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了发奋的目标,赚赚赔赔,几年下来,两人摸出了门道,开了一间餐馆,生意一天天红火,可是戴维凡并没学成啥才艺。
送他去跳舞,他说那是娘娘腔,偏要练打拳;让他学钢琴,他却说敲架子鼓更来劲,而且以把鼓面敲破为乐;老师教他一板一眼学播音,他却怪腔怪调扮唐老鸭……打自然是没少挨,可是越打他越皮,终于再没老师愿意开口劝戴爸爸戴妈妈把他往星光大道上推了。
小学的老师再次热切地说:“你们家戴维凡有运动天赋,身高腿长,有爆发力,适合练田径项目。”
戴爸爸怀疑地看着老师:“我要揍他,他倒是跑得很快,不用再练了。”
话是这么说,他想,显然没有老师会来热切地说,戴维凡是个读书的天才,与戴维凡一向形影不离的张新那孩子倒是一看就是个读书的材料。他和妻子都忙于生意,爷爷奶奶一味溺爱,管不住孙子,眼看这小子跟个没笼头的野马一样贪玩也不是个事,不管能不能练出来,天天把他扔田径场上发泄一个多余的精力,倒也很不错。
戴维凡于是加入了校田径队,从小学一路练下来,凭着体育成绩,进了当地最好的中学,倒给了父母一个意外惊喜。他第一次参加全省中学生运动会,就得了一个很好的名次,专程赶到省城看他比赛的父母,先是开心,然后看到簇拥在儿子周围的小姑娘们,不禁相视而笑,有点自豪又有点犯愁。
果然,以后戴维凡的状态就一直是让他们既自豪又犯愁。到了有小女生堵在楼下不走的时候,戴爸爸咳嗽一声:“你小子要敢给我惹出事来,当心我揭你的皮。”
已经长到175公分,超过了爸爸身高的戴维凡操着变声期的嗓子嬉皮笑脸:“我能惹出什么事呀。”
爸爸语塞,妈妈只好补充:“你是学生,不许早恋招惹你的同学。”
“早恋啊,那倒不用你们操心,老师先会揭了我的皮。”
两人一想也对,重点中学管理极严,对于戴维凡这样的体育特长生虽然在学习方面的要求不算高,可别的方面是一视同仁的。
可是戴维凡“艳名远播”,到高一时,已经有别的学校的女生慕名过来特意结识他了。做为他的忠实好友,张新有点不胜其扰,一边把一封情书扔给他,一边宣称要跟他绝交:“老给你当信差太没劲了。”
戴维凡随手将信扔进书包,一样嬉皮笑脸:“下回再有人找你干这活,你就说我有女朋友不得了。”
张新大摇其头:“那她们肯定要拖着我问,是哪个班的哪个女生,长什么样,你们啥时开始的。我有这编瞎话的功夫,好去写一篇作文了。”
可是好孩子张新心里分明是好奇的,推一下戴维凡:“喂,老戴,恋爱是什么感觉?”
截维凡做沉思状,远目良久,在张新的满心期待下,他摇摇头:“没啥感觉。”
张新那个气,狠狠再推他一把,戴维凡笑着闪开,将胳膊搭在他肩上:“说实话,真没啥特别感觉。这些女孩子挺烦的,非要你陪着讲些莫名其妙的话,稍微不理了,就对着你哭;多看别的女孩一眼,就给你上纲上线;有时我想去打打球,她就说不重视她了。”
张新打个寒战:“不是所有女孩子都这样吧。”
“我认识的都这样。”戴维凡极其肯定地说,然后诡秘地笑,“当然啦,有时候也挺有意思,比如她对你撒娇,突然亲你一下。”
张新听得耳热心跳,期期艾艾地问:“亲女孩是什么感觉,是不是跟小说里描写的一样,脑袋空空的,心跳加快,血流加快,有点轻飘飘的……”他越说声音越小,因为现在轮到不爱看小说的戴维凡好奇地看着他了。他不自在地瞪着对方,“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老张啊老张,你可真是书呆子,书上那些骗人的鬼话,你居然也信。”戴维凡笑得打跌。
张新红了脸:“那你倒是说说,你是什么感觉?”
“有点软软的,好象……还有点甜。”戴维凡也红了脸,强自镇定摆出一别久经沙场的模样,“哎,反正就那么回事,你以后就知道了。”
几年以后,两个好友顺利地同时进入省城读大学,张新高分考入名校理工大,戴维凡凭借保持着的两项全省田径纪录和国家二级运动员资格,特招进了省美院,一样也算是名校了。
张新终于尝到了女孩子的吻的滋味,和书上的描述以及戴维凡的形容都有相似之处却又不尽相同,可是张新的初恋就断送在了戴维凡手中。
(二)
戴维凡与张新住的地方只隔一条街,两人从上幼儿园开始认识。共同打了几架后,决定成为好朋友。
两个小屁孩子相互的称呼让两家大人听了笑得打跌,他们似乎从来就没正经叫过对方的名字。
“张师傅。”
“戴师傅。”
这是厂区宿舍里工人同事见面最常见的称呼,他们不客气地挪用了。再接下来看过几部武侠剧,他们见面会煞有介事一抱拳:“张大侠。”
“戴帮主。”
或者:“张兄。”
“戴贤弟。”
或者双双遁入空门:“张大师。”
“戴道长。”
到了10岁左右,他们的称呼终于固定并一直沿用了下来:“老张。”
“老戴。”
戴维凡一直笼罩在张新智力的光环下,他父母最常对他说的话是:“你看看人家张新的考试成绩,你怎么就不能稍微考得好看点呢?”
而张新则一直笼罩在戴维凡美色的光环下,他父母倒是不会要求他向戴维凡看齐长好看点,可是所有的女生都一致地将目光投向大摇大摆走在他身边的那个家伙,包括他偷偷心仪的女孩。
然而这一点也没妨碍两人的关系,戴维凡把父母在学习方面的要求当耳旁风,张新把戴维凡在他面前上演的分分合合当成紧张学习的有效调剂来看。
从一所学校到另一所学校,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没人说得清,看似憨厚却极有内秀、总能轻松考出好成绩的张新与英俊却学习成绩不好的戴维凡的友谊怎么会保持得这么长久。幸好他们中学时生活在小城市,读书的年代还没有腐女这一神奇的物种,就是《断背山》也只存在于李安的心中,还没拍出来,不然那些女同学一定会对他们充分发挥想象力。
有人调侃早恋时说:“我想早恋,可我已经老了。”
张新开始他的初恋时只18岁,不算畅谈了,可显然也并不算老。面对一个清秀可人而且聪明的女孩子,工科男的后青春期萌动来得一样细腻。他如愿体会到了小说里描写的感受:脑袋空空的,心跳加快,血流加快,有点轻飘飘的……
可是一切在没来得及深入时被突然中止,那女孩子看到了戴维凡,眼前一亮。接下来她显得比平时更斯文,而戴维凡依着老习惯与张新高谈阔论,讲他的学校、他的专业、他的同学、他刚被拉进去的模特队、他才业余走台挣到的外快……张新觉得十分开心,身边是喜欢的女孩子,对面是自己的好友,喝着啤酒,那种晕陶陶无拘无束的感觉是读中学时体会不到的。
接下来,他又带那女孩子去了戴维凡读书的美院,这里迥异于治学严谨、学生打扮中规中矩的理工大,满目都是奇装异服、举止放誔的男女,更不时有身材高挑、衣着入时、化妆精致的美女飘然来去,与戴维凡招呼打得热烈。
那女孩子与张新一样凭着好成绩考入理工大,至少大学以前的心思会放在了学习上,不免半开玩笑地说:“到这里我会觉得自卑。”
没等张新安慰她,戴维凡先笑了:“美貌就是浮云,智慧型女生最美。”
戴维凡倒不是说大话,他的确并不重视外在美,美貌这东西是他生而具备的财富,来得轻易,他从来就没当回事,当然更不可能去看重别人的长相。然而言者无心,听者有意,那女孩子当即脸泛红云了。
接下来,张新再约那女孩子,多半会收到推托,借口倒是委婉,可没留一点余地。张新的聪明不止表现在学习上,他不是书呆子,明白自己被人DOWN掉了,还未及热恋已经失恋,自然痛苦,而且茫然,不知道差错出在什么地方。
他只能跟戴维凡倾诉。
而戴维凡反常地安静,只不停给他倒啤酒,并没像以前那样嘻嘻哈哈不当回事的调侃。
当张新带着酒意反省:“难道是我衬衫领子不够干净?又或者有口臭自己却不知道……”
戴维凡终于闷声打断了他:“得了,不关你的事,那女孩子……给我打了电话,约我看电影。”
张新惊得嘴半张开,好一会不知说什么好,戴维凡赶忙接着说:“我可没答应,我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记得了。”
张新呆呆坐着,消化着这个消息,戴维凡急躁得恨不能披肝沥胆以明心志:“老张,你是我最好的哥们,你可得相信我,我没去招惹过她,我也不打算和她约会。我很明白跟她讲了,和她完全没有可能。这种朝三暮四的女孩子,你忘了她吧,不值得多想。”
张新举手制止,诋毁那女孩子并不能让他开心,他这会脑袋混沌成一团,不觉头痛了:“我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他躺到床上,知道了失恋的原因,胸中的困惑反而更多了。他倒没有生戴维凡的气,只是很有点不是滋味。
难道所有的女孩子都是外貌协会会员,只会无条件臣服于一张英俊的面孔?
张新带着疑惑入睡,宿醉醒来,头仍然有点痛,可是他想:那就这样吧,总比哥俩爱上同一个女孩子来得好点,他闲时看点小说做消遣不假,不过琼瑶剧可不是他的爱好。
戴维凡神情有点惴惴地过来找他,东拉西扯,一会讲理工大的篮球水平倒也不错,下回你们系再跟人打比赛,我愿意当外援,保证场均得分过30;一会讲过几天美院有个毕业设计展,会有好多美女模特走台,老张你要不要过来饱饱眼福……
张新等他唠叨到辞穷力竭了,笑道:“老戴,你跟美女混多了,变得很八卦了。”
戴维凡心里一块大石落地,一本正经地说:“老张,美貌真的是浮云,浮云。”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嫌少我最近真没闲着,《这么远那么近》突然被出版社看中,一个完结旧文,有人肯出版,我不能不惊喜,那文当初写的时候很顺手,但回头看看,当然觉得有需要充实加强的地方,于是最近埋头再改那个文。
这边许诺了的免费番外肯定会写了,请给我一点时间,谢谢大家!
7月30日更新番外之一的第二部分

25 章

周五,戴维凡准时将车开到辛笛公司楼下,过了不到五分钟,辛笛下来,照例拎着个大尺寸帆布包,坐上他的毕加索,她决定还是给他交代一下吃饭时会见到的人,省得他惊悚。
“待会我爸妈会在。”
不出所料,戴维凡明显吓了一跳,辛笛将他这反应尽收眼底,带点嘲讽地看着他笑:“镇定镇定,不止他们两个,路非和辛辰也会在那。”
戴维凡懊悔自己的沉不住气,只得发动汽车,同时自我解嘲地笑了:“想必叫上我是有原因的吧。”
“没错,不过原因没你想象的那么复杂严重,你只需要举止得体,礼貌大方参与谈话就可以了,万一我妈问到你跟我的关系嘛,说相互有好感就OK。”
“如果我表现得不止对你是好感呢?”
辛笛撇一下嘴:“不要乱表现,给我惹来麻烦,我不会感谢你的。”
他们走进路非预定的包房,辛开明、李馨和路非已经坐在里面了,看到戴维凡,辛开明、李馨都颇为吃惊,这人太过高大英俊的外表当然只是原因之一。辛笛做的是十分笼统的介绍:“我爸爸、我妈妈,路非,你们见过的。这是戴维凡,我朋友。”
辛开明、李馨夫妇看上去都五十来岁,衣着整齐而保守,与穿着手绘涂鸦T恤的辛笛对比强烈,神情也颇为持重。戴维凡彬彬有礼的问好,心念转动,多少有点知道辛笛为什么会叫他过来吃饭了。他替辛笛拉椅子,然后坐到她身边。
“辰子怎么还没来?”辛笛问。
辛开明说:“她刚给我打电话,说她爸爸突然回了,准备陪她爸去吃饭,我叫他们一块过来。”
辛笛高兴地说:“太好了,快一年没见小叔叔了。”
戴维凡对辛笛拿来与自己做过比较的小叔叔当然不免好奇,辛笛看出他饶有兴致的样子,小声说:“待会你就能看到了,保证让你自惭形秽。”
“不管怎么说,今天我见了家长,包括你的叔叔,自惭一点也很值了。”戴维凡根本不在乎这个打击,同样小声回答,辛笛只能惊叹他的皮厚。
李馨颇很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们交头接耳,一时拿不定主意说什么。
辛开明摇头:“小辰这孩子,还跟我说明天要去纵山,今天不过来想早点休息,被我拦下来了。前几天那一带山区雨下得更大,要赶上泥石流、山体滑坡就麻烦了。小笛,这点你要跟小辰学着点,你就是太不爱运动了。”
辛笛的确不爱任何体育运动,她笑着说:“我要跟她一样自驾往西藏跑,妈头一个得跟我急。”
“你现在哪里还管我急不急。”李馨嗔道,“这次去香港,索性过了了几天才想起来打个电话跟我说一声。”
提到香港,辛笛和戴维凡心怀鬼胎,不免对视一眼。辛笛赶快移开目光:“我去的地方都治安良好嘛,跟平常上班一样,不用担心。啊,对了妈,公司安排我下个月中旬去看纽约时装周,我预先报备,省得到时候忘了说。”
“你索性忘了你有个妈算了。”李馨拿女儿没办法,只能笑着摇头,“纽约你没去过的,有人一块去吗?”
“阿KEN直接从香港动身,我从北京走,在那边碰头。”
路非说:“下个月我也得去纽约开会,也许确定了时间能一块走。”
李馨高兴地说:“那就好,那就好。”她猛然想到戴维凡还在旁边,心想女儿白天在电话里再次重申了对路非没想法,这会带个男性朋友出现,虽说得等回去拷问了才知道两人是什么关系,可也不好冷落了他或者让他误会,于是和气地对他笑道,“小戴,路非和小笛从小是同学,小笛又马虎,出差有人照应着点,我也放心一些。”
戴维凡点头称是:“对,小笛这次在香港也险些丢了行李。”
“你们一块去的香港吗?”李馨好不诧异,
辛笛暗暗叫苦,可知道妈妈在某些事上简直明察秋毫之末,也不好瞪戴维凡以示警告,好在戴维凡并不打算惹急她,回答得中规中矩:“我做广告业务的,也去看服装展,和小笛在香港碰上了。”
“不会是在香港认识的吧。”
戴维凡老老实实地说:“阿姨,我跟小笛是美院校友,认识快十年了。”
李馨本来怕女儿为敷衍她随意拉个路人甲来吃饭,这会不免对戴维凡多了点兴致,闲闲问起他的工作情况,他自然是有问必答,态度十分认真。
辛开明则和路非闲谈着。路非的父亲在几年前已经调去南方省份任职,辛开明关切地问着老领导和家人的情况,路非一一回答。随后谈到昊天的开发项目,辛开明目前在市经委做一把手,自然关心本市大项目的运作情况,路非大致介绍着项目的进展,同时特意谈到辛辰住的房子这次也在拆迁之列。辛开明点点头:“回头我问一下小辰有什么打算,这孩子,怎么还没到?”
正说着,辛辰推门走了进来,一边和身边一个看上去40岁不到的男人说笑着。戴维凡打量他以后,不得不承认,辛笛拿他和自己比,倒真没辱没的意思。
辛开宇看上去出人意料的年轻,完全不似一个25岁女儿的父亲。他举止潇洒,长相确实当得起斯文俊秀四字。辛辰和他长得十分相似,这样的相貌让女儿的美丽中带着点英气,而对一个男人来说本来过于标致,只是再加上一点岁月痕迹,竟然颇有成熟韵味。他跟哥嫂打招呼,看到站起身来的路非,却微微一怔,他们以前曾经见过面,自然都有印象,相互点了点头。

辛笛向来与辛开宇十分亲近,赶忙请小叔叔坐自己身边,含糊地介绍了戴维凡,他看着如此年轻,戴维凡实在老不起脸叫他叔叔,只起身与他握手致意。
“怎么还是这么神出鬼没的,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辛开明不客气地对弟弟说。
辛开宇并不在意大哥几十年如一日开口就带点训斥意味的讲话语气,只说:“临时有事。”然后转向辛笛,“笛子,这件衣服很漂亮。”
辛笛大笑,她妈妈刚跟她嘀咕了她自制的涂鸦T恤实在有点不像样子:“小叔叔,你一点都不会老,一定要教下我爸爸保养之道。”

“你爸爸是天生操心的命,没办法。”辛开宇轻松地说。

服务员开始上菜,辛开明问辛辰拆迁后的打算。别人辛辰都能敷衍,可是对着大伯她只能认真作答:“眼下房价太高,我暂时不想买房,也许租个房住吧。”
辛开宇笑道:“也可以去昆明我那边住一阵再说。”他几年前去西南做生意,已经在那边买房了。
辛开明大摇其头:“小辰去你那玩可以,不能跟你一样满世界乱转。女孩子总要结婚的,不买房子也行,拿到拆迁款好好规划一下投资,别乱花了。也不用租房,可以搬去和小笛住,正好做个伴。”
李馨皱眉,她本能地不喜欢这主意,可是此时当然不说什么。辛笛并不介意和堂妹同住,不过她只见辛辰飞快地对自己挤下眼睛,显然是示意让她放心,不会住过来,不禁好笑,也对她眨眨眼。
菜陆续上来,辛辰今天显得胃口颇好,全没上次和路非一块吃饭的恹恹之态。路非替她盛汤:“你喜欢喝竹荪汤的,刚好这家有。”

辛辰轻声说“谢谢”。当然,他知道她的口味,他们以前不止吃过一次饭,除了在辛辰家里、楼下那个路非强烈怀疑其卫生状况的小餐馆里,路非还带她去过市内有名的大餐馆,却发现她居然对好餐馆的熟悉程度远超过了他,点起菜来都不用看菜单,吃饭时坐姿腰背笔直,样子斯文,自然全是辛开宇有钱又有闲时培养出来的。

她低头喝汤,李馨看路非那般关注的眼神,暗自叹气,知道女儿和他大概是完全没可能了,同时看戴维凡正将辛笛爱吃的菜转到她面前,而辛笛顾着和辛开宇讲话,毫不理会。她想这个男人除了看着实在英俊得太不寻常,表现还算可以,就不知道自己这个宝贝女儿转的什么念头。

辛开明、李馨夫妇都并不爱说话,路非更是沉默,辛笛和辛开宇却聊得很开心。被冷落在一边的戴维凡有点没话找话地说:“辛辰,这家店的LOGO好象是你设计的吧。”
辛辰点点头,这个LOGO还是两年多前戴维凡帮她接的第一个比较大的单子。她要价不高,出来的设计干净漂亮,餐馆老板十分满意,此后算在这行内慢慢做出了口碑。她指一下旁边那本装帧漂亮的厚厚菜单:“他们今年做的这份菜单上的图片也是我修的,老板迷上了摄影,设备上得很厉害,可技术太滥,又非要用自己拍的,只能靠后期处理。”

李馨见戴维凡居然跟辛辰也认识,暗暗警惕。好在辛辰再没说什么,继续埋头大吃。

“路非,得在这边待到项目结束吧。”李馨问。
路非踌躇一下:“这个项目结束后,我也打算长驻这边了。”
辛开明略微诧异,他知道昊天集团这个项目和路非所在公司的合作情况,一般风投公司的资金会分批注入,也会有人参与项目的实施,但不会全程跟进,而且那家风投公司不大可能在本地专门设立分支机构。
路非的父亲路景中是他的老领导,他担任路景中的秘书长达五年,相互之间感情颇深,路家的家事他自然关心。眼下路景中在南方某省担任地方大员,女儿路是嫁给了昊天集团总经理苏杰,路非回国后在风投公司也发展顺利,路景中一向对此表示满意。此时路非的说法却隐约包含着离开那家公司留在本地发展的意思,他记起妻子几年前在路非出国前对他说过、他当时深以为荒谬的话,再联想刚才路非对辛辰明显的关切,不禁沉吟。


26

“在干嘛,辰子?”

“山上徒步呢。”辛辰拿毛巾擦着汗。

“我爸不是说怕有泥石流不让你去吗?”
“不会,雨已经停了两天了,别跟大伯说,下午就回,很安全的。”
“真是搞不懂,这玩意也能上瘾吗?回来直接到我这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好。”
辛辰收起手机,坐她身边的Bruce递给她水:“没事吧,合欢。”

辛辰摇头,今天是多云天气,山间空气新鲜,温度适宜,纵山的强度并不大,但路并不好走,有很大一片陡峭山坡基本没有路,荆棘丛生,全靠前面的男士挥开山刀开路,跟在后面还得小心翼翼,稍不留神会被利剌挂到。她经验丰富,自然没什么问题,只是从西藏回来后就开始赶工完成手头的活,体力没有完全恢复,不免有点气促疲惫。他们已经步行了四个小时,这会正在一处稍微平坦的地方席地坐着休息。
三年前Bruce就发现,辛辰徒步时几乎完全沉默,并不爱说话,现在显然还保持着这个习惯。他也并不介意,带点嘲笑地看着山坡下正摆姿势拍照的几个人:“真想不通,你会和他们混在一块。”
也难怪Bruce不屑,今天是常规路线,有几个人带了女朋友过来,完全跟不上进度,走不了多远就娇喘吁吁,而且酷爱拍照留念,整个队伍被迫拖慢了速度。另有一个年轻女孩子,是外企白领,刚开始参加户外活动,开一辆红色标致206,全套名牌户外行头,本来意态颇为矜持,今天看到Bruce后,出发时主动邀他同车,同时还委婉地说:“我的车太小,合欢还是坐其他车子吧。”
辛辰哪里理她那点小心思,只一笑,径自上了活动发起者的越野车。开始纵山后,整个队伍慢慢拉开了距离。先还与Bruce并行,时不时直接用英文跟他交谈的那位美女渐渐落到了后面,Bruce不免长吁了一口气。
辛辰笑了:“人是群体动物,都得相互容忍,看不上眼的可以选择忽视嘛。你经常泡我们那坛子,我以为你早该接受他们的作派了。”
“我泡那坛子的唯一理由是你好不好,不然完全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辛辰不接他的话:“反正你也知道,还有一路人更要命,一边纵山一边做游戏,今天狐狸抓兔子,明天索性扮大灰狼和小红帽,拿登山鞋喝酒,自命风流得让人吃不消。这一拨,”她扬一下下巴,“算不错了。”

“我还是坚持远距离徒步不能超过十个人,这样的短途穿越最多两三个人结伴就好。你没以前喜欢冒险了,合欢,不会是上次去秦岭留下阴影了吧。”

辛辰沉默一下,摇摇头:“既然都活了下来,我没有什么阴影,不然也不会再出行了。只是那一次后,我决定珍惜别人的生命,也珍惜自己的,去什么艰险的地方都不是问题,但一定要准备充分。”

“那就好,我不希望我们唯一的一次同行,成了你不愿意想起的回忆,记得吗?我们在那边,也这样坐着,一块走到第三天,你才跟我多说几句话。”
三年前,辛辰周末去大伯家吃饭,听辛笛讲路非给她打了电话,周一会回这个城市待几天,大伯大妈都很开心,而她只低头扒着饭,吃完后匆匆告辞回家,茫然坐了好一会,打开电脑登陆常去的一个户外论坛。

她当时完全没有目的,只是打算离开这个城市,随手点开的第一个帖子,就是有家西安的户外俱乐部征集驴友做秦岭太白山东西向重装徒步穿越,她没有看具体路线,马上跟帖报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