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不都是如此吗?”他反问。
听见他如此说话,她气极反笑,眼风扫向他,带着凌厉,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她泄气的发现,像公子重这样的身份地位、样貌才学,他的确当得起那么多女人为了争夺他而大打出手。
放在现代,也必然是那些名媛明星们争相讨好的对象,更遑论在这个礼崩乐坏的时代,身为弱势的女人们,为了活命,为了富贵,争夺一个优秀的男人竟是那么的理所应当,那么的可以被轻易谅解。
如若她没见过现代女性的自由随性,没见过独立自主女强人的风范,她也该和她们一样,为了让自己过的更安稳,使出全付心计去讨得一个男人的宠爱吧。
但终究是不甘心呢,她上了那么多年的学,不是为了嫁给一个男人,然后做他后院里的一个女人,整日里过着耍心眼玩心计的日子的。
如若在事业上她是一个求安的人,当初选择专业的时候她就不会选择机械工程专业,做个老师,考个编制,这一辈子岂不妥当了?
但她没有,她选择了一个歧视女性的专业,一方面是因为她喜欢把所学的物理定律运用到实践中去,另一方面则是想证明自己的才能不输给任何一个男人,她要在男人的领域,把男人踩到脚底下去!
她要让那些拿欲|望的眼神看她,轻视她的男人们,辱骂她狐狸精,造谣她不被男人包养活不下去的女人们,都在以后的日子里只能用仰望敬佩的目光看她!
然后,现实却狠狠给了她一个巴掌。
就像小时候,有的小朋友梦想要做一个科学家,但长大了却只做了一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浑浑噩噩过了一辈子;有的小朋友梦想要做一个大画家,但长大了却只成了一个街头摆摊帮人画素描的廉价画手。
其实,她心里清楚,不是所有伟大的梦想都能实现,她更知道,梦想就是用来摔碎的。可她就是不甘心,我十年完不成这梦想就用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一辈子,反正在这个世上我是孤身一个人,我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即便不结婚不生子,也不会有长辈过来训斥我,强迫我做什么。
来到这里之后,梦想碎成了渣渣,但她始终不甘心就那么妥协,科学家做不成,我做一个缔造出桃花源的那个人还不行吗。
有些想法或许在旁人看来很天真,但就像小朋友们的梦想一样,哪一个梦想又不是天真的呢?
“姣,你在想什么?”
她看向他,脑海里突然蹦出一句话:用我一生,换你十年天真无邪。
公子重,你是那一个成全我不切实际天真的人吗?
“不,没想什么。”终究还是缩回了自己一个人的小世界。但至少,该在这个男人的世界里留下一点念想。
她想了想,放下正在扎的纸鸢,用一旁的竹条开始编织另外一样东西——灯笼。
大红灯笼高高挂,希望他以后的夜晚都是红彤彤的,也许偶尔、偶尔能想起她穿着那件红嫁衣时的模样。
月下西楼影成双,阒寂的夜色里只能听见鲁驷等人用铜匕首削竹条的响动,公子重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看她秀气黛青的远山眉,看她垂下羽睫形成的那道优美的眼角弧线,看她挺翘小巧的琼管玉鼻,看她饱满润泽的朱色小唇,看她凝脂雪白的颈侧,倏忽他竟觉得怎样看也看不够似的。
怎会有人生的这般百媚千娇,一颦一蹙变化万千,他恨不能多生一双眼,将她搂在怀里,日也看,夜也看。
“姣。”他被月色所惑,早已把警告她的想法抛之脑后,伸手去握她的手,她惊觉,下意识的往后躲避。
他一怔,痴迷之态一霎收起,沉思后敛容问道:“是我令你难以忍受?还是因为其他的缘故?”
她垂眸不语,扯过白绢罩在扎好的灯笼上才道:“公子重,你能否告诉我,你这一生究竟想要几个女人?你要了这些女人,只是为了寻欢作乐,繁衍子嗣吗?”她一顿,定定看着他的眼睛,“你能否告诉我,女人在你眼里是什么?我,在你眼里又能是什么?可以是什么?我在你心里究竟能走到哪个高度呢?”
她问的太突然,他完全没想过这些问题,女人还能是什么不外乎繁衍子嗣。
但他下意识的把这话吞回了自己的肚子里,他有种预感,如若他真的照实说了,对面这个用希冀的目光看着他的小女人肯定会失望的。
相对沉默着,她只看见他琥珀色的眼睛,如狮如虎,生就的威严赫赫,生就的不甘平凡。
收回目光,信首低眉,一声浅笑,拿起早已让静女准备好的粗鹅毛笔,轻蘸丹砂颜料,简略几笔在白绢上勾勒出了一个人形,他的手里牵着一根风筝线,线的那头高高拴着一只凤凰于飞。
他看着那小人便欣喜的笑了,不吝夸赞道:“不曾想姣还有画技。”
那只不过是简笔画,但对于绘画书法正在萌芽的这个时代,也足够让人眼前一亮了。
“夫主,你在此稍坐,我马上回来。”说罢,她提着做好的灯笼小跑进了寝殿,公子重则坐到她原来的位置上,捏着竹条将这又长又笨的东西拎起来,歪着头疑惑的打量,并随口问道:“这是什么?”
鲁驷不敢隐瞒,据实以答。
“纸鸢?能飞上天?”他的兴趣一霎被勾了起来。
倒掉胭脂,用胭脂盒舀了铜灯里的油,连同那灯芯也给盗取了过来,放到灯笼里,点燃,当看见那如豆的火焰渐渐稳妥,照着周围一片明亮,她款步走来,唇角带笑,叫一声,“夫主。”
瞧着她笑靥清媚,他只觉腹中九曲回肠都化了,软了。
春风吹过的走廊,环佩叮当,那提灯的佳人啊,青丝拂面,怎一个倾城了得。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章写的大山君战战兢兢的,生怕掉收。
但,好吧,亲们多包涵哈,大山君努力进步。
PS:谢谢apple兔子君扔的一颗地雷,破费了。
其实大山君一直想等到第二更的时候再说,奈何大山君一直都没能二更。
今天终于能二更了,大山君么么兔子君哈,谢谢亲爱的投放的地雷。
么么哒。


大妇极品又刻毒(一)

果不出公子重所料,没过几日鲁国上卿季友便在梁五、东关五的引领下入王宫面见君上,季友在王宫中与君当面辩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加之二五在一旁敲边鼓,愈见年老昏聩的晋献公终是改变了主意,放弃伐鲁,并在第二日朝堂上,命世子申将上军,公子重将下军,率领大夫赵夙、毕万攻狄、霍、魏三国,三日后集结军队出战。
这一战,至少要等到秋末冬初才能回来。
当日吕姣得了消息,她心里已期盼多时,从师氏手中强行接过为公子重置备出行物资的工作,晒肉干时,多留出了一袋,烤糖烧饼时也趁机多弄了十几个,趁着家宰发动府上奴隶用石臼将各种粮食砸成细粉弄成易于储存的干饼时,她指挥乌和静女用细麦粉蒸成了馒头,在假装向公子重炫耀自己的心灵手巧时,也趁机多蒸了一锅,暗暗藏下。
还有帐篷,她原本也想暗中藏匿一顶,但这些营帐都是有数的,家宰有明确的记录,她怕露出马脚,果断放弃。
此间过程,她一个人并不能完成,遂趁机将自己的计划告知了静女和乌,她原本就是要带着静女、乌这两对夫妻一起走的,一开始乌和静女都是极力反对的,乌甚至已对她冷脸冷语相加,静女也是,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但见她真个去偷弄粮食,她们怕她笨手笨脚被发现不得已帮忙偷渡。
出战前倒数第三夜,天才将见黑影,月方升至半空,星子稀松寥落,公子重与谋臣们议完正事便大步回到寝殿,此时,吕姣正在用颜料涂抹已扎好的龙行纸鸢,而静女和乌正跪在她身后,一个面色忧愁,一个冷脸沉默,气氛显得有些僵窒。
“这是做什么?”公子重举步走来,瞧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两人。
吕姣笑道:“她们是好心,劝我今晚不要熬夜弄这个。”
说罢,放下颜料盒,亲自搀扶起静女和乌,和风细雨道:“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但我意已决。今夜弄不好这个,我睡不着。出去吧。”轻眨一下眼,暗示她们不可泄露。
“喏。”二人无法,只能拱手倒退着离开寝殿。
殿上一时寂静,灯上,香烟袅袅,灯火泛着黄晕,照见人如画。
“姣。”他一把将她揽入怀,贴着她的青丝缓缓摩挲,暧昧之气弥散,其意不言而明。
她心跳如鼓,一霎按住他放在她腰肢上的大掌,眼睫抖颤片刻,定住,眸光似水,望着他逐渐覆下的薄唇,她只觉胸闷气短。
他在她耳边,用着磁性多情的声嗓念诵道:“野有死麕(jun),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林有朴,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女如玉。舒而脱脱(dui)兮,无感(han)我帨(shui)兮,无使尨(mang)也吠。”
其意是:山野有只死樟子,白茅紧紧把它包。少女春心刚萌动,英俊猎手来追求。树林里面有小树,山野里有死野鹿。白茅紧紧把它捆,少女貌美颜如玉。慢慢悄悄相亲爱,别动我的美佩巾,别使狗儿乱叫嚷。
听着,听着,她的身子都软了。
这是平民里巷里流传甚广的一首诗歌,隐喻男女鱼水之欢时的表现,那少女说:轻着点慢着来,别动我的围腰,别惹得狗叫。
“不…不要…”她趴在他肩头娇声低语,意乱情迷,不像是拒绝,那微张的檀口,倒像是任君采撷。
他掌心的温度骤升,薄唇刁起她软绵的耳珠,含在嘴里细细咂吮,麻痒的痛感从那一点席卷全身,她微微颤抖,攥着小拳,腰腹撑不住的贴紧他,贴紧,再贴紧,恨不能融入他的骨。
他抱着她,手掌向下挪移,猛揉香臀,她一哆嗦慌忙将他推开,他们之间隔着一步的距离,她惶惶然脸红如霞,目光左躲右闪,他蹙眉不悦,耐性渐消。
“夫主,你、你来。”她忙牵起他的手,将他拉到床榻边上,按着他坐下,蹲下身为他脱去鞋子,讨好道:“夫主,你躺下好不好?”
他眼前一亮,紧紧抓着吕姣的手不放。
她知他误会了,脸蛋霎时烫的发红,催着他躺倒,翻过身,背朝上,他迷惑道:“姣是否弄错了,姣不该躺到我的身下来吗?”
她哼他一声,啐道:“美得你。”
他笑望她,虎目弯弯,竟有种毛茸茸的可爱劲,她笑的合不拢嘴,甩脱了鞋子爬到他背上坐着,垂他一记道:“夫主久坐必然腰酸背疼,容我为夫主松松筋骨。”
一直跪坐着,即便此时的人们已经习惯了,但身体都是骨肉所成,少不了疼痛。
她勤工俭学时,曾在一位推拿医师那里做助手,跟着那位女医师学了点皮毛,穴位虽找不准,手法也不见得专业,但帮他松松筋骨还是绰绰有余的。
“姣,身轻如燕兮。”被按的舒服吐气,他动动腰,晃了晃坐在上面的吕姣。
她“嬉”了一声,跪坐到他身一侧,捶打着他的腰肢道:“夫主,闭上眼睛,不要说话,吸气,吐气,放松。”
她的声音温和柔美,听在耳中如沐春风,加之身躯被按压的舒爽了,不知不觉他便进入了梦乡,吕姣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为他松散的筋骨,手腕酸疼不已,小心的歪头瞅他一眼,见他闭目安神,呼吸均匀,知他已睡,蹑手蹑脚的从榻上下来,穿上鞋子,为他盖上薄被,拾起颜料和毛笔继续未完成的画。
但此时她的心境又和方才不同,她有些舍不得了,但落子无悔,既已走出了第一步,就要完完整整的走完。
她人生的每一个选择都是自己在做决定,也许正因为如此,只要她决定的事情,不论对错,她总是会走下去,对她来说,每一个选择,每一条路,在没走之前,谁也不知好坏,只有亲眼看过路边的风景,尝到了苦头,知道了再走下去便是死胡同之后,她才会彻底死心。
也许呆在公子重的身边是最好的选择,有他的庇护,她能安享富贵,但她的眼睛依旧看着府邸之外,不亲自走出去一次,不亲眼看看,不脚踏实地的走上一走,她就是不甘心。
她不甘心,她的选择只剩下了公子重一个。如若有一天他厌倦了她,烦恶了她,她难道只能成为一个怨妇吗?
不,那样的日子是可怕的。
吹灭多余的灯火,大殿里一下陷入了昏暗,不知怎的,她莫名感到烦躁,心间的矛盾逐渐加剧。
他睡熟了,打着轻轻的呼噜,占据了大半床榻的身躯真像一头成年虎那么巨大。当他闭上了那一双给她威压感的虎目,没想到睡颜竟是如此乖巧。
她的脑子有点乱,在涂抹颜料时多次出错,望着已完成了一半的龙身,她使劲摇晃了一下混沌的脑袋,掩口打了个哈欠,振作精神,重新涂抹。
更深露重,月从中天垂落,悬挂树梢,星辰逐渐隐没,东方露出鱼肚白,不知不觉一夜便这么过去了。
曦光一透,白露飞烟,当乌鹊站在桃枝上叽叽喳喳吟唱开来,吕姣画完最后一笔,一条飞龙便栩栩如生展现在眼前。
她揉了揉酸涩的双眼,起身伸了个懒腰,定睛一看自己的心血之作,忍不住激动起来。
“夫主,夫主你快看。”她兴奋的跑到床边,推着他的背将他叫醒。
“姣…”他模糊不清的叫了一声,铁臂伸来就要拥她入怀,吕姣灵活的躲开,拽着他的手臂将人拖起来,指着立在东窗下的龙形纸鸢道:“你快看,我画好了,像不像?”
他张开眼一看,蓦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噌”的站了起来,低喃走近道:“夏桀王末年,褒城有神人化为二龙,降于王庭,口流涎沫,忽作人言…这传说竟是真的吗?”
“啊?”吕姣不知他在说什么,忙跑过去抬起龙尾,笑道:“我说过我能让它飞上天,夫主,快来帮我,我放纸鸢给你看。”
“不可对龙神无礼。”他忙把她拽开,一副恭敬神态。
“夫主,这是竹条扎的,不是真龙。不信,你摸摸。”她笑话他道:“夫主,你是还没睡醒吧。”
公子重看看吕姣,再看看飞龙,猛的揉搓了一把自己的脸,大步上前一摸龙鳞,发现上面的颜料竟还是半湿的,复看向吕姣,若有所思,“你能让它飞?”
“跟我来。”吕姣自信满满。
朝阳东升,有微风徐徐吹,正是放纸鸢的好天气,吕姣命四个男仆高高举起龙身,随着她一声“放”,她撒开脚丫便在院子里的草地上奔跑起来,然而她的个头有点矮,奔跑的速度也不快,第一次尝试失败。
对比了一下自己和公子重两人的身板,她果断放弃自己,让公子重来放,无论是男人还是男孩,玩起来都比女孩们懂得掌握技巧,他只看了一遍就会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早晨的风要大些,当换了一个大高个,起跑的速度加快,这龙缓缓飞天,龙尾一摆,顺着风向,越飞越高,吕姣仰着头看,兴奋的上蹦下跳。
“夫主,你真厉害!”
“飞得好高。”
不吝夸奖之词。
他们的嬉笑声引来许多仆婢观看,当瞧着蓝天上那一尾飞龙,无不惊叹连连,纷纷跪地磕头。
王宫里,晋献公熟睡正酣,忽梦一青鳞飞龙降于宫殿楼顶,盘缠不去,他带领公卿大夫跪拜于王庭,问曰:“龙神降临,可有所警示?”
龙神曰:“狐裘龙茸,一国三公,吾谁适从?”
一个国家有三位公子,你让做臣子的服从谁好呢?
不久,龙去,晋献公从梦中惊出一身冷汗,醒来便呼喊:“骊姬,骊姬何在?”
骊姬就睡在他身侧,听见呼喊一霎惊醒,温柔小意问询道:“君上,妾在此,可是做了噩梦吗?”
便在此时有寺人匆匆来禀道:君上,天空之上忽现一尾青龙,太史占卜乃为不祥之兆,请君上出殿一观。
此时,天才将将放亮,路上行人稀少,当公子重发现府中早起的奴仆纷纷跪地叩拜时,脸色一沉,立即开始收线,粗暴的把高高飞起的龙扯了下来。
“呃…”吕姣正看的高兴,突见他的异常,僵在原处。
“主。”卫苍不知何时来到跟前,手提三尺青锋剑,拱手一拜。
“姣,回寝殿去。”
“我?”
“回去!”他厉声一喝。
“喏。”他面色实在太过难看,吕姣不敢违抗,忙提起裙摆就往寝殿里跑。
“杀。”公子重小心收起飞龙,望着跪拜在地的仆婢们,淡淡下令。
“喏。”卫苍领命,举起青峰长剑便是一阵大开杀戒。
作者有话要说:祝高考的亲们,马到成功!
↖(^ω^)↗


毒妇练习进行时(二)

等她一入了寝殿,便有忠心的家臣将殿门关上,守卫左右。
那些叩拜的仆婢很好分辨,卫苍双目如电,剑术超群,砍杀这些人便犹如切白菜,起手抬手迅疾如风,往往一个来回便是三四个人头落地,他们连逃跑喊叫都来不及,大睁着惊骇的眼睛就死的无声无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此番,这些早起的仆婢却遭了无妄之灾。
然,不杀这些人却是不成,为恐他们口不择言,将此物传的神乎其神给府上带来更大的损害,这些人必须死。
卫苍出手,这些人死的好在没有痛苦,望着草地上沾染的血迹,他蹙眉道:“未免吓着你们主母,让人仔细擦洗干净。”
“喏。”卫苍领命,停顿一会儿看向公子重手上折叠起来的飞龙道:“主,这个主母值得好生查上一查,一个贵族娇娇,何故会做这东西?据臣所闻,这世上有此高妙之技的唯出在鲁国。鲁国多殷商后裔,擅经营,擅奇巧之技。”
“齐国与鲁国相邻,她陪嫁的仆从里倒是有个叫鲁驷的,木技不错。”但就那夜在他所看来,那鲁驷在吕姣面前只算是个帮忙的杂工。
“苍老,遣食客…不,让家臣胡瑟秘往齐国,不可声张。”
卫苍猛抬头看向公子重,“主,胡瑟是保护您的大剑师,现在将他调离您的身边,您危矣。”
“有苍老在,我心甚安。”他信赖的看向苍老。
“也罢。”苍老领命去办。
寝殿里,吕姣坐卧不安,当看见公子重迈步走进,她连忙迎上来,催问道:“夫主,发生了何事?我、我刚才听到了惨叫声。”
她哪里想到只不过是一条龙形纸鸢就会给别人引来杀身之祸呢。下意识的,她脑海里第一反应的是春季放风筝,那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她之所以做这风筝,只是想给他留下纪念,飞龙在天,那是祝福他能心想事成,也是隐喻自己将要离去。
一时兴起之作,她哪能想那么多呢。
她更忽略了这个时代人们崇敬鬼神的厉害。
瞧着她双眸惊慌,一副做错事的不安表情,他抚着她的肩膀,按着她,让她老实坐下,道:“无事,有仆婢冲撞了苍老,苍老性猛烈,出手狠辣,这才让你听到了惨叫声。鸡鸣日升,该到了用早膳的时候,你去厨下安排吧,我饿了。”
她长舒一口气,提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一抹额上所出的虚汗,略带埋怨道:“我以为在我无知无觉时犯了你们晋国的忌讳呢,吓死我了。”她低头看向他拿回来的龙形纸鸢,腼腆一笑,“这是送你的。我愿夫主能如这飞龙,雄霸天空。”而我也如这飞龙,在蓝天白云下自由飞翔,无人敢阻。
他怜惜的轻抚她双眸下淡淡青影,将飞龙置于一旁,打横一把将她抱起,笑道:“夫人一夜辛苦了,为夫抱你上塌休息。”
她一声轻呼,紧紧搂住他的脖颈,赧然垂眸,道一声轻细的“嗯”。
“夫主,后日便要出征了是吧。”
“是。大概秋末冬初才会回返。我走后,你需紧闭府门,若有女客求见,唯有家宰点头同意的你方可见上一见。另,我已吩咐下去,府内一切你都可做主,若有不懂,家宰会帮助你。”
“嗯。”眼眶一酸,她润湿了双眸,双手情不自禁的紧抓他的衣襟,她坐在他大腿上,他坐在床上,想放都放不下。
他一笑,铁臂将她搂紧,抬起她的下巴,一观她红了的眸子,便道:“舍不得为夫?”
“…嗯。”她轻咬唇瓣,顺从本心点头承认。他欢喜不迭,粗糙的拇指轻擦她樱红唇瓣,一嗅她处子体香,薄唇亲过她的下巴,试探着往上衔住她的下唇,轻轻的啃咬,她想到再见可能无期,情不自禁便张开了唇,吐了香舌。
一个深吻,她愈见情迷,心中矛盾愈发激烈,只能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在他肌肤上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逃避着闭上了眼,假装困倦之极睡了过去以躲开他想要的深入。
他静静离开,她躺在床榻上,薄被蒙着脸,心绪起伏不定,五指几要把床褥抠出一个个洞来。
一夜未眠,脑袋开始罢工,混沌疼痛,就那么想着想着也真的沉睡了过去。
白雾弥漫开来,飒飒秋风,这是一个霜露凝重的深夜。
孤儿院门口,一个女人强硬的甩开小女孩的手,把着她的肩膀对她说:“记住,从今往后你就没有妈了。”
女孩懵懂着,依旧扑上去叫妈妈,那女人一把将女孩推开,指着她的鼻子哭骂:“你给我滚!你知道不知道,你的存在阻碍了我的幸福,你知道不知道,连你亲爸都不要你啊。你这个拖油瓶,给我滚,从今往后,我不是你妈!”
女孩被吓哭了,双手张着要抱,嘴里喊着妈妈。
她似乎只会喊妈妈,扑上去抱女人的腿,被推开,摔在地上,她爬起来,又去抱,又被推开,屁股摔的好疼,喊妈妈喊的撕心裂肺,那女人也哭的稀里哗啦,终是母子连心,最后一把抱住女孩,看着她的眼睛说:“娇娇,别怪妈妈,妈妈也是没有办法了。你要恨就恨你那个爸爸,那个负心人,是他先不要我们母女的。娇娇,你记住,男人没有好东西,等你长大了,你不要轻易相信任何男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都是骗人的!娇娇,你记住,男人都是骗子,都是骗子,是骗子,骗子…”
恍然惊醒,她坐起身,蜷缩在床榻一角,泪落两颊。
时隔多年,她已记不清那女人的长相,但却时时记得那女人狰狞的面容,尖利的警告,她的话就像是给她头上戴了紧箍,每当有男人靠近她,那紧箍都会箍的她头皮发麻。
倏忽已是黄昏日落,殿外捧着食器的侍婢在师氏的指挥下正有条不紊的陆续进入大殿,内寝殿里,吕姣招来静女和乌,在她们的帮助下,穿戴整齐,撇开静女,她动手给自己画了个盛气凌人的浓妆,此妆容一现,先把乌惊了一惊,她竟不知这个从小看顾长大,心性善良的娇娇竟也有如此咄咄逼人的威严。
“捧上我那蒲团,走,去大殿。”
静女两个怔了许久,方才一瞬回神,连忙躬身应诺。
大殿里,公子重跪坐在主位上,他把旁边女主人的位置留了出来,而左右两侧则跪坐着他的从夫人,妍和妧,师氏则跪在公子重的那一侧,正执酒壶为他倒酒。
妍早看这个长相妖艳的老女人不顺眼了,尤其当看见她那鼓鼓囊囊的胸脯有意无意的碰触公子重的胳膊肘时,她一气之下站了起来,强硬赶开师氏,抢过她手里的酒壶就道:“伺候夫主是我们的事,你算个什么东西,滚一边去。”
公子重对这个言辞刻薄的从夫人生出不喜来,睨一眼,淡淡道:“你真如蚊蝇一般,嗡嗡嗡,吵闹的人烦不胜烦。”
妍嘴巴一瘪,默默给他倒酒,不敢吱声。
“夫主,艳福不浅。”吕姣一来,她一出声便和往日不同,若她之前的语气是春风拂面,而今便像是一股秋风,刮在人脸上,冷冰冰的,火辣辣的。
“师氏,这里没你的事儿了,去走廊上跪着等候差遣吧。”而实际上,像师氏这种的女管事是不必像普通侍婢一样,跪在走廊上等候差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