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宏宇正色点头:“我知道未来对我们两个人来讲都不确定,并且生活也不是一个简单的选择问题。伊敏,我只能告诉你,你做你该做的选择,而我愿意信任、接受你的选择。”


《被遗忘的时光》青衫落拓 ˇ第 52 章(正文完)ˇ 


伊敏回公司销假,徐华英看着她:“小邵,不要逞强,我并不是刻薄的老板,愿意给你假期让你好好休整。”

“我没事了,工作反而比较容易排解心情。”

徐华英点头:“好,你去和秘书把事情交接一下,最近她手忙脚乱,还真是急得我够呛了。”

伊敏恢复了正常的上班族生活,甚至连周末的羽毛球也恢复了,唯一有点不同的是,苏哲越来越频繁出现在她的生活之中。他仍然经常去香港、深圳出差,但回来了一定会第一时间去公司接她。

徐华英看到他,只好笑地扬一下眉毛,并不说什么。丰华集团的员工从最初的惊诧中恢复过来后,确认了本公司徐总的特别助理正被昊天的苏总紧锣密鼓地追求着。没人会不知趣到去问伊敏什么,可是并不妨碍小道消息在公司里悄悄流传。

伊敏这天午休时间去茶水间冲咖啡,终于头一次听到了关于自己的议论。

“……他们以前就认识,我听徐总的秘书说的。”

“我奇怪男人的眼光呀,”说话的是人事部一个助理,倒是用的纯研究的语气,“象邵小姐这样冷冰冰生人勿近的,一样可以有帅哥追求,没理由我们找不着好男朋友吧。”

伊敏再怎么不去注意别人的闲聊,听到自己的名字也得止步了。不过她知道一般人对自己的忌惮,并没有进去吓得她们脸白噤声的兴致,只拿了杯子转身回办公室,改喝纯净水算了。

站到窗前看底下的车来车往,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很有点奇怪,不要说公司同事要议论要好奇,此时闲下来一想,她都有点苦笑加无奈了。

苏哲几乎是以静悄悄的姿态,不声不响却又理所当然地重新占据了她身边的位置。只要在本地,他会来接她下班,带她出去吃饭。有时陪她看场电影,有时带她去郊区散步,然后送她回家。两人交谈得并不多,可是居然都觉得这样相对很是平静自然。发展到后来,连她去羽毛球馆他都管接管送了。

当他头一次到羽毛球馆去接她时,罗音还能保持镇定,戴维凡和张新都不由自主睁大了眼睛。

苏哲礼貌地和他们一一打招呼,伊敏先去洗澡换衣服,他就坐球场旁边等着。他穿着白色衬衫加深色西裤,明显和球馆里清一色的运动装束很不搭调,但他坐得泰然自若,专注对着球场,似乎在看打球,又似乎心不在焉在想着什么。

罗音下场休息,坐到他旁边,一边拿毛巾擦着汗,一边顺口问:“苏先生平常喜欢什么运动?”

他回头微微一笑:“叫我苏哲吧,平时有空我会去慢跑一下。”

伊敏出来,他很自然地帮她提着球包,一手替她整理头发,微笑着说:“吹干呀,还在滴水。”

罗音很肯定地确认,他对着邵伊敏的那个笑是不一样的。她在张新脸上看到过同样的表情,带着宠爱和开心。而伊敏仰头看下他,虽然随即移开视线,可是如果那不算默契,罗音觉得自己就是白混倾诉版阅人无数了。

他们俩人离去以后,罗音看看戴维凡难得有些黯然的面孔,居然心软了,并不打算乘胜追击再去取笑他。可是张新一向和戴维凡言笑无忌习惯了,老实不客气拿胳膊拐一下他。

“老戴,不容易呀,从小学到现在,我终于也等到了,能看到有个女孩子成功没落入你的魔掌了。”

戴维凡没好气瞪他,可自己也知道跟老张硬气不起来,只能笑骂:“罗音把你带坏了,原来多老实忠厚一个人,现在也知道讽剌挖苦打击刻薄我了。”

没等罗音发作,张新抢先说:“我积攒了多少年的妒忌呀,终于爽了,今天哥哥我请客,音音,你说你想吃什么?”

“有你这号重色轻友的吗?安慰我也得问我想吃什么吧。”

“有什么可安慰的呀,你都没来得及开始,就已经结束。说到底,你还是太走运了。我其实一心想看着你去表白,邵伊敏淡淡一笑拒绝,你把你以前哄女孩子的招数全用上,拼了命去追求。”罗音越说越开心,“她不理你,然后你越陷越深,每天为相思所苦,从此对所有女人都没有兴趣。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过尽千帆皆不是,蓦然回首……”

张新抱住她及时制止了她的诗兴大发:“得得得,咱不说了,再说老戴真得跟我们急了。”

戴维凡哭笑不得,的确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他有很多想法,可是就算想表现得深情,似乎也显得无厘头了,更别说被罗音这么一搅:“你好去写小说了,只写点凡人诉苦的东西太浪费你的想象力。”

本地盛夏已经不声不响来临,炙烈的阳光,酷热的天气,持续的高温,一如既往考验着大家的忍耐力。苏哲又去香港出差了,这一次待的时间比较长,到周五时,他打电话给伊敏说下午赶回来,会到公司来接她。而伊敏晚上正好有会,只能告诉他大致结束的时间。

苏哲过来时,将近晚上八点。丰华这边的会议还没结束,他就在会议室外沙发上等着。

这次会议范围比较小,是讨论徐华英自己独立做起来的品牌代理公司盛华商贸的业务。

这两年盛华一直平稳发展,但聘请的总经理和公司磨合并不算好,已经离任。徐华英只能抽时间处理着那边的事情,大半具体的管理工作由伊敏在做。这次来开会的几个品牌经理分别汇报了最近的经营状况,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昊天百货城南店开业在即,公司代理的几个品牌都在做卖场装修收尾工作。

徐华英听完他们的汇报,说:“丰华和昊天的合作不止一个商场,盛华代理的品牌将来也和昊天百货有很紧密的联系,第一个店,不能马虎,下周小邵集中时间到现场去看一下。”

邵伊敏点头答应下来。散了会后,徐华英先出去,看到苏哲,打了个哈哈:“小苏,我的助理很难追吧。”

周围几个人全笑了,苏哲却并不以为意,笑道:“徐总,让伊敏少加点班,我的机会会多一些。”

徐华英大笑:“这建议很合理,采纳了。我先走了。”

盛华马经理正站在伊敏身边,她从营业员做起,跟徐华英的时间最久,此时看伊敏略有些尴尬,忙扯开话题说:“小邵,我们就下周一去城南店吧,正好昊天百货招商部经理那天还跟我打听你呢。”

伊敏纳闷,只想难道昊天那边也对他们老板的私生活这么有兴趣,可是自己差不多只到过苏哲办公室一次,去拿传真而已,哪至于就弄得要满世界打听了,她只能笑一笑。

“她说她跟你以前认识,不过你恐怕不记得她了。向安妮,有印象吗?”

伊敏摇摇头:“也许见面会想起来吧,反正下周一过去,马经理到时给我们引见一下吧。”她突然若有所思,从来强大的记忆力一下自动将某段回忆带到了眼前,她看向苏哲,苏哲同样听到了马经理的话,也正向她看过来。

两人视线相接,伊敏避开他的目光,跟马经理和其他几人说再见,然后回自己办公室收拾东西,苏哲尾随她走了进来。

“关于向安妮,可不可以听我解释一下。”

伊敏轻声笑:“好,比我下周直接见到她的意外惊悚要小一些。”

“三年前我已经请她自动申请辞职,但她拒绝,我只能让人事部门将她调离总部,她自己选择了去百货分公司。我并不分管百货这一块的业务,三年来我和她没有任何私下联系。这一次她是直接向集团那边申请过来的,中层的人事任免,我并没有在意,调令下达后她过来报到,我才知道。她的理由是她是本地人,父母年纪大了,希望她回来工作。在情在理,我都没办法再去让人事部门将调令收回。可是,我相信她已经明确知道,我和她早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可能。”

伊敏默然,随手关掉电脑,将文件码齐放好,苏哲身子倾过办公桌,按住她的手:“你不相信我吗?”

伊敏抬起眼睛看着他,眼前的苏哲神情看似平静,可是眼神却是锐利地闪着光,她隔了一会才说:“我信,你没必要费这么大事跟我编故事玩。可是我会觉得很无趣,如果往后的日子,你不得不解释,我不得不听解释……”

“你以为我还敢再给你听到这样解释的机会吗?”他俯下头看着她,笑得苦涩。“一次你已经放手得那么坚决,再有一次,我想我握得再紧,恐怕你也会断腕转身走掉了。”

两人一时都沉默了,伊敏也苦笑:“我们走吧,待会保安该过来巡视了。”

她拎了包,和苏哲一块出了公司,下电梯到地下车库上了他的车。

“昊天上市的前期工作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接下来我可以不用总往那边跑。”苏哲发动车子,开上大道,声音不疾不徐地说,“我们结婚吧,伊敏。”

他说话的口气好象是“我们今天去吃上海菜吧”,伊敏再怎么镇定,也惊得完全无语了。

苏哲注视着前方说:“我知道这个求婚很不象样,可是再这么拖下去我大概会发疯了。一想到已经有人抢在我前面向你求婚了,而你在认真考虑,我就忍不住要做噩梦。”

伊敏苦笑:“我还能考虑吗?和你这样出双入对,我要是再去考虑别人的求婚,怎么对得起他的诚意,又怎么能说服自己。”

“对不起,伊敏,我知道我很自私,不过仗着你对我保留了往日的记忆和情份,就这样纠缠不肯放手,剥夺了你选择的机会。”

“我实在听怕了选择这个词。好象一切都铺到我面前,只等我比较挑选。可是我哪有资格拿别人的心意来做对比,我只惭愧我没付出同样的诚意。而且,”伊敏迟疑一下,叹了口气:“苏哲,我觉得你始终小心翼翼对我,我也始终表现得患得患失,我们两人这个样子,好象说不上是正常恋爱的状态,真的有必要继续下去甚至说到结婚吗?”

苏哲眼睛注视着前方:“别再问我这个问题,伊敏。我爱你,我没象爱你这样爱过别的女人。对我来说,你已经是一种抹不去的存在,我只知道我早就没得选择了。”

这是他头一次说到爱,声音仍然低沉。伊敏的震动不下于刚才听到求婚。她咬住嘴唇看着车窗外,再没有说话。

车子驶顺林荫大道向前开着,进了苏哲住的小区,伊敏下车,看着三年没来的小区,一时有点眩惑。这里的房子外立面似乎翻修过,树木更加茂盛,仰头只见枝叶繁密间透出隐约天空。那个告别的夏夜似乎重又出现在了眼前,身边这个男人曾那样大汗淋漓地紧紧拥抱她,带点灼热呼吸在她耳边逼问。

“真的快忘了我吗?”

这个回忆让她恍惚,苏哲握住她的手,带她上楼,拿出钥匙开门,伊敏注视着他手指间那把闪着幽光的黄铜钥匙,刹那间百感交集。

昔日的时光如此清晰浮现眼前,尽管做过那么多遗忘的努力,可是那一段回忆已经铭刻进青春岁月,正如苏哲所说,成了抹不去的一种存在。

同样的钥匙她也保留着一把,此时正和爷爷奶奶住过的老宿舍钥匙一起,用一根红绳结拴着,静静躺在她的箱子底下,她几年没去翻动那两把钥匙了,可是从没忘记过它们代表着什么。

一个早已拆迁夷成平地,是她再也回不去的家。她后来只回了老家一次,却始终提不起勇气去看那片原地重新竖起的高楼;而另一个,正是眼前这座房子。木制电扇缓缓转动,柚木地板,深色的家具,米色的窗帘和宽大的颜色略为黯淡的咖啡色沙发,所有的东西都保持着原样,仿佛时光固执地停留在了这个地方。

在这座房子里,她曾度过生命中迷惘岁月初次的放纵失控,曾头一次体会沉沦带来的致命快感,曾和一个男人建立起生活中从未有过的接近与亲密关系,曾试着交付自己的信任与承诺,曾经历在想念中辗转的独处时光……她的回忆突然沉重而铺天盖地袭来,让她有喘不上气的感觉。

苏哲拥住她,凝视她的眼睛:“我曾经很狂妄,说要教给你恋爱的感觉。可是到头来,是你给了我爱情的感受,远不止一点点喜悦那么简单。”

他俯下头吻她的眼睛,她的睫毛颤动扫过他的嘴唇:“我的患得患失你知道吗?”他吻向她的嘴唇,他轻柔的话语仿佛直接送进了她的唇中,“我那么怕得而复失,那么怕我从来不曾拥有你。”

他的吻在加深,唇舌辗转在她的口腔中,一点点深入攻陷每个角落。她被动地张开嘴,任他掠夺她的呼吸和思维。那样熟悉而陌生的感觉,如潮水般湮没着两个人。

“我爱你。”他再次附到她耳边,轻声说。这样低柔的语声令她耳中嗡然一响,她微微向后仰头,然后转过脸吻住他,这个吻从缠绵到热烈,悠长到他们的呼吸紊乱,同时有了微微的窒息感。他的手在她的身体上游移,他的唇灼热切烙过她每一寸肌肤,急迫中带着痛。

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时间每时每刻留下印记。那些铭心记取的,那些来不及遗忘的,通通成为生命的点滴珍藏。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到此为止了必要的解释如下:1、本文和《曾经的你》没什么关系,不要对照来看,向安妮是他们生活的过去式了2、本文标题似乎并不大贴切,好象叫《来不及遗忘的时光》更妥一点吧,可是算了,不想改了3、本人并不爱浪子回头的神话,苏哲这人不能算完全意义上的花花公子,可能番外会给一个更深入的解释4、小邵能得到大家的喜欢,我很意外,证明读者其实比我有觉悟5、虽然说到了番外,但早就不耐烦的读者看到这就说再见也可以了,嗯,对,我看到好多人说:可算要完了,真打击人,虽然其实我也有这念头6、最后,小广告,请支持我的新文,哈哈下一次爱情来的时候有兴趣追文的朋友请加群69720459不对,还有一点,请买了V老是不发言的也吱个声成不成,我爱留言呀留言,留言越多,番外越甜蜜,掩面而下……
9月12日,加个小小说明:我待会发一篇番外,不过不是大家期待的甜蜜番外,剧透一下,是罗音角度的一篇讲述,大致能解释有些人似乎不能理解的男主的行为吧,不看的话也没什么影响,不想买的别买,节约为本。
还是鼓励留言,多多留言,我多多送分甜蜜番外会有的,等我好好酝酿一下情绪,默~~~~~~~~~

 

《被遗忘的时光》青衫落拓 ˇ番外(一)ˇ 


这天下午,接到一个女人的电话,呵,当然是陌生女人,因为我的手机号码和另两个同事一样,印在报纸倾诉版上,差不多每天都要接到好几个陌生男女的电话。她的普通话标准,声音略微有点沙哑,非常好听。她说她必须讲出她的故事,不见得希望能登出来,可是她没人可以诉说,只有找我,她希望这样能埋葬一段过去,再开始新的生活。

这段话多少有点打动我了,我们约时间,她说她近来很忙,希望能约在晚上。好吧,就晚上,我固定是两个地方接待读者:要么报社的一间小会客室,要么是报社对面的绿门咖啡馆。她说那就绿门吧,她喜欢这名字,让她想起欧•亨利的小说The Green Door。我多少是个不可救药的文学女青年,听她知道欧•亨利的名字,不觉对她好感大增。

绿门的老板娘苏珊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我常年在绿门接待读者,和她混出了不小的交情,每次我去,只要她在,她都会和我聊上几句。我问过她,为什么给咖啡馆取这名字,是不是读过欧•亨利的小说,她大笑摇头,说是她先生的建议。

她的先生是个神秘的存在,至少我没见过,可是能娶到这样的美女,开了这样一间明显不大可能赚多少钱的咖啡馆给妻子打发时间,当然财力是很明显的。

到了约定的时间,一个苗条女子准时走了进来,她四下一看,直直走到我面前:“请问是罗音吧,我是安妮。”

我起身请她坐下,她是个相貌娇美的女子,化着淡妆,看上去二十七八的样子,穿一套米色亚麻套装,很是精致。

她很直率,一一回答着我的问题:安妮,29岁,在一家商场做管理工作。

我打开了录音笔,告诉她,如果倾诉能登出来,我会对名字、职业等通通做虚化处理,现在请只管讲。

她踌躇了一下,似乎一时不知道从哪说起,好多人都是这样,带着满腔的心思跑来,却会欲语还休,良久,她突然问我:“罗记者,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老早以前,我问过好多人这个问题,得到的回答千奇百怪。不过我最喜欢我的同学,学数学的江小琳的回答,这时我原文引用了:“我相信所有没发生在我身上的奇迹。”

其实那个奇迹似乎也发生在我身上过,可是好象不用细说了。安妮听了我的话,微微一笑:“我不知道那算不算奇迹,那是五年前,我24岁。我从医学院毕业,我父母都是医生、教授。可我越学越不爱这个职业,所以没听从他们的话继续深造,一毕业就去了一家美资医药公司做了医药代表。”

她陷入回忆中,目光仿佛越过了我:“我们公司在市中心一座写字楼办公。我的生活很上轨道,工作算得上顺利,男朋友也很体贴,直到有一天,我在电梯里遇到了一个人,什么都变了。”

我听过太多遇到一个人改变整个生活的故事,好多人都是象安妮这样,回忆起来带点喟然,又带点甘愿。想来这样的的改变其实他们还是喜欢的,平凡平淡的生活就此有了不一样的可能性。

“他个子很高,长相,怎么说呢,用帅或者英俊来形容似乎很不够,只是觉得整个人都很有神采,由内而外散发着一种摄人的气质,和写字楼大多数人一样,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可是站在一堆人里,都显得很不平常,我相信所有人都和我有同样的感觉,一眼就能在人堆里看到他。”

我莞尔,可不,大概每个人都会有遇到一两个出众人物的机会吧,这么一说,好象我也有过相同的感觉。

“简单讲,我对他一见钟情了,注意他下楼的楼层,打听他工作的地方,和他相遇时会对他微笑打招呼,他很随和,我们就这样认识了。然后,我对男朋友提出了分手。”

我倒是佩服她的当机立断。她注意到我的目光,笑了:“我是不是很无情又很可笑,只是认识了这个男人而已,可越看自己的男朋友越觉得相处下去没什么意思。就算追不到他,大概我也定不下心来和男朋友再继续了,不如早点解脱。”

“我试着接近他,他倒并不难接近,有时开车出来在路上看到我,也会捎上我送我一段路。呵呵,以前都是男朋友管接管送的,分手后,我只有自己上下班了,顺便说一下,前男友的车可比他的捷达好得多。”她继续讲着,“我加入了他待的一家户外运动俱乐部,留心收集他车上放的音乐,听他谈的话题,然后努力培养相同的兴趣,总之不放过任何和他走得更近的机会。”

我在心里叹口气,不是我故做悲悯,实在是听了太多这样的故事,自己把自己弄得陷溺日深,最后不知道是爱上了那个人还是爱上了这样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的感觉。

“我想我们足够熟悉了,在情人节那天,鼓起勇气跟他开口约他出去,他却笑了,说,不,对不起,安妮,我喜欢上了一个有趣的女孩子,正准备晚上去约她。我的心顿时比当时的天气还要冷,也只能强撑着装出一副不在乎的表情,不然怎么还可能有机会。”

“我相信没女孩子能抗拒他的追求。我只能装成不在意的样子,偶尔跟他碰上时,会开玩笑一样问他,追到手没有。他笑笑说:有趣的女孩子,值得多花点时间。我妒忌得发狂,也只能跟他一块笑。”

“有次在酒吧碰到他独自喝酒, 我问,怎么不带你女朋友一块来。他说,她还是个学生,而且喜欢安静怕吵闹,不喜欢来酒吧这种地方。我很吃惊,他居然会喜欢一个学生,也许是我太职业女性化了,根本不是他喜欢的那一型吧。于是我去拉直了头发,穿尽可能学院气的衣服。可是还是白搭。”

“快到夏天时,俱乐部组织7月去稻城亚丁,他报了两个名,说女朋友正好放假了,准备带她一块去,我也报了名,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子,能够吸引住他。”

我早习惯了这样琐碎的回忆,我写稿只能从这样的流水帐里提炼出一篇能见报能抓住读者眼球的文章来,所以我静静听着。

“可是到了集合那一天,他一个人来了,我问他,他不耐烦地说分手了,然后再懒得理人了。我又惊又喜,呵,这算不算我的机会来了。我们飞到成都,然后包车自驾,我当然和他乘一辆车,他一路上都很沉默,我也不打扰他。”她又有点出神,停了一会才说,“夏天的稻城亚丁很美,沿途草原都是星星点点的野花正在怒放,远处雪白的雪山、清澈的河水,那样美丽的高原风光,而坐在我一心爱着的人身边,我觉得那算得上是梦想之旅。到第四天到达稻城后,晚上其他群人都去看当地的文艺表演,他独自在外散步,我跟了上去,我知道他并不欢迎人打扰,可是我管不住自己了。”

她突然顿住,随即苦笑:“我要说下去,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傻。”

我也笑:“不,我从来不对读者的品质或者行为下判断,我只负责倾听,读者对自己负全责。”

她笑出了声:“没错,我主动向他献身了,他迟疑,我也是这样对他说的:‘我知道目前你不爱我,我自己对自己的行为负全责’。”

“嗯,我不下判断,不过我得说这不算一个好选择。”我温和地说。

她点点头:“我知道,可是我不后悔。从稻城亚丁回来后,他还是那么若即若离的,总是心不在焉,我若是约他,他偶尔也会带我出去,都是酒店,做完就走,我们身体算是亲密了,可是别的还是谈不上。到了八月中旬,他突然跟我说他打算辞职,去深圳工作。我呆住了,问他是不是想躲开我,他好笑,说不,他从来不用躲谁,相处不下去了都是直接说分手的,不过是家里人一定要他过去,他刚好也在这边待腻了。我想说那我怎么办,可是明摆着,他的安排根本就没包括过我,我也说过对自己负责。他说走吧,去商场,我送份礼物给你。我坐上他的车,一路想的全是,这算分手的礼物吗?我并不希罕什么礼物,我要的是他这个人呀。”

我有点怜悯地看着她,求之不得的那个人就那么重要不可取代吗?很多次读者来做类似倾诉,我总想问这个问题,可是总也没问出口过。

“车子到了地下车库,他突然下车,和一个骑自行车的女孩子讲话,他的神情那么紧张,我再也忍不住了,降下车窗对着他们笑,问他是不是遇到了熟人,那个女孩子转头看着我,也笑了,说对,是熟人,再见,然后转身走了。他一直盯着她的背影消失,天气那么热,我却有点发抖。这么说这个女孩子就是他分手的女朋友了,穿着T恤牛仔裤,背了个双肩包,还戴了个有快餐厅标志的棒球帽,看上去很瘦弱,只能算是清秀罢了,可他看着她的眼神那么专注,他从来没用这样的眼神看过我。”

“他重新上了车,突然说:‘对不起,安妮,今天算了吧,礼物我回头买给你,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我问他,是不是因为那个女孩子。他坦然点头,说:‘对,我还是喜欢着她,没办法,对不起,我送你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