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眼里就剩宝侍妾了,还有我这么大个人杵在前头呢。”林侧妃佯装生气。
殿里没有旁人,太子妃便破例让梅怜宝坐了原本虞侧妃的位置。
细细将梅怜宝一打量,见她并没因降了位分而哭丧气闷,便笑道:“我把你分到秋夕斋去了,原本拨给你的宫女太监也暂时不收回,你乖一些日子,觑着殿下高兴的时候,我再向殿下求情给你把位分提上去。原本想了许多话想安慰你,可见了你却发现,一句也用不上,你这样很好。”
“我看她是有脸无恐。”
“你个促狭鬼。”太子妃笑的露出了四颗牙齿。
梅怜宝在来的路上早想明白了,别看她又被降了位分,可是孟景灏却忍下了她差点把他闷死的事情,搁在以前,即便她还有价值也得去死一回吧,而现在只是降了位分,已是说明她在不知不觉中拓深了孟景灏对她的忍耐性,她不管不顾的认为孟景灏对她还是有那么几分喜欢的,故此一路沾沾自喜,洋洋得意,还做了个美梦呢。
梅怜宝捧着自己的脸,骄傲的挺胸,“且等着,年后争取就官复原职。”
年后冬狩,她一定要捉住机会,即便不能让孟景灏爱她更深,她也得拼命阻止梅怜奴。
逗的太子妃和林侧妃都是满脸笑,林侧妃道:“恁的没出息,我等着你加官进爵呢。”
梅怜宝有些心虚的道:“婢妾不贪心,官复原职就很好了。”
太子妃又是一阵笑。
梅怜宝便趁机道:“太子妃您帮婢妾个忙撤了婢妾的花笺吧,年前婢妾要养病。”
林侧妃露出担心神色,“可是心疾复发了?”
梅怜宝睁眼说瞎话,“是,隐隐作疼。”
太子妃也很担心,“要传太医吗?”
梅怜宝赶紧拒绝,“不用,婢妾这里还有林侧妃给的灵芝养心丸,婢妾吃着这丸药就很管用。”
“那我回去再给你多做几盒。”林侧妃想了想道:“您也把妾的花笺撤下来吧,妾偶感风寒,也不适合再服侍殿下了。”
太子妃是知道林侧妃病弱的身子的,见她脸色果真不甚好,便应了。
“所幸我好人做到底,也免了你二人的请安。”
林侧妃起身,笑着挽梅怜宝的手,一起给太子妃行谢礼,“就知道您最是个仁厚的,爱惜我们这些小人。”
“难得听见你说这么谦卑的话。”太子妃也被奉承的心满意足,爱惜的看着梅怜宝,“秋夕斋我已让人收拾妥当了,安排的比你在随园还舒坦,不必忧心。”
这可省了梅怜宝的事儿,梅怜宝真心的又道谢一回。
梅怜奴是过了午才回来的,哭肿了一双眼睛,太子妃见了也不忍心,安慰了几句,让她回去歇着。
端本殿。
孟景灏随手修剪一盆盛开的兰花,在他身后跪着一个宫女正在禀报什么,片刻,孟景灏复问一遍,“除了和梅严德说过话,她就再也没主动和旁人说过话了?”
“回殿下,是的。梅夫人在梅家并不受宠,除了梅老爷问过话,再也没旁人。”
“车轮坏了,停在路上时,可盯紧了?”
“奴婢不敢有丝毫懈怠,时刻陪在梅夫人身边,并不见异样。”
“下去吧。”
“是。”
一剪刀减去了开的最好的一朵,孟景灏扔下剪刀,背手在后,蹙起长眉,禁不住思忖道:莫不是都是好的?昨夜梅怜宝在明明能闷死我的时候却开了锁,可见她实实在在并非奸细。而梅怜奴…难道她真的只是离不开梅怜宝,喜欢梅怜宝虐待她?
这是什么癖好?!
第49章 木头美人
被剪成秃头的君子兰静静的蹲在三脚高几上,丑的蔫头耷脑。
内室里,孟景灏伏案写折子,眉目清俊,神态认真,时而蹙眉,时而顿笔,终是决心写完了。
将笔搁在鸡血石笔搁上,孟景灏抬头看向张顺德,张顺德这才回话道,“太子妃遣了人来说,宝侍妾心疾复发了。”
“知道了,有太子妃照看着,孤很信任。”说罢,便将写好的折子递给张顺德,张顺德恭敬接过。
“把这折子交给马敬,让他誊抄一遍,寻一个看似和咱们没关系的参福郡王一本。”
“是。”
张顺德出去了,门口还候着别的太监,都是孟景灏的心腹。
屋里又变得沉寂起来,孟景灏饱湛了墨汁想要继续写折子,脑子里那些有条不紊,井井有条的大事却忽的都变成了空白,只剩下那一句,“宝侍妾心疾复发了”。
墨汁滴在雪白的纸张上,泅开,化成不规则的一摊,这本折子算是毁了。
不过是她争宠的小把戏罢了。瞧着吧,不出一会儿,她身边的宫女便会来请他。但他是不会去的,经梅家被困箱子内一事,让他知道梅怜宝妒心大,胆子更大,没宠时尚能搅起三分浪,若有宠,还不得上天去,他是万万不会纵着她的。
该冷她几天,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分量。
孟景灏放下笔,扔了不能再用的,重新又展开能用的,定定神,接着写,思绪泉涌,运笔如飞。
福郡王府,外书房。
孟景湛一脚将蒋潜踢飞出门槛,蒋潜被踹的趴伏在地,扶着门槛就呕出一口血来。
“郡王?”蒋潜抬头看着孟景湛,双眼瞪出无辜。
孟景湛冷笑质问,“但凡是真心向着本王,你就不会在此时挑着本王和太子置气,说,你是谁的人?”
看着孟景湛半响,蒋潜张开染血的牙齿哈哈大笑,指着孟景湛骂道:“竖子不堪与谋!”
“你!”
“我真心为你谋划,替你查出真相,让你出气,你却怀疑我?似你这般偏听偏信,谁说都信的蠢人,我真是瞎了眼才真心想捧你为主!我后悔啊。”
看蒋潜这般痛心疾首模样,孟景湛狐疑起来,可他现在已经无法全然信任蒋潜了。
“一定是太子又和你说了什么,是不是?”蒋潜站起来,重新进门,逼问孟景湛。
“不必他说,本王自己会想。你确实有居心不良的嫌疑。”
“若非了解你的脾气,怕你意气用事,我会建议你派人去刺杀一个女人泄气?没想到我一片苦心却成为你怀疑我的证据,哈哈,可悲可叹啊。”
话落,蒋潜猛的撞向屋内黑漆柱子,孟景湛大惊失色,亏得他自小习武,手脚利索,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拽住了蒋潜的胳膊。
“小舅舅不要!”
蒋潜没死成,一把推开孟景湛,冷冷看着他,道:“你的弟弟们个个比你聪明百倍,凭你也想靠争斗上位?死了再重新活一遍吧。竖子!竖子!莽夫!莽夫!”
连骂四声,蒋潜甩袖而去。
这话把孟景湛打击的不轻,冲着蒋潜的背影就“啊——”的一声怒啸了出来,面目通红,额际青筋暴突。
“你算什么东西,连你也看不起我,本王要杀了你,杀了你们所有人!”
月影爬墙,花枝被寒风吹的打着窗,又到点花名的时候。
孟景灏抬起头,动了动脖子,看向一盘花笺,寻来寻去却不见合欢,破例在那一摞侍妾花笺里状似随意的翻了翻,还是没有。
张顺德察言观色,先道:“林侧妃偶感风寒,让太子妃撤了花笺。”
孟景灏“嗯”了一声,不在意的重新执起蓝笔,做出了要批阅奏折的样子。
张顺德又道:“宝侍妾心疾复发,也亲去向太子妃告罪,撤去了花笺。”
“孤知道了。”
“那今夜您…”
“下去吧。再过一会儿孤去瞧瞧林侧妃。”
“是。”
外面被风怒号,窗外的花枝“噼里啪啦”的敲打着窗,弄的孟景灏起了燥心,一点也看不进折子去,所幸扔了笔,起身,让宫人伺候着穿了鹤氅,道:“随孤去瞧瞧林侧妃。”
到了芙蕖院只略坐了坐,二人相对无话,孟景灏便走了出来,跟张顺德道:“已是出来了,所幸再去瞧瞧宝侍妾。”
张顺德腹内忍笑,绷着脸道:“是。”
到了秋夕斋的门口却发现里面黑漆漆的,这个时辰还不到锁院门的时候,怎么,都睡了不成?
这不该是梅怜宝的作风。
见着他,梅怜宝哪次不是烟视媚行,扭腰摆臀的勾搭?不趁着心疾复发邀个宠,她又想做什么?
“去把人都给孤叫起来伺候。”
男主人一声令下,小小一个秋夕斋何敢抵抗,不一会儿,整个院子都亮了起来,蓝玉带着一众宫女跪在廊子上迎接,却独独不见梅怜宝的影儿。
孟景灏心□□点怒火,“你们主子呢?”
“睡、睡了。”蓝玉硬着头皮回禀。
孟景灏冷笑,“她倒是睡的早,就不知心疼旁人起早贪黑。”
这个旁人…
张顺德没跟进去,躲在柱子后的黑影里,老脸皮贴着柱子,咧嘴无声的把憋了一肚子的笑释放了出来。
孟景灏先是打量了一下正堂的布置,上到悬在头顶的八角琉璃宫灯,下到铺在地上的毡毯,及至从随园搬来的四季蔬果屏障、罗汉床,椅子绣墩,挂在墙壁上的字画,壁瓶里插着的孔雀翎、梅花枝,无一处不妥帖,心里对太子妃又满意了几分。
在堂上站了有一会儿了,却还是不见内寝房里有动静,孟景灏心里的火气又上长了几分,大步过去踹开了寝房门。
随着“咣当”一声,动静之大,外头守着的奴才们都听的噤若寒蝉,个个缩了脖子,可寝房里,那二进的海棠雕花床里一点动静也没有,烟青色的锦账静静垂着。
孟景灏忽的一念闪过,心想,莫不是犯了心疾晕厥过去了?
“阿宝。”忙扯开层层锦账走了进去,却见梅怜宝正撅着屁股趴在床褥上,拿一堆玛瑙珠子弹着玩,一霎把孟景灏气的直喷鼻息,鼻息带火,真个像是隐忍到了极致的喷火龙了。
可梅怜宝却假作看不见他,依旧自玩自的。
孟景灏运了半天气,冷着调子,“这就是你说的心疾复发?”
梅怜宝还是不理他,当他是个看不见的鬼魂,自顾从床榻上下来,赤着脚从他身边走过,孟景灏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说话,哑巴了吗?”
梅怜宝扭头,淡淡看着孟景灏,“遵从殿下的旨意,从那夜起,收回志向。”
梅怜宝一把打掉孟景灏拉她的手,四目相对,她依旧靡艳无匹,却是艳容覆霜,孟景灏从不曾见过,冷若冰霜也能如此鲜艳夺目。
“你…”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话既是殿下说的,那就请殿下也配合一些,若想阿宝从此忘了殿下,殿下也请不要再来看阿宝,只当您的后院从没有过梅怜宝这个人,你先忽略了阿宝,阿宝也忽略了殿下,如此,阿宝方能彻彻底底的完成您的命令。”
被噎的心疼,孟景灏冷笑起来,“希望你不要后悔。”
“慢走不送。”梅怜宝扬声道:“蓝玉,端盘红豆糕来,我有些饿了。”
全不把还不走的孟景灏看在眼里。
之前是恨不能贴在他身上,现在又拒人于千里,前后落差,弄的孟景灏心里说不出的哪里难受,忍不住又道:“欲擒故纵的把戏,当孤瞧不出来?”
“咦,您怎么还不走?”梅怜宝做出一副“恍然发现身边还站着一个人”的表情,直把孟景灏气的甩袖便走。
对着孟景灏的背景,梅怜宝“呸”了一口,“真当你宝姑奶奶好欺负的,哼!”
才骂完,孟景灏又回来了,吓了梅怜宝一跳。
孟景灏却是一扫先前怒气勃发模样,换了一张肃淡脸,看着梅怜宝道:“你很听话,但是孤为何要配合你呢?孤今夜要在此处歇息,你过来伺候孤更衣。”
梅怜宝心里乐开了花,面上还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规规矩矩的替他脱了衣裳,服侍他到床榻上躺着就打算退出去。
孟景灏一把捉住她的手,“上来。”
“遵命,殿下。”梅怜宝恭恭敬敬的道了一声,如同木头人似的躺了上头,双手规矩的放在腹部,闭眼准备睡觉。
孟景灏又道:“你作为侍妾该做什么还要孤教你吗?”
梅怜宝又睁开眼睛,把自己脱干净,木呆呆的覆到孟景灏身上,不动了。
脱的不着一缕,身子还是温热暖香,可她却不动了!
孟景灏咬着牙又命令,“还有呢?”
一个命令一个动作,梅怜宝往下挪了挪屁股,又不动了。
孟景灏忍无可忍,一把推开梅怜宝,指着她呆滞的双眸,“你好啊!”
梅怜宝却只躺在被子上,双眸无神的盯着床顶看。
明明已经气到了极致,看着她双眼无神的样子,心里泛起了疼,泛起了慌。
终于落荒而逃。
孟景灏一走,静如木头的梅怜宝就缓缓勾起了红唇,眸色潋滟起来,媚色无边绽放,妖颜姽婳。
第50章 蒋潜之死
天空灰蒙蒙的,下着雪。寒风狂,将散了朝走在宫道上的大臣们吹的纷纷捂住官帽,怕被吹上天去找不见。
大皇子在朝堂上被长平帝狠狠训斥了一顿,满面颓丧,走在百官之中,疑神疑鬼,仿佛看到他们鄙夷的眼神,听到他们对他的诋毁。
孟景灏的轿撵来了,百官让路,途经孟景湛时,孟景灏掀开了轿帘,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微微一笑。
孟景湛的瞳孔蓦地收缩,眼白扩散,眼皮绷紧,一脸防备,“你有什么阴谋尽管冲着本王来,本王不怕你!”
孟景灏好笑的摇摇头,放下帘子,轿撵加快了速度,渐渐远去。
孟景湛涨红了脸,越发觉得被百官指指点点了,打发脾气,吼道:“滚!都给本王滚的远远的!”
百官避而远之。
回到府里,孟景湛茫然不知要做什么,漫无目的的在府里乱走,不知不觉便走到了红梅园,园子里一树一树的梅花开的正好,隐隐的有女声传来。
却原来是福郡王妃在花间隐榭里招待娘家嫂子。
“妹妹,我听我们老爷说,郡王和太子的关系越发紧张了?”
“嫂子是指生辰宴上的事儿?”
“可不就是那事。妹妹,不是我看不上郡王,郡王武艺高强,手握兵权,很得那些武夫将军们的爱戴,可太子是圣上唯一亲自抚养长大的儿子,父子情分深厚,太子本人也是文韬武略,仁厚纯孝,既能压服兄弟也得众多官员爱戴,如无大的过错,继位是迟早的事儿,你平日里劝着些,让郡王少和太子起龃龉,多和太子叙叙兄弟情分,也为日后留条后路。”
“嫂子不知,我平日里没少劝,不是我看不上我们郡王,实则是觉得我们郡王只适合做个带兵打仗的将军,他根本没那个才分…”
“嘭!”的一声,门被踹开了,孟景湛怒火熊熊的瞪着里面白了脸,吓的想叫却没来得及叫出声的福郡王妃,又看了看安南侯府的大夫人。
“郡王,你听妾说。”福郡王妃急着解释。
孟景湛大喘着粗气,狰狞冷笑,扬手就扇了福郡王妃两个巴掌,骂道:“贱人。”
打了巴掌还不算,将人推倒在地,抬脚便踹,下脚狠辣,竟是要踹死福郡王妃。
福郡王妃被打的凄惨,抱着头,缩着身子在地上哭叫。
“使不得,使不得。”安南侯府的大夫人忙来拉架。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竟是连安南侯府的大夫人也一起打了。
恰在此时,外书房的太监捧了一团血糊糊的东西急匆匆闯了进来,“噗通”跪倒就哆嗦着将东西捧高给孟景湛看,“郡、郡王,蒋大人的血书。”
“什么?!”
孟景湛大惊,放过两个女人,忙展开太监手中的血绢一看,先是慌乱的六神无主,后又是恐惧绝望,双眼泪流,愣愣盯着血绢半响,牙齿咬紧,脸皮额上蹦出青筋来,忽的将血娟一合捏在手里,目色坚定决绝。
“是我错怪了小舅舅。”说出这话时,孟景湛已是深深愧悔。
午后,雪越下越大,站在廊子上,殿门两侧,手持陌刀的勋卫,头盔上的红缨被吹的东摇西晃,眉毛和睫毛上都挂上了雪粒子。
张顺德是从外面才回来的样子,上了廊子先跺了跺脚上的雪,由小徒弟福顺给扫了扫肩膀上、头发上的雪,拾掇干净了,这才看向他领回来的少年。
少年此时也由小太监服侍着,把身上的雪扫弄干净了,正惴惴不安的缩着脑袋偷看张顺德。
“你跟咱家来。”
殿内暖烘烘的,孟景灏只穿了一件团龙四爪黄袍,腰上围着碧玉云纹银丝腰带,腰带上挂着香囊、玉佩,手里拿着折子在看,一派尊贵沉肃。
想是坐累了,故此才起来走走。
张顺德轻手轻脚走到跟前,回禀道:“殿下,盯着蒋潜的人回话说,蒋潜自杀了。”
孟景灏蓦地抬头,浅蹙长眉,“自杀了?人呢?”
张顺德会意,忙去外头把少年领了进来,“殿下问,你老实回话。”
少年长的很清秀,骨架瘦小,看眼睛却很灵气,只是胆子小了点,见了孟景灏就跪趴下了,哆哆嗦嗦的很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
这是买通的蒋潜跟前的小厮。
孟景灏也不在意他的失态,问道:“发现了什么,看见了什么,都说说。”
少年重重点头,看向张顺德。
张顺德便从袖中掏出一团靛青帕子,打开帕子,里面包着个小巧精致的虎头鞋,鞋帮子上沾着血,“这是他交给奴婢的,您瞧瞧。”
孟景灏接过,问道:“小儿的鞋?”
少年定定神,咽了几口口水,才慢慢道:“为殿下尽忠,但凡有机会奴才就一直盯着他,第一个发现他死在书房,奴才偷偷溜进去查看,在书桌上发现的就给带了出来。”
“你做得很好。”孟景灏盯着沾血的虎头鞋看了看,问道:“他是否有这么大的儿女?”
“回禀殿下,只有一个才两岁的儿子,大前天随着母亲回外祖家省亲至今未归。”
“你还发现了什么?”
少年摇头。
“下去吧,孤瞧着他还算机灵,给他安排个出身,留着听用。”
张顺德轻踹了一下少年的屁股,“还不快谢恩。”
少年高兴傻了,忙给孟景灏磕了三个响亮的头。
孟景灏给张顺德使了个眼色,张顺德让人将少年领出去后,又赶紧回来听吩咐。
此时,孟景灏已坐回炕上,提笔书写,头也不抬,淡淡道:“背主之徒,留着无用,处置了吧。”
“是。”
“让乐平郡王…”说到一半想起君玄璧进山修行去了,又换了个人,“让曹川去查蒋潜的儿子在外祖家是否发生了什么意外。”
“是。”
张顺德领命去了,孟景灏又拿起虎头鞋端详,心里想道:蒋潜之死,怕是蒋潜背后的人做的,老大察觉了蒋潜的背叛,蒋潜背后之人怕蒋潜泄密,故此以他小儿为要挟,杀人灭口?
不对,杀人灭口,办法多的是,用他儿子为要挟就多此一举了。但凡是要挟人,或是勒索金银珠宝,或是要那人去做什么,显然不是勒索,那就是背后之人要蒋潜去做什么,蒋潜却自杀了,难不成,要挟蒋潜的目的只是让蒋潜去死吗?
蒋潜之死,有何用?
以死证清白?
孟景灏蓦地确认,就是让蒋潜以死证清白,老大才怀疑蒋潜,蒋潜就以死证清白,这不是让老大更恨孤吗?
看来行的还是挑拨之计。
只可怜了这小孩。
虎头鞋做的很精致,他记得珏哥儿也有一双虎头鞋,虎头的鼻子是用黑曜石做成的,这双用的仿佛是黑玛瑙?伸了两指进虎头鞋,正想捏捏虎头的鼻子,却蓦然在虎头鞋里发现了一个小纸团。
孟景灏心念一动,将纸团从虎头里捏出来,打开一瞧,上面写了三个字——六皇子。
孟景灏挑眉,“老六?”
因被威胁而生恨,留下后手,指认主子?
还是,背后之人借蒋潜之手栽赃给老六?
若这虎头鞋落不到他的手里,就会让安南侯府的人得到,安南侯府的人知道了,老大就知道了,老六原本就是老大一系的人,如此,老大一系必然起内讧。
这是转而又去挑拨老大和老六的意图?
依着这个思路想下去,能渔翁得利的是老四和老五,老五粗莽却粗中有细,一向以老四马首是瞻,老四…
难道是老四?
可若这个虎头鞋就是给他准备的呢,此举便又可以挑拨他和老六。
进退都能挑拨,令两方两败俱伤,这背后之人的心计之深,令孟景灏胆寒。
如此一来,完全置身事外,而又能坐收渔翁之利的就只剩下老四和老五,那就是老四?!
老四一向以贤者自居,曾笑着向他示好,说愿做贤王。
真是好一个贤王啊。
孟景灏冷笑不止。
蒋潜“自杀”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浪,安南侯府谨慎起见,甚至对外说蒋潜是暴病而亡,蒋潜的夫人娘家在通州,接到蒋潜死亡的消息后,带着儿子连夜赶回,哭闹了一场,未果。她儿子倒是好端端的,在外祖家并没有遭遇绑架之类的事情,安然无恙的去,安然无恙的回来。
线索就此断绝。
孟景灏只好暂将此事搁置,年关将进,各地奏章如雪片飞来,又要赶在长平帝封笔之前,将年前的国事都处理完,他陪着长平帝忙的分身乏术,连后院都不踏足了。
太子妃也忙,就停了妃妾们的请安礼,除了催着虞侧妃加紧准备除夕夜宴太子府要献上的歌舞,并不管其余人做什么,除夕夜宴她领着有资格进宫的三位侧妃进宫参加皇族家宴,初一夜宴便是太子府的家宴,所有妃妾都可参加,她们自会绞尽脑汁的想法儿哄太子高兴。
如那些不得宠的侍妾就盼望着能在初一夜宴上出彩,博得太子的欢心呢。
第51章 起舞弄清影
青瓷缸里,碗莲盛艳,围满了整个花厅,只在中间留出了一个空地,香气幽幽。
虞侧妃吹箫,林侧妃抚琴,梅怜宝在空出来的大红猩猩毡上跳舞,不知跳了多久,光洁玉白的额上有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完成一个转身甩袖的动作,梅怜宝揉着酸疼的手臂怏怏起来,往罗汉床上一躺,“不跳了不跳了,累死了。”
箫声停,虞侧妃淡淡浅笑,看了一眼趴在鱼戏莲叶引枕上耍赖的梅怜宝。
林侧妃从月牙凳上起来,扑过去捏梅怜宝的耳朵,“不能偷懒,马上就快过年了,初一夜宴,你必须给我一鸣惊人,然后加官进爵,这可是你说的。”
“我没说,我只说官复原职。”梅怜宝哀怨的看着林侧妃。
“不行,必须加官进爵。我和你相好,你却是个侍妾,说出去我多没面子,快起来接着跳,我为你抚琴,虞侧妃为你吹箫,你这待遇太子妃都没有,快别得了便宜耍赖了。”
梅怜宝佯装生气道:“谁和你相好了,我一个小侍妾哪有那福分,你也快别和我相好,省得丢了你的面子。”
“我一心为你,你倒不识好歹起来,看我不教训你。”说罢,压着梅怜宝在罗汉床上,开始挠她痒痒。
梅怜宝笑的双眼眯起成月儿,左躲右闪,一把抱住林侧妃的腰,将她拖上床,轻而易举就将病弱娇娇的林侧妃给反压,拽开她腰间的五色丝绦腰带,流氓兮兮的道:“敢挠我痒痒,我脱你衣裳。”
林侧妃吓的花容失色,啊啊尖叫,“你敢,你放肆,你给我下去,虞姐姐救命。”
虞侧妃指间转弄着白玉箫,眉眼间染上笑意,火上浇油道:“她也是个怕痒的。”
“啊~”梅怜宝眉飞色舞起来,手从林侧妃的衣襟里伸进去挠她咯吱窝,“让你挠我痒痒,这回轮到我了。”
发鬓歪斜,玉簪落地,林侧妃笑哭了,一边阻挡梅怜宝一边指着虞侧妃,“你最是个坏的,坏的透透的。”
虞侧妃美眸弯起,如清雪初融,“你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