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璧将一袭靛青的披风披在兰清宗的肩上,温声劝道:“父亲,莫被风吹雨沁受了凉,还是回屋吧。”
兰清宗清冷的脸上有了一丝回暖的迹象,却道:“咱们兰家多痴情种子啊。”
兰亭璧自幼熟读家史,自然知道的很清楚,几乎每一代都有那么一两个痴情人。
“你大哥算是废了。”兰清宗露出一抹嘲弄的表情,“我怎么养出了这么一个出息的儿子。”
兰亭璧不敢答话。
片刻,兰白圭从屋里走了出来。
兰清宗就道:“你们都是不中用的,没出息的,幸好我还有个长孙可培养。圭哥儿,祖父做主给你纳一房良妾吧。”
兰白圭一瞬惊愕。
兰亭璧却知道自己的父亲是怕了,有一个儿子因情废了就够了,孙子是万万不能再出意外的。
兰白圭也反应了过来,低下头道:“听祖父的。”
——
雨疏风骤,凉意习习。
楚淳懿站在凉亭里吹箫,箫声呜咽,和着风声雨声,声声凄凉。
一个穿着小厮衣裳的人从回廊上哒哒的跑了过来,从后面一把抱住了楚淳懿的腰,压抑着兴奋道:“我听闻兰家大姑娘快要病死了。”
箫声止,楚淳懿垂下手臂,任由小厮抱着他,淡笑道:“不还有兰家二姑娘吗,你既不愿意娶,只好我来娶,一切都是为了你的大业。”
“不,是咱们俩的皇图大业。”小厮郑重的承诺。
楚淳懿唇角勾了勾,拍拍他的手背。
——
兰家长媳病亡,吏部左侍郎兰亭和病辞,兰家大姑娘性命垂危,种种变故都被整理成了一本册子由一个穿着蟒袍玉带的老太监呈给了皇帝。
英华殿里云雾缭绕,热气腾腾,天授帝躺在贵妃榻上,手捻一粒金丹在鼻端嗅闻,他闭着龙目,一脸享受。
“陛下,兰府的秘奏到了。”
“放那里吧,朕得空看。”
“是。”
——
转眼已是中秋,安王府也热闹起来,楚天苟的奶娘宋氏领着府里的丫头小子们在廊子上糊灯笼制灯谜。
吊挂楣子上挂着的鹦鹉扑扇着翅膀一个劲的喊:王妃起床,王妃起床。
青雀用玛瑙盘端了一盅鸡汤走来,听着鹦鹉喊的话忽的就落下两行泪来。
但很快她又自己擦干净,扬起小脸故意大声的道:“宋嬷嬷,你们小点声,仔细把王妃吵醒了。大昭小昭,快把铜锣给我放下,敲的我脑仁都疼了。”
“哎。”两个小子响亮的答应一声。
宋嬷嬷就笑道:“青雀姑娘瞧瞧我这个八仙过海大灯笼糊的好不好看,能不能拔头筹?”
青雀笑道:“我瞧着悬,红鸾蓝哥她们三个糊的是四美人灯,我瞧着她们那个精细劲儿都快要赶上灯笼匠人了。”
“那到时候咱们就比比。”
“行啊。”
一时红鸾蓝哥紫鸯三个人抬着她们描画好的四美人灯从耳房里出来了,蓝哥爽快的笑着应答。
“呦,三位姐姐终于舍得出来了,真是生怕咱们学了你们去。”小昭猴儿一样窜上坐凳楣子就溜达了过来嬉闹。
“都给我小点声,刚背会的孙子兵法最后一页又忘了,找打。”楚天苟推开圆月窗一声吼,廊子上的仆婢们却一点都不害怕反而都纷纷大笑起来。
青雀眼角湿湿的推门而入,扬起头时又是一脸笑,“王妃,别睡懒觉了,快些起床梳洗,奴婢亲手熬的一盅鸡汤可香了。”
廊子上强作嬉笑的众人一时都安静下来,都竖着耳朵听里头的动静,然而王妃今天依旧没有醒。
宋嬷嬷抚弄着竹条偷偷叹气。
“馥姐儿,饿了吧,咱们喝鸡汤喽。”楚天苟把闭着眼的兰香馥抱起来,抱小娃娃一样横在怀里。
青雀把青瓷盅放在一个小炕几上然后整个端到楚天苟坐着的罗汉床上,然后弯腰捏着叶子形小金勺将鸡汤舀到了一个小小的白玉碗里,楚天苟这时已经给兰香馥在脖子底下垫上了一块干净的巾帕。
“你出去吧,等我喂完了你再进来收拾。”
“是。”
楚天舒蒲扇大的手掌捏着金叶小勺子看起来笨笨的,喂兰香馥喝汤时却一点没洒出来。
这小半个月他已是练出来了,他还想着将来他和馥姐儿有了小闺女他还要这样喂,真是太好玩了。
楚天苟怀里的兰香馥小脸雪白,消瘦,嘴唇却因有人时常给她用油膏浸润的缘故看起来粉粉嫩嫩的。
一小碗鸡汤喂完用了半个时辰,楚天苟把白玉碗放下,拿锦帕给兰香馥擦擦嘴,鼻子就抽动了几下,他忽然把脸埋在兰香馥脖颈间就哽咽了两声。
片刻,他吧唧一声亲在兰香馥额头上,哈哈笑道:“好了,吃饱喝足,咱们馥姐儿该睡觉了。”
楚天苟把兰香馥小心的安置到罗汉床上,给她盖上锦被,一屁股就坐到了脚踏上,再也没有力气假装。
他抱着脑袋恨恨的咕哝,“冲喜怎么一点用都没有。”
却说兰香馥,昏迷中来到了一个地方,这里都是迷雾,起初她很恐慌,在迷雾中乱走,走着走着就遇见了一个小湖泊。
兰香馥渴极了,蹲在湖边捧起一捧就大口喝起来,而后不知不觉迷雾就散开了,她在湖边发现了一座小楼。
兰香馥心想我究竟是到了哪里呢,我死了吗,这是黄泉地狱吗?
她纠结着推门走了进去,就见小楼里好多的书啊。
她从一楼走到三楼发现整个小楼除了书就只有书,她抽出一本就见上头写着《蔬菜种植实用技能》几个字,又抽出几本却还是和种田有关的书。
她不喜欢看就往前多走了几步,这次抽出来的却是什么《时间简史》《量子力学》,她翻看了几页就满脑子浆糊了,她完全看不懂。
将书放回原处,兰香馥靠着书架滑落在地就蜷缩了起来,哽咽低喃,“我想回家。”
忽的,她就听见“咚咚咚”的响声,然后好像有人喊她,“馥姐儿起床了,小懒虫你要睡到什么时候。”
“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啊。”
兰香馥急的满头汗,哇哇的哭泣,“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楚天苟专心致志的在兰香馥枕头边上敲鼓,忽的兰香馥就坐了起来,楚天苟惊的掉了锤子,转瞬惊喜到飙泪,“我的乖乖,抱抱!”
楚天苟一把抱住懵懵的兰香馥高兴的哈哈大笑,赶忙冲外边喊,“馥姐儿醒了,快,快去兰府禀报。”
呼啦啦以青雀为首的丫头们都冲了进来,皆喜极而泣。
蓝哥反应最快,一抹眼泪就道:“我这就去报信。”
小半个月没进硬食了,兰香馥觉得自己的骨头都是软的,根本支撑不住她的身子,遂只能软在楚天苟怀里。
“你快把我的耳朵震聋了。”兰香馥虚弱的睨着楚天苟。
“震聋了好,震聋了好。”楚天苟高兴的语无伦次,“不不不,你醒了,太好了。”
“饿。”兰香馥舔舔嘴软软的道。
“快,去端稠稠的米汤来。”
“是。”青雀顾不得行礼了转身就去准备。
“青雀姐姐我帮你。”紫鸯又哭又笑的追了出去。
“我、我去给王妃端洗脸水去。”红鸾高兴极了,实在不知自己能做什么,就想着端水来伺候兰香馥梳洗。
“王妃?”
“你们都别挤在这里了,赶紧都出去。”楚天苟把闲杂人等都撵了就稀罕的把兰香馥抱在怀里“嗯嗯”点头,“你现在是我的王妃了,你高烧不退好几天,没有办法只能同意让太医用猛药,之后你的烧是退了可却一直昏迷不醒,嘴里还一直念叨我的名字,我就把你娶回来了。”
兰香馥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够用了,“这样容易呀?”
“你受了那样天大的委屈,又快要死了嘴里还念叨着我的名字,你祖母就哭着说成全了你吧,然后我就把你娶回来了,本意是冲喜,希望能把你冲醒,可洞房花烛夜那天你也没醒,如此都过去半个月了你才醒。”楚天苟兴奋的继续道:“馥姐儿我真没想到你心里这样想着我,我太感动了。”
兰香馥却脸红了,撑着啐他一口,“你哄我的,我不信。”
“真的,你祖母祖父,你的丫头们可是都听到了的,你不信,我这就叫了证人来。”
兰香馥嘟嘴,“讨厌。”
“嘿嘿,害羞了吧,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我藏在心里不说了。”楚天苟这会儿都不知道怎么稀罕她了,所幸抱起来摇晃小宝宝一样晃悠她,直把兰香馥晃悠的呼呼想睡。
浓稠的米汤这些日子就没断过,一直在茶炉子上炖着呢,就是为了以防兰香馥醒来了要喝。
昏睡了那么久的人,才醒来可不能吃太硬的食物。
一会儿功夫青雀就提了一个八角漆盒进来,后头紫鸯提着一个一模一样的里头放着各色小菜。
青雀手脚麻利的把米汤小菜都摆在炕几上,兰香馥闻着香味儿觉得肚子更饿了,给她头牛都吃得下。
“我来我来。”楚天苟熟练的坐到罗汉床上,拿荷叶勺舀了半勺子就喂到兰香馥嘴边,兰香馥此时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张嘴就吃了。
这粥熬的连粥油都熬出来了,一口下肚肠子都熨帖了。
一口一口的吃光了一小碗兰香馥觉得有点力气了就要坐起来自己吃,楚天苟还不乐意,嚷嚷道:“我喂你。”
青雀和紫鸯都掩唇笑起来。
兰香馥羞的脸红,挣扎着坐起来,“不要你,我自己吃。”
“那好吧。”
如此连吃了三小碗后兰香馥才觉得自己又重新活过来,昏迷前发生的事情一件件的都拾了起来。
紫鸯收拾了碗筷拿下去,红鸾领着两个小丫头就捧了洗漱用具走过来。
兰香馥也觉得自己的口齿不甚清爽,就道:“先让我漱口。”
楚天苟跃跃欲试,道:“我帮你洗脸,你昏迷的这些日子我都学会了的。”
兰香馥心里感动,却不大好意思,推他道:“好人,你外头逛逛去,等我洗漱干净了再见你。”
“瞎讲究,我都给你换过尿布呢。”
刹那,兰香馥只觉热血上头,恼羞成怒,指着门口道:“滚蛋!”
楚天苟哈哈大笑,忙道:“我不说,我闭嘴。”
兰香馥觉得她撞头没死成,今儿非得让他给羞死不可。
青雀一边把个大巾帕围在兰香馥脖子上一边轻快的笑道:“我的小王爷您快别打岔了,且先让王妃洗漱吧。”
兰香馥瞪了楚天苟一眼,就着红鸾的手漱口,却见楚天苟不错眼的瞧着她,她又羞的不行,青盐刷牙的时候多么难看呀,她可不能让他瞧见,遂拉了红鸾挡在自己身前才低头刷起牙来。
接着就是洗脸了,兰香馥拿起香胰子脑海里却忽的闪现好多书架,闪烁间她就看见了一本书,并看到了书上制作香皂肥皂的内容。
兰香馥眨巴几下眼,青雀就湿了手覆到她脸上,温温的水洗过兰香馥头脑中记住的那些字更清晰了,等洗完脸,她竟连制作的流程都梳理清楚了。
太神奇!
兰香馥隐隐兴奋起来,一边抹了玉容膏在手心里揉搓开一边瞧着楚天苟道:“咱们一会儿做香胰子玩吧。”
“啥?”楚天苟懵了一瞬。
兰香馥笑着抹脸不说话,润完脸后,红鸾就请她坐到月牙凳上,如此她才好给她梳头。
兰香馥换到月牙凳子上挺直腰背坐着,楚天苟自己搬了把月牙凳坐到兰香馥旁边,“做香胰子的方子是人家安身立命的东西,咱们没有啊。”
“我有啊。”兰香馥得意的笑。
“做梦梦见的不成?”楚天苟嬉笑,亲亲热热的陪着兰香馥说话。
兰香馥点头。
“…烧糊涂了不成?”楚天苟抬手摸摸兰香馥的额头。
兰香馥拍掉他的手,一边挑拣着青雀捧过来的金钗匣子一边敛了笑,“她得了个什么结果?”
虽没有点名,楚天苟却知道她问的是谁,就道:“早早就下葬了,没让进你们家祖陵。”
楚天苟把青雀几个打发下去,执着兰香馥的手道:“舒敬德被你父亲砍了四肢毒哑了。你父亲是恨不能活活刮了他的,可舒敬德到底还担了个伯爵在身上,就这么被弄死了,你父亲也难解脱的,是你祖父让你小叔给打晕了才罢休。”
“舒菀菀呢?”
“被撵回靖安伯府了。舒敬德被他大儿子舒元康接回去不久就死了,舒菀菀被那个舒元康看管着,你放心再也不会让她好过的。馥姐儿,这事就这样过去吧,你可别再伤心了。你当时冷不丁就撞了桌角,可把我吓坏了。”
想想当时的情景楚天苟到现在还觉得倒抽冷气。
“再也不会了。”兰香馥问完了就不再提那个让她绝望的人,拿梳子一边梳头发一边道;“你怎么娶的我啊,我当时可昏着呢,怎么拜堂的?”
“和母鸡拜的啊。”楚天苟郁闷的道:“改日咱们再拜一回。”
“你当过家家呢,一次不行再来一次。”兰香馥让楚天苟帮她抱着梳妆镜,她自己对镜插簪,问道:“这支凤头衔珠的好看,还是这支孔雀衔珠的?”
“不都一样吗?”
“哪里一样了,这支是凤凰的,这支是孔雀的,尾巴都是不一样的,你瞧。”
楚天苟:“…都好看都好看。”

第36章 不许同房

“我的乖孙!”
春娟才把轿帘子掀开了一半,里头坐着的老太太拄着祥云拐杖就急急走了出来。
因身子虚弱而被青雀搀着的兰香馥忙往前扑了几步,开口时两眼已是红了,“祖母您慢点。”
楚天苟上前一步扶着老太太的手臂,“祖母,馥姐儿已是大好了,不着急啊。”
老太太忙忙的摸摸兰香馥的脸颊、额头,又把了把脉这才道:“可请太医了没有?”
楚天苟嘿嘿两声,他高兴的忘记了。
“快让人去请来给馥姐儿再瞧瞧身子。”老太太嗔了楚天苟一眼。
宋嬷嬷忙垂首上前来禀报,“回老太太已经让管家拿了王爷的名帖去请了。”
“好好好。”
这会儿坐在后面轿子里的宁靖郡主和兰清芬也走了过来,相互见了礼后,一行人来至殿内不分尊卑只分长幼坐定。
老太太细细打量了一回兰香馥的面色就道:“这一遭可是损了不少元气,我给你带了两支百年的人参过来,你让人不拘是配了老母鸡还是上好的排骨熬了浓浓的汤喝知道吗?”
老太太还是不放心又道:“这么着,我把家里擅长熬汤的刘保根家的给你送来,让她服侍你几日。”
“祖母,我哪里就那么娇弱了,我觉着我睡了这一回醒过来整个人都通透了不少呢,心境一豁达了则百病全消。刘大娘是祖母的陪嫁,伺候了您一辈子了,她最知道祖母的口味儿的,祖母一时半刻都离不得,我不要她过来。”
兰香馥扭头又问楚天苟,“咱们王府里可有擅长熬汤的厨娘没有?”
楚天苟哪里知道这个,他自己倒还在兰家吃饭呢,只这小半个月才在王府吃的,禁不住就看向宋嬷嬷。
宋嬷嬷就笑着往前一步道:“回王妃的话,奴婢的汤饭手艺勉强还拿得出手,您若不嫌弃这几日就由奴婢伺候您。”
“祖母,您瞧王府里也有呢。”兰香馥细声细气的和老太太道。
“好好好,那就听你的。”
站在旁边的宁靖郡主就笑着道:“不怕老太太笑话,咱们自家人也知道自家事儿,安王府和别的王府又是不一样的,他小,我也懒怠管,这么多年王府都是荒废的,一时半会儿的想梳理清楚也不能够,我看不如这样,咱们大姑娘若是缺什么只管打发人回去问我要就是了,老太太您看呢?”
“这样就很好。”老太太满意的点头。
宁靖郡主又点着楚天苟,半是训诫半是玩笑的道:“成家立业,成家立业,你也是时候立起来了,往后我那里可就没有你的饭吃了。”
楚天苟咧嘴笑道:“我也有家了,往后就不给大姐添麻烦了。”
宁靖郡主听罢心头微涩,白了楚天苟一眼,又牵起兰香馥的手道:“往后我可就把那个天魔星交给你了。”
兰香馥红着脸轻轻点头。
“该到是你白捡一个媳妇。”宁靖郡主笑睨自家弟弟一眼。
待太医来了,给把了脉,告知兰香馥的身子除了虚弱些没有什么大毛病,阖家就都放了心。
老太太又嘱咐让小夫妻俩守一年的孝,待来年孝期满了,给兰香馥行了及笄礼才许同房,老太太生怕这两个小的在王府无长辈的情况下无法无天伤了身子,特特留下了自己曾经的陪嫁丫头,现在被尊称一声魏嬷嬷的老嬷嬷留了下来照看着。

第37章 小夫妻秘议

门窗紧闭,帐幔低垂,坐在浴桶里洗香汤的兰香馥抓了一手花瓣在手里揉搓,红彤彤着小脸低声问,“我昏迷的时候都是谁给我擦身的?”
手上拿着银匜往兰香馥背上浇清水的青雀就道:“是奴婢、红鸾、蓝哥、紫鸯我们四个轮流服侍的。”
“好啊,他又哄我。”还说什么给我换尿布呢,呸,下流。
抱着一叠干绸巾站在一边的红鸾就笑着接话,“哪里敢让小王爷沾手。”
想着自己昏迷时的种种不便之处,兰香馥就感激的道:“辛苦你们了。”
“姑娘说的哪里话,姑娘能醒来我们不知道有多高兴呢。”青雀笑道。
“不管,我可是把你们的好记在心里了的。我洗好了。”
青雀忙站起来,先从红鸾怀里抽出两块绸巾铺在浴盆和床榻之间,接着又扯开一块包住兰香馥,兰香馥自己捏着绸巾一角踏出浴盆,湿漉漉的小脚踩在绸巾上,脚背上还带了一瓣玫瑰出来。
第一块裹身的绸巾湿了,兰香馥交给青雀,自己又抽了一块擦身,如此往复三次,又用掉了三块绸巾之后,兰香馥用第五块绸巾裹着自己的身子坐到了床榻边上,青雀则手脚麻利的拿了一块绸巾裹住兰香馥湿漉漉的头发。
正在这时候门口传来了蓝哥和紫鸯的声音。
“王妃沐浴呢,您不能进。”
“您再等一会儿子,一会儿子就洗好了。”
“那是我的王妃我怎么就不能进了,我就瞧瞧,我没瞧别人,我瞧我的王妃,我的。”
那作死的把“我的”二字咬的极重。
兰香馥慌忙缩到床里面,并扯下了床帘,“以前还罢了,他还顾忌着我的名节,现在我既入了他的王府,你们哪里还挡得住他,你们都出去吧,我来和他说话。”
青雀红鸾虽说年纪大些,可到底没成亲,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处理这种事儿,纷纷脸红的听了兰香馥的话走了出去。
楚天苟这会儿已闯进来了,一进殿来就只看见了层层叠叠的帐幔,可他还是激动了,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噗通噗通的跳。
“咱们都出去吧。”青雀拉了蓝哥一把。
“可是魏嬷嬷…”
青雀点了一下蓝哥的嘴,往楚天苟那边努了努嘴,蓝哥忽的捂住自己的嘴偷笑起来。
几个丫头出去了,楚天苟站在帐幔后却不敢进去了,挠着头皮踯躅来去。
兰香馥用绸巾裹好身子,自己坐在床上擦头发,虽强作镇定可心里却像是藏了一头麋鹿似的。
谁能想到她病了一场醒来就成了他的王妃呢。
这会儿终于要正视她和他的新关系了,她又羞又激动。
可她把自己的头发擦的都不滴水了,他竟还没进来。
兰香馥把湿了的绸巾扔出去,又拿了一块干的擦发,心里忐忑极了。
怎么还不进来?
他在想什么?
呸,你这么急切想什么呢。
兰香馥双手拍拍自己滚烫的小脸,忽听走进来的脚步声,她慌忙假装擦头发。
楚天苟掀开层层帐幔进来就见,床前是还没来得及收的浴盆,浴盆里飘着被水浸过后娇艳欲滴的花瓣,浴盆旁边的高几上放着一个枫叶金盘,金盘子里放着一把白玉梳,一个白玉筒,一只桃形的绿玉盒,玉盒半开露着一块有着使用痕迹的香胰子,想着方才这块香胰子曾在兰香馥身上滚过,他忽的滚动了几下喉头,四肢百骸的血液呼啦啦的都往他脸上涌。
楚天苟猛的拍了自己的脑袋一巴掌,心说,你又不是没见过女人,怎么这会儿见了块香胰子就开始忍不住了,忒没出息了。
屋里静悄悄的,落绸可闻,只有两颗心脏激动的了不得,“咚咚咚”的响个没完没了。
兰香馥一手压住自己的心窝,一动不敢动。
“我进来了啊。”楚天苟清了清嗓子故意发声。
兰香馥动了动嘴,蓦地咬住唇。
楚天苟挪到床前,低头看着映在床帘上的影子,“我掀开了?”
“嗯。”兰香馥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开口的,可听在楚天苟耳朵里却是,那嗓音又水又酥,直勾的他仿佛只差一线就丢盔卸甲。
忽的兰香馥捏住床帘,“不行,我没梳头。”
竟是带上了哭音。
没梳头发,多大的事儿啊,怎么就哭了呢,可他还是立马乍开了双臂并往后退了一步,“好好好,我不掀了。”
“那我叫你的丫头进来给你梳头发?”楚天苟试探着道。
“没梳头发,丑。”兰香馥泣道。
楚天苟却想笑了,于是他就“哈哈哈”笑了出来。
躲在床上的兰香馥一听羞的恼了,撒气道:“你给我出去!”
楚天苟却坐到床沿上去了,慢慢掀开了帘子,兰香馥蓦地抬头和他撞上,“啊”的一声就捂住了脸,“你快出去,我不要你看到我没梳头发。”
楚天苟嘿嘿两声,拿了放在旁边的干绸巾给她擦落在身畔的发丝,“没梳头发也好看,嗯,有句诗怎么说来着,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你比芙蓉还好看。”
才洗了澡的人儿一身清爽,香气悠悠,她又是水润的长相,水润的肤色,再也没有比清水出芙蓉更好的形容了。
楚天苟扒开兰香馥的手握着,嗓音蛊惑道:“抬起头来让我瞧瞧你。”
兰香馥摇头,拿手推他,“你去把梳子拿给我,还有和梳子放在一块的白玉筒。”
楚天苟应声而动,站起来往高几那里一伸手就把梳子和小筒拿了过来,“我给你梳头好不好?”
虽是问的,可他却没把梳子给兰香馥,而是挨着兰香馥坐下,半环着她,一点点的给她梳头。
兰香馥感受到他靠近时带来的热气,慌忙拿过小筒来道:“若有掉落的头发放在这里。”
楚天苟哪里会梳什么头发,又怕自己笨拙扯疼了她,所幸就直接抱住了,暴露了自己的目的。
兰香馥双手抵在他的胸前,垂着头不敢看他。
楚天苟深吸一口气,宣誓一般的道:“我要亲你了。”
“唔…”被咬住了嘴的兰香馥蓦地瞪大了眼睛,疼的眼泪都沁出来了。
就在这时帐幔后传来了一声严厉的咳嗽声。
楚天苟撒开嘴,一指头堵住兰香馥的嘴,凶恶的道:“滚出去!”
帐幔后的魏嬷嬷心里一咯噔,清了清嗓子道:“王爷…”
“本王让你滚出去!”
这一声天然带着不容反抗的威势,魏嬷嬷恍惚觉得是一头怒龙在她耳边吼似的,所有的训诫之言全都被堵在了嗓子眼里。
兰香馥一口咬住他的手指头,眼角带泪的夹了他一眼。
楚天苟的喘气声大了几许,他用指腹擦去兰香馥唇上被他不小心擦出来的血珠,哑着嗓子道:“你再看我我就吃了你。”
站在帐幔后的魏嬷嬷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满心无奈。
兰香馥看他这个样子却忽的咯咯笑起来,楚天苟被笑毛了,眼睛瞪的铜铃大,威胁道:“你以为我不敢吗?”
兰香馥拉了薄被盖到自己身上,缩在他怀里也不起来就道:“我已是你的王妃了,你猴急什么呢。我初来乍到的,你跟我说说王府的规制吧。咱们既然成亲了,就算是一家一道了,咱们俩要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