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那粗俗的壮汉一见这人便倒抽一口气,“开跑车穿西装,长得还这么好看,那撞了人也得赔钱吧?”
壮汉往车里看了看,没看到别人,腰板挺直起来,拍了拍自己健硕的胸膛。
开跑车的漂亮男人轻蔑地勾起唇角,嘴角画出一个优美的弧度,他开口道:“多少钱?”
语气是那么随意,仿佛那壮汉只是一个在路边表演的小丑,在卖力乞求他的施舍。
壮汉打量一下男人的车,心里有了底,说道:“我妈估计这次是撞骨折了,去医院检查治疗最起码得一万块钱,她帮我看孩子,这么一病倒我就得雇人看孩子,怎么也得三四个月,工钱也得有一万块。我是个厚道人,也不要什么精神损失费,就两万块就行。”
他看得出来的,对于这个开跑车的男子来说,一两万块钱根本算不上什么,换个人就该换个价格了。
两人在那边商谈如何私聊,燕长戈的视线却是落在那老妇人身上。以他的观察来看,这老妇人身上没有血腥之气,似乎根本没有受外伤。但是这么长时间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老妇人微微的抽搐一开始像是作假,现在却似乎是真的了。
本着救人的想法,燕长戈大步走过去,一把扶起老人,打算将人送到医馆去。
这边壮汉正在跟跑车男漫天开价呢,余光中看见老妇人被人扛起,连忙大吼道:“你干什么!我妈被车撞了,不知道受没受伤,不能随便移动。”
燕长戈上下打量了这壮汉一番,用这几天学到的普通话道:“汝…你的母亲?这老妇人额尖耳小,一看就是终生无嗣、孤独终老的命相,就算是之前有过子嗣,也是早夭之命,怎么会有你这种膀大腰圆、肥头大耳,一看就是祸害贻害千年长命相的儿子?”
燕长戈语气很轻,眼神也是淡淡的,但他一眼轻轻扫过去,那壮汉却是突然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了。
壮汉也是这附近混的人,没什么组织,都是小打小闹。以前有幸见过这区的老大,那个老大长得文质彬彬的,却让人不敢直视。有人告诉壮汉,那是杀气。老大手底下有不少人命,没见过血的人是抵挡不住这种杀气的。可是现在,就在这个长得挺帅的人身上,壮汉感受到了一股毛骨悚然的气息,那淡淡的眼神,竟让他有种刀子抵在胸口上的森然感。
见壮汉不敢说话了,燕长戈扶着老人道:“她在地上躺了起码半个时辰,寒气入体,年轻人能撑得住,这老妇人年岁大了,撑不住,需要看大夫。”
“躺了半个时辰?”跑车男重复了一下这句话,笑了笑道,“我车‘撞’到她才不到十分钟,她怎么就在地上躺了这么长时间呢?”
他看向壮汉,用鼻子哼出一声:“嗯?”
壮汉怕燕长戈,却不怕这跑车男,他大声道:“我妈身体不好,晕倒在路边,那你也不能撞上去啊!”
老妇人疼得额上满是冷汗,这二人却还在扯皮,燕长戈皱眉道:“莫要啰嗦,赶快送人看大夫,我观她不太好了。”
他声音一严厉,壮汉立刻夹起尾巴,从燕长戈手上接过老妇人,扶着她往最近的诊所走去。走了两步还不忘回头对跑车男:“你不能跑,我记住你的车牌号了!”
跑车男不屑地笑了一下,他桃花眼微微一转,视线落在燕长戈身上,见这个中途出来“见义勇为”的人也跟着那壮汉走过去,不禁对他这种“烂好人”的行为不屑一顾。
但他还是回到车上,开着那辆昂贵的跑车在小巷里七拐八拐,跟着这三人开到一个诊所。
诊所的坐诊大夫是个中年男人,大概中西医都学过,他给老妇人诊了诊脉,又按了按她的肚子,皱眉道:“怀疑是急性阑尾炎,我这儿倒是能开点抗生素,但是估计不管用,赶紧送医院,说不定要立刻做手术。”
跑车男靠在诊所门口冷笑一下:“呵,阑尾炎,有没有骨折啊?”
诊所大夫道:“骨什么折,赶紧打120,她情况不太好。”
壮汉:“…”
这刚才还为自己母亲抱不平的壮汉一言不发,转头就要出诊所,却被燕长戈一把按住肩膀。
“送医院。”燕长戈道。
壮汉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我是大神
网络:我是神器
电脑:我是法器
BUG:我是系统的对手
都没错啊!
第4章 藏锋(四)
几个人连夜将老妇人送进医院,老妇人果然是因为受寒而患了急性阑尾炎,需要立刻做手术,壮汉被迫跟着燕长戈跑前跑后,被迫为“自己母亲”付了医药费,被迫留在手术室外面等着老妇人手术结束照顾她。
燕长戈是好人做到底,一路帮(监)助(视)壮汉照顾老妇人,那被牵连的跑车男其实已经证明了清白,没必要跟着去医院了。可他也不知道是闲的还是闲的,总之就是跟了上来,好看的眼睛在壮汉皱成了一团的脸上扫来扫去,眼中的笑意藏不住他的幸灾乐祸。
等候老妇人做手术的时候,燕长戈拍拍壮汉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虽然这老人并非你的亲生母亲,可生恩养恩皆是恩情,纵使只是萍水相逢,也是缘分。你看面相也是亲缘浅薄的命数,现在有这么个人相互扶持,也是好事。等她痊愈后,你可要好好照顾她。”
听着燕长戈的话,壮汉的表情愈发得想死,最后听到出院了还要照顾那老太太,壮汉终于忍不住,在手术外就“噗通”一下给燕长戈跪了下来,嚎啕一声大哭道:“大哥,我已经掏了医药费了,你就放过我吧!我就是个碰瓷儿的,钱没捞着就把老婆本都赔了进去,求你了,饶了我吧!”
“噤声!”燕长戈微微皱眉,踮起脚尖轻轻一翘,也不知道他怎么弄得,起码有150斤的壮汉被他的脚尖那么一点就不由自主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这里都是病患,莫要高声言语。”
他这一手就算不是内行也能猜到这人练过,壮汉被吓到,立刻闭了嘴。
燕长戈看了一眼手术室的门,暗暗想着自己方才看到这老妇的命数。老妇明明是个穷困潦倒、孤苦无依的命数,偏偏寿数却很长。这样的命数,寿数长并不是好事,而是活受罪的命。
身为一柄存在了数千年的古剑,燕长戈的见识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过去的数千年中,他见过雄韬伟略的帝王、用兵如神的将军、武艺高强的江湖侠士、计谋无双的谋士、闲鱼野鹤的隐士…这数千年,他什么都见过,什么都在不自觉中学过,千载经历给他带来的最大的体会就是“吾命由我不由天”。
有人注定一败涂地,却偏偏能够绝处逢生;有人生来富贵,最后却是一贫如洗。命是天给的,路却是自己走出来的。曾经有一位隐士这样评价过世人的面相,不管是怎样的“孤星”,他的身边定能找出一线生机。或许是遇到了贵人,或许是祖坟的风水好,更离谱的,连破相都有可能成为以毒攻毒的生路。
天无绝人之路,要怎样走这条路,都看人自己。
这老妇人是受尽人间苦楚屈辱而死,还是安度晚年,也都在一念之间。
同样的,眼前这壮汉,是亲缘尽绝度过后半生,还是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也都在他一念之间。
燕长戈决定做这“一念”。
他低声说道:“我记得方才你向这位…”
燕长戈说道这里时卡了一下,他看了跑车男一眼。
跑车男真是闲得没地方待了,居然一直都靠在墙边看戏,还偷听他们谈话。见燕长戈望向自己,跑车男勾起唇角,自我介绍:“曲琏,你可以叫我二少。”
燕长戈收回视线,继续道:“你向这位曲兄讨回公道的时候,可是口口声声叫过‘妈’的。若此老妇不是你养母,你又为何会如此激动呢,与你又有何干系呢?我虽然不通律法,但也知道,讹诈钱财,大概是要吃牢饭的。”
壮汉:“…”
曲琏看到这壮汉比哭还难看的脸,终于出了刚才胸口那被碰瓷儿的一口恶气,点点头道:“这种情况,我会去问问我的律师的。”
壮汉:“…”
“当然,如果这老婆婆真是你妈妈,那你就是爱母心切,也情有可原不是吗?”曲琏的笑容很灿烂,但壮汉却看到了那一丝恶意。
壮汉:“…X的,我认,我他妈认了总行吧!”
燕长戈满意地点点头道:“记得好好找一份工作,记得好好照顾那位老人家,我就住在小巷附近,会经常去看看的。”
住在小巷附近时假话,但经常去看看却是真话。如果这壮汉阳奉阴违,事后便反过来虐待老妇,好好的功德就会变成孽债。
壮汉:“…”
说完这番话,一缕功德便飘到了燕长戈身上。
不过这并不是那老妇和壮汉的功德,将老妇送到医院后,救人命的功德已经到了燕长戈身上,至于帮助这两个骗子改邪归正的功德,却还是要看事后的走向才能有的。
这缕功德,是从曲琏身上来的。
燕长戈不由转头看向曲琏。
功德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一个人做的事情是不是好事,不能只看表面,还要看事件带来的后果和影响,天道自有它的判断。比如以前的侠士行侠仗义,惩戒恶霸,拯救无辜百姓,留下无数事迹,得到让人称赞的侠名,但在天道这里,只怕是罪孽累累,死后怕是要入畜生道,来生无法再投胎做人。
救了被恶少强抢的民女,杀了恶少后拍拍屁股就走,这杀人的罪名便落在了那本来就很可怜的民女身上。被恶少霸占,最惨不过是做个通房丫鬟,可杀人罪名在身,受牢狱之灾不说,说不定还会连累全家被流放。侠名被“侠士”取走了,恶果却是要由苦主去受,这又怎能算作功德?
功德自有天道来评定,不过还有一种功德,是来自人的真心感谢。
虽然对这个社会的事情不算了解,但燕长戈还是能够看出,这壮汉的讹诈对曲琏这种人根本一点影响都没有。曲琏从下车到跟壮汉谈赔偿,全程都是轻蔑地笑着,就算自己不出面证明曲琏的清白,他自己也能解决,这不能算作功德。
天道不将其算作数,那么就只能来自曲琏的真心感谢了。
为什么自己做善事,曲琏会感谢他?
燕长戈看向曲琏,望着那双被笑容染上媚意的桃花眼。
见燕长戈望着自己,曲琏的笑容更灿烂了,他靠近燕长戈低声道:“我真是要谢谢你,谢谢你今天让我看了这么一场好戏。”
他能做什么呢?找律师,给壮汉定罪,可是讹诈的金额不多,性质也没有多严重,最多就是个拘役,又怎么过瘾。可是现在这个…这位看起来很坏的大哥,却比他要聪明得太多,将老太太这个大锅强压在壮汉身上,这个办法可比赔偿钱后再起诉壮汉更狠。
临城谁不知道琏二少睚眦必报,小心眼儿得狠。得罪了他的人,都会被他整得在临城混不下去。
温热的气息吹在燕长戈方正的耳朵上,曲琏继续道:“你这招,可真是个妙招啊。我再给你个建议,其实你也不用总去看望他们,你只要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留给那个老太太,告诉她,如果她儿子有半点对她不好,你就会来帮她出气,怎么样?”
这倒是个好主意,燕长戈暗暗点头。曲琏看起来有些轻浮,没想到心地却是好的,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可惜…
“我居无定所,哪有什么固定的联系方式。”燕长戈摇摇头道,“况且这老人家做手、手术,要开膛破肚,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好,我得留下来帮他照顾老人。”
曲琏:“…”
“一个阑尾炎手术能有多长时间,一个星期就出院了,他那么大个人还照顾不过来?”曲琏咬牙道,“你真的假的,还真是替他们着想呢?”
“自然如此。”燕长戈道。
话音刚落,他就看见本来在自己身边飘荡的功德气息迅速地回到了曲琏身上。
燕长戈:“…”
人性复杂,纵是历经千载,他还是看不透人心。
刚好,此刻曲琏与燕长戈的想法神同步。
手术进行中的灯光熄灭的同时,曲琏鼓了鼓掌道:“真是人不可貌相,你长得这么…有气势,没想到还真是个大好人?”
他说话的同时,老妇人被推出来,燕长戈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并未在意他这不痛不痒的话,将琏二少忽视了个彻底。
曲琏:“…”
只见燕长戈帮着医生扶老人,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他真是没心情再看戏,转身便走了。反正不管大好人什么目的,那个碰瓷儿的肯定没有他的善心,到时候跟老太太互相折磨吧。
帮(监)助(督)壮汉照顾了老妇人一夜,因为麻药的效果睡了一整晚的老太太第二天早晨醒来,一睁眼就看见燕长戈坐在自己身边,登时吓得线都快开了。
“大大大、大哥,”老妇人哭丧着脸道,“我不是故意躺到你车底下的,我我我我…都是这个赖三逼我做的,您要找就找他,我一个老太太,也是被迫的啊,呜呜呜…”
曲琏下车的时候,老人已经疼得厉害,根本没看清谁是谁,显是将燕长戈当做车主了。
“我艹!”赖三一听这老太太甩锅就怒了,上前一把抓住她的病号服吼道,“之前是谁他妈主动找我搭档的?说好二一添作五,你每次都想办法多骗点钱藏着不给我,你个老不死的,现在还他妈…”
“杀人了啊啊啊!”老太太怕燕长戈可不怕赖三,见赖三动手立刻哭道,“有人要打死老太太了,哎呀我的刀口,好疼好疼…”
燕长戈:“闭嘴。”
两人立刻把嘴捂得严实,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一:
燕长戈:我的志向是做一个惩奸除恶的大善人。
赖三:大哥,要喝水不?
老太太:大哥,要捶腿不?
曲琏:我觉得你更适合做黑社会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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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二
燕长戈:我曾经很杀了很多人
功德飘了过来
燕长戈:但我以后要做个好人
功德飘了回去
燕长戈:…这人有病
曲琏:这人有病
功德:怪我咯
第5章 藏锋(五)
本着“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的原则,加之自己这段日子夜间游荡已经数次被巡夜的更夫队伍看到,燕长戈决定搬到壮汉赖三家,就近距离帮(监)助(视)他改过自新,还能够照(监)顾(督)那位刚刚出院的老妇人,就怕她爱子心切,才刚刚出院就再跑到冰冷地上躺着,到时候百病缠身可不好了。
壮汉赖三老妇人:“…我们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燕长戈收下了他们的好意,但还是不改自己的初衷。
除了观察他们外,燕长戈还有自己的打算。
无论是“空调”拉车、“系统”监控、全球“联网”,这些事情对于他一个刚刚化形的修士来说,都是难以想象的神通。世界上大能太多,燕长戈知道自己必须低调做人,摸透这世间的规律,做一个正常的人。
于是他解释道:“你们放心,只是借住一段时间,不会和你们一起吃饭,我也不占地方。”
嗯,他原本就不必食用五谷杂粮,原型更是随便哪个角落都能藏下,真的很省事。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壮汉赖三是个做吃山空的小混混,他倒是有住的地方,不过是一直赖在兄嫂家,每天白吃白喝不说,还经常从兄嫂家中拿钱,兄嫂对他敢怒不敢言,只能把家中值钱的东西都卖掉,现金全都存在银行中,家中好几年都不敢换新家具。
老太太徐二丫倒是有个破房子,在旧城区比较偏远的角落里,这些年开发的方向是新城区,旧城区这里倒是闲置了,不过这种房子翻新是早晚的事情,徐二丫虽然没有收入,但比壮汉赖三强多了。
听说了两人的现状后,燕长戈皱了皱眉,很快就敲定了解决方案。
他先是和赖三一起将徐二丫送回家,又压着赖三去兄嫂家道歉加搬行李,还逼着赖三跟兄嫂计算了这些年白吃白喝和顺手牵羊的费用,写下了大笔金额的欠条后,在赖三兄嫂送瘟神的目光中,带着赖三住到了徐二丫家。
带走赖三的时候,赖三兄嫂的大笔感谢功德都飘到了燕长戈身上。
赖三和徐二丫真是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出门碰个瓷而已,居然碰出这么大一个瘟神来!
赖三真是忍不了,就算他再害怕燕长戈,也不可能就这么任人摆布。于是在燕长戈正在安顿徐二丫的时候,他偷偷出去打了个电话。
“喂,瘸子吗?快快快带几个兄弟来,哥哥我被个瘟神缠住了,实在是受不了了!带点硬家伙,我看这小子有点功夫底子,改天请你们吃饭!”
在赖三是在院子里打的电话,声音也很小,但又怎能瞒得住燕长戈。
没有阻止赖三是因为燕长戈觉得,这或许是个获得功德的好机会。
果然不出所料,赖三的十一个兄弟拿着刀枪棍棒来了之后,不够燕长戈一只手收拾的,很快就都鼻青脸肿地和赖三一起跪在燕长戈面前了。
燕长戈对世界的认识源自数百年前,对于这些主动跪在自己面前的人并没有太大感觉,而这些混混,哪个都不是有骨气的人,在被教训了之后“噗通”一下跪地,和赖三一起一共十二个人,齐刷刷地在徐老太太的院子里跪了一排。
搬了一把破椅子过来,燕长戈坐在这几个人的面前,问道:“你们几个,平日里都是什么营生?”
他还没熟悉现代人的说话方式,说话有些半古半今,不过刚好和他给别人一个有底蕴的武林世家传人的印象相符合。
华国早在数百年前,清军大屠杀的时候,有个武林人士带着大批江湖侠士奋起反抗,将侵入者赶了出去。而这个武林人士却不肯做皇帝,而是建立了民主共和国,当选了第一任总统,开始积极地与外界联系,让华国赶上了两次工业革命。虽然在二战的时候有一群小矮子没有眼色地在意志国的支持下打进了华国,不过很快就被手持现代化武器的武林高手们打了出去。
华国两次动乱,都是武林高手力挽狂澜,从此武林世家在华国的地位非常高。尽管现在已经进入了新世纪,没有皇帝只有总统,没有封建只有民主,但是这些传统的武林世家还保留着一切优良的传统。比如那些文武双全的世家,从小就熟读四书五经,说话基本都是燕长戈现在这个调调。
“我、我们几个…”瘸子是这些人的头头,跪在地上回答道,“我们几个学、学了点三脚猫的功夫,平、平时帮一些金、金融公司收收帐什么的。一般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一年。”
大部分现代人都不会武术,武术课也不是考试项目,一般学习好的同学武术成绩都一般,反倒是成绩差的学生,能学到点功夫,十二年义务教育结束后,就靠着一身武艺找工作。
可是在学校统一教学的武术,哪里能学到什么精髓,真正的秘籍都藏在武林世家手里呢。于是他们那点身手,也找不到保镖之类的工作,就只能当个混混,吓唬一下当年成绩好的好学生们。
“原来如此。”燕长戈点点头,又巧妙地问了他们几个问题,比如他们的功夫是在哪里学的之类的。
这几个问题之后,燕长戈大致明白了现在的情况。
虽然不知道这些武林世家是否与修真界有关系,自己能否使用法力,但展露出些身手是没关系的。身为名剑,燕长戈数千年间,见识过的高手多如繁星,所会的武功也是数不胜数,完全足以唬人。
瘸子身为这些人的头头,比赖三多些脑子,他听燕长戈问这几个问题,就察觉出有些不对。尽管燕长戈问得巧妙,却还是稍微透露出自己对常识略有不同这点不足,当然,这一点也是燕长戈故意透露出来的,为的就看这些人的反应。
他什么也不说,只是故意露出马脚让人猜,为的就是想看看世人大都会怎样揣测自己的身份,这样他就可以慢慢找到自己的定位。
瘸子大着胆子问道:“那个…大哥,你武功这么好,是不是一些隐士高人的弟子啊?”
“哦,怎么说?”燕长戈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因为你对常识一点都不懂啊,简直就是大山里出来的人啊!
在华国以前并不是没有出现这种事情,因为有些门派的处事原则就是低调,没什么事找个山沟隐居几十年,等国难发生的时候再出世是完全有可能的。
这些人共同点往往都是没有户籍,没有身份证,对现代社会的设施一窍不通,但又武功高强,性格淳朴。后来针对这些古武隐士,国家出台了一系列政策,主要就是为了方便管理这些人。
只要说出本门绝学的名字,并且到当地警局录制一段本门绝学的视频证明自己确实会这种功夫,就可以拿着警局出具的证明去武术协会盖章。武协经过验证后,证明这门武功确实有据可考,确实华国的传统武学,就会给这门武学做档案保存。
有了档案和证明,古武隐士就可以领到各种证明身份的证件和最低的基本生活费以及廉租房,基本生活费只发放一年,廉租房也只能居住一年,一年后就需要古武隐士自己找工作了。当然,只要是武协认可的古武隐士,武协都会帮忙找工作。毕竟这年头武功高手工作还是好找的,所以现在已知的那几个古武隐士,生活得都不错。
“原来如此…”听了瘸子的解释,燕长戈暗暗点头,嘴角露出了一个微笑。
这么一来,他一直所担心的身份问题便无需再发愁了。不过系统大能当真思虑周全,他知道自己不能时时刻刻盯着这俗世,便想出这么多规定来验证人们的身份,真是让人佩服,不知自己何时才能够成为这样的大能。
“还有还有…”见眼前这位大哥对自己和颜悦色,瘸子跪着往前爬了几步,进一步巴结燕长戈,“武协只是国家成立的古武人士协会,里面是有一些高手坐镇,不过大部分人的身手都很普通。真正厉害的,是那些武林世家。这一个个都是大家族啊,据说家族里藏的神兵利器每一样都是精品。虽说现在那些古剑之类的都是国宝不能个人私藏或者倒卖到国外了,但是各大家族祖传的东西还是归各家。如果大哥你有什么神兵利器之类的,还需要在博物馆进行登记,给自己的武器办个武器证,现在什么都要证件啊。”
燕长戈:“…”
他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盯着瘸子冷冷问道:“…如果是无主的、长埋地下被人挖出来的古剑,会怎样?”
瘸子被他看得脖子发凉,总觉得有什么锋利的东西抵在自己动脉上一下,他连喘气都不敢用力,只能勉强小声回答:“当、当然是国家的,会被收藏在博物馆展出。就、就算是在自家地里挖出来的古董,那都是属于国家的,毕竟地都是国家的。”
燕长戈:“…”
他不过一睡百年,醒来后连自己都不是自己的了,是博物馆的!
第6章 藏锋(六)
作为一柄归属权不属于自己属于国家的剑,燕长戈此刻终于认识到作为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是多不易。
他长叹一声,站起身对眼前十二个混混道:“你们几个明天就去找个正经营生吧,再让我看到你们做作奸犯科,我活埋了你们。”
说罢拿起瘸子带来的铁棍,往地面用力一压,没有硬化的地面被铁棍周围的真元强行推开,一个将近两米多深的坑瞬间出现在众人眼前,坑中飞溅出来的土扬了瘸子等十二人一身,而那根铁棍,则是深深地插进在坑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