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不止一位读者说我好象偏好写来自残缺家庭的女主,说得我也疑惑了,再一想,不对啊,王灿、谢楠、叶知秋、辛笛家庭都挺健全的,而且任苒在了解真相以前,也算生活健全
嗯,还好,一半一半吧
另外本文签了出版,我能做的是尽快写完,减少停更的时间,所以更新速度实在快不了,不好意思了
第三章(下)
任苒不理会父亲与祁家骏,一拐一拐回自己房间拿了衣服,径直走进浴室,她对着镜子一照,不禁大吃一惊,镜子里的她头发凌乱,额角擦破了一块,眼睛红肿得惊人,衣服上沾着血迹,似乎真只能用狼狈不堪来形容了。
她懊恼地看着镜子,然而下午在这所房子里发生的事一下涌上心头,她所有不相干的情绪顿时烟消云散——她甚至惊讶,她竟然会有那样的闲心。
她今天哭得实在太久,以为所有的眼泪都流干了,可是此时,她的眼睛里再度蓄满了泪水。
呆呆站了好一会儿,她才打起精神止住了无声的哭泣。她不能洗澡,只能打水将自己擦洗干净,换好衣服出来。任世晏与祁家骏正坐在客厅,祁家骏连忙起身问她:“小苒,吃了晚饭没有,饿不饿?”
她既不吭声,也不看任何人,径直回自己的房间,躺到床上,过了一会儿,祁家骏拿了冰袋进来,先用一个枕头将她的脚垫高,然后将冰袋敷到她脚踝肿起的地方,那一阵冰凉大大降低了疼痛感。
祁家骏再出去一趟,拿来几片药和一杯水递给她:“赶紧喝了。我叫了外卖,一会儿就送过来了。”
她一口吞了下去,将杯子放到床头柜上,躺下合上眼睛:“我不想吃,你出去吧,帮我把灯关上,谢谢。”
然而祁家骏没走,反而在床边坐下。她等了一会儿,烦躁地说:“你怎么还不走?”
“冰袋只能敷20分钟,我帮你看着时间。”
她将头扭向另一边不理他。
“饿不饿?”
她没有回答。
他只得苦笑一下,伸手轻轻触一下她额角擦破地方的边缘。
“还疼不疼?”
她“嘶”地抽口气,躲开他的手指。他叹口气,“你是怪我没早点告诉你吗?”
她仍然不说话。
“很多事情,我们就算知道了,什么也不能改变,只是增加痛苦而已。”
“这是你自己的经验之谈吗?”任苒冷冷地说,
祁家骏沉默一下,点点头:“没错,确实是我的体会。”
任苒一下不安了,她平时会对祁家骏使小性子撒娇,可是却是头一次用这样嘲讽的口气跟他讲话,如果联系到他下午才讲的他的家事,已经接近于刻意去刺伤他了。他握住她的手,她微微挣了一下,还是停在了他的手中。
“三年前,我无意中听到我爷爷跟叔叔、姑姑闲谈,知道了祁家骢的存在。我不敢直接向父母求证,于是不管时差,打电话去澳洲问我姐姐,她一点不意外,冷笑一声,说,阿骏,我羡慕你可以无知无觉这么多年,你以为你妈妈天生就是个脾气乖戾的女人吗?”
停了一会儿,祁家骏短促地一笑,“她比我倒霉,差不多和我妈同时知道这件事,当时我出生才八个月,的确是无知无觉。她快七岁了,又一向聪明,妈妈在知道后爆发,在头几年里跟父亲大闹,都完全没有考虑避开她。到我懂事时,妈妈已经绝口不提此事了。可姐姐一直生活在阴影之中,完全知道家里的冷战气氛是怎么回事,她读完高中就坚决要求出国留学,几年也难得回家一次。”
任苒已经睁开了眼睛,她看着祁家骏的面孔,那是一张她熟悉的轮廓俊美的脸,然而,她头一次在从小就认识的好友脸上看到如此扭曲的表情。她握紧了他的手,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才好。
“跟姐姐打完电话后,我逃学去了我父亲的公司,看到他正送一个人出来,我们迎面碰上,父亲非常自然地介绍我跟他认识。”祁家骏停了一下,嘴角挂上一个苦笑,继续说:“他说,阿骏,认识一下你哥哥祁家骢。”
任苒大吃一惊。
“可笑吗?你看,我爸爸十分坦然,甚至早就给他按家谱排序取了名字,好象我们家凭空多出的一个儿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我应该无条件接受。倒是祁家骢冷笑了,一点不买帐地说,他是他母亲的独子,从小没有兄弟姐妹,以后大家还是不要硬约着见面,省得尴尬,然后掉头就走了。”
任苒满心都是迷惑,她不能理解祁汉明的这个做法,然而她马上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只得痛苦地承认,难怪祁家骢会用那样带一点轻视与容忍的语气跟她讲话,成人的世界又有多少是她能理解的呢?
“你今天也看到了,我不想理祁家骢,祁家骢对我爸爸尚且是那种态度,当然更不想理我。我们大概都巴不得世界上并没有对方存在,可是对方存在着,怎么也不可能改变这个事实了。”
“在今天之前,你们只见过那一面吗?”
“对,他从小生活在外地,后来一直在北京、上海两地做私募基金,很少回Z市。我爷爷、爸爸和叔叔对他赞赏有加,对别人夸耀他简直是一个奇才,白手起家,能力超群。我知道他的存在后,他们夸他索性都不避开我了。碰到这种时候我能说什么?只能转身走开。爸爸知道我不开心,后来再没跟我说起他,我更不可能去跟我妈妈说什么。”
一阵沉默后,任苒开了口:“阿骏,你觉得难过的家事,不告诉我没关系。可是我爸爸跟季方平这件事,你居然瞒着我,还来劝我,应该接受我爸开始新生活,我受不了的是这一点。”
“你还不明白吗,小苒?你认为我家那件事,除了让我姐姐知道后宁可远走他乡再不回来,让我知道后怀疑父母,怀疑婚姻以外,还有什么别的意义?如果有得选择,我想我姐姐和我都宁可不知道。”
“于是你就帮我做了选择。”任苒脸色惨白地轻声说。
“不,我只是觉得……”
“你只是觉得我就该一无所知,继续把一个欺骗了我母亲的男人当正人君子来崇拜,甚至心平气和接受一个侵犯了我母亲婚姻的女人做继母吗?”任苒猛地甩脱他的手,坐直身体,目光灼灼地瞪视着他,“阿骏,你有没有想过,这是我永远没法接受的事情。”
祁家骏按住她:“别激动,别激动,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认为我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任苒只稍微一想就明白,祁家骏的母亲赵晓越是任世晏在Z大的同事,他父亲祁汉明更是任世晏的好友,他们当然最清楚同事兼好友的婚外情。
“是的,准确讲,我是从父母的一次争吵中知道的。也许你不记得了,那段时间我心情很不好,经常不回家,在你家吃饭,或者跟你一起到医院去看阿姨。”
任苒当然记得那段日子,她母亲的病越来越严重,祁家骏比平时花更多时间陪她,她内心充满无名的恐惧,十分欢迎他的陪伴,确实没有留意到他跟平时有什么不同。
“有一天我去医院的时候,你帮阿姨去借书了,我那天抽了烟,阿姨闻到了烟味,问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说我觉得人生真是没意思透了,成人的世界真是虚伪,活着没劲,诸如此类说了一大通傻乎乎的浑话,说完了才想到,阿姨正病重,我实在没资格跟她说那些。”
任苒紧紧盯着他,现在提到母亲她就心痛,可是又渴望多知道一点以前没了解到的关于母亲的讯息。
“我跟她道歉,她笑了,说她很愿意听我说这些,也许以后你也会有这种情绪,不知道她能不能挨到听你抱怨或者叛逆的那一天。成长的世界有成人的问题,可是没有人能抗拒成长,我会比你先长大,她希望我学会用成熟的眼光看待发生的一切,到时我就能告诉你,生活有灰色的一面,也有美好的一面,永远不要只看到其中一面就下结论。”
任苒的眼泪一下又流了出来。
祁家骏小心地替她拭去泪水,“我当时很难受,可阿姨说,她早就想通了,生死有命,就算她不在了,她相信你爸爸和我都会好好照顾你的,她知道这一点就满足了。”
任苒泣不成声。
“小苒,闲话传播的速度比你想象的快,阿姨身为当事人,对这件事当然不会一无所知。可是她从来没跟你说起过,而且还那么小心地不让你听到一点流言蜚语,让你继续信赖你爸爸。我如果把这件事告诉你,显然既违背了你母亲的意愿,又会让你开始恨你的父亲——他现在是这世界上你最近的亲人。我认为,不管从哪方面考虑,我都不应该去做那个讲出所谓真相的正义之士。”
任苒的胸口激烈起伏着,祁家骏的话当然有他的道理,可是她无法接受这样的逻辑:“也许什么都不知道,我会傻乎乎继续开心下去,可是那样我对得起我可怜的妈妈吗?我妈妈是不是活该当一个牺牲品——生前为了女儿有一个完整的家,隐忍丈夫的欺骗出轨,死后由得她女儿认一个偷了她丈夫的贼当继母?我过这样的开心生活有什么意义?”
祁家骏哑口无言。屋内一阵沉寂,任苒向后躺倒,拿手遮住眼睛,声音嘶哑地说:“阿骏,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待着。”
任苒将母亲的遗像放到枕边,躺在黑暗之中,差不多彻夜未眠。
当然,母亲生病时,她一直陪在身边,可是她从来没有觉察到母亲除了承受病痛折磨,还承受着一个出轨的丈夫。
在这样的双重煎熬下,她还在担心着女儿的成长。
任世晏对女儿的评语没有错,任苒从小就是性格平和的女孩子。从她一出生,奉行科学育儿的父母便以慈爱却理性地的态度对待她,尤其是她妈妈,严格而无微不至地教养引导她,她没有经过一般孩子通常意义上的青春叛逆期。
如果不出这个意外,任苒在克服丧母的伤痛后,会继续是那个明朗的女孩子,有些无关痛痒的小伤感、无伤大雅的小娇嗔、无甚紧要的小憧憬。
然而在知道真相以后,任苒清楚而痛苦地意识到,她的生活不可能再按父亲天衣无缝的安排和母亲的去世前的希望进行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总有读者一再将文中提到的城市、学校与现实对应起来看,谢谢大家的想象力,不过小说不同于报告文学,我既然用字母代指,各位还是不用索引考据了
第四章(上)
任苒断然拒绝再跟任世晏讲话,第二天便带着伤住进宿舍,不接他的电话,除了趁他不在时回去取东西,很少回近在咫尺的家。
祁家骏差不多天天来看她,帮她打水、买饭,督促她按时吃药,带她去换药、拆线。她没有拒绝,只是无精打采,再没有像以前一样跟他无话不谈了。
她迅速消瘦,似乎再度陷入了他刚来到这个城市看到她时的那种抑郁状态,不管什么样的话题,她都兴致缺缺,还多了几分尖刻,很容易发怒。
在祁家骏的照顾下,任苒的脚踝渐渐消肿,可以行走自如,右臂手肘外侧拆线后留下一道细长蜿蜒的伤痕,她时常不由自主摸一摸,仿佛要记住什么。
祁家骏想开解她,可是不管是叫她出去看电影、唱K还是其他娱乐活动,她都说没兴趣。他能做的,不过是尽可能多抽时间陪她,看着她对着书心不在焉发呆,却没办法说什么。
他刚试着跟任苒提起她父亲,她便冷下了脸打断他:“如果你以后还想跟我做朋友,那就别试着在我们之间传话了。”
她来得如此坚决,他也只好摇摇头,再不说什么。
这天祁家骏说他女友司凌云过生日,约了一帮同学,一定要任苒一块儿去庆祝,她不便推托,换了衣服去了。他安排的节目是吃完饭后去一间新开的酒吧玩,据说那天有本地一个小有名气的地下乐队表演。
酒吧中十分热闹,任苒还没坐定,便意外地在人群中看到了祁家骢。
他和另外一男两女坐在一隅正在喝酒,他和上次一样,穿着白色衬衫,袖子随便挽起,身边坐着一个披着长长卷发,侧影十分漂亮的女孩子,那女孩子正凑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在喧闹的酒吧,这样的说话姿势很平常,可是那女孩子神态爱娇,多了几分亲昵暧昧。祁家骢也同时看到了她,微微一笑,举杯示意了一下,然后仰头将小半杯酒一饮而尽。这个洒脱的动作让任苒一窒,脸顿时红了,有些僵硬地点点头,赶忙坐下,将自己隐藏到同学中间。
过了一会儿,表演开始,登台的是由主唱、吉它手、贝斯手和架子鼓组成的一只乐队,成员通通做朋克打扮,酷劲十足,唱的全都是原创歌曲,有的讽刺现状,有的倾诉无望的感情,充满着狂放不羁的呐喊意味,配上摇滚风格的表演,对年青人来讲自然很有感染力,同去的同学顿时被迷倒了。
任苒受她性格内向文静的妈妈影响,平时喜欢偏于蓝调、布鲁斯和乡村风格的音乐,很少接受这样高分贝的摇滚乐洗礼,一时只觉得耳朵被震得嗡嗡作响,心跳加快,却始终没办法和其他同学一样投入,只拿了一罐祁家骏点给她的菠萝啤,恹恹地靠角落坐着。
祁家骏特意坐过来,凑到她耳边问她是不是嫌闹,她摇摇头。她倒并不怕吵,就是心情郁结,怕这种别人忘情沉迷,她却无法融入的距离感。一抬头,她发现他的女友司凌云正冷冷看过来,连忙推祁家骏过去,站起了身:“我去洗手间。”
这间酒吧新开张,洗手间还没来得及被行迹可疑的人物占据,加上表演时间,十分清静,任苒出来洗手,一瞥之间,恰好看到旁边在对镜整理妆容的正是与祁家骢同桌的女孩,照明光线不够明亮,她凑得离镜子很近,那长得不可思议的睫毛向上卷翘着,让任苒不由自主地羡慕。
那女孩注意到任苒的视线,笑盈盈转头对着她:“帮我看看我左边睫毛上面是不是有粒东西,我怎么看都看不清。”
任苒依言审视她,只见她睫毛上显然涂了睫毛膏,根根纤长分明,唯独靠近左眼角的一根上面似乎有小小一点,不知道是不是脸上扑的闪粉粘上去了。她接过那女孩递来的化妆棉,小心的沾了下来,“这也太小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啊。”
那女孩高兴地说:“谢谢你,我当然忽略了,可是男人有洁癖简直可怕。”
她出去后,任苒对着镜子看自己,她一向只简单护肤,读大学后跟室友学了一点儿简单的化妆,不外是夹一下睫毛、涂点眼影口红,平时还懒得多试。今天她被祁家骏强拉来酒吧,心情并不踊跃,只换了件镶水钻的T恤,索性素着一张脸,好在足够年轻,皮肤娇嫩而透着光泽,哪怕跟盛装的司凌云站在一起,也并不至于自惭。
在酒吧变幻不定的光线下,要看清睫毛上那一点尘埃,需要离得多近——她和那女孩一样,凑到了镜子跟前,审视自己的面孔,同时暗自嘀咕着。
她猛然意识到,她在幻想祁家骢与那女孩子相对时的样子,不禁脸红了。
那一晚他抱着她的情景浮上她心头。两人当时离得很近,她甚至能清楚记得他身上混合着烟草气息的味道。那个男人有洁癖吗?当时他抱着身上又是血污又是灰尘,再加上哭得毫无仪态可言的她,似乎完全没有露出嫌恶之态。
她吓得倏地站直,瞪着镜中的自己,暗暗说声见鬼。
这段时间她被自己的伤心事占得满满的,差不多没有想起过他,没想到酒吧里隔得远远打个照面,那一晚上在伤心愤怒以外的怪异情绪涌上心头,居然起了这样的联想。
任苒等心神完全宁定下来才走出去,但是拐过走廊便看到祁家骢在接电话,她硬着头皮从他旁边走过,他恰好放下手机回身,与她碰了个正着。她勉强一笑:“你好。”
“你好,看样子伤全好了,已经可以出来娱乐了。”
她活动了一下右臂:“拆线了,留了好长一道疤,不过幸好不在眼睛上。”
祁家骢似乎给逗乐了,脸上掠过一个笑意,“喜欢摇滚吗?”
她老实摇摇头:“说不上,对我来说,他们的情绪太激昂愤怒了。”
“这是一种渲泄,多听点摇滚,真碰到愤怒的时刻,倒可以早些冷静下来。”
任苒疑心他意有所指,可是也无话可说,闷闷地“哦”了一声,正待进去,他突然说:“这支乐队不错,我第二次看他们演出,你听这首歌——”
只听看上去十分瘦削而表情清冷的主唱正弹着电吉它唱着:
“——我没你悄悄想象的那么独特,
有了我,你是否也没有找到预料中的快乐;
如果你不曾给我承诺,
我也不会计较你的模棱两可;
我们混迹的世界如此荒唐险恶
我们的未来如此变幻莫测,
你却说,大家总要学习它的规则;
谁来告诉我怎么习惯一个又一个妥协,
做到与所有不如意讲和……”
这首歌没有前面歌曲那么强烈的节奏与含混的发音,隔了一条走廊,音乐声不再显得震耳欲聋,歌词经主唱那高亢而有爆发力的嗓音唱出来,一下触动了任苒,她呆呆看着小舞台,感觉一阵轻微的战栗,手指抚向自己右手肘上的伤痕,似乎能摸到皮肤上起了鸡皮疙瘩。
她完全没注意到祁家骏匆匆走出来,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她身不由己被他拖着走了好几步后,才回过神来。
“你干什么啊阿骏?”
祁家骏瞪她一眼,烦躁地说了句什么,她完全没听清,只得跟着他走,同时禁不住回头,只见祁家骢仍然站在原地,并没看她,抱着胳膊看向舞台,仿佛根本没有留意到她以什么方式离开。
一回到他们的座位,任苒马上看到司凌云正冷冷看过来,连忙抽回自己的手。
司凌云是本地人,号称法学院的系花,身材姣好,相貌漂亮,理所当然颇有几分高傲,早就对这段时间祁家骏照顾任苒过多,对她颇为冷落感到不耐烦了,不过碍于任苒是受了伤,她不便发作。
她本来期待生日晚上有个浪漫约会,可以与若即若离的祁家骏将感情拉近一步,然而祁家骏又叫上了任苒,让她隐隐不快,好在他还请了同系一帮同学,也算给她争了面子。
她决心表现得大度。可是任苒整个晚上都表现得心不在焉,跟她讲了一声生日快乐就再没说什么,祁家骏时时看向她,关照她的时刻远多于关照自己,现在她又公然跟祁家骏牵手回来,旁边几个女生不约而同地不看表演,彼此交换着诡异的眼神,让司凌云顿时大怒了。
恰好到了乐队休息时间,DJ换了节奏相对舒缓的音乐,总算能听清彼此讲话了。祁家骏冷着脸问任苒:“你出去这么久是在跟他聊天吗?”
“我们只是碰上了打个招呼。”任苒没法计较他的态度,不自在地解释着,同时悄悄推一下祁家骏的胳膊,想提醒他注意司凌云看过来的恼怒目光,可是这个动作落在司凌云眼内,带上了别的含义,简直如同火上浇油,把她的最后一点冷静烧没了。
司凌云一下站起了身:“你们这是干什么?玩暧昧有意思的话,也不用挑现在到我面前玩来侮辱我吧。”
任苒涨红了脸,祁家骏则一脸莫名其妙,皱起眉头说:“司凌云你说什么呢?”
司凌云哼了一声:“祁家骏,她说跟你只是兄妹,可别跟我说你们爱好禁忌感情……”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祁家骏烦躁地斥道,他只有一个看似温文有礼的外表,其实性格从来不算温和,在这里看到祁家骢后,更是心情欠佳,提不起精神再哄谁。
司凌云气得眼泪在眼睛中转动,拎起背包拔腿就走,周围同学面面相觑,全都不知说什么好。一个女生打圆场地说:“祁家骏,你赶紧去追上她,这么晚了小心出事。”
祁家骏一动没动,任苒只得在众人视线之下再狠狠推他一把,他总算站起身追了出去。
今天来的大部分是祁家骏与司凌云同在法学院和经济学院的高年级同学,任苒跟他们本来不熟,此时他们看向她的目光全说不上善意,她也待不下去,只略多坐了一会儿,便站起身说:“你们玩,我先走了。”
这时那支地下乐队重新登台,音乐再度响起,竟然没一个人跟任苒说再见,她狼狈地离座出来,不免颇为沮丧。
作者有话要说:全是丢在存稿箱里,到时间自动发的。
上一章不好意思设置错了日期,周日发了,接下来发文时间仍然是每周一三五
网友:秋秋 评论: 《灯火阑珊处》 打分:2 发表时间:2010-04-12 18:38:54 所评章节:4
有一处觉得略有不妥:女主冲下楼整个过程时间短促,在撞到疑似楠竹的时候应该还在家门旁边不远处,而女主的父亲却没有马上冲出来(起码从文中没有给我这一感觉),而是在疑似楠竹打了电话以后才到,是否显得这父亲对女儿的反应太过迟钝或是淡漠呢?——如有说的不对之处,大大千万不要见怪,无视就好。
回答:怎么会见怪呢?理由嘛,这种情况下,他追上去也跟女儿无话可说,只会火上浇油;而且他住学校内,料想女儿不过是去宿舍;最后,反正大家都恨季方平嘛,不妨想象季拉住他——你看你看,我忍了这么多年,你女儿还是这态度
第四章(下)
“你男朋友追着一个女孩子出去了。”祁家骢仍站在原处,眼睛里隐含一点笑意,仿佛准备好了看她发作的表情。
任苒懒得说什么,翻一下白眼,嘀咕道:“你真有空。”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清,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祁家骢居然跟在了她身后,一边拿手机给朋友打电话,说他有事要先走一步。任苒哪里还敢招惹别人的男朋友,慌忙站定摇头:“你别跟我一块儿走,等我先走了,随便你爱怎么走都行。”
“怕你男朋友误会吗?”
“我怕你女朋友误会。”
“女朋友?”祁家骢诧异,随即笑了:“别担心,我跟她刚认识不久,而且她是成年人,接受解释,懂得妥协。你不一样,我怕你一个人跑出去蹲在哪个角落里哭就麻烦了,这一带晚上治安并不算好。”
任苒既尴尬又恼怒不已,可是想起一个多月前对着他的那通痛哭,实在没有底气反驳,只得默默随他走出来。
临近初夏,外面空气新鲜清凉,让人精神一爽,祁家骢指一下街对面:“我的车在那边。”
任苒站住脚步,笑道:“谢谢你的关心,不过不必了。我这就上出租车,直接回学校,洗白白上床睡觉。请放心,我今天心理状况良好,虽然算不上愉快,但是绝对不至于要去蹲墙角或者咬被子角偷偷哭。”
酒吧门外霓虹招牌变幻不定的灯光打在她微扬的脸上,那是一张干净、年轻的面孔,秀丽的眉目间带着倔强和一点儿戏谑,说完之后她拔腿要走,祁家骢伸手拦住了她:“喂——”
任苒作诧异状:“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你这样关心我,会让我误会的。”
祁家骢轻描淡写地说:“你上次答应过要给我洗车,今天兑现吧。”
任苒大吃一惊,只见他顾自走向街对面,她只得跟上。
大模大样停在路边的那辆奔驰看上去灰扑扑的,溅满了泥泞,的确需要清洗了。她疑惑地看看车再看看祁家骢:“这车多久没洗了?你不会一直等着我洗车吧?洗一次车多少钱?我现在给你好不好?对了,你好象喝了不少酒,你确定能开车吗?”
祁家骢不理她一连串的问题,打开副驾车门,示意她上车,她犹豫一下,还是坐了上去。
他发动车子,车上音响顿时响起,放的是激烈的英文摇滚歌曲,强劲的节奏充斥于车厢内,显然他无意交谈,任苒也乐得沉默。
他开了二十来分钟,果然拐入一条并不算宽阔的街道,靠左边一排简陋的门面差不多全是洗车店和汽车美容店的招牌,灯火通明,前面停满了各式车子,小工正喷泡沫、用高压水枪冲洗,忙得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