鞘，随后笔直站在原地，拦住了二人去路。
“救命恩人？”白秋叶斜睨楚灵一眼，轻哼一声以示不满。
“风期过后真人便会将人送回凡间界。”楚玉扫了白秋叶一眼，淡淡道。她这么一说，白秋叶自然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