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次爱情来的时候 青衫落拓
《下一次爱情来的时候》是2009年由国际文化出版社出版发行的小说,作者是青衫落拓。
一个邂逅,一个轻吻,他对她说:“秋秋,你绷得太紧,我希望你享受我的追求,而不是强打精神和我周旋。”
房客对她表白,一段爱悄然落在心海。她不知道是抓住眼前欢娱,还是期许更多更久。
一个突如其来的求婚,他对她说:“我希望我是那个陪你走下一段路的人,我也希望那段路能长到永远。”前任老板向她许下诺言。
当爱已经不知不觉渲染开来,她该如何决定未来?
第 1 章
许至恒不喜欢这样的天气,阴冷潮湿,下着一点点不尴不尬的小雨雪,十天半个月不见放晴,街上所有人都缩着脖子匆匆疾行。如果他能选择,他更喜欢待在阳光明媚的南方,或者干脆大雪铺天盖地而来的北国。
他把这话说给他的合伙人于穆成听,于穆成大笑:“不,别跟我抱怨,我喜欢这里,我已经习惯这种天气了。等你待久一点,过一个漫长的冬天再过一个暴烈的夏天,再判断不迟。”
许至恒哼一声:“你哪里是喜欢这里,你是爱屋及乌。”
于穆成两年前来这边发展,打理的电控设备公司颇具规模,现在已经结了婚,太太谢楠是本省人,两人的恩爱时时溢于言表。他们偶尔回浙江去探视父母当度假,提起这边倒说是回家,当然是适应此地了。
许至恒觉得也不难理解,于穆成和他家是世交,但于穆成家祖籍是山东,算北方人。他则是地道的南方人,长大以后去北京念大学,去美国斯坦福念硕士,如果不是两家合作投资本地的汽配生产,他是怎么也不可能到这个地方来的。
“你找好房子没有?”
“秘书帮我找了一套房子,晚上去看。听她说地段不错,临江,精装修,设施齐全。”
于穆成好笑:“住我那多好,可以看湖,又安静,你偏要自己折腾出去。”
许至恒也笑,他眼下借住在于穆成婚前住的一套近郊复式房子里,可是实在觉得那里不够方便:“等我老了再住那种小区颐养天年不迟,眼下我贪恋红尘,喜欢繁华。”
两人此时都站在窗前,看着工业园基建收尾工作的场面。
“接下来就要看你的了,至恒,我可能还是管成达电控那边的时间要多一些。”
“放心,工作上我不会胡来的。别看表了,是不是要去接你太太。”
“下雪天,我不敢让她开车。待会接了她一块吃饭吧。”
许至恒摇头笑,他真不知道比他大三岁,一向性格洒脱的于穆成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可能爱情真有改变一个人的魔力吧。而谢楠温婉的性格,也确实让他欣赏。他闲时问秘书,是不是本地女孩子的性格都很好。他的秘书叫李晶,地道本地人而且已经结婚,做事利索能干,听了这话大笑,然后正色告诉他:其实本地女孩子在全国范围内都以性格火爆闻名。他想,那大概只能算于穆成幸运了,至于他本人,对于性格火爆这一类型是敬而远之的。
两人下去,分别上车,于穆成开的是一辆宝马X5,许至恒开的是他答应来此地打理生意时家里买给他的保时捷卡宴,越野车型很适合这样的天气。
吃饭时他把李晶的话讲给于穆成夫妇听,他们也大笑了。谢楠笑着说:“李晶说得一半一半吧,她说的是这里省城的女孩子,很能干,可是性格也真的有很多是很厉害的。”
晚上看房时,许至恒就知道了,他的秘书当真是诚不我欺。
他开车到和李晶约定的地方,这里是滨江大道几座高层大厦组成的一个小区,底下树着滨江花园的牌子,保安登记车牌后放行。他停好车走进门厅,这个门厅很是气派,高高的空间,颇有点酒店大堂的味道。李晶家住得离此不远,已经等在这了。两人上电梯到十六楼,按了1601的门铃,马上有一个年轻女人开了门。
“叶小姐,我带老板来看房了。”
“请进,李小姐。”叶小姐客气地欠身请他们进来。
许至恒从小家境优越,看到再怎么豪华的装修也不至于有太大感觉,可是进了房间,还是颇有点惊艳了。
这套房室内开着空调,暖意融融,面积并不算大,不过是将近100平的两房两厅两卫,带一个南面看江的阳台,可是装修得十分花心思,地面铺的深色地板,客厅一套深米灰色沙发,宽大简洁而舒适,沙发背后挂了几幅水彩画,说不上精品,可一看也不是市场上寻常的行货,色彩很搭配室内装修。靠落地窗放了个色调暗哑的藤制摇椅。没有弄花哨的电视背景墙,只是贴了米灰色朦胧树木图案的墙纸,挂一个液晶电视,配一个造型别致的置物架,上面摆了几样小小摆设。
和客厅相连的小小餐厅摆着不大的餐桌,桌旗是色调略有点跳跃的红色,上面一个水晶花瓶,此时没有插花,可是也在灯下显得晶莹剔透。
再进卧室,一样的简洁,墙壁刷成很浅的黄色调,宽大的铁艺床,铺的米咖两色床罩,一面墙做成整体衣橱,另一面是飘窗台,铺着雪白的羊毛坐垫,散放了两个暗红色泰丝抱枕。
书房设计得比较特别,隔出一个小空间成了储藏间,书架造型一样很见心思,由黑色方形钢管搭配浅色搁板组成,书桌对着窗子,从这看出去,也能看到夜幕下的长江。
两个卫生间设置得十分合理,开放式厨房显得精巧实用
阳台用无框玻璃封闭,地面铺的防腐木,摆了张小小的桌子和两把椅子,铺着格子桌布,小小柳条篮内盛着仿真的野花。
整个房间装修当然说不上奢侈,可是色调搭配得赏心悦目,每一处都极见心思,透着闲适优雅的气氛,所有的家具摆设电器都是崭新的。许至恒一见就十分满意,李晶看下他的神情,当下转向叶小姐,她一直坐在客厅摆弄手机,随便他们四处看,并不象寻常房东那样尾随介绍,显得十分笃定。
“叶小姐,你看方便的话,我们可以谈下房租吗?”
叶小姐闻声抬头,许至恒这才注意到她大概二十七、八的样子,穿着件黑色羊绒衫,黑色牛仔裤配平跟长筒靴,衬得皮肤雪白,卷曲的长发披在肩头,长相秀丽,一双大大的眼睛,挺直的鼻子,没怎么化妆的脸上透着疲倦,眼下有点青影,似乎没休息好。她见许至恒看她,很是坦然看过来,那目光上下一扫然后移开,说不上不礼貌,可也真说不上客气。
她从包里取出一式两份的租房协议:“房租可能没有多少商量的余地,如果想租的话,请看一下协议,我网上下的格式化协议,只增加了一点房屋内设施的明细。”
李晶接过来细看,许至恒不想久留了:“李晶,你签吧,我先走一步。”
“请稍等,”叶小姐转向他,“如果是您租房的话,请您签字,留下身份证复印件,我们对彼此负责比较好一点。”
许至恒还真没在国内租过房,不知道这些程序是否必要。正好叶小姐手机响了,她说声对不起,走去餐厅那边讲电话。
李晶小声说:“许总,协议没什么问题,不过这叶小姐人真精,条件规定得很详细很苛刻,房租也半点不让。”
“签下来吧,”许至恒并不在乎钱,何况这房子他真喜欢,只是眼前叶小姐看着礼貌其实有点拽的态度让他有点不爽,想必李晶也不大喜欢。
叶小姐讲完电话过来,李晶看着她提供的购房合同复印件:“没有房产证吗?”
“准备去办了。”
“合同上面是两个名字呀,这位范安民是哪位?”
“他是我男朋友,我们联名买房,目前他不在本地,房子由我全权处理。”叶小姐的的回答很简洁。
李晶也将协议全看完了,一年起租,房租季付,付三押二,双方签字,说好明天将钱打进叶小姐提供的银行卡号里,合约正式生效。李晶再四下看看,突然指一下玄关那里:“那里有个灯不亮,能不能麻烦叶小姐明天过来给我们换掉。”
她抬头看下那里的射灯,沉吟一下:“明天我要出差,不过……你们稍等。”她拉开门走出去,按对面门铃,这里两梯三户,她按的是1603,门很快打开,探出一个二十来岁长相颇为孩子气的男人的脑袋:“秋秋,你过来了。”
“西门,给个菲力浦的灯泡我。”
紧接着一个头发烫得乱蓬蓬的女孩子的头也探了出来:“秋秋,进来呀。”
“不了,我还有事呢。”
“灯泡都用完了。”被她叫西门的那年轻男子进去找了一圈,过来汇报。
没想到叶小姐一扬下巴:“下一个下来给我呗,小心别烫了手。”
西门果真拿了椅子站上去,用毛巾包着拧了一只灯泡下来,然后颠颠地跑过来站到椅子上安好,开关一按,重放光明了。
“谢谢你们了,赶紧回去吧,怪冷的,我回头给你们打电话。”
西门看一眼站屋里的许至恒和李晶,小声说:“你真要把房子租出去呀。”
“当然是真的。”
“你自己都没住,多可惜呀,指不定给人糟蹋成什么样呢。”那女孩子嘟着嘴说。
“我爹要跟你们俩的爹一样有钱,我就不用着这个急了,得得,进去吧,别废话了,冷死了。”
叶小姐回了房,关上门,笑盈盈看着李晶:“还有什么问题?”
李晶倒有点没趣了,回头看许至恒,他早就老大不耐烦了,拿过协议签上名字,这边叶小姐也签了,两人交换后各持一份,许至恒只见她的字非常流利漂亮地签在出租人一栏:叶知秋。
叶知秋收好协议,指一下冰箱上一个草莓状磁贴固定的小纸条:“物业管理、钟点工和我的电话全在那边,有事的话请尽量找他们,我经常出差,可能会不在本市。煤气卡请自己去充值,物业费、水电费全办了托收,请留意信箱催费单据,在规定时间以内记得打钱到协议上的帐号里。”然后递门禁卡和一串钥匙给他们,“五把门钥匙和一把信箱钥匙,请收好,房门钥匙我自己留了一把,不过请放心,如非特殊情况,我肯定不会过来。”
她拿起搭在餐厅椅背上的红色羽绒外套,再扫一眼房子,灯光下眼神突然黯然:“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先走一步了。”
她拉开门,头也不回走了,许至恒看看李晶:“这就是你们本地女孩子喽。”
李晶咧下嘴:“很能干吧。”
的确很能干,许至恒只能承认,不过也真让人喜欢不起来。
可是这房子真不错,室内不用说,走到阳台上看一条宽阔暗沉的大江在夜色里静静流淌,两岸灯光勾勒出江滩景致,江面上往来船只的灯光带点恍惚,偶尔一声悠长汽笛声传来,的确让人心神为之一爽。
沿江大道上餐馆、咖啡馆、酒店和酒吧林立,确实非常符合许至恒“贪恋红尘,喜欢繁华”的要求,他住过来以后,感觉十分满意。
第 2 章
叶知秋回到租住的地方,其实这里和滨江花园相隔并不远,曾经是本市几年前开风气之先热卖的一处高层小户型楼盘。开发商的楼盘宣传称这里是“年轻白领的第一个港湾”,“青春的头一个栈站”;而贬损的人则不客气地称这里是“现代筒子楼”。
的确,四梯二十来户的局促格局,没有管道煤气,只能用电磁炉,说是筒子楼也算不上刻薄。到上下班时间,电梯挤迫得堪比印度的火车。可是这并不妨碍当年这楼盘一经推出就以低总价和地处繁华市区的优势一卖而空,而且对所有业主来说,都算一笔合算的投资。这里交通便利,生活方便,独身自住不错,出租更是很抢手。
叶知秋租住的房子只45平方,简单讲就是小小的一厨一卫再加既是客厅又是卧室的一间房,另外还有一个和厨房相连,小得只够一人站立的内阳台。基本上所有看过这个阳台的人都会失笑,觉得它比较象个笑话而不象个阳台。可是若没这个笑话,她真不知道自己的衣服该往哪晾哂了。
她脱了羽绒服,把自己丢到床上,疲倦得几乎再没动弹一下的力气了,一想到明天还要出差,更是万念俱灰,恨不能就此一睡不起算了。
手机这时很不识相地响起,她也只好挣扎着起身,拿出来一看,是家里打来的:“妈,什么事呀?”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吗?你出差一去十天半个月不着家,还记不记得你有爹有娘呀。”
“我今天才回呀妈,累得半死,来不及回去请安了。”她下午到家,之前是把房屋出租的信息挂在网上,回来后去公司交了差,幸好老板出差还没回,她赶忙接待了好几拔看房的人,总算顺利把房子租了出去,却实在没时间回家了,而且也实在怕她妈妈絮絮问起房子的事。
“那明天回来喝汤,我炖鸡汤给你补一下,在外面哪吃得好。”
叶知秋只能心虚地陪笑:“妈,我明天又要出差,这次不远,湖南,大概三天回。”
“你为什么要换这份工作呀,秋秋?”她妈妈开始老调重调,“上一份工做得好好的,收入也不错,出差也没这么频繁。现在好,我们想见你一面比见国家领导人还难了。”
“您别寒碜您女儿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要老板的钱,老板巴不得要了我的命。等从湖南回来,我就来喝汤好不好?跟爸说一声,我带正宗腊肉回来给他下酒。”
好容易哄得娘亲高兴挂了电话,她长叹一声,觉得脸已经笑木了,原来要配合高兴的语调,面部也要做出相应的表情才办得到。而她接连出了半个月的差,跑遍了东北几个大城市,每天必做的功课就是和各地大商场的楼面经理、各地代理商这样笑着交涉,这张脸不笑出纹路来也就怪了。
她努力说服自己:不可以放弃对皮相的爱护,不可以提前成为黄脸婆,不可以以弃妇的面目示人——最后一个不可以差点成功地将眼泪招了出来,不禁暗骂自己一句猪头。撑起身来,去洗澡洗头,一丝不苟做全套护肤的功课,
叶知秋一个半月前刚刚跳槽到信和服装公司做销售总监,名头听着响亮,却着实辛苦,上任伊始,只来得及和销售人员开个会,老板娘对着大家做了个满怀期待和信任的介绍,就开始不停地出差。越出差心里越凉,没想到接手的是这么一个棘手的摊子。可见老板娘刘玉苹摆出刘备三顾茅庐的姿态,数次约会自己,言辞恳切,更一次砸出20万现金非把自己挖过去,还真是应了自己刚才搪塞老妈的那句话:你要我的钱,我要你的命。
她把头发吹到半干,再将面膜小心敷上脸,然后走到落地窗边,这里做了个不大的地台,铺着她从新疆带回来的手工羊毛地毯,摆了两个绣花靠垫。她靠栏杆坐下,透过窗子看出去,是本市一条热闹的主干道,路灯、往来汽车雪亮的大灯、红红的尾灯、远远近近的高楼星星点点的灯光、两边闪烁的霓虹广告牌,交织出一个不夜城市。此时待在27楼,隔了双层中空玻璃,还能感受到底下的喧哗劲头。
她并没心情看这样的夜景,只在心里盘算着,不知道湖南市场还有什么样的惊喜等着自己。
本地服装工业一向在内地算得上发达,全市有大大小小两千多家服装企业,竞争自然十分激烈。叶知秋是美院服装设计专业毕业,可是在设计方面的才能资质实在只能算平常,如果勉强造专业走下去,也许混到现在,也只能是个二流甚至三流的设计师罢了。
幸运的是,她毕业后找了好几份工作都算不得如意,好容易进了本市数一数二的服装企业索美集团实习,可是一同进去的同学明显比她表现得好,已经眼见没有转正的机会了,却偶然地表现出了橱窗店堂布置方面的才能,经她摆弄后的卖场,被老板曾诚一眼看中,当即拍板将她调到销售部。
于是她除了做毕业设计,再也没做一件成品服装设计出来,就彻底告别了没来得及起步的设计师生涯,从销售督导开始做起,六年时间一步步做到索美服装销售部经理的位置,分管公司一个最重要品牌的销售业务。
索美一向号称本市服装业的黄埔军校,其他服装企业挖人才也不必求诸时髦的猎头公司,因为这个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大家的业绩都摆在那里放着,值个什么价码基本行内人都有数。而从索美出来的人如果不是自己创业开办服装公司,也一定是去另一家服装公司坐上一个相对高一点的位置。
叶知秋一想到此时正躺在自己银行户口上被设置成七天通知存款的二十万,只能不顾面膜,微微苦笑了。
她永远记得提出辞职时老板曾诚的脸色,那样震惊、不能置信。
曾诚今年三十七岁,是业内公认最难应付的老板,他中等个子,每周坚持打网球、游泳,身形保持得很好,全没人近中年的发福像。略为清瘦有点书生气的一张脸,从来喜怒不形于色。不过在那一刻,居然也有点神态复杂,七情上面了。他往椅背上一靠,目光锐利地盯着她,她只能坐得直直面无表情迎接他的目光,良久,他才开了口:“你知道我从来不留人的,知秋,不管是谁要走,只要合乎合同,我都祝他有个锦绣前程。可是你,我真的没想到。”
她的合同是年底到期,以她的业绩和表现,续签加薪、年底分红都是可以预期的,居然在这个差着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提出辞职,当然任谁也想不通,可是再一想,任谁都知道,这是被人用重金砸出来的结果。
叶知秋从一个不合格的设计师走到今天这一步,可以说离不开曾诚的慧眼、栽培。近两年,她做出了名声,打她主意的人不少,可是她从来不为所动,曾诚对她的信任也有增无减,甚至动了提升她为销售副总,让她独立负责公司直营业务的念头。这当口,她却这样毫无征兆地提出辞职。
“你知道信和的经营状况吗?”
“我大致了解。”既然决心要走,叶知秋只能保留一点硬气了。
曾诚还有一百个问题在口边打转,却终究什么也没再问,只拿起笔在辞职信上签了同意:“请配合你的同事做好所有工作的交接。”
信和服装在本市规模也排得上名次,创办时间还早于索美。但叶知秋对它的了解毕竟只限于行业人士知道的情况,这家公司由沈家兴、刘玉苹夫妇二人打理,年销售额不及索美,也算一个可观的数字,服装风格走中年职业女性的路子,在北方市场表现很不错,销售网络经过多年发展,比较成熟,这几年销售没有太大起色,发展处于停滞状态。
只在接手以后,她才发现了这个看似运转多年无误的销售网络其实只是维持着脆弱的平衡,代理商各自为政、直营店与总公司管理脱节、销售经理坐大后随意性极强、换货率根本没有个准则,导致公司库存成了一个比较惊人的数字,而时装的库存对一个企业来说,处理不好就是致命伤。
叶知秋在这个圈子做了这么多年,当然知道甘辞厚币礼下于人必定是有所图谋而来的,她根本没被刘玉苹的动听许诺迷惑,只维持礼貌,既不严辞拒绝,也不轻易答应。可是二十万现金结结实实砸中了她,她正好需要钱,而且说得上迫切急需。
至于其他让她动念要走的原因,在这二十万的衬托下,都显得不值一提了。
她揭了面膜,去洗净脸,拍上美容液、晚霜,然后开了笔记本,整理连日出差的记录。再怎么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是基本准则,更不用说这也关系到自己职业生涯的成败,只能竭尽全力,争取扭转这个局面了。
全神贯注于工作,时间过得似乎特别快,等手机再响起,已经快晚上十一点了,一看号码,她就皱起了眉,想了想还是接听了。
“你好。”
“秋秋,你回来了没有?”
“回倒是回了,不过明天又得出差。我们回来再联络好吗?”
“已经拖太久了,我们总该坐下来好好谈谈吧。”
“谈什么呢,通报你的婚期吗?别给我下请柬了,你太太不会高兴看到我去的,再说我也不打算给你准备红包。”
“秋秋,你这样总在外面逃避不是个办法……”
“范安民,你太可笑了。”叶知秋大笑,“这样来娱乐我,你做的牺牲很大呀。我想不通我有什么理由要逃避你,我只是没打算牺牲自己成个障碍挡谁的道。如果你这么想见我,我可以满足你。钱我也准备好了,可是你得在我日程表上排队呀,眼下我的安排很满。不过放心,看在你这么恳切的份上,我一定会抽出时间来的。”
“我几时说过要跟你谈钱了?”
“好吧,那是我要跟你谈钱,分手分得明白彻底不好吗?”
“我们一定要弄成这样吗?你把我的东西全打包快递到我的公司,已经做得够绝了……”
“我费事跟你快递过去,没把那些东西直接扔垃圾箱,只说明我这人还算讲理。你不是指望我留着珍藏怀念吧?抱歉,我没那个瘾头。现在我还有事,你等我出差回来再说吧。”
那边沉默了一下,声音突然放软了:“秋秋,你别太拼命了,还是要注意身体。我真的很担心你……”
叶知秋不等他说完,挂了电话,直直看着面前的笔记本,可是一时也无心把工作继续下去了。
原来,一个分手的前男友比老妈要难对付得多。这个念头一浮上来,她只有再骂自己一声猪头了。
把他的东西打包时,叶知秋确实动了恶念。他心爱的CD、他喜欢的书、他收集的海报、还有她给他买的Hugo Boss领带,一直是他最爱打的一条……通通卷成一团丢进垃圾桶,似乎是个很能发泄怒气的办法。这样对付一个负心的男人,怎么说都不能算过份。可是她最终也不过是找个结实的大纸箱,把所有东西都扔了进去,叫来快递公司,写上地址交钱送走拉倒。
不过还是扔掉了不少东西。
偶尔有空出去逛街时,碰上影楼做活动,促销人员对着他们巧舌如簧:“两位这么相配的气质,如果拍我们新推出的秋之恋曲系列婚纱照,背景是满山遍野的金黄银杏树叶,潺潺小溪、脉脉炊烟,深情相拥,想想都是一幅绝美的画面。”
叶知秋做销售起家,每年要至少亲自上阵培训一次店长,自信对于任何想掏她钱包的甜言蜜语全都免疫,可是那天看到影楼的画册居然有点挪不动脚了,范安民拥着她,亲亲她的头发:“秋之恋曲,这名字好,我喜欢。”
“现在才早春好不好,”她努力说服自己理智消费。
“可以预约呀,交定金500,什么时候拍都可以,我们影楼马上要推出全套四季恋曲。”
没等叶知秋说话,范安民掏出了钱包:“订一个秋之恋曲好了。”然后回头看着她,“那会我们也该来拍婚纱照了。”
他们合买的房子正在装修,他们定好的婚期是第二年春节过后,秋天拍婚纱照,应该是比较从容的选择。她迎着他笑,同时敏捷地对促销小姐说:“请写成订金,交200足够了,反正我们肯定要拍的。”
等到了秋天,范安民艰难地说:“秋秋,我们分手吧。”
婚礼可能还会举行,只是新娘不是她了。那个订金收据放在她这里,写成了“订”而非“定”,照说可以去要求退,可是她哪里还有心情去退这个,只揉成一团,跟快递底单一块,扔进了废纸篓。那里早就满了,不方便扔的照片之类,她提早带去公司,放进碎纸机,看着出来一条条的碎屑,只能咬牙让那阵疼痛捱过去。
可是那样彻底地丢弃,也没能让她彻底将这个人清除出自己的生活。
第 3 章
许至恒忙得焦头烂额,总算基建赶在年底结束了,然后开始招聘,负责生产、技术的经理都是猎头公司挑好,然后于穆成和他共同面试确定。销售经理是从浙江企业那边带过来的,能力知根知底。行政兼人事经理由于穆成推荐,这个位置必须熟悉本地方方面面的关系。然后再由这几个经理负责下面的招兵买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