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太介意这些事,你个人的条件是你的一部分,”于穆成慢条斯理地说,“现在的情况也不可能先装一无所有和人恋爱试出真心来。两人相处得有感觉最重要了。”
“穆成说得对,你假期也就这么几天,先见见再说,姻缘大会嘛,当然也是去了再说,指不定你的姻缘就在那里呢。”
三人在外面吃完饭,又坐着聊了好长时间,才开车返回小区。秦涛不愿意打扰姑妈,就借住于穆成家。
他们也远远看到烟花,于穆成说:“你家许曼真会玩呀。”
“那是,所以我说她整个还是一孩子。”刘敬群一说到老婆嘴角就含笑了,看得坐旁边的秦涛好不艳羡。
于穆成将车开到湖边,一眼看到路边独自靠辆白色富康站着的谢楠,她穿着件红色长羽绒服,双手抄在口袋里,半仰头看着天空,她的脸被烟花一时印亮,又迅速隐入黑暗,有种异样的生动神采。于穆成的目光被牢牢吸引了。
秦涛随刘敬群去了湖边和那群人会合,于穆成走到谢楠身边:“嗨,你好。”
谢楠回头微笑:“你好。”
“怎么不过去一块玩?”
“我刚回来呢,站这看挺好的。”
于穆成也仰头看向拖着长长啸音冲天直上的烟花:“小时候盼望过年,好象很大程度就是想放鞭炮玩。”
“我喜欢过年的气氛,一家人在一块,开开心心的,什么样的烦心事都可以搁到一边。”
于穆成被她脸上突然带点稚气的表情逗乐了:“你有很多烦心事吗?”
“多了,”谢楠也笑了,“人越大烦恼越多,我又是个活不通透的人,有时还爱自寻烦恼。”
“可是我觉得你一笑,好象什么也不在乎的那种表情。”
“因为我想过了,在乎也是白搭呗,还能坏到哪里去?”谢楠回头看着他,“千万可别跟我说,没有最坏只有更坏。”
“不会,我一向乐观。”于穆成很是实事求是地说。
谢楠把手拢到嘴边呵口热气:“好冷,我先回家了,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再见。”
于穆成是含笑说的再见,他还真有些期待再见。不过他没想到第二天就再见到了谢楠,而且是在他听着就觉得很不靠谱的姻缘大会上。
他是应秦涛的再三要求陪着来的。秦涛平常看着城府深沉,其实是腼腆男人一个,有点异性交往恐惧症,说没他壮胆就干脆不去了。
天气阴沉而寒冷,但住会展中心走的人真不少。秦涛和于穆成进去以后,先凭报名单领取号牌和活动安排,秦涛别的是蓝色相亲牌,于穆成得到了一个白色亲友牌,每个相亲的人士可以带三个以内亲友入场。两人走进去,立刻就被眼前的大场面震住了,用人头蹿动来形容都显不够,整个一楼中厅热气腾腾,随便估计一下也得有好几千人在里面。
秦涛喃喃地说:“一个报名的收50,这主办报社可赚大发了。”他西服领带原本笔挺,这会禁不住把领带拉松了一点好让呼吸顺畅些。
于穆成暗暗纳罕:这个城市竟有这么多旷男怨女吗?再一想,秦涛不用说,自己不也是旷男一名吗?
“这个,怎么相呀?难道看到中意的女孩子就上去问吗?”
秦涛拿出刚领的活动规则,两人凑一块现场研究,才发现人家报社倒没白收那50块钱,安排得至少看起来还是非常周到花哨的。
每个报名者的基本情况都已经做成了展示牌,密密麻麻挂满四周,然后每个人都会发即时贴,看到中意的展示牌可以将自己的号码贴上去;现场划分相亲专属区和亲友区,一个封闭,一个开放;封闭区有“八分钟交友”、 “红桌寻缘”等名目繁多的速配游戏,只对报名相亲者本人开放;开放区有情缘剧场互动演绎经典爱情、单身魅力秀表演,亲友可以参与相亲互动。
于穆成苦笑:“老秦,这个,恕我不能奉陪你全程,你真得一个人去了。”
秦涛看着眼前乌泱乌泱的人群,愣是不敢迈步:“我看算了吧,我这会头已经开始晕了,我怕我进去得走丢了。”
于穆成指一下活动安排的一个速配游戏:“你看这个,要求全用英文交流的,你应该有优势呀,而且你想找的就是能够适应国外生活的女孩子嘛。估计这个活动人应该少点,去试试,也省得白来一回。”
秦涛被他说动了心,重新鼓起兴致,跑到这个游戏的报名点一看,不由大喜,因为排队的人不少,可是明显女多于男,工作人员正起劲吆喝让男士上前,他一上去就马上被工作人员安排进了游戏环节。
于穆成发现已经有女孩子有意无意瞟向他,看到他挂的亲友牌都有点扫兴的表情。他不愿在这卖呆,无聊地退出来,想上会展中心二楼的咖啡店找一个稍微清静的地方坐会,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自动扶梯边,正是谢楠。
第 17 章
谢楠衣服上别着代表女性相亲者身份的粉红色号码牌,大衣和小皮包挽在手上,脸色发白,神情紧张地看着场内,拿不定主意是走还是留,根本没看到只隔了几步的于穆成。
她没带亲友团,是独自一个人来的。
早上起来,谢楠仔细化了淡妆,洒了点香水,穿了粉色羊绒开衫配及膝A字裙加皮靴,再披上大衣,对着镜子照了又照,觉得应该算比较出得场面了。但她几乎是进门第一时间就后悔了,汹涌的人流让她觉得呼吸都有窘迫感,她看了不到十个展示牌,就觉得完全是大海捞针,眼前发花,实在坚持不下去,至于上台表演,她更是想都不敢想。
当一个半老太太凑近她看她的标识牌号码时,她吓了一跳。那老太太很仔细地打量她,眼神着实犀利,然后说:“小姐,你看着很斯文,是什么学历?现在做什么工作?愿意和我儿子交往一下吗?”
谢楠给吓结巴了:“您,您,那个,您儿子他,他自己没来吗?”
老太太透着自豪地说:“他是博士,工作太忙,我先帮他筛选一遍。你应该有本科学历吧?哎,对了,你有口吃吗?”
“那个,那个,是,我一紧张,紧张就……”谢楠前所未有地结巴着。
老太太摇头走开了。
又有一对看着仪态庄重和善的老夫妇向谢楠走过来,谢楠想自己的老人缘还真是不坏。老先生很是客气地问她芳龄,她如实说了28岁,人家遗憾地摇头,说自家孩子才27岁,希望找个25岁左右的。
谢楠漫无目的乱转了一会,退出来靠着人比较少的自动扶梯旁边呆了半晌,想,这个大运可真不好撞,也许还是郭明说的那个丧偶副处长比较实在一点。于穆成走到她身边她都没有觉察。
“谢楠,你没事吧。”
谢楠回过神来,看到于穆成不禁一窘,这种场合碰到熟人当然不是什么好感觉,只好期期艾艾地说:“真巧,你也来相亲的吗?”
“不是,我陪一朋友过来的,他去参加游戏了。”于穆成简直不相信,“那个,你是来相亲的?”
谢楠有点恼羞成怒了:“不然我元旦不休息跑这来干嘛。”
“对不起,是我多事了。”
谢楠气馁:“该我说对不起,我是紧张到了。算了,我先走了。”
“哎,不是才开始吗?”
“我算了,”谢楠摆手,“还是去见我朋友介绍的丧偶副处长比较靠谱。”
她转身要走,于穆成却不假思索地拦住了她:“不如我们试着交往一下吧。”
于穆成的话惊住了谢楠的同时,也惊住了他自己。他成年以后很少有这样冲口而的时候,可是他的吃惊很快就过去了,看着谢楠眼睛和嘴都张得圆圆地看着自己的样子,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早就有这个念头了。
“我今年33岁,未婚,目前在一家电控设备公司做管理工作,无不良嗜好……”
谢楠举手打断他:“你要是开玩笑的话,我现在就告诉你,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我很认真的。你看我们是邻居,算知根知底了;我和许曼的先生刘敬群是大学同学,不算来路不明;你见过我的前女友,我也见过你的前男友,都不用再翻旧帐了;你既然来相亲,应该是想找男朋友了,我也很想找个女朋友。”于穆成有条不紊地说,“我觉得我们应该很合拍呀。对了,你炖的汤我也很喜欢。”
谢楠目瞪口呆看着他,觉得如果他没疯的话,就一定是自己在这个嘈杂喧闹的场所出现幻觉了。她一声不吭掉头就往外走,于穆成紧随她走了出来,会展中心前面是空旷的大广场,寒风扑面而来。于穆成接过她手里的大衣给她穿上,动作十分自然。谢楠裹紧大衣,看着只穿了薄薄一件运动外套的于穆成,好不郁闷。
“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你开车来的吧?把车停这,上我的车,我带你上我工作的地方看看,证明我不是无业游民。”
“喂喂,我不要去,我更不会为公平起见也带你上我的公司的。”
“那个以后再说。”他不由分说扶住她的肩膀带着她往停车场走,不容谢楠去找她的车,已经先打开自己的车门,谢楠身不由己坐了上去,很有点搞不清状况的感觉。
于穆成开车时没有讲话,只由着谢楠发呆慢慢消化他的突然表白。
可是谢楠大脑处于空白状态,她瞪着前面,完全不知道走的是哪一条路。直到于穆成的车停到近郊一个工业园前面,她才回过神来打量四周。这里算是本市开发得较为成熟的工业开发区,眼前的工业园看着面积不算小,门口挂着“成达电控设备有限公司”的牌子,另外钉着一块“开发区治安重点保持企业”的铜牌。于穆成按下喇叭,一个保安跑出来开启了伸缩门。
于穆成探出头去问保安:“小陈,张家港那边的货送过来没有?”
“还没有,于总,不过司机打过电话来了,路上出了点小问题,大概晚上六点到。”
于穆成点点头,将车开进一侧的车棚停好,谢楠下车,四下看着,其实她什么也没看进去,只是在纳闷自己干嘛发疯跑来了这里。郊区的风格外大一些,吹得人遍体生寒,她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于穆成牵住她的手,领她向办公楼走去。谢楠冰冷的手被他的大手握着,那股暖意是她欢迎的,再一看四下,很显然是假期,根本没人,她也就懒得缩回来了。
看得出这个公司设计得朴实实用,办公楼和生产车间都是两层,楼体相连。于穆成的办公室在二楼,一个套间,既不大也说不上布置奢侈,外面是秘书的位置,里面一间,摆着普通的办公桌椅加一部电脑,一侧是文件柜,靠窗边放了一组黑色皮沙发加一盆盆栽,没有任何个人色彩。
于穆成打开空调,请谢楠坐下,去外面饮水机那给她倒了杯热水,放到她面前茶几上。看她魂不守舍的样子,于穆成觉得好笑:“我刚才自我介绍到哪了,要不要继续?”
“算了,”谢楠叹口气,“我们以后再交换这方面的信息吧,今天震荡来得太大了,我有点接受不了。我只打算去相个亲认识个男人,没想到老天会砸个现成的男朋友到我面前来。”
“这么说你同意了?”
“我同意什么了就说我同意了?”
坐她身边的于穆成呲牙一笑,谢楠头次隔得如此近、如此正式地看他,发现他长得还真不坏,端正的面孔,眼睛明亮有神,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整齐洁白的牙齿。他也正打量着她。
“还算满意吧?”
谢楠脸腾的红了,不肯示弱地说:“凑合算得上五官端正。”
“我对人评价没你这么苛刻,我对你很满意。”
第 18 章
谢楠发现,她的确一点也不了解面前这个人。之前除了他帮着搬琴,她请他吃饭那次,两人都只是偶遇再加只言片语地交谈,现在居然坐到一块认真说起交往,她觉得荒唐又古怪。
“那个,我能请问一下你为什么会突然做这个决定吗?”
“我想我是对你一见钟情了。”于穆成看谢楠一脸要抓狂的表情,连忙安慰地握住她的手,“好啦好啦,我说正经的。我觉得你很好呀,长得漂亮,又能干,又独立,看着很懂事,通情达理,尤其做的汤也好喝。对了,你用的香水也是我喜欢的味道。”
他的语气非常诚恳,谢楠却泄了气,放弃再问什么的打算了,她看出眼前这男人根本不是她先认为的那样斯文敦厚热心助人,倒是很有点……无赖,如果他不想说,她怎么问大概也是白费力气,不如省省。抬眼一看,他明显忍着笑意的样子尤其让她不放心。
“至于我自己,只要相处下去,你会发现我有很多优点的。”
“我28岁了,没时间浪费,交男朋友都是以结婚为前提的。”
“我也一样,我家里早催我结婚了。”
谢楠哑然,想至少双方倒是有了一个共同点了。
“而且不是我自大,我觉得我怎么着也比丧偶副处长要来得多点吸引力吧。”
谢楠深悔刚才在会展中心说话没经大脑,只好咬住嘴唇不说话,于穆成拍拍她的手,她才发现敢情自己的手一直就在他手里握着,连忙往回缩,没想到他反而握得更紧了一点。
“我看你也别纠结了,我们慢慢来好了,先订好规则,然后好好相处。觉得合适,我们就结婚;不合适,就算了。”
“听着你倒是很讲道理的样子,你先说说规则看。”
“保持一对一的交往,交往期间,你别去相亲,也别去什么姻缘大会,我也一样。有什么事,好好商量,相互坦承。这是我的规则,你可以补充。”
谢楠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从哪说起,只有眨巴着眼睛看着他的份。于穆成觉得她这个样子着实有点傻,可也着实透着点和年龄不符的稚气感。他很是体贴地说:“没事,你可以慢慢想,想好了随时告诉我,只要合理,我们都好商量。”
谢楠被狠狠郁闷到了,挣扎了一会才说:“那个,我们不算熟,慢慢来成不成,我是说,那个……”她觉得自己今天又要再次犯结巴了。
于穆成大笑:“我同意。”显然完全理解她的意思。
谢楠只觉自己的脸火烧火燎般发烫,用力抽回自己的手,端起水大口喝着。
“对了,你要是煲了汤就请我过去喝,这个要求不过份吧。你不愿意炒菜,我来做也行。我觉得这样加深了解很有必要。”
谢楠盯着水杯不吭声,她实在是有点应付不来这种自来熟了。
刚好于穆成电话响了,他说声“对不起”,站起来走开一点接听,是秦涛打来的。可怜的秦涛在姻缘大会大受欢迎,目前已经陷入了众多女孩和她们父母的包围,他觉得有点无福消受如此多的飞来艳福,打电话来求于穆成救他脱围。于穆成笑着答应他马上过来。
他关上空调,想起什么似的,从桌上拿张名片递给谢楠:“喏,我的名片,不然你恐怕连我的名字是哪三个字都不知道,还有我的电话。”
谢楠万般无奈地接过名片,只好也把自己的名片递一张给他,他满意地收起来,带着她下楼上车,很快开回了会展中心。
两人再踏进会展中心,都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里面的人显得比他们离开那会又多了许多。于穆成给秦涛打电话,谢楠只好脱下大衣挽在手里。过了一会,秦涛出来了,一手拎着西装,一手拿个样式很女性化的手机——那是他姑妈硬塞给他在国内联系用的,胳膊下还夹了个大纸袋,虽然满脸都是汗光,可看得出来还是很兴奋的。
“穆成,今天收获真大,好多女孩子给我留资料留联系方式,就是太多当爹妈的围着问长问有点扫兴。”秦涛一眼看到旁边站着的谢楠,眼睛一亮,“这位小姐是?”
“不许打我女朋友主意,老秦。”于穆成将谢楠一直忘取的相亲号码牌摘下来,顺手扔旁边垃圾箱里面。
秦涛嘿嘿直笑:“早上在家还跟我装淡定不肯来呢,这么会工夫就相中女朋友了。”
于穆成笑着给他们俩人做了介绍:“老秦,今天过足瘾了没,听说这个活动中午供应盒饭,要不你就在这吃,然后下午继续?“
秦涛连连摇头:“不用了不用了,这些资料已经把我整得头昏眼花了。“
“那好,拿上资料慢慢回家研究吧,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他回头还是用很体贴的语气问谢楠,“你喜欢什么口味的菜?”
谢楠闷闷地回答:“辣的。”
于穆成眨下眼睛:“这个有点问题呀,我口味比较偏清淡,不过也不算什么大问题,我们求同存异好了。”
秦涛看下于穆成再看下谢楠,他实在有点不明白,昨天吃晚饭时还和他一样单身的老同学怎么以如此神奇的速度交了个女朋友。他觉得这个姻缘大会真是奇妙,而胳膊下夹的纸袋实在是相当重要了。
于穆成对本地餐馆并不熟悉,每回应酬都是市场部或者行政部经理给他订位子。他打个电话给吴经理报上自己的要求,随即告诉谢楠他们要去的地方。谢楠说:“那个餐馆我知道,我自己开车过去好了。”不等他回答,拔腿就先往停车场走去。于穆成看着她的背影,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搞什么呀穆成,说你桃花多你还不承认,这才多大会功夫呀。”
许穆成按遥控打开车门:“老秦,千万别再说我桃花多这类话了。我们同学的时间最长,我总共交过几个女朋友你全知道,把我说得跟花花太岁似的。”
秦涛看谢楠开着富康从旁边咻的一下跑过去,笑着系好安全带:“我怎么觉得这位谢小姐有点躲着你呀?”
“所以我要加把劲嘛。”于穆成不急不躁地发动车子,“放心,她慢慢会习惯我的。”
第 19 章
谢楠食不知味地吃完这顿饭,声称自己和朋友约好了去逛街,和于穆成、秦涛道了别,独自开车走了。
于穆成象十足一个标准男友。她先进了他订好的包房,坐着发呆,他进来以后帮她挂好大衣,点菜时征求她的意见,点的菜兼顾了三人的口味,吃饭时帮她盛汤,和秦涛聊天也不忘照顾到她的反应,出门时帮她披衣服,嘱咐她开车小心。
他表现得殷勤又自然,谢楠不知道他入戏如此之快算怎么回事,她心里七上八下,觉得如果再这么跟他下午接着待一块,有点要疯了的感觉。她需要自己找个地方清静下来好好想想。
本来她有最清静的地方——她的家,可是她这会不能回家。她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和一个邻居搅到一块,弄得现在只好提着包在商场漫无目的乱逛。当高茹冰打来电话问她姻缘大会的情况时,她期期艾艾不知道说什么好。
高茹冰了解她,哼了一声:“就知道你嘴硬罢了,肯定临阵脱逃了吧。”
“那倒没有。”
“少废话,你现在在哪?”
“在商场呢。”
“上我这来吧,我今天炖了羊肉汤。”
“你也做饭呀?”
“现在跟他们一块吃得嘴都淡出鸟来了,只好自己改善一下。”高茹冰老实不客气地说。
高茹冰的家在市区一座高层公寓的20楼,阳台望出去是公园,景观十分好。郭明眼巴巴看着高茹冰盛出两碗漂着红油、香喷喷的胡萝卜羊肉汤来,谢楠看得好生不忍。高茹冰把一盒脱脂牛奶放到郭明面前,郭明惨叫一声。
“不公平呀不公平,这什么世道呀。”
高茹冰“扑哧”一笑:“别叫了,乖乖喝了,待会你还要去你妈妈家去加餐呢。我也就新年第一天放纵一下自己,保证把这锅汤喝完了就天天陪你,你吃啥我吃啥,好不好?”
“别,你们吃吧,大不了我不看,眼不见心不烦。”郭明也笑了,拿起牛奶进了书房。
谢楠和高茹冰痛快地吃着羊肉喝着汤。高茹冰抬眼看看谢楠的打扮:“今天收拾得挺好呀,我不信姻缘大会就没一个跟你搭讪的。”
“有,都是老头老太太,大概我长了张贤惠媳妇脸。可是一个嫌我结巴,一个觉得我年龄偏大。”
“结巴?你什么时候添了这毛病了,没那么惨吧。”
“比我说的还惨好不好。放眼看去,女多男少,满眼都是青春少女。我看了看人家男的提的条件,好象我还真只能配丧偶的了。”
“别胡说,那些男的通通没眼光。”
谢楠笑了,擦去鼻尖上沁出的汗:“只有你一直偏心我,冰冰。”
“你真同意去见那丧偶副处长吗?”高茹冰倒有些迟疑了。
谢楠觉得自己今天要第三次犯结巴了,她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突然就多了一个男朋友出来:“那个,那个,还是不要吧。我,我……”
“你还真结巴上了呀。”高茹冰大笑,“得了得了,不要就不要,我也觉得怪烦的,凭什么咱该给人当后妈呀?”
“有个人,其实是个邻居,跟我说了,想和我交往。”
高茹冰大感兴趣:“那是好事呀,什么样的人?多大?做什么的?长得怎么样?”
谢楠索性把于穆成给的那张名片拿出来递给她:“33岁,就住我后面一个苑。长得,端正吧。“
高茹冰研究一下那名片:“应该算年轻有为呀,你好好把握机会,别再一副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的样子。”
“连姻缘大会我都去了,还哪有不提起精神的呀。”谢楠苦笑,“可是总觉得这事不大靠谱,和个邻居交往,万一分手了,我不得搬家呀,不然每天见面多难受。”
“你真得把你这个凡事悲观的毛病好好改改了,如果连恋爱之初都没信心,那我们怎么过漫长的一生呀?”
谢楠承认高茹冰说得有理,但她的问题是她现在找不到恋爱的感觉。想想都觉得这事来得不真实,如果不是手里拿着这张名片,她简直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个可笑的梦——说不上噩梦,可也算不上美梦。
晚上,谢楠洗了澡,换上套夹棉家居服,拿条毯子搭腿上,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当玻璃门上响起轻轻的敲击声时,她都没有在意,敲击声加重一点,她惊了一下,跑过去拉开纱帘一看,于穆成正站在那里。她才想起,自己上午添了个邻居男朋友,可以一抬腿就过来的那种,只好老老实实开门。
于穆成一身运动服、慢跑鞋的装束,扫一眼她穿的碎花家居服,笑了:“看着我好象并不太开心呀。”
谢楠坐回沙发,扯过毯子给自己搭上:“你允许我有点适应的时间嘛,我一向接受新事物就慢。”
他坐到她旁边:“好吧,我们来安排一下明天的约会。”
“明天?我要去买洗衣机和取暖器。”
“我陪你去好了。”
谢楠张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于穆成暗笑,继续说:“明天下午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晚上再找个地方吃饭。”
这么紧锣密鼓地安排出一个标准的约会,让谢楠觉得心慌,可是她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本来她计划的不过是早上睡个懒觉,出去买洗衣机,回来等送货顺便煲汤。想到煲汤,她记起以后还得请面前某人同喝,各种念头乱纷纷涌上心来,让谢楠不知说什么好。抬起头一看,于穆成正摸着下巴,一脸好笑的表情注视着自己,她哑然失笑。
“好,就按你的安排来。”
“你一点不反对让我很没成就感。”
谢楠断定此人的恶趣味比自己想象的严重:“我干嘛要反对,交往嘛,肯定就是这样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