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妈走上前笑着问:“姑娘提到的可是贝天启?”
短发女子眼皮轻掀,绿色眼影飞出一抹不耐烦。
“她是谁?”女子问前台。
“来找贝总的,没预约,我不让他们进去,他们就站在这儿不走,非说要见贝总。”
“公司怎么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闯进来?门卫怎么回事?”
短发女子柳叶眉紧紧皱成蜈蚣形,她转过头,越过温家二老,直直对站在最后的白夭夭说:“我是贝天启的未婚妻苏阳阳,你有什么事跟我说一样的。”
见苏阳阳防贼似的眼神雷达般突突扫过来,白夭夭不知道哪来的灵光,马上低下头,作柔弱无助害羞状,贝齿轻咬,一副难为情的样子细声细气问:“要在这儿说吗?”
前台小姐顿时两眼冒光,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苏阳阳沉下脸,冷眼瞟了前台一眼说:“小李,给我找个空会议室。”
“好的,苏秘书。”前台小姐从夭夭身上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调出电脑中会议室借用情况后,拿把钥匙,领着众人朝里走。
推门,开灯,泡了四杯奶茶后退下。
“这位小姐,你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苏阳阳靠在椅背深处,双手交叉环抱,眼尾往上吊起,冷冷地道。
“你能代表贝天启吗?”半天默不作声的温爸接过话茬儿。
温爸爸在碰壁后冷静下来,已明白正常途径见不到贝家人,他看出夭夭故意引得苏阳阳误会,也就将计就计,也含糊其辞。
“苏小姐,咱明人不说暗话,今天过来,只是想贝天启给个说法,这事儿我不想闹大,能私下解决最好。”温爸道,清癯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坚毅。
苏阳阳傻眼了,她刚跟贝天启订婚,本想悄悄解决疑似情敌的夭夭,却见温爸不似好欺负之人,便有点胆怯,怕万一摆不平此事,闹出丑闻影响到自己,她看看白夭夭漂亮的脸蛋,又是嫉恨,又是忐忑,生怕贝天启真喜欢眼前这人。
正犹豫,脑海里忽然想起大姐苏月月说过的话:“阳阳,没结婚之前,万事都要顺着天启,先进贝家门再说!你记住,男人都要面子,凡事多给他台阶下,别计较太多,多撒娇,放软姿态,百炼钢也能成绕指柔。”
苏月月是苏阳阳的偶像,她曾锲而不舍地倒追祝家上代四少祝煌五年,后来在人家未婚妻突然车祸离世后,成功嫁到祝家,如今生活幸福美满。
想到这儿,苏阳阳起身走到门外,从口袋中掏出手机,熟练地拨了个号码,娇娇软软地对着电话说:“姐夫,你现在忙不忙?我是阳阳。”
……
“是天启的事啦!我不敢擅作主张,爷爷这两日正恼他,其他长辈忙,阳阳只好麻烦姐夫。”
……
“嗯,一家三口,姐夫你可要给我做主。”
……
“一楼六号会议室,谢谢姐夫,再见。”
……
苏阳阳挂掉电话走进来,冷着脸对温爸说:“我姐夫马上就来。”
姐夫?温爸愣住,白夭夭笑吟吟接着说:“贝天启的姐姐还差不多,他姐夫不好做主吧!”
白夭夭话音刚落,苏阳阳眼里闪过一丝释然和嘲弄:“你跟天启的时间很短吧!居然连这都不知道?整个贝家,爷爷最看中的就是姐夫斛澜。”
白夭夭见目的达到,没再说话。
温爸是个老实人,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也没想骗苏阳阳,见目的初步达到,即将见到贝家主事之人,连忙对苏阳阳说:“姑娘,你误会了,事实上—”
“事实上,三位是为天启年前那起车祸而来,对吗?”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人。
他长相斯文俊秀,眼眶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
“这事儿没什么好谈的,三位请回。”
“斛先生,我们此次来是想知道报纸上所写可是贝家授意?”温爸不卑不亢。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斛澜淡淡反问,“本来没多大事,谁让现在无聊的人太多,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现在大众都关注此事,贝家跟你们私了,不是自己打自己耳光?”
“网上?”温爸有点蒙。
“伯母出车祸时,有人在现场拍下短片,发到网上,声讨贝家仗势欺人,现在好多网友希望贝天启给伯母公开致歉。”夭夭简要解释。
温爸跟温妈都不爱上网,不太明白网络传媒的恐怖。
已经有商业对手借此攻击贝家,到如今,贝家只有死不认账,把所有责任推到温妈身上,保持其企业形象。
白夭夭心里明白,知道谈不出个所以然,陪温家二老来,只是怕他们受欺负。
“斛先生,天涯上的帖子温家根本不知情,伯伯的意思,只是想贝天启能当面给伯母赔礼道歉,收回先前所说的话。”夭夭清晰地说。
斛澜将视线投到她身上,微微一笑:“温小姐是明白人,我就不多说了,网上的事无论跟不跟你家有关,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已经发生,而辉天国际颇受影响,我们只有解决问题,不计手段。”
不计手段……夭夭无暇纠正他错误的称谓,默默念着这四个字,心中升起不太对劲的感觉,还没想明白,突然听到斛澜话锋一转,道:“阳阳,喊保安过来,把意图再次上门讹诈威胁天启的温家人请出去。”
他温温和和地丢下炸弹。
明白真相后便一直愤怒盯着夭夭的苏阳阳顿时眉开眼笑,高昂着头离开。
“斛先生这话什么意思?”温爸猛然站起身。
斛澜摆摆手,示意温爸坐好,然后慢条斯理地说:“镇定点,大叔。你若大吵大闹,惹来好事者,不更坐实了敲诈不成就撒泼的市井小民形象?”
“做戏要全套,我若对你们礼若上宾,不是摆明贝家心虚吗?”顿了一下,他又接着说,“看在三位也是受害者的份儿上,奉劝一句:这些时日,就安安静静待在家中,关掉电话,不看报纸和电视,等事态淡了,那群喜欢生事的网络暴民将注意力移开,再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你刚才所说的,难道不怕我们录音?”温妈安抚地拍拍温爸发抖的胳膊,平静地问。
斛澜斯斯文文地道:“不瞒各位,辉天国际所有会议室中只能用公司编号的电子产品,防的就是机密外泄。”
“别的不多谈,我还有要事,慢坐。”他微微颔首,朝外走去。
夭夭借上洗手间为名,跟出去,在走廊里先使个障眼法笼罩住两人,打算接着用迷魂术弄晕斛澜,直接控制他的意志,去跟温家二老道歉,说些中听的话语。
考虑到她的法术效用可能会打点折,夭夭想:质不行就量凑,量变多了就质变了……
她会长期抗战的。
芊芊玉手刚结起法印,却见斛澜猛然转头,对上她,似笑非笑地道:“小妖怪,来S城也不先拜会下老大?可是怕我吸去了你的草木精元?”
刹那间,那张斯文俊秀的脸,像是经过神笔勾勒,灿然如锦,浓浓风华从细细长长的眉眼间流泻出来。
迷离而妖冶。
斛澜居然是只大大大……的妖!
白夭夭为自己的有眼无珠汗颜,她顿住手边动作,愣了五秒,才一本正经地说:“我叫白夭夭,木属性,桃花妖,住在:……QQ:……蓝狐大人,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就像黑户遇到片警。白夭夭恨不得交代祖宗十八代,以证明自己的合法身份。
她边说边鞠躬,边鞠躬边后退,礼仪谦卑,赶超R国美女。不过,斛澜却丝毫不为所动,他敛起笑意,神色一凛,妖娆瞬间褪去,又恢复初见时的冷静和犀利,也不见有何动作,薄如蝉翼的银丝陡然从指尖袭向白夭夭脖颈,气势如虹,雷霆万钧。
白夭夭面上恭敬,心里一直保持警惕,见银丝暴涨,身子轻轻飘到半空躲过,皓腕轻挥,淡淡烟雾缭绕开来。
“有点道行。”斛澜冷笑,他身形未动,只微抬臂,那银丝忽然化成一条缎带横在空中,将迷雾源源不断吸了进去。
是只棘手的妖唉!白夭夭心里长叹,怎么能这样倒霉,总共用过两次道术,还都踢到铁板,难道千年道行已经是法术界最小的计量单位?
她撤回迷瘴,双手高举头顶,无比识趣地说:“大人,我决定投降,您可不可以看在同类的份儿上,原谅我刚才年少无知的举动。”
“年少无知?”斛澜嗤笑,但神情却缓和下来,他勾勾手指头,示意她过去。
啊啊啊……会不会要被吸了?白夭夭心里狂跳不已,她可未忘记斛澜说要吸走草木精元的事。
吸取其他妖怪精元—这可是高级到变态的法术!一个弄不好,就会像练功走火入魔般,搭上自身修为,因为吸取容易,消化融合为己用很困难。
怎么办?怎么办?犹豫着,迟疑着,无处可逃的白夭夭可怜兮兮地挪过去。
“说,修炼多长时间了?”斛澜从裤袋中掏出香烟噙在嘴角,就着打火机上燃起的蓝色火苗深吸一口,然后抬起头,缓缓吐出,狭瞳幽暗,泛起清冽之色。
“一千年零两个月。”白夭夭看着旁边很拟人的大妖怪,老老实实地交代。
轻视我吧,放过我吧,她心里呐喊。话音刚落,却见斛澜手一抖,烟灰朝她脸上飞来。
白夭夭佯装没站稳,晃几下,避开烟灰,之后若无其事地立在旁边。
斛澜默不作声,盯着白夭夭好久,才轻哼出声:“千年的法术就刚才那样?”
果真被鄙视。
白夭夭颇为尴尬地解释道:“其实我努力千年才只修成人形,法术是两个月中随便练的,熟练度不高,只能糊弄人类。”
“是吗?”斛澜不置可否,又徐徐吐出个烟圈,下巴微抬,继续盘问,“既然才练习两个月的法术,你如何看出我的真身?”
夭夭:“……”
她能说自己瞎猫碰上死耗子吗?
白夭夭考虑了大约半分钟,才婉转含蓄隐晦地交代:“大人知道我叫白夭夭吧,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说明我是桃树精,白嘛代表是棵白桃花树。”
停顿一下,她偷眼瞧过去,见斛澜脸色无异,才轻舒口气,声音低低地说:“大人取名跟我一样偷懒,倒过来念不就是……”
斛澜:“……”
白夭夭分析的是没错,但这么多年,都没有妖怪敢在他面前大大方方提起过,谁都知道,真身被暴露相当于弱点被大白于天下。
这个小树精真像从周口店走出来的古董!跟他所知的妖都不同。
斛澜拇指和食指轻弹,手中烟蒂朝不远的垃圾桶飞去,同时,障眼法散去,他和白夭夭一起出现在空荡的走廊中。
“看在同类的份儿上,饶你这次欺骗之罪,白夭夭,记得下回谎话编圆点。”斛澜讥诮道,金边眼镜凭空架在鼻梁上,掩住眸中波光流转的妖娆。
“姐夫,姐夫……”苏阳阳从另一通道拐过来,娇声唤道,“刚才警卫让那两个老不死的走,他们不肯,还说等人,我就让保安架着他们丢了出去,已安排附近报社的人过来拍摄,现在门口正热闹,姐夫,阳阳这次没做错吧!”
苏阳阳像个急于得到大人夸奖的孩子,讨好地问。
“丢出去,嗯?”白夭夭猛然从斛澜身后闪出来,手在半空一挥,苏阳阳不受控制地身体前倾,结结实实磕在地上。
苏阳阳趴在地上,瞪大了眼,想尖叫却像被人掐住了嗓子眼,发不出一丝声音,只得惊恐地盯着白夭夭,拼命流泪。
白夭夭将脸转向斛澜平静地道:“温家二老的事就是我白夭夭的事,就算拼就这身修为,我也会管到底。”
话音未落,她突然凭空不见。
“姐……夫……啊啊啊……”苏阳阳终于发出尖叫声,却刚起头便戛然而止,圆睁的双眼蓦地失去神采。
结界内,斛澜将手从苏阳阳脸上移开,望着走廊远方,低低地笑,“这么天真热血跟人类交好的小妖精……真是好久没见过
了呵!”
白夭夭赶到门外时,正遇几个记者模样的人拉着温爸温妈不放,她快步冲进去,推开那些记者,“都干什么呢?围这么一圈搞圈地运动啊!”
噗,有名男记者笑了,一名打扮入时的女记者叽叽喳喳道:“这位小姐是?请问跟温家什么关系?今天来辉天国际索要赔偿吗?”
“你是谁我一点都不关心,我是谁又关你什么事。”白夭夭毫不客气地说。
女记者被她一噎,顿时有点下不了台:“你怎么说话的啊?”
“我想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不想听离远一点。”白夭夭心里有火,字字句句都带着气。
她气自己自以为是,以为能很快解决掉斛澜回来陪着温爸温妈,从而忽略了苏阳阳,她更气这群没有职业道德的记者。
她看到温妈一个劲儿愤怒地说:“不是这样的,你们不能瞎写我闺女。”温爸紧紧握着温妈的手,紧闭的唇因用力而显得有些青紫。
白夭夭眼睛一酸,眼泪不知怎的差点出来。
“我们回家。”她挽起温妈的胳膊,轻轻地说,“温……妈妈,我有法子解决了。”
Chapter 03美死鬼
墨漓正坐在半空,盘膝闭眼,丝丝缕缕的白烟从树身上源源不断注入透明的身影中。
白夭夭也盘着腿飘起来,跟他面对面坐下。
夕阳落山,霞光如缎,点点微弱的金丝贴附在窄小古怪的空间壁上,带来柔和的暖意,却无法直射进来。
—几万年死寂的岁月,要怎样才能忍过来?
她歪着头,漆黑如墨的眸中闪过若有所思。
“怎么,今天忽然发现老鬼我长得不错?”
白夭夭回过神,见墨漓弯起眉眼冲她笑,风华绝代的脸庞因透明而越发清俊,如同隔着纱幔看精致的图画,若隐若现,朦胧婉约,美得撩人心魄。
“何止不错啊,简直就是绝美!”白夭夭笑得很诚恳,“老鬼,可惜了你这副倾城绝代的好相貌,只能看啊啊啊……”
墨漓淡淡扫她一眼,接着说:“那不一定,我修炼很快,不出十年就有形体。”他话说一半,顿住,斜飞的眉眼扫过夭夭,问,“你今儿个受什么刺激了?平日说话可不见有这么轻佻!”
轻佻啊……
白夭夭心里默默飙泪,果然,她和美死鬼之间的代沟比马里亚纳海沟还深!
“我向来如此啦,只是老鬼你不了解我。”夭夭挥挥手,笑吟吟地道,“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碰到清纯人家羞涩,碰到奔放人家洒脱,人家刚才只是太过于洒脱,洒脱!”
她重重点头,表强调。
墨漓笑笑,也不和她瞎贫,关切地问:“可是遇到不开心的事?”
“有那么明显吗?”白夭夭诧异反问,随后,就把这几天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向墨漓道来。
墨漓静静听完,沉思片刻问:“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今夜潜入贝家,用迷魂术指示贝老爷子打电话给报社的人撤掉虚假新闻,并令贝天启私下给温妈妈道歉。”白夭夭和盘托出心中打算。
她的法术没练到家,操纵一个人的话应该还好吧!虽然很想在公众面前还温妈妈清白,但这样做之后会有大麻烦,更别提摆明站在贝家那边的大妖怪斛澜。
墨漓摇摇头:“斛澜你可能对付?”
“不行。”白夭夭泄气了,“我只修炼了千年唉!”
她在“只修炼”三个字上加重语气,墨漓听了微微一笑,道:“夭夭,你可知道斛澜修炼多久?”
“多久?”
“八百年。他已是S市或者C国法力最强的妖,实际上,现在隐匿人群中的大多数是小妖,只有几十年的道行。”
“几十年修成人形?”白夭夭被答案刺激得两眼发红。
“不清楚,总之,像一夕之间发生,突然便多出很多妖怪。”墨漓摇头苦笑。
“你不是待在这里不能出去吗?怎么了解的?”迟疑了下,白夭夭继续问道。
“只是不便出去,可我能听到、看到。”墨漓将视线投向远方,看着寸寸变暗的光阴,眸底飞过一抹复杂而隐晦的光芒,他淡淡地说,“十四年前,我尚有能力催动这块墓地四处游荡,知道这些不足为奇。”
墓地?白夭夭怔住。
她第一次听墨漓提起栖身之所,却是用这个沉重的字眼—
墓地。
墨漓勾起红唇,浓浓笑意从嘴角流泻下来,刹那间,绝丽不可方物。
“刚才我是说笑,来,接着讲。”墨漓将头转向一边,青丝无风自扬。
白夭夭笑着躲过,只听得清朗而低沉的声音回荡在狭隘的空间,“就像突然多出成人形的妖怪一样,原本正修炼的妖类道行忽增。”
说到这,墨漓顿住,满脸凝重地说道:“也就是说,斛澜八百年修炼的法力,远远超过正常情况下修炼万年的妖类。”
“妖类群体进化!”白夭夭一点就透,她恍然大悟,“怪不得我告诉斛澜修炼千年时,他说我编的谎话拙劣,原来是这么回事。”
“八百年修炼出万年法力,那不是随随便便修炼十年的妖都比我强?”飘在半空的白夭夭因为这个推论备受打击,扑通跌落,悲愤欲绝作捶地状。
“不会。法力的增加跟本身的道行有很大关系,基础薄弱,就算成倍增长仍然高不到哪儿去,据我所知,修炼不过百年的小妖,拥有的法力并不如你。”
“没最差就好,不然人家会很伤感。”白夭夭假意用手拭干涩的眼角,佯装抹泪。
墨漓笑笑:“你呢?怎么回事?号称修炼千年法力却未增……”
“大规模群体进化中总有漏网之鱼嘛!”白夭夭反应很快,笑嘻嘻地回答,稍停,敛起笑容诚实地道,“墨漓,我大概能猜到问题出在哪儿,但现在不能说。”
“没事,可以时再慢慢讲与我听。”墨漓不以为意。
“老鬼,既然你知道这些,为什么我说自己千年道行时,你并没怀疑?”白夭夭眯起似醉非醉的桃花眼,笑容里有抹不安的探寻。
“这个嘛……”墨漓拖长了声音,慢条斯理回她一句,“夭夭,我大概能猜到你的来历,但是,现在不能说。”
白夭夭:“……”
“不说就不说,你就憋吧憋吧憋死你!”白夭夭碎碎念,从地上站起来,装模作样拍拍衣服,潇洒摆手。
“走了,吃吃饭小睡会儿,就得去行侠仗义除恶惩奸,要是斛澜大妖不从中作梗,能安全回来的话,再来找你玩。”
“好,明天见。”
白夭夭将手插进风衣口袋,走两步停住,并未回头,像是自言自语,又似说与人听:“有时候,我真庆幸自己成了妖。”
“妖类也有强权存在,只不过比起人类错综复杂的关系,它更单纯些,法力决定一切。”墨漓明白她的意思,平静地说道。
“群居性特质,灵长类动物,呵呵,复杂是必然!”白夭夭很哲学地感慨,笑语中有抹若有似无的萧瑟。
入夜,没等白夭夭夜探贝家,这起祸事离奇地被解决掉。
温烟苒曾经的未婚夫祝煌,看到报道后直接去跟贝家交涉。祝贝两家本就关系密切,这事说大不大,解决起来也并非只有一种办法,贝老爷子干脆就卖个面子给祝煌。
未出几日,报纸、网上、电视中都出现一件让人震惊的消息,刚打入S城没几年但生意火红的寰宇企业下属某出口高档皮衣公司,被曝光惨绝人寰的虐动物事件。
据悉,此公司去收毛皮时,曾暗示毛皮供应商,活剥下来的毛皮柔亮有光泽,市场大,于是,毛皮商在剥皮时,极其残忍地将动物吊起来,直接扒皮。
“它被关在狭小的笼子里,见陌生人靠近就嗷嗷叫着,像是求救,被拉出来时,后腿蹬地,昂头,被吊起来时,眨眼望着底下众人,嘶嘶悲鸣,皮被剥后,它依旧清醒,最后看看车厢中带血的毛皮和通红的身体,耷拉下头,不再挣扎。”温爸低沉地念着报纸,温妈和白夭夭坐在沙发上抹泪。
两人都不敢看这么血腥的画面,只好听温爸说,前些日子受的闷气早就消散,现在只余对这些动物的怜惜。
“老温,市里不是有个动物保护协会吗?我们明儿个去捐点钱,苒苒走了,咱俩也花不了多少,留着钱没用,还不如积点德。”温妈红着眼说。
“我正有此意,还有该给阳光之家送点东西了,咱们一个月没去,也不知道孩子们现在怎么样了?”温爸温和地说。
阳光之家是所孤儿院,温烟苒活着时,一家三口就经常过去做义工。
多好的一家人!老天怎么忍心夺走温烟苒的生命?白夭夭站在墨漓面前,双手叉腰,指着头顶—骂天。
日子在白夭夭与温家二老越来越亲密的相处中溜走,转眼,两个夏天过去。
中间还发生了几件小事:一是白夭夭未做任何动作的情况下,贝天启主动前来向温妈道歉。她猜测是斛澜授意,因为听温妈说,他们去动物保护协会捐款那日,遇到斛澜,斛澜一反初次见面的恶劣态度,亲切地跟二老打招呼,还对以前所作所为表示歉意,联想到蓝狐大人的身份,白夭夭几乎百分百肯定,用作转移视线的这段虐动物报道是他一手策划的。
二是白夭夭跑到邻城去调查撞死温烟苒的那位肇事者,怎么短短几年从温爸口中说的穷小伙成为知名企业家时,结识了正在当地办事的祝煌。
三是某次身为教育厅厅长的祝煌去学校视察,遇到她时随便聊两句,次日,校长一脸兴奋地宣布:由于白夭夭代课期间表现优秀,深受学生及家长好评,经校董事会讨论,正式录用,于是,白夭夭莫名其妙转正,仍教高中数学,兼高一二班班主任。
金风送爽的九月,白夭夭迎来入世历练的第二个秋天。
九月三日,新生开学。
风扬高中是所私立贵族高中,采取封闭管理,学生周一至周五必须住校,所以新生入学很麻烦,要登记,发放统一用品,安排住宿,带领新生熟悉环境。
白夭夭所带的高一二班只有十九个人,但各个不容小觑,全是富家官宦之后,看姓氏就明白,她盯着手中的登记表上赫然两个大字—祝融,忍不住念叨世界真小啊真小。
祝融是快中午时,一个人来报到的。
比起其他学生最不济也跟个司机的情况,他看起来很是可怜。
白夭夭记性向来好,再说,祝融也不是让人看了就忘的少年,即使两年,她仍清楚地记得小道士嚣张可恶的话语和故作镇定的眼神。
“白老师,我登记过了。”清冷的声音将白夭夭拉回神。
“好。”她站起身,将桌子上的东西一股脑儿扫到抽屉里锁起来,看看表,“还有三个同学没来,不等了。祝融,走,老师带你去领校服和生活用品。”
夭夭边随意说着,边偷眼观察身侧少年的脸色。
这是她从再次见到祝融后一直做的事,实在是太奇怪—他好像忘了她,打照面那刻也面无表情,之后,板着张俊脸在她面前装酷。
祝融轻轻点头,抿着唇没说话。
白夭夭打量祝融半天,并无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
脱去灰色道袍,换上白衬衣、黑西裤以及灰绿相间的休闲格子领带,眼前的少年除了表情酷点,眼神孤傲点,长得好看点,跟其他学生看来并无两样。
难道他真忘了她?
难道她人品爆发,练习了两个月的法术发挥出全部作用—致人昏迷并磨灭记忆?
从报到点到领用品的仓库并不远,但要经过一处风景优美的
园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