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一定要准备好自己的简历去夏津公司,争取拿到一份兼职。市场部的话,策划、宣传、广告我的专业都不行,比较适合我又能迅速累积资金的就是营销,只要业绩好,就算是实习生也能拿到提成,唯一的缺点就是辛苦一些,好在我身强体壮脸皮厚,问题不大。
想着想着,我没关卧室门就迷迷糊糊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又被身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
睁开眼就见带着口罩的刘老师蹲在我床下,黑乎乎的不知在做什么,真是吓死我了!
我一下子蹦起来,打开床边的电灯开光,室内大亮,这才见刘老师全身蹲在床下,手搭在我随手放在枕边的笔记本上。
“刘、刘老师,你大半夜的干嘛呢?”幸好我胆子大,也就最开始惊一下,换成一些身体不好的,心脏病都得吓出来。
刘老师的脸虽然被口罩遮住,我还是看出他眼中流露出的尴尬,他的手搭在笔记本上没放下,低声道:“我…我趁着半夜来看看我的笔记本。”
原来是这样,刘老师真的很重视这个笔记本,我继续拿着是不是有些夺人所爱?但这是他自己送给我的,既然如此喜欢为什么要送人呢?
他不好意思开口,那最好是由我做这个出尔反尔的人吧。
“刘老师,其实我一直想对你说,这个笔记本实在是太贵重,每一张纸都透着历史陈旧感,像我这样大大咧咧的人使用,其实很容易将本子用坏。那个…要不我还是还给你?”我试探地问道。
“当然没问题!”刘老师飞快地将笔记本抱在怀中,“其实它该保养了,我半夜进来也是想偷偷保养一下。”
“我今天已经给它上过皮衣保养油了,还特意倒扣过来晒了一下太阳。里面的纸张比较旧受不得阳光,不过皮质在打油之后,晒一晒还是有好处的。”
“你、你、你…好的,谢谢你,但我还是要再保养一次。”
见他感动得热泪盈眶的样子,我有点开心。这就是我,沈建国,一个善解人意的老师,将来我还会成为更加优秀的人!
起床喝水的时候,见刘老师将笔记本摊开,细心地拿着一瓶睡眠面膜涂在笔记本封皮上。看来刘老师应该是一个节约的人,睡眠面膜的瓶子舍不得扔,拿它装保养油。
“小明回来了吗?”我一边喝水一边与刘老师闲聊。
“已经走了,”刘老师叹道,“他昨夜在我的劝说下终于想通,同意接受系统治疗,等一个疗程结束后就去正常学校上学。”
“那经济方面呢?”我记得谭晓明母亲离家出走,父亲因心脏性猝死去世,他似乎也没什么亲人了。
“这倒不用担心,张校长会想办法解决的。总之我们404的成员数量又变成两个了,你看小明的床板都搬走了。”刘老师推开谭晓明的房间,那里已经只剩下一张空床,和一个我送给媛媛的马桶了。
感觉刘老师有些惆怅,我安慰道:“刘老师不用伤感,谭同学搬走是为了更好地接受教育,离别伤心是难免的,但我们更应该替他开心。”
“我没有担心他,他年纪小,很容易投…很容易恢复。我是在想自己,”刘老师虽然带着口罩,眼中却是藏不住的忧愁,“我这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说着说着,他眼泪不由自主地滴下,连带我也跟着伤心起来。
刘老师看面相也快四十岁了,这个年纪还没成家立业,住在单位分配的房子中,与我这样刚毕业的学生挤在一起,也是相当不容易的。他一定很希望在H市有房子,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这个我就没法安慰他了,因为我自己也没找落呢。
我正低头丧气呢,刘老师问道:“张校长刚刚告诉我,明天晚上有你的课,我能不能去旁听?”
“当然没问题,欢迎刘老师指正。”我开心地说道。
刘老师是经验丰富的老教师,愿意听我的课是我的荣幸。
刘老师叹道:“指正不敢说,我就是担心你没有笔记本,学生们会闹…哎,也是我瞎操心。”
聊了会天,我又困了。道别刘老师回房休息,临睡前看了眼手机,果然有一条张校长的信息,要我明天晚上12点在H市师大老校区教学楼多媒体教室上课。
作为H市的大学生,师大老校区我还是很熟悉的,虽然还在使用中,不过已经没什么学生了。
据说师大老校区的位置,过去曾是乱葬岗,建校的时候请过风水师父,说这里阴气重,应该盖所人气多的学校压一压阴气。照理说建在这个位置的应该是工大,工大男生多阳气重,能够压住墓地的阴气。谁知建成后,却成为女生较多的师大校区。
自建校后,师大闹鬼的传闻就没停下来过,在H市也是十分有名的。
而且师大学生的自杀率是整个H市大学最高的,经常见到红色救援直升机在校园中心人造湖上方飞来飞去。
后来各大高校扩招,旧校区无法容纳太多学生,师大在郊区建了新校区,渐渐将学生转移过去后,自杀的事件就慢慢变少了。
其他学校就算建了新校区,旧校区依旧有很多学生,师大搬得就比较彻底,旧校区现在已经没有学生了。据说会将旧址卖给一所男生居多的专科学校,目前正在洽谈中。
这一次的教室真是令人惊喜,我连续在废校废医院教课,已经渐渐习惯在荒废无人的位置上课了。师大旧校区与之前的地址不同,学校为了卖出一个好价钱,一直在维护校区,各项设施都是完好无损的,多媒体教室中的投影设备应该也能使用。
我做的PPT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教育(三)
至于师大闹鬼的传说,我从来没当回事。
当年我也去过师大,还是女生宿舍,半夜偷偷从窗户爬进去的。
事情是这样的,我大学一个舍友,在师大交了个女朋友,每天聊微信到半夜,躲在被窝里吭哧吭哧乐,在我看来他比鬼还吓人。
突然有一天,舍友说他女朋友宿舍闹鬼,每天晚上走廊里都有人拍皮球,“咚咚咚”的特别吓人。她们女生不敢出去看,只能整夜整夜忍受这种恐怖的声音,失眠到要崩溃,他女朋友已经出现抑郁症的征兆了。
我对闹鬼的说法嗤之以鼻,这分明是有人半夜装鬼扰民,就应该正义地站出来制止。要是我,早就冲出宿舍给装神弄鬼的一拳了。
舍友就说,那你来,咱俩明天一起去师大女生宿舍住一晚,看看是真有鬼还是装鬼。
去就去,反正我一个gay,就算身处女生宿舍也如坐禅般淡定。
那些女生大概真的是被吓傻了,竟然同意放我们两个男生进去。她们宿舍在三楼,将窗帘绑成绳子拉我们上去,我当时为了追求学长身体锻炼得极好,两三下就爬上去了,舍友个没出息的,最后还得我拽他。
到了午夜十二点,果然听到“咚咚咚”的声音,舍友站在椅子上,透过门上方的小玻璃窗往外看,说整个走廊什么都没有,好吓人。
我觉得他没用极了,既然看不到,那人一定是在小窗下方啊!那个位置,只有窗下也就是门前是死角。
于是舍友又趴在地上从门缝往外看,他只瞧了一眼,就惨叫一声,抱着女友大哭,尿都吓出来两滴。
问他看到了什么,舍友说看到一双血红的眼睛,然后便和女朋友一起抱着嚎啕大哭,仿佛一对苦命鸳鸯。
我实在看不下去,不顾众人阻止打了门。
一开门就见一人倒立在宿舍门前,头不断撞击地面,因头朝下太久,脸憋成紫红色,眼睛也满是血丝。
宿舍女生们抱成一团大哭,说见鬼了,大家今晚都得死。
我就见不得这种自己吓自己的,抓住那人的双脚便将人拔起来,靠着我过人的臂力将她翻了个个。
我把这位同学推到走廊墙壁上,怒道:“你为什么要装鬼吓唬人?”
她说:“我不是吓唬人,我头朝下跳楼,死后就只能保持这个姿势。”
骗子,现在她不就被我拔起来头朝上了吗?
我劝她:“你想倒立锻炼手臂力量我很认可,运动是让人开心的一件事。可半夜在其他同学宿舍门前锻炼就不好了,这次我放过你,如果再有一次,我肯定会上报学校,学校为了学生的身心健康,很有可能会开除你。好不容易考上的大学,父母也等着你有出息呢,被开除真的好吗?”
她哭了。
我见她可怜,就问她是哪个寝室的,我送她回去。她摇摇头说不用,自己已经被人翻过来了,不必一直倒立,可以自己走回去。
于是她慢慢转身离开,我回到女生宿舍后,一屋子女生露出崇拜的目光,室友女友更是一脚将我室友踹开,热情地拉住我的手说:“你真是太厉害了,竟然还会驱鬼,有你在真有安全感。”
“哪是什么鬼呀,就是一个压力大吓唬别人减压的学生。”事情解决就不能在女生宿舍待下去了,我背起脚软的舍友,带着他从原路爬下楼,不留功与名。
事件的后续是当晚之后舍友与其女友光速分手,他前女友及其室友三天两头发信息约我,都被心系学长的我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本次的教学地点勾起我久远的回忆,想想还挺有意思,仿佛能重回大学时光一般。
我第一时间将时间地址发给宁天策,提议他和我一起坐校车去上课。
小宁果然又在熬夜等我的信息:【详细说一下你们的校车。】
他已经开始对我有兴趣,从陪我上课到了解我的生活环境,现在更是细心到询问我的交通方式,真是令人心花怒放。
我一激动,用语言将第一个晚上上校车到上一次司机同情谭晓明的所有细节全部告诉宁天策,主要目的是暗示一下我的性取向,司机大哥都看出来了,小宁是不是也快了?
谁知小宁的关注点不同:【你把夏津性格大变向你表白的事情再细说一下。】
哈哈,果然是有点嫉妒了吧。从电梯中被摸我就看出来了,小宁是对我有好感的,毕竟我的胸肌是那么结实,这绝对不是我的错觉!
听我细说后,小宁的状态一直是对方正在输入,可始终没有信息发来。我等得快睡着了,才见到一条短短的信息:【夏经理有你这样的朋友,也不知幸还是不幸。】
我看了老半天,无法辨别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反正最后我看睡着了。
第二天白天带着简历去夏津公司面试,这次我放平心态,虚心做人,表明我虽然是研究生毕业,但工作经验不足,接受实习生待遇,愿意留在公司学习,希望用人单位能给我一个机会。
果然看我态度诚恳他们答应了,我被分配到市场营销部,工资底薪800,有业绩可提成。虽然工资真的很低,但也是我前进的一大步。
刚到工作岗位的新人就是要少说话多做事,默默观察学习,低调做人。
我一整天秉持着这个原则,牢记我们公司的产品特点。好在我大学文科需要背诵的科目非常多,记忆力还是相当棒的,第一天就将要点记下八九成。
带着我的领班叫卢光熙,比我年轻,业绩是公司最好的,才25岁就已经年薪百万了。
我并未嫉妒,卢光熙的收入倒是令我信心倍增。
平日不搞活动时,办公室一般是18点下班,商场导购则是21点,至于我,若是日后出外勤,工作时间则是相对自由。
回到家后,我精神抖擞地又复习了一遍准备好的教案,23:30分时,刘老师已经准备好在门前等我了。
刘老师很爱穿中山装,而这种服装似乎特别贴合他的气质,有种民国时期温文尔雅的学子气息,比起西装革履要好得多。
宁天策的酒店离我家比较远,没必要坐校车。晨起时我收到他发来的在师大旧校区门前集合的消息,看来校车上的二人世界没有了。
入夜后便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刘老师撑着一把纸伞站在雨中,有种旧社会的韵味。至于我,在我的观念中是根本不需要伞的。雨小用头就可以挡住,雨撑伞也没用。刘老师邀请我一起撑伞被我拒绝了,今天雨不大,淋点雨还挺舒服的。
司机大哥十分准时,等不到一分钟就到了小区门前。我与刘老师上车后,刘老师似乎很震惊,他问道:“乘客们…不是,这些椅子怎么变成绿色的了?我每次坐都是红色的啊!”
司机淡淡扫我们一眼,用他一如既往平静的声音说:“改成步行了,说是夜跑更健康,总比被人一拳揍得魂飞魄散强。”
刘老师深吸一口气,良久后才能言语:“现在就剩你一个了,每天晚上要开车,真是不容易。”
司机大哥叹道:“彼此彼此,我也就是个车夫,你比我更不容易。”
“哎,万般皆是命。”刘老师摇摇头。
我听了半天,他们大概是在说开夜车的事情吧。司机大哥每天晚上开车,但送我们到学校后倒是可以睡一觉,刘老师和我却要一直深夜授课,刘老师年纪又比我大,他确实不易。
我们是很辛苦,但能够拯救像谭晓明一样的学生,我甘之如饴。
“今天有一个新学生,她不清楚学校的位置,我得先接她一下,稍微饶下路。”司机大哥解释道。
“咦?张校长还在收新学生?”刘老师一脸震惊,“她不是说,就这一届了吗?”
似乎有什么内幕,只有这一届学生,难道等他们毕业后,张校长就打算闭校吗?那我怎么办?会不会失业?
我状似不在意,实际上竖起耳朵听他们谈话。
“不算是新的,是才找回来的。”司机大哥说,“以前她离家出走,找不到回学校的路,最近张校长把她找到了,安排到学校上课。这些年一直在外面飘着,也不知变成什么样子了。”
“一直飘着可不好啊…”刘老师担忧地摇摇头,“没有人管着,只怕…”
我暗暗点头,学校大都是有精神障碍但并未严重到需要住院治疗的学生,学校的目的是引导这些学生重新走入正常人的生活。这位同学自己走失,精神本就不太好,又没有学校保护…
哎,也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正想着呢,司机停了车,车门打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传来。
雨似乎变得更大了啊…
一个穿着雨衣挡着脸的人上车,她个子不高,身高大约155cm左右。她雨衣上沾满雨水,校车的地面立刻湿了一大块。
她上车后,四下看看,便径直走向我。
刘老师似乎很紧张,跑到我身前拦住这名学生:“段友莲,你还是坐我身边吧。”
她抬起头,雨衣的帽子掉下,露出一张苍白普通的脸:“这里为什么有生人?”
教育(四)
这时就不能靠刘老师帮我圆场了,我站起身对段友莲友好地伸出手,热情道:“段同学你好,我是新来的老师沈建国,请多指教。”
段友莲盯着我,一掌就将刘老师推开,这一下竟然让刘老师从车前滚到最后方,她力气到底有多大?一定是自己在外面漂泊吃了不少苦。
她没有伸出手,而是歪头凑近我,在我脖子附近闻了闻,重复一遍方才说过的话:“这里为什么有生人?”
司机大哥宛若看不见发生什么,目视前方专心开车。刘老师被摔在一边后,就一动不动躺在车上装死。
“学校缺老师,张校长在网站上发布了招聘信息,我是思想政治教育专业的研究生,投递简历后被张校长录取,成为贵校的老师。目前正式授课只有一节,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私下为你补课,但今天考虑到是集体授课,还是要接着上节课的内容讲的,你要是听得有些困难,就做好笔记。”
段友莲看起来很难与人正常交流,但我还是要本着一位合格教师的精神与她进行正常对话,就算今天她听不懂,重复几次一定能慢慢懂得的。
“生人味…”她离我越来越近,用一种古怪的视线看我,眼珠几乎不会转动。
“我知道你肯定没有笔记本,巧了,今天我带了一个新的笔记本,就送给你做礼物吧。”我从书包中拿出一个一块钱的薄笔记本,用2元的碳素笔在封皮上写下段友莲三个字,连笔一起递到她手上。
她未必会写笔记,不过这是我一个贫寒的老师一点微薄的心意。
她没有接笔记,视线落在笔记本上,歪头盯着不放。
我一直抬着手,坚持让要她接着。我要让这位新同学看出我的诚意,让她能够敞开心胸接纳我。
大概是我的诚心感动了她,段友莲露出雨衣下面的手,不过她没有拿笔记本,而是将手对准我的脖子大叫起来。
我这才看清,妈呀,她的手指甲起码有十厘米长,就算涂了红色的指甲油,也能隐约看到指甲上黑乎乎的淤泥,太不讲卫生了,这是多少年没剪指甲了?
她竟将指甲抓向我的眼睛,攻击性也相当强。
我连忙抓住她的双手手腕,用全身的力量将段友莲压在旁边一个椅子上。她被我碰到就开始尖叫,像是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
她是不是对男性的碰触有抵触感?方才就不同我握手,对身为男人的我表现出攻击性,一碰她就叫。
我尽可能安抚她:“你不要怕,我是好人,不会伤害你,最多…最多帮你剪一下指甲,这很不卫生的。”
我一边说,一边从腰间摘下钥匙链。我有将折叠小剪刀和指甲刀与钥匙挂在一起的习惯,需要一些简易工具的时候这么做会很方便。
段友莲十分瘦弱,手腕特别细,我一只手就能将她两个手腕并在一起抓住,另一只手拿起指甲刀,剪掉了她大拇指的指甲。
一截血红的指甲落地,司机猛踩刹车,整个车剧烈地晃动。段友莲趁这个机会挣扎着要逃,幸好我及时用脚勾住旁边的栏杆,否则就要飞到驾驶座上去了。
“师傅,怎么了?”百忙之中,我不忘问候一下司机大哥。
“没事,”司机大哥说道,“被你剪指甲吓到了。”
我理解她,我也被这么长的指甲吓到了呢。
刘老师因为刚才的刹车惯性滑到我身边,他捡起地上的指甲,一脸痛苦地看着段友莲。
“刘老师别还害怕,很快的。”我安抚他道。
我拿起指甲刀,手起刀落,“咔嚓”“咔嚓”飞快地将段友莲的指甲剪下去,不到五分钟,她的手指甲就变得干干净净了。
一开始段友莲还在叫,等我剪完一只手之后,她便不发声了。倒是刘老师,我剪一个他在我身后抽一口气,太不冷静了。
十个指甲剪完,段友莲彻底安静下来,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我将笔记本放在她的膝盖上,柔声道:“你无需用锋利的指甲来保护自己,老师会保护你不被人伤害的。”
刘老师将剪断的指甲一个个捡起来,用颤抖的双手捧起它们递给段友莲:“留、留个纪念吧。”
段友莲没动,我就将指甲夹在笔记本中递给她。
这一次她终于收下了笔记本,将它抱在怀中,木呆呆地看着窗外连成串的雨滴。
“我叫沈建国,你可以叫我沈老师。”我热情地说道。
“沈…老…师?”段友莲重复道。
“对,没错。”我一脸欣喜地对刘老师疯狂暗示眨眼,学生已经慢慢正常了,赶快教人家说话啊!
刘老师坐在段友莲身边的位置上,宽慰道:“认命吧,既然回来上课了,就应该知道要有这个后果。”
“为…什…么?”段友莲问道。
刘老师不知为何竟是哭了出来,大概是太心疼段友莲了吧,他拭了拭泪说:“我怎么知道?”
我听不懂他们的话,应该和过往经历有关,这是我无法融入的世界。
好在在刘老师的劝导下,段友莲渐渐变得柔和起来,似乎没有那么凶了。
12点校车准时抵达师大门前,我一下车就见宁天策撑伞等在那里,穿着黄袍,他真帅啊,雨夜中的宁天策更增一分神秘的美感。
跑到宁天策的伞下,我有点不敢靠近他。方才与段友莲僵持间,被她的雨衣弄上不少水,现在挺狼狈的。
小宁望着我身上的水皱眉道:“哪儿来的水,你身上热气都快不够了,这么下去怎么见学生?”
“没事,”我不在意地说道,“蹭到小段雨衣上的水了,一会就干,靠体温蒸发!”
宁天策的目光瞬间变得犀利,他看向站在一起的段友莲与刘思顺。
我为他引荐:“这位是刘思顺刘老师,我上班以来多亏他照顾;另外一个是段友莲,新来的学生,很怕生。”
又对他们二人说:“宁天策,茅山派弟子,主业天师,他来陪我听课,张校长同意的。”
段友莲脸色大变,往后退了两步,似乎是想退回校车上。可司机大哥在我们下车后就迫不及待地走了,哪还有退路。
刘老师倒是挺热情的,他对宁天策点点头道:“前几日多谢宁天师了。”
“举手之劳。”小宁也微微颔首。
两人对视片刻便别开脸,似乎彼此之间有了默契。
“你们之前见过?”我问小宁。
“嗯,一面之缘。”宁天策并未多说,看来又是一个我不了解的故事。
段友莲不愿与陌生人接触,抬腿想跑,被刘老师一把拉住。
“哎,你能跑到哪儿去呢?”刘老师叹气道,“指甲也没了,去哪儿不都是被孤魂野鬼欺负。还不如跟着张校长,最起码班级里没人敢乱来。还有沈老师…”
“指甲?”宁天策皱眉问道。
“哦,她指甲太长了,我帮剪一下。”我没有提到方才可能被指甲划伤需要去打破伤风针的凶险场景。
“剪掉了?”
“嗯,我指甲刀很好用的。”我拿出钥匙链递给宁天策。
宁天策接过看了眼道:“这指甲刀你用很久了。”
“嗯,高中就开始用,算起来有十年了。刚买的时候可锋利了,我那会笨死了,还剪到过肉呢。”我不好意思地说道。
“挺好的,带着吧。”小宁将钥匙链还给我,被他摩挲过的指甲刀带上他的体温,温暖了我冰冷的手指。
段友莲可算是被刘老师劝住,愿意同我们一起去上课。
师大校园我比较熟,轻车熟路地带着三人走到教学楼。
与前两个废弃场所不同,师大教学楼可是壕气多了。大厅和走廊中的声控灯开着,一跺脚便灯火通明,再也不用举着充电台灯爬楼了。
一楼门厅的灯一亮,就见田博文站在大厅中间冷冷地看着我们。
一见段友莲,他顿时露出恶意的笑容:“哟,这不是小莲吗?怎么又回来的?”
他撸起袖子,露出手臂上一道长长的疤痕:“上次你给我那一下可是很疼的,我一直等你呢。”
上次?我立刻挡在段友莲前方,对田博文说:“你还与小段发生过争执?你是不是欺负过她?”
“你看我这疤,是她伤了我好么。不过她也没占便宜,被我的小宝贝爬了一身。”田博文一边说,袖子中就有一堆胖嘟嘟的虫子掉下来。
我只是看到就觉得恶心,段友莲还被虫子在身体上爬过,这得多难受,够成心理阴影了。
刘老师也不喜欢田博文,对我说道:“上次小段就是因为与他起冲突才离开学校的,那之后张校长开除田博文,他却一直不离开,还在我身上抹虫子,性质及其恶劣!”
完全不能忍,我把小段护在身后,嘱咐道:“放心,老师替你报仇。”
说罢快速从包里抄起杀虫剂,对着田博文的手臂使劲喷。
我拿出杀虫剂的同时,小宁张开雨伞,将刘老师与段友莲护在伞后,避免他们被杀虫剂波及。
田博文一开始还在冷笑:“区区杀虫剂就能奈何得了我吗?我的宝贝可是在…”
话还没说完,蛆虫们就翻白肚死了。他脸色一变,抓着头发惨叫道:“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伤到我的驱虫?”
小宁沉着脸拿过我的杀虫剂,对我们说道:“快上课了,你们不要耽误时间,剩下的交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