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上官千杀身边的高志远一直憋着,此刻也憋不住了,笑出声来,又忙用咳嗽掩饰着,背过身去不敢看自家小将军脸色。
上官千杀自然是默默黑了脸。
不过孟七七好像不如何怕他了,她欢快的把俩面具抱在怀里,身上没有银子,就随手将腕上的珍珠手串撸下来,放到装面具的木盒里,“多谢你们啦。”
老板娘喜出望外,一边接着盒子,一边连连道:“嗳哟,嗳哟,这怎么好意思呢?让您破费了。”
哪里哪里,孟七七心里道:破费也是胡家破费,这手串也是记在怡华宫账上的。
面具收下,糖画也做好了。
孟七七接过糖画来,白胡子老爷爷这次做了一对翠鸟,站在同一根柳树枝上,似乎正引吭高歌。孟七七就跟以前一样分了一只给上官千杀。上官千杀这次却没有像从前那样接过来拿着,而是转手要给高志远。
高志远见上官千杀捏着糖画往他面前送来,就立马抢先转身退回到自己的马旁边,假作没有察觉自家将军的意图。
孟七七知道战神大人因为她方才小小的戏弄心里正不自在,见高志远如此识趣,她不由抿嘴一笑,也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吃着香喷喷甜丝丝的糖画。哼,她每次来校场时特意给高志远留的牛腱子肉难倒是白送的吗?
上官千杀无奈,也不好再计较下去,只得一手捏着糖画,一手拎着马缰,带着孟七七慢慢往书令李府而去。
孟七七开心了,在路上叽叽喳喳个不停,把她爹娘兄姐在并州的最新情况给战神大人汇报了一遍,“刚才不是说到我爹在并州推行新稻种吗?我爹和我二哥还亲自下地了呢。这在我爷爷那儿呢,就叫与民同“苦”;要放在你们上官军呀,是不是就叫身先士卒?我爹和我二哥比赛,看谁插秧快,结果我二哥没事儿,我爹半夜里腰酸,据我娘说,他半夜里一直喊娘呢。可怜见的,我爹的娘已经没了呀。要我说,他就该喊我娘才对,我娘就在他跟前呢,被喊得开心了说不定给他揉揉腰呢。”什么事儿到了她口中都变成了好玩的故事。
其实她那蠢萌爹肯亲自下地,一半是为了研究新稻米酿酒,不过这点就不用告诉战神大人了。战神大人只要知道她爹爱民如子,一点儿都不骄奢淫逸,反倒吃苦耐劳——这就够了。孟七七打着小算盘,反正在战神大人面前,一定要给她爹树立起一个以后会是好皇帝的光辉形象。
“我大姐就更厉害了。家里几个铺子如今都是我大姐在打理了,管事的都找我大姐回话,我娘倒退了一射之地。我大姐说,要在她出嫁之前给我攒够嫁妆呢。”孟七七满足得荡漾起笑脸,“可惜我不是个男的,不然我就娶了我大姐,然后一句‘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打脸全天下三妻四妾的汉子们,哼,包括我爹!”
上官千杀垂眸,从她侧脸上只看得到灿烂的笑容,听她说若是男儿身便要娶她大姐的傻话,他不禁又是嘴角一抽。
只有天真幼稚的小孩子,才会有这样的胡言乱语吧。
书令李府到了。
门房李老头已经摸准了,每月初一十五都早早在大门外等着呢。此刻远远地见上官千杀带着人来了,他忙冲着跟在身后的小厮摆摆手,“去去去,把备下的水端来。”
上官千杀已经在孟七七的软磨硬泡之下把那只翠鸟糖画嚼碎吃了。他索性也不下马,只捏着孟七七肩头,将她放到李府门前台阶上。嘴里甜的有些发腻,上官千杀轻轻皱着眉头。
门房老李头就在此刻端了一杯白水迎上来,“上官小将军,我们县主又麻烦您啦。请请,我们老爷吩咐的,知道您不喝茶,这是山泉水,最解腻的。”
孟七七骄傲脸,不愧是外公,懂她!
作者有话要说:艾玛,今天的作者有话说要写好多东西。
首先是昨天兔子在线等姑凉们来玩,但是晋江抽了,我的回复在后台能看到,但是前台好久都刷不出来。而且姑凉们的留言全都显示灰色的未审核,兔子一个一个通过了,过五分钟一刷新又变成灰色未审核。反复几次,兔子已被玩坏,挺尸中。今天好像都回复上了。
然后是关于本章内容的。
千七党(对的,你木有看错,意思就是上官千杀X孟七七的CP党):全世界都是自己人!23333!
那么问题来了,吹糖画的白胡子老爷爷,送面具的小夫妻,陪戎校尉高志远,李府送茶的门房,谁是本章最佳神助攻?
挂一下本文第一只霸王:纱窗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0-30 20:50:42
PS:跟编编商量了一下,如果周日,也就是11月02号,收藏能过五百的话,就入V。
这个主要是兔子想拿11月全勤,所以才卡着2号这个日子。入V后每天至少双更,兔子努力爬一爬月榜,大家看得也过瘾些。
希望姑凉们能帮忙收藏一下吧。


※、淑妃,震撼教育肿么破?

孟七七的大哥孟如珏在皇家玉林书院就读。玉林书院是整个南朝最有名气的一处书院。学生多为王公贵族,据孟七七所知,她那个变态表哥南宫玉韬小时候就曾在这里读过书。老师则是博学大儒,甚至还有曾经登阁拜相的人物。比如说她外公这个职位的前工作人员赵成荫。赵成荫是赵家的族长,他的长女就是孟狄获的原配——嫁过来不到三个月就香消玉损了的那个。如今赵成荫致休教书,收了个关门弟子,就是孟如珏。
孟如珏对这个老师很是尊崇。每旬休息日,他去怡华宫看孟七七,十句话里几乎有三句都是赵老师怎么说;又有五句话是从赵老师所说的话推演开去,引经据典。只有最后剩下的俩句,才是正常人的交流。
总之每次跟她大哥对话,孟七七都有种“窝不是文化人窝好羞耻”的感觉。
孟七七初一十五来外婆家,孟如珏与两个二舅舅家的表哥都在玉林书院,只有一双表姐和外婆姜氏陪她玩。大表姐李令菊婚期已经定下,就在明年八月,夫家乃是清流中的砥柱柳家。她最近开始准备嫁人后的事情了,跟着祖母姜氏和母亲蔡氏学着管家。孟七七带了几样宫里时新的布料来,当做小礼物送给大表姐。小表姐李令兰就揪住她不放,笑问道:“只有大姐的,却没有我的?难道你有哪次来,我没像大姐一般哄着你陪你玩的?”孟七七笑嘻嘻道:“上次跟你说好的那个船模已经交给匠人去做了,等做好了,下次就来带你给。”李令兰便呵她痒,同她闹作一团。
过了三日,船模果然造好了。
孟七七趴在榻上,惊喜得瞅着匠人呈上来的船模,太逼真了吧!她小心翼翼伸手摸摸,不知道是用什么木头雕刻的,摸着船舷都觉得暖暖的。船身漆成了浅蓝色,漂亮,上面还照着她的意思,写了五个黑色大字,“星辰大海号”。她正盘算着下次出宫带去外婆家给李令兰一起玩时,房门开了。
马庆忠与马庆茹手牵手出现在孟七七面前。
孟七七此刻心情好,倒没又逃到净庭去,而是招招手,让这对小魔王安顿点坐下来。她让宫女去备了装满清水的大木盆,摆在抄手游廊尽头。孟七七捧着船模,带着一对小魔王,开始了“星辰大海号”雄纠纠气昂昂的第一次试水。
一个伪小孩带着俩真小孩,蹲着围在木盆边,研究了半天船模。
马庆忠道:“这艘船能用来打仗吗?我听爹说,有很大的战舰,能装好几千人呢。”
马庆茹道:“这艘船能去江南吗?我要在上面挂满冰灯,装满鲜花,一路到江南去。”
马庆忠嫌弃道:“冰灯和花有什么好看的?江南又有什么好玩的?打仗才有意思。七七,你说是不是?”
马庆茹撅嘴道:“你就知道打仗!来呀,咱俩打架!你又打不过我!七七,你说他是不是打不过我?”
孟七七:论如何让一个纯直男和非腐女和谐相处——谈恋爱不是解决方案,这俩货是亲兄妹。
“这有何难。”胡淑妃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孟七七愣一了下,忙起身行礼,结果蹲久了腿麻,一歪就要扎在木盆清水里。她随手拉了最近的人,借力撑住,好歹没真出糗,但是——却把被她抓住的马庆忠给摁到木盆里去了。
…卧槽,当着胡淑妃的面把人家外甥给摁到水里了!
这画面太美,孟七七有点不敢看了。
宫女太监们忙上前解救了马庆忠。
胡淑妃却好似并没看到外甥的遭遇,用一种挺随意的语气道:“宁嬷嬷,告诉物资库的刁一尾,照着这船模造三艘可容千人的真船来。一艘给小公子做战舰,一艘给怀妉县主下江南,还有一艘…”胡淑妃轻轻一笑,眼波转向已经听呆了的孟七七,“就给咱们的安阳县主游戏好了。”
卧槽!南朝第一女土豪!
孟七七已经醉了。胡淑妃就这么轻描淡写的…送了她一艘真的大船?突然有种傍上大款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儿?
自她进怡华宫以来已经有三个月,胡淑妃一直没搭理她。这一搭理,就放个大招。真是好样的!
当晚毓肃帝歇在思政宫,胡淑妃就召了孟七七去她的怡华殿。
孟七七站在怡华殿门口,默背了一遍孟子的话,重点是“富贵不能淫,富贵不能淫,富贵不能淫”,重要的事情一定要重复三遍!即使胡淑妃用一座金山银山来诱惑她,勾引她,她也绝对、绝对不能被洗脑!跟着胡家和马家同流合污,是没有前途的,是注定覆灭的!不过…如果胡淑妃拿十座、一百座金山银山来诱惑她呢?孟七七有点儿犹豫了。要是有那么多小钱钱,她是不是可以考虑招募一支雇佣军,跑到化外之地去占山为王,逍遥自在了?
她爹娘都还在并州苦哈哈着呢!富贵不能淫!孟七七一甩头,想到自己就这么抛弃了一百座金山银山,一时间极为肉疼,连呼吸都急促了。(2333,想太多)
结果她大义凛然进去了,胡淑妃却压根儿没表现出要用“富贵”来“淫”她的意思。
胡淑妃只是闲淡随意的跟她聊了聊天。这聊天也看功底,总之,跟胡淑妃聊完之后,孟七七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概括一下,就是胡淑妃简单介绍了一下她和孟七七祖母的关系,以及孟七七祖母和胡家的关系。事情得从三十多年前说起。那时候,毓肃帝的原配皇后乃是胡淑妃的小姑姑,胡家嫡女。元后嫁给毓肃帝后七年无所出,最后一病缠绵去了。而孟七七的祖母本是元后身边的宫女,因为深受元后喜爱——注意,是受到元后喜爱,于是被推荐给了毓肃帝,初封宝林。如果说后来一路走上皇后位子的孟七七祖母是千里马,那出身胡家的元后就是那位独具慧眼的伯乐。
故事发展到二十年前,元后去了三五年后,胡家感到需要再送一位本家女孩入宫了,选定了元后最小的内侄女,也就是现在的胡淑妃。胡淑妃入宫时,孟七七的祖母、后来的御圣皇后,那会儿还只是四妃之一的德妃。胡淑妃当时初封为嫔,住在时为德妃的孟七七祖母宫中。她跟在孟七七祖母身边近十年,就连孟七七祖母去世之时,她都是在场的。
孟七七进怡华殿之前还想着一定要坚定立场,跟胡家马家划清界限;但是这么一听——划毛线啊?她祖母跟胡家羁绊已经深成这样了。
胡淑妃最后轻轻道:“当初你祖母便是在思政宫西墙下同我说了姑姑的事情。五年前,思政宫拆了西墙,扩建出了怡华宫。”她缓缓起身,沿着殿内左侧的烛台向外走了三步,望向殿外与她正对的一颗桂花树,鼻端仿佛又萦绕着那晚的桂花香,胡淑妃幽幽道:“应该就是这里。”她垂眸盯着脚下踩着的方砖,“那晚,御圣皇后就是站在这里,同我说的话。”
“她说,她能坐到皇后的位子,有一多半要感谢当年元后对她的栽培。我如今也告诉你,我能在这个位置上活了十数年,也有一多半要感谢御圣皇后的教诲。”
整个气氛,令孟七七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们都一代一代老去了。本宫盼着十年、二十年之后,等你也站在高处,想起本宫之时,是与本宫此刻想起御圣皇后一般心情。”胡淑妃静静注视着孟七七,脸上没有表情,只是修长的脖颈如常挺直,彰显着一份高贵从容。
孟七七好想抱头,她在心里呐喊着:谢谢娘娘您这么看好我!我爹以后是要做皇帝没错,但是我一点都没想往高处爬啊!历史上看,我爹爬上去之后全家都死得好惨!啊啊啊,不要跟我聊感情了!酱紫我承受不来了!跪求娘娘继续用土豪风征服我!
“娘娘…”宁嬷嬷小心翼翼从殿外探身进来。
胡淑妃召孟七七进殿之后,就屏退了殿内侍候众人。
“娘娘,马家大公子来了。”宁嬷嬷低垂着眉眼,“已经等了大半个时辰了…”她话还没说完,马庆嵋叫嚷的声音已经远远传了进来,“ 凭什么拦着我!我来看我姨妈,要你们这些贱种拦着?找死是不是?”
胡淑妃眉间闪过一丝极细微的厌烦,她问道:“他又来要什么?”
宁嬷嬷欠身,把原本弯着的腰压的更低了,“回娘娘话,大公子说他有一尊血玉雕成的菩萨像,寄存在咱们怡华宫库房里的,现在要取了去…”马庆嵋吃喝嫖赌无一不沾,马家上面把得紧,他捞不到银钱了,就来怡华宫讨便宜,胡淑妃比他的父母远了一层关系,反倒不好像马庆嵋父母一样管教他。宁嬷嬷这话,不过是给马庆嵋的无赖嘴脸粉饰一二,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大家都心知肚明。
“给他。”胡淑妃冷淡道,“他若再来,五千两以下的东西就直接给他。若要见我,就说本宫睡下了。”
五千两!
孟七七对于南朝一两银子究竟对应多少粮食没有概念,但是她知道自己身边大宫女的月俸才只有半两。胡淑妃一开口就是“五千两以下的”她都不用知道就直接给马庆嵋了。五千两可是相当于一个大宫女工作八百多年、近十辈子的全部薪资所得啊!胡淑妃…不,胡家,究竟是多有钱?
宁嬷嬷出去答复马庆嵋。
“你也回去歇了吧。明日起,本宫处理事务、日常起居都会将你带在身边,能学到几分就看你自己本事了。”
孟七七退出怡华殿,整个人还有点蒙,走到抄手游廊尽头,正撞上马庆嵋在与宁嬷嬷掰扯。
马庆嵋一抬眼看到她,越发怒气冲天起来,“不是说我姨妈睡下了吗?她是怎么回事儿?你个刁奴,打量着爷治不了你是不是?”他对着宁嬷嬷发火,又指着孟七七,“你过来!”那晚他的门牙被孟七七打断了半根,现在说话还有些撒风漏气。
孟七七还在想胡淑妃今晚说的话,因为马庆嵋此前想要强抢她姐的事儿,孟七七本来就看不顺他,此刻见他这幅做派更是懒得搭理。她掀了掀眼皮,只看了马庆嵋一眼,也不清楚自己眼神里是否流露出了鄙夷之色,就径直转过游廊,去了自己房里。
宁嬷嬷不管马庆嵋怎么对她,她脸上还是和和气气的,“大公子拿了东西就请回吧。娘娘说是睡下了,就是睡下了。”
马庆嵋只是不机灵,但是并不傻。他看看宁嬷嬷,又看看拦着他的太监,慢慢明白过来,是姨妈不想见他,让这些奴才打发了他。他涨红了脸,一股说不出的羞恼渐渐烧成了怒火,“好好,我都记住了。你们一个个的,爷我全都记下了!”他一扬袖子,招呼随从抬好血玉菩萨像,“走!”
***
胡淑妃果然像她说的那样,开始将孟七七带在身边。起居坐卧,人事往来,甚至连毓肃帝划进她权利范围内的朝政,胡淑妃处理起来竟是全然不避着孟七七。她也没有特意跟孟七七做什么温情脉脉的样子,一切如常行事,甚至有时候孟七七跟在她身边一整天,却连一句话都没说上。
但是这每日点滴相处,带给孟七七的震撼却是巨大的。她前世的生活本就安逸,活到十七岁,说到底还是未成年,没经过社会上的事情。这一世,她爹蠢萌,她娘倒是严格,看起来挺厉害,实际上心也善。现在孟七七跟在胡淑妃身边,有种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感觉。
胡淑妃身后有三大财阀支撑,手上在京都有玉如军,在西北有高将军,所以她的手腕够硬,同时手段也够狠。
孟七七对这些都做好了心理建设,只是她没有想到胡淑妃能做到如斯程度。
最令她震惊的事情发生在三个月后。
这三个月来,十九公主眼见是越发欢喜起来,每日来怡华殿给胡淑妃问安时,脸上的笑容掩都掩不住。
偶尔胡淑妃会向女儿问起上官千杀。真正有作战能力的军事力量中,只有这支上官军还不在胡淑妃掌握之中。各州驻兵当然是归毓肃帝管理,算起来也二十几万,但这些驻兵多半没有上阵杀过人,用来吓唬吓唬老百姓可以,真刀真枪拼起来就难说了。
十九公主如今年方十五,每逢胡淑妃问起,她便笑道:“女儿还小呢。”
胡淑妃也不催促,只在她要走的时候,又问,“今日又要出宫?”
十九公主便点头乖巧道:“湛北路的天桥上有个说书人,讲的故事可好听,今日又要接着讲呢。”
胡淑妃通常是温和一笑,不再多话。
七月十八日这天,与过去的每一天没有什么差别。天气当然是一日热似一日了,怡华殿的四角都放置了冰盆,正中央摆了一张案几,上面又堆了三盆冰。
胡淑妃才见了武器库的人,因为吐蕃又来犯南朝边境,要准备着兵器备战了。孟七七就坐在一边仔细听着。
武器库的人刚走,十九公主就快步走进来,她今天穿了一袭百花穿蝶的鹅黄色长裙,衬得整个人青春明媚。她从外面走进来,身上仿佛还带着初夏的日光,整个人都很亮。她摇着一柄绣了红蔷薇的团扇,笑道:“还没到晌午呢,就这样热了,还是母妃殿里凉快。”
胡淑妃笑望着她走进来,指了身边的位子要她坐下,母女二人说了几句闲话。
“您还把这小丫头捆在这呢?”十九公主咯咯笑,“要我说,您也别为难我这小侄女了。她这么大点个小孩,正是爱玩爱闹的时候,您看马家的表弟表妹,哪里坐的住呀。”她拿着团扇,隔空点了点孟七七,“你说是不是?”
孟七七笑眯眯道:“多谢十九姑姑替我说话。不过我比较懒,不爱动,还能坐得住。”
十九公主斜她一眼,嗤笑道:“小滑头。”她又与胡淑妃说了几句,便起身要走。
胡淑妃握着毛笔,蘸饱了蓝墨,伏案在武器库的提议书上批示。这就是孟七七当初家宴上听不懂的“红封蓝封”中的蓝封了。由毓肃帝下达的旨意,称为红封;而由胡淑妃下达的旨意,称为蓝封。
见十九公主往殿外走去,胡淑妃手上不停,细细写着,口中淡淡问道:“又去湛北路的天桥听说书的?”
“是呀,那说书人又有了新故事呢。”十九公主脚下一顿,旋即转过身来,她盯着胡淑妃,声音很欢快。
胡淑妃并没有抬眼看她,而是继续用蓝色的墨写着批示,她的声音很平静,“天气热,戴上帷帽遮遮太阳也是好的。”
十九公主愣了愣,忙应道:“是,多谢母妃挂心。”她盯着胡淑妃片刻,见她不再说话,松了口气转身向外走。她一脚才踏出殿门,就听见母妃的声音从身后远远传来,明明是酷夏,却仿佛沁着透心彻骨的寒意。
“那个说书人,可是姓马?”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这两周来的阅读、留言以及鼓励。
因为你们的支持,才使得兔子这个小脑洞,变成了一篇像模样的文。无以为报,只能把最后这章公众章节写肥一点。
该文明天入V,上午10:00准时三更。希望姑凉们能够继续支持兔子,支持一下明天的首订,帮本文冲一下收藏夹,让更多人看到。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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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PS:祝看文的菇凉们万圣节快乐!:-D
PPPS:这章告诉我们,瞒着麻麻谈恋爱的小姑凉迟早会被抓到的!有谁膝盖中箭了?(←_←)

 


※、第28章 战神,你在笑我在闹你

十九公主猛地回身。她的动作如此之急,以至于发间步摇垂坠下的珠串被甩起来打在脸上,又冰又痛。然而十九公主顾不上这些,她半身立在阴凉的殿内,另半身却曝晒在初阳下,半冷半热间,她望向殿上的胡淑妃——她的母妃伏案疾书,梳着高耸的入云髻,那么华贵,像什么呢?像一头雌虎。
吃人的老虎。
“什么姓马的说书人?”十九公主极力稳住自己的声线,她想让自己发出那种常有的欢快笑声,然而巨大的恐惧令她胸腹之间忽然变成了一片虚空,她竟笑不出来。
胡淑妃终于推开了案上的文书,她动作舒缓得把方才用的墨笔涤荡干净,悬挂在山字型的笔架上。她抬起头,隔着长长的怡华殿,平和得望着十九公主,“那位说书人,姓马,名庆攀。他这故事说了三个月,也该结束了。”
十九公主冲上殿来,与胡淑妃隔了一张不算宽的案几对视着,“你对他做了什么?”她太了解胡淑妃,这句问话中她连愤怒的情绪都没有,只有恐惧。
胡淑妃沉默的看着她。
十九公主盯着她的母妃,手中的团扇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一声响,她木呆呆的循声望去,只见团扇上绣着的红色蔷薇,都好似泛着微微的腥气。她在那股臆想中的腥气中又望回胡淑妃脸上,她忽然跌跌撞撞退了两步,“你…你杀了他?”
胡淑妃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复杂目光望着她。
如果让孟七七来形容这种目光,那就是“妈蛋,你是向天借胆了吧,跟这么跟老娘说话!&但是本宫还真是她娘,肿么破”。
十九公主不需要胡淑妃说话,她已经从胡淑妃的脸上读出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她不敢置信得摇着头,盯着胡淑妃向后倒退着。美丽的鹅黄色的裙裾被她踩在脚下,她终于萎顿在地。
胡淑妃淡淡道:“你是一国公主,为了一个男人做出这幅样子未免太令我失望。从今往后,世上再无马庆攀这人。既然如此,你还是打起精神,认真做事为好。”
十九公主跪坐在地上,双手捂脸,听了胡淑妃这话,她似哭似笑,“认真做事?母妃要我做什么事?把自己像个廉价的妓·女一样送到那个什么上官千杀跟前去?为了什么?就为了是母妃需要的?那我呢?”
胡淑妃听到十九公主把自己说成“妓·女”,柳眉微立,她压着火气低声道:“这人你若实在不喜欢,本宫也不会强逼你去。旁的侯爵朝臣之家的子孙,你若有中意的,只要身份匹配,本宫也未必不会玉成。只是却唯独这马家不成。这一点,本宫告诉过你多次了。”
孟七七很想举手问为什么马家不成,但她决定目前还是先闭嘴为妙。
“旁的侯爵朝臣之家的子孙?”十九公主大笑起来,她从地上爬起来,状若疯癫。
胡淑妃与十九公主争执之初,殿内伺候的人便都知机退下了。孟七七却是就在胡淑妃眼皮子底下,错过了一开始的最佳撤离时机,此刻只好屏息凝气、力求降低存在感。
“你知不知道我早已不是处子之身!”十九公主吼了出来,她终于冲着胡淑妃吼出了这句话,这句压在心底足足两年的话。她带着报复的恶意,想要在胡淑妃脸上寻找到一点痛苦的痕迹,她控制不住自己,一径吼下去,“两年前,就在觉悟寺外,二圣之乱的余党奸污了我——你的女儿。如今你却杀了那个当初救我的人!”她恸哭出声,“一国公主又怎样?一国公主不敢活下去的时候,也只有一个马庆攀来救她。你却杀了他!还说什么侯爵朝臣之家的子孙?哪个贵胄子弟甘愿要一个残花败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