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赔,赔钱货。”这小姑娘细细的胳膊颤抖着,声音带着哭腔道。
“你别哭啊,哭什么,我没凶你。”娇娘觉得就她这嗓音,即使开口凶人也跟那撒娇似得,一点威慑力也无,今儿个怎就把一个小姑娘给吓哭了呢。
“如夫人,老奴来,您莫要乱动。”姜妈妈赶忙阻止娇娘,弯腰把这黑脸姑娘扶起来道:“咱们如夫人又没怎么你,你哭什么。”
“饿。”她忽然捂着自己的肚子就倒了下去。
惊的娇娘一下坐直了身子,“这是怎么了?”
“如夫人别慌。”姜妈妈在这小姑娘的人中上使劲掐了一把,把人弄回魂了,便不慌不忙道:“这是饿的,待会儿把她抬出去,灌她一碗热汤就好了。”
“饿的。”娇娘软□子,看着眼前这些受了惊跪在地上的小姑娘道:“你们饿不饿?”
一部分便使劲摇头,一部分便使劲点头,最后,摇头的点头,点头的又摇头,都抹着眼睛哭起来,有的喊饿,有的喊娘,有的喊爹。
娇娘攥紧拳头,蓦地倒向软枕,摆摆手道:“带下去,给她们吃饱了再说。”
姜妈妈扬手招人来弄下去,立在矮榻边上道:“如夫人,别想太多。这世间,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儿,像老奴,像她们这么大的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
“我知道。”娇娘缓了缓神,“这几个小姑娘都挺好的,就按我说的给她们安排活儿,慢慢的教,若是调皮不听话也别太使劲打,悠着些,悠着些。”她连说了两次。
“老奴知道了。”
过了有两刻钟,换了一身新衣裳的八个小姑娘又都回来了,这一回她们洗漱干净,梳了双丫髻,换上了鲜妍的新衣裙和鞋子,个个看起来都有了笑模样,那心里活泛的便当先跪下来给娇娘磕头,嘴甜的叫夫人。
娇娘早已收拾好心情,笑着问道:“你们都叫什么名儿?”
“奴、奴婢大丫。”
显见的,这些小姑娘们在吃饭的时候又被稍微教导了一遍。
“奴婢招弟。”
“奴婢…”
“奴婢赔、赔钱货。”还是刚才那个饿晕了的小黑妞。
“你没别的名儿了吗?你看,她们都叫招弟什么的。”
她摇了摇头,目光依赖的看着娇娘,直接把她当成了救命恩人一般。
“如夫人,另外给赐名吧。”姜妈妈道。
“看,我都准备好了。”娇娘不想继续追究下去,笑着拿出一本诗经,“让我瞅瞅,给你们每人都取一个美丽的名字,咱们以后要过美丽的人生。蒹葭、采薇、采苓、璎珞、素衣、琼华、佩玉、佩蓉,就这些吧,你们自己选,每人一个,可不许抢。”
“如夫人,奴婢也想要美丽的名字,过美丽的人生。”小花不知何时偎到她身边来,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望她。
“行。”娇娘豁出去了,低头翻书,“朝云,落霞,你一个,小草一个,不偏不倚,正正好。”
“这都是好名字。”姜妈妈凑趣道。
“什么好名字。”凤移花笑着进来。
姜妈妈给拨开珍珠帘,笑着请进来道:“如夫人正在给这些新来的小丫头们赐名呢。”
凤移花站在榻前任由姜妈妈给他脱下了斗篷,他则目不转睛的看她,眉若远山,瞳若秋水,面瓷唇红,盈盈笑语,小小一团歪在绮丛锦缎里,怎一个娇娆可人了得,这心里便越觉暖和,在火炉旁去了去身上的寒气,这才坐到她身边,问道:“如何了?”
“什么如何了?”娇娘瞪他一眼,“没看我正忙着呢吗。你一边玩去。”
他笑着点头,往她身边一歪便道:“你忙吧,我先在你这里眯瞪一会儿。”
娇娘绷不住脸就笑了,揭了自己身上的薄被给他盖上,“我吵着你可怎么办。”
他也不说话,只握住她的手,依旧凤眸紧闭。
“冷死了。”娇娘故意说了一句,抬头对站在珍珠帘外的小姑娘们道:“都选好了吗,若是选好了,便都跟着姜妈妈去熟悉一下以后的住所吧。”
男主子一来,便震慑住了这些小姑娘们,个个战战兢兢,如今听得此话,便如得了特赦,一股脑儿的往外面钻。
姜妈妈摇头叹气,真是一点规矩也无,近些日子来都有得她这把老骨头累的了,大爷也真是的,怎不买那些受过训的。
该走的都走了,屋子里只剩下她身上的甜香味儿,他猛地睁眼,突然发难将她扑倒在柔软的锦被里,惹得娇娘轻呼一声,埋怨的瞪他一眼。
额头抵着额头,大手压住小手,宽阔坚实的胸膛压着那一对软红酥玉,腰腹却不敢像以前那样结结实实,密不透风的贴近,而是轻柔的偎着,便听他含着笑意道:“明知故问,我儿子如何了?”
“你儿子还没影儿呢?就算有,也被你吓跑了,一口一个儿子,你怎知就是儿子。”娇娘瞪他,眼睛眨动间,那卷长的睫毛就如羽毛似得刮的他的鼻子痒痒的,不仅鼻子痒,心也痒痒的。
他笑着倒在她身边,搂着她道:“女儿爷也喜欢,多生几个,儿子女儿什么没有?你说是不是?”
娇娘靠在他肩膀上不吱声,过了好半响才道:“哎?这两日你怎回来的这么早。”不会为了他儿子,这厮早退了吧。
“再有几日便是年节了,街市上天天热闹的什么似得,本不该摆摊卖东西的地方都挤满了人,我们去了也赶不走,索性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的他们去,这也是每年的惯例了,怎么,你竟嫌你的爷回来的早?多陪陪你不好?”
“我才不要你陪。”娇娘嘿笑一声,抱住城管大人道:“有买的就有卖的,有卖的就有买的,只划出东西市那两片地方用来交易可不够用的。”
“你懂的还挺多。”他侧过身子来偎着娇娘,看似闭眼养神,可那手就是不老实,早从她的衣衫底下伸进来摸上她的肚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抚弄,娇娘逮着他的手,小力气的拍打,又气又笑,“你摸什么呢,摸得着呢。”
“爷跟爷的儿子说话呢,你别吱声。”
娇娘无语,拿他也没办法,只好维持平躺的姿势给他摸,直到他摸够了为止。
满室温香,躺着躺着便有了睡意,眼皮子就开始打架,娇娘推他,转过身子缩入他的怀,咕哝道:“再长大点才能摸着,你傻不傻呀。”
望着怀里的娇人,他情不自禁便扬唇轻笑,眼瞅着这没良心的就抛下他会周公去了,坏心一起便道:“侯府里爷那位大奶奶派了她身边的得力大丫头来给你送东西,几匹难得的宫锦,几样首饰,哦,对了,还送了你一对脸美身娇的俏姐妹,你要不要看。”
娇娘一下就醒了,瞌睡虫跑的无影无踪,抬脚就踢他,“你想气着你儿子吗?”
凤移花捶床而笑,脸埋在她脖颈里闷声道:“这会儿想到儿子了,谁说的呢,你儿子还没豆粒大,不会生气不会笑,什么都不会。”
“说正事呢。”娇娘蹙着眉道:“东西是送给我的,美人是送给你的吧,如此示好…”联想到那日发生的事儿,娇娘恍悟道:“她这是给你的补偿?”给戴一回绿帽子投喂一颗甜枣?
那位究竟是怎么想的,真把凤移花当千年王八窝囊废了
57富贵荣华(四)
大雪飘,暮色苍茫,那庞大巍峨的宫城渐渐的远了。
一辆红轮华盖车慢慢的行在朱雀大道上,夜幕逐渐降临,星月无光。
车帘卷起,风雪吹入,坐在车上的凤移花一身清寂,眸光放远,思绪还沉浸在宣政殿里的一席谈话中。
“坊间该是已有流传,西面边境出了个复唐会,有一个自称是唐李氏后裔的人打着复国的旗号,公然聚众与朝廷敌对。这些年企图复唐的人一直不少,可朕都不看在眼里,即便是这个复唐会,早在几年前朕也只当是小打小闹的,不成想,匆匆几年过去,就冒出个唐李氏后裔来,密报上说,西面的人把这个叫唐笑的看做是唐太宗再世,夸他文治武功,雄才大略,身边因此聚集了很多拥戴他的人,在西北造成了不小的影响,朕不能继续姑息下去。”
“臣愿为陛下分忧。”
“这些话,朕已听的太多了。朕也不跟你绕弯子,直接跟你说了吧,这个唐笑不仅文武双全,他还精通歧黄之术,你可知西边有一个疯人岛,上面流放的都是患了大疯的人,这个唐笑,他就在上面给那些人治病,无人敢接近。朕想,你此时心中该是已然明了朕找你来的原因了。”
“臣…”
“凤移花,朕一直记得你。你是本朝二十三年的进士科探花郎,朕记得清清楚楚,凭你做的那篇策论,本该是状元郎的,只是朕见你面容俊朗无匹,特意下旨钦赐你为探花郎,杏园游街。凤卿家,朕可以容忍你不孝,因朕要的是你的忠心。是时候证明给朕看了,天罚副首领的位置朕可是一直给你留着的。”
“臣…”
“年轻人,时不我待,富贵荣华是拼出来的。”
“臣愿为陛下的一把刀,刀锋所指,尽吾命不足惜!”
“好,好啊。朕没有看错你。你放心,要你去送死不是朕的本意,你记住,只有你活着回来了,才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朕已命太医署星夜赶制出了治疗大疯的药丸和药膏,用于内服的天真百畏丸,和用于外敷的大白膏方、大黑膏方,都是根据已故神医孙思邈的古方制出来的,药效应该不错,你随身戴在身上以防万一。令,若你当真提着唐笑的人头活着回来了,朕也不许你马上入京,朕在京郊赐你一座别院,你去那里闭关一月,一月之后若是还能安然无恙站到朕的面前,朕必当重用于你。”
“谢陛下厚爱。臣幼时好读杂书,记得两则故事,一则是得了大疯的病患吃了蛇肉蛇胆痊愈的,一则是误食了雷公藤痊愈的,臣请陛下能为臣找到这两样药材,越多越好,都堆于京郊别院中,两个月后,臣一定会完整无损的再来拜见陛下。”
“凤卿家竟然会信这些野史杂记,罢了,朕答应你便是,严冬蛇蟒虽都藏匿了,但朕贵为天子,如此小事必当为卿家办成。”
“多谢陛下,臣告退。”
车轮碾压过积雪,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凤移花回过神来,打开车门,突然道:“银宝,你要弄的那两只蓝羽鹦鹉可有眉目了?”
驾车的银宝回过头来便笑,“爷怎忽然问这个,想着一出是一出的,不过奴已和那胡商谈妥了,明儿个便带着金子去提。”
“好。”凤移花应了一声,“走快些,回家。”
回家,他已知自己的家在何处。
主仆三人回到贤德坊的姜府时已夜深人静,娇娘本是想等他回来的,坐在床上和新得的几个小丫头说笑,不想在她们叽叽喳喳的笑声里就睡了过去。
姜妈妈便撵了她们出去,给娇娘掖好被角,留了一盏灯,就坐在外间榻上给凤移花等门,围拢着热烘烘的被子,借着亮堂的灯光给家里的爷们缝补衣裳。
“开门。”凤移花顶着一头风雪站在门外。
“来了,是大爷回来了吗?”
“是我。”
“大爷快进来,外面冷吧。”姜妈妈忙帮着把外面染了积雪的斗篷给脱掉。
“她呢?”
“如夫人本是想等着大爷回来的,这不是有了孩子便容易累,和那几个小丫头说说笑笑着就睡熟了。”
“天寒日短,妈妈也早些睡吧,不用伺候我了。”
“是。”
卧房里,暖香袭人,凤移花看了看甜睡过去的娇娘便靠着床沿坐到了脚踏上。
背后便是娇妻幼儿,他缓缓笑了笑,又敛容愣神。
大疯,像瘟疫一样,一人得千人得,令人闻之色变,虽不易致死,却能使人面目全非,肿胀腐烂,四肢萎缩瘫痪,那般的模样,活还真不如死了。
可是他真的不能等了,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他将再无面圣的可能,在圣上的心里,他这个人也就彻底废了。
这一次,成则富贵荣华,败则性命成灰。
他决不允许自己苟延残喘的活着!
心里做着最坏的打算,他忽然就把一个人思念到了骨子里,可明明她就在身后不是吗?
“哗”的一下站起,他胡乱脱了外衣,扯开娇娘身上的被子就钻了进去。
她吓的一个激灵,正要叫时,睁眼便发现是这混蛋正趴在她的身上,她真是气死了,蹙眉抱怨道:“你真要吓死我吗,我睡的好好的。若是要叫醒我,至少要采用点温柔的方式吧,便是看在我是孕妇的份上也该如此。”
“娇娘。”他轻抚她的脸,表情极为流连。
她发现了他的不同寻常,是她的错觉吗,这人忽然像一只大忠犬似得,看着她的目光水润黏糊。
也许该说是缠绵缱绻,那表情柔和的能滴出水来,渐渐汇聚成一汪湖,一不小心就能把她陷进去,想拔都拔不出来。
心脏突然噗通噗通的乱跳,毫无章法,她的脸唰一下就红了,结结巴巴道:“干嘛,干嘛。你明知我现在不能伺候你,你难道忘了那个老大夫的话了吗,禁、禁房事。”她轻拍他的手臂,“下去,快点,我们睡觉吧。”睡着了就不想那事了。
他不言不语的,发了疯似得,低下头就吻她,好像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啃咬,把她的灵魂都吸光带走。
“唔…”她在他身下挣扎,弓着腰,仰着头,承接着他给的吻,手足无措,应接不暇,好几次都咬到了他的唇。不一会儿她便尝到了咸涩的味道,她推他,他松开嘴,果然看见他的下唇出了血,是刚才她的牙齿不小心撞到的。
“你…”娇娘刚要说话,他又覆上来,这回不亲嘴了,改去攻击她敏感的脖颈,往下延伸,一点点啃咬她的锁骨,顿时,浑身都麻痒起来。
她抱着他的头想,这人是中春,药了吧,不然怎会连他儿子都不顾忌了,就想要她。
“你儿子和你前世有仇?”娇娘半张着迷离的眼儿,撑着最后一丝理智,揪扯着他的耳朵道。
他停下了彷如飓风袭击港口的剧烈动作,放过那对被他揉搓的通红的乳儿,颓然的倒在了她的枕畔。
焦躁喘息,满目缭乱,身躯绷直。
炽热渐消,床上垂挂的香囊、流苏、珠玉都不在摇晃,娇娘从方才的孟浪里彻底苏醒,摸了摸逃过一劫的肚子,侧着身看身畔这头“野兽”,点着他的下巴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年节一过我怕是就要回祁州祖地巡视田产,一两个月怕都回不来。”
凤眸扇动几下,他忽然侧过身来搂着她,低声在她耳边笑着逗弄,“一两个月都要摸不着你了,心里想念的紧。”
娇娘放松绷紧的身子,瞪了他一眼,“你刚才吓死我了。”
“我不会伤害你。”他搂紧她。
“我知道。”要不然也不会随他去。她有感觉的,这个男人心里有分寸。
“你家到底有多少田产,你要去那么久吗?”
“确有不少。我曾祖父曾是开国皇帝麾下的一员儒将,原本家无恒产,大多数都是在战争的时候置办下的,或者就是皇帝赏赐的,凤家祖籍祁州,祁州距离长安有些远,来回在路上就花费去不少天。”
“原来如此。那你快去快回吧。”
“来,咱们好好算算日子。”他握着她的手,一边把玩一边挑弄,“依着那老大夫说的,等我从祁州回来,你这肚子便有三个月了。”
“是啊,就三个月了。”然后呢?
他低低的笑起来,那手搭在她的香乳上荡秋千似得的擦过来擦过去弄得她浑身都不舒服,逮住就给压到身子底下,凶巴巴的道:“你就不能老实一点吗?”
“就能…探秘桃源了。”说罢,他便立马整肃一下脸上表情,一本正经道:“睡觉。”
“轰”一下子,她的脸便像是野火炙烤过似得,火辣辣的烫。
“你这…”
他闭着眼笑,将她翻过身,让她侧着睡,脸对着床外,他则顺势贴上来,一只手摸着她的乳儿,用低沉磁性的嗓音道:“睡吧。”
“哎?”这让人怎么睡。
“嘘,睡觉。”
他用自己的身体将她们娘俩半裹住,形成一个保护的姿势,嗅着她发间的清香,他慢慢睁开眼,久久都不能入睡,只愿这样的日子能再多些。
此去凶险,他虽意志坚定,却也明白,天有不测风云的道理。一旦他出现意外,他在扬州的私产便瞒不住,依法这些东西都得是他的儿子继承,可谁知娇娘肚子里这个是什么,侯府里那些虎视眈眈的,哪里会在乎他的骨血,少不了要为了那些巨资斩草除根。
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连累的他母亲都性命不保。
可是,若他真出了意外,这个孩子将是他唯一的骨血,是他曾存于世的证明。
情不自禁的便摸向她的肚腹,他望着沉睡的娇娘,低声道:“便是为了你们,我也一定要好好的活着回来。”
年关近了,年味儿愈浓,家家户户都忙着置办年货,出门脸上都带着笑意。
这日,风雪初霁,凤移花回来的更早,天黑时踩着鼓点走的,破晓天亮他便回来了。
回廊上,鸟雀啾啾,采薇、采苓两个小丫头正叽叽喳喳的给那对芙蓉雀喂食,小姑娘天真明朗,屋里窝在床上不起的娇娘便是听着也觉热闹。
“大爷,早安。”采薇、采苓立即蹲身行礼。
“你们玩吧。”凤移花眉眼不抬,掀开帘子便走了进去。
姜妈妈迎出来,笑道:“老奴方才还正跟如夫人说呢,大爷今儿个回来的肯定早。”
“安排一下,摆膳吧。”
屋里暖烘烘的,她也不怕冷,只穿着一条薄纱睡裙便跑了出来,他笑着迎上去,弯腰便把她公主抱抱起来,“别这般任性,仔细冻着我儿子。”
娇娘也不生气,反正,他儿子现在就在她肚子里,他关心儿子还不是关心她吗,便笑道:“姜妈妈说你会有七天假期,年前三天,年后三天,加上年节那天,整整七天,我还听说,年节那日东西市上会驱疫行傩除旧迎新,有耍狮子的、有舞龙的、扭有秧歌的、有踩高跷的、还有跑旱船的,人流繁盛,热闹非凡,我知道你那日需得在侯府和那边的家人吃团圆饭,那我能多带几个人出去玩吗?像我这么大的姑娘了,不会有拐子拐我的。”她促狭的加了一句。
凤移花把她放在落地圆窗下的矮榻上,用锦被围拢住,边听边笑道:“拐子不拐你这样的拐哪样的。还有,你怎知我那日不回来?”
娇娘歪在软枕上,笑嘻嘻的看他,“你别尽说好话哄我,大团圆夜,你若不在那边,那里的老太太又要派人来打我的手心。”
凤移花收敛了笑,又去轻抚她瓷白的脸,沉默不语。
“嘿,你想什么呢?”
“我那日必定回来,陪你去看耍狮子的,舞龙的,扭秧歌的,你想看什么就陪你看什么可好?”
“嗯。”娇娘也不当真,她心里清楚,古人族群意识重,那日必得是要子子孙孙都在跟前,相互敬酒、说笑、联络感情为好的。
姜府门外,杜元春由兰翠搀扶着,踏着脚蹬下了车,仰头看着这座普通的铜铆钉黑漆大门,淡淡道:“原来这就是绊住了他脚步的别院,没来之前,我还当这是骊山的行宫呢,看过之后,呵,不过如此。”究竟这里面有什么,使得他夜夜不归。
“你去敲门。”杜元春看向兰翠。
“是。”
“他既不来找我,我便来找他。”惶惶不安的躲避,掩耳盗铃可不是她会做的行径。
作者有话要说:努力码第二更。
姑娘们,实在抱歉,今天某山这里从早上开始就停电,(说是检修电路),某山直接吐血,给姑娘们汉纸们鞠躬致歉哈。
没有及时更新,实在抱歉,实在抱歉。
58富贵荣华(五)
“燕窝参羹虽补身,可也不能总吃,一日三顿的吃,不出两日便腻了,我告诉妈妈一个土方。”这还是她小时候见怀了弟弟的亲妈这么喝过,“把鸡蛋打碎在碗里,然后浇上滚烫的热水冲出蛋花汤,放上少许糖一拌,这便是最养胎的东西了。”
“如夫人,奴、奴婢知道。”说话的叫素衣,就是那个小黑妞,现被姜妈妈安排在屋子里照看灯火。
这活儿最是清闲不过,没事便被娇娘叫到跟前去说话玩。
这丫头实诚,娇娘问她什么,她就回答什么,连她继母把鸡蛋藏在被窝里孵出小鸡的事儿都说了,惹得娇娘又想笑又心疼她,这八个丫头里素衣最可怜,平常娇娘就最疼她些。
“你说,我们都听着。”娇娘鼓励的看着她。
素衣在家中受到继母的虐待,许是有心理阴影,她一个人的时候就瞪大眼盯着一个地方看,但凡有人走近,她就吓的一激灵,有时还会有抱住头尖叫的动作,自从娇娘给她吃了顿饱饭,又温声细语的跟她说话,她就像有雏鸟情节似得,见着她就像见着了鸟妈妈,这几日都是,娇娘去哪里她跟去哪里。
她就像影子似得跟在娇娘身后,不声不响,也不烦人。
娇娘便由着她,得闲便逗着她说话,生怕这小女孩得自闭症。
“女巫妖怀弟弟的时候,每天早晨都喝蛋花汤。”素衣低头揪扯腰间的汗巾子,咕咕哝哝道:“倒了给鸡吃,不给我吃,饿,好饿。”
老巫妖,在素衣的心里,那个继母就是老巫妖,她从不叫娘。
“这碗放了糖霜的蛋花汤给素衣喝好不好?”娇娘把自己的碗推给她。
素衣大睁着圆溜溜的眼珠看了娇娘半响,然后猛一点头,端起碗便咕噜咕噜的喝个干净。
姜妈妈翻个白眼,她就没见过这么实诚的小笨蛋。
“如夫人,老奴再给您冲一碗来吃。”
“不用了。我这会儿又不想吃了。”只是突然想到了,在那一刻里特别想念那个味道,可是当这碗蛋花汤真到了她跟前的时候,她却发现,汤还是那个汤,味道却不是那个味道了。
“如夫人,不好了,大奶奶已进了二门了。”专司跑腿儿的佩玉、佩蓉携着手跑进来禀报道。
“哪个大奶奶?”娇娘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是大爷的大奶奶。”佩玉道。
“大奶奶带了好多人来。”浩浩荡荡的,威风凛凛的,一股脑儿的钻进了主院。
“大爷在书房,落霞,你去叫。”落霞便是沉默寡言的小草,闻言,小跑步便卷了出去。
按理说,她也是目睹奸,情的人之一,身为光溜溜被看光的那个不该是躲着她的吗,她怎会自己跑过来,难不成是来找虐的?
“如夫人,来者不善。”姜妈妈直接下结论道。
娇娘思前想后,反倒是不紧张了,该紧张的人合该是杜元春才对,慢慢躺回软枕上,娇娘道:“若是大奶奶那边派人来找我,便说我身子不舒服睡了。”不过,像大奶奶那么聪明的人,对她这个目睹j□j者应该选择忽视彻底才对。
她不去给杜元春添堵,但愿杜元春也别来折腾她。抓奸的人马上要和被抓奸的人见面了,这一对人还是夫妻,这场景可不是一般的劲爆,她这个没名没分没地位的小妾还是乖乖缩在屋里绣花看书逗小姑娘玩吧。
一府的主院只有主母才有资格住,娇娘一开始住的就是测院,这会儿正经人来了,也没发生手忙脚乱腾空院子让位这种尴尬事儿。
主院长期无人居住,桌椅板凳挂屏上都落了一层灰,杜元春打量了一会儿,便挥手让人收拾,她则转悠着出了大厅,在院子里的凉亭里坐了下来。
“竟然是别有洞天。”一路行来,她便发现这宅子比她想象的要好上许多。花柳扶疏,假山湖石,比侯府里她分得的那座拥挤的小院可强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