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抱着自己的人是东方不败,任盈盈手脚并用挣扎起来,一直强忍的泪水也涌了出来,“你还来管我做什么?!能利用的都利用完了,我身上还有什么值得你图谋?!”

东方不败浑身一僵,盯着流泪的女孩,脸上神色变幻莫测。

任盈盈只道这次必然是要搭上性命了,她来到笑傲近八年,战战兢兢求的无非就是一条性命——如今命都没有了,她还有什么好怕?!俗话说,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任盈盈命要没了,胆气反倒壮了!

她咬着牙死死瞪着东方不败,挣扎地越发用力起来。这一挣扎,胸腹受伤之处又受震荡,她只觉得口中的血腥气又重了起来…却偏偏不肯屈服,越是难受越是挣扎,拼了命的要远离这个人!

东方不败眼见女孩唇角又流鲜血,瞳孔微缩。

他合臂抱住女孩将她压在身下,低声哄道:“嘘,嘘…盈盈乖,不要动…躺一会就好了…”

任盈盈充耳不闻,冷哼一声,依旧用力挣扎,声音越发高亢,“什么叫躺一会就好了?!还想着骗我!我这次闭了眼睛就再也睁不开了…”

说到此处,对死亡的恐惧反倒淡了下去,紧接着一股遏制不住的委屈就涌了上来。

任盈盈不再挣扎,用右手反遮着流泪的双眼,呜呜咽咽道:“从小你就骗我!四岁的时候你就将我骗下黑木崖,让费彬那个混蛋折断了我的手指…呜呜,你知不知道有多疼…我从来没那么疼过…一起住在华山下的小院里,你还是骗我,说什么陪着我对我好,不过是把我当成人质罢了…我知道你要害我爹爹,却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想着东方叔叔会对我好的…”

这话却是只讲了一半了,她被费彬折断手指,固然有东方不败的原因,她却也是为了自救;眼看着便宜老爹斗败也一声不发,却是因为那吸星大法的问题是任我行入了黑牢之后一无所有,先破后立的,若是他心有侥幸,只怕性命都保不住了…

只是人在委屈的时候,所说的都是自己的委屈,对于别人的情由却闭目塞耳,不愿理会了。

任盈盈哭得噎住。

东方不败听得微愣,他轻轻将唇贴上女孩濡湿的额角,柔声安慰道:“是我不好,以后再不会骗你了。”

任盈盈一侧头避开他的碰触,瞪着通红的双眼冷冷道:“我再也不会信你了!再也再也不会信你了!”

东方不败目光幽深地望着身下的女孩,她白净的脸上染了鲜血,看上去惊心动魄。

再也不会信他了吗?东方不败握着女孩的手不自觉地用力。

任盈盈瘪着嘴,又是流泪又是喘气,誓要在临死前出口恶气,“你不就是一直想要利用我吗?!这次可算是物尽其用了!你放心,等我死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像我这样待你了!一起在华山下呆了三年,说送走就将我送走了!我在洛阳给你写信,写满满三页也不见一字回音!”她激动地手指颤抖起来,眼泪再度汹涌地漫上来,“你放心!你求仁得仁!从今以后你就自己做那风光的神教教主去!”

她说到这里,突然发力,想要挣开东方不败的束缚;熟料东方不败的手臂像铁箍一样牢牢锁住她的腰,竟是丝毫不能动了。

任盈盈长长舒了口气,放弃了挣扎,仰面望着灰扑扑的帐顶,目光空洞,低声笑道:“怎么?你要亲自送我走了才甘心?”这一点讽刺,说起来,还使得自东方不败的真传。

东方不败紧紧搂着怀中的女孩,他听着女孩临终遗言一样大无畏的言论,将头埋在她肩窝里,声音中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盈盈,你还有什么话…走之前都说了吧…”

任盈盈微微一愣,心里竟生出一丝迷茫,她最想说的是什么的呢?

她望着灰扑扑的帐顶,一时间竟找不到答案,只是无意识道:“替我向师父,曲非,丫头还有绿竹翁道个别…小黑要是不喜欢黑木崖,就让它回家吧…丫头也该回家去看看她的爹娘啦…我也要回去啦…”

她沉默了片刻,最终笑了一声,低声道:“你也要好好的。”

东方不败抬起头来,静静地看了任盈盈好一会,目光幽深难明,似有忧伤。

忽然他眉毛微扬,那种睥睨天地的傲气又溢了出来,他轻轻一笑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方才跟你说的话?”

“恩?”任盈盈只觉得身上暖洋洋的,好想就这么睡过去了。

东方不败露齿一笑,“我说你躺一会就好了。”

任盈盈的大脑瞬间当机一秒钟。她抱着一丝侥幸问道:“不是哄我的话吗?”

东方不败无情地摇一摇头,粉碎了她的梦想,“我是认真的,你睡一觉醒来就会好了。”

任盈盈只觉得脑袋里绽放了一朵又一朵的烟花,她想到自己之前的那些话,又小心翼翼地觑一眼微笑着的东方不败——她到底是自杀好呢还是自杀好呢还是自杀好呢??!!

东方不败依旧握着任盈盈的左手,将源源不断的内力输送过去;他将她轻轻搂在怀中,低声道:“盈盈说的对,再也不会有人像你这样待我了。所以,我也不会再像对别人那样待你了。”

任盈盈轻轻掀起湿漉漉的睫毛,在迷蒙的暖意中望向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用生着薄茧的指腹拭去她眼角将坠的泪水,低声道:“自今已后,你依旧待我好,我也待你好。”

任盈盈只觉得自己的心神都要醉在他黑色的眸子中,只是心底最深处,那一丝怀疑却是怎么也抹不去了。

东方不败微微叹了一声,用右手掐一掐任盈盈脸上的肉,笑道:“你如今是再不信我了,这可如何是好?”

任盈盈在心底哼哼着,谁信你这套猫哭耗子假慈悲;她还想说点什么,歪了歪头却已经忘记了,只觉得身上越来越暖,不知不觉中竟然睡着了…

大约是因为这一次东方不败身上的气味令人不舒服了,任盈盈在睡梦中本能地想要远离,竟一点一点挪出了东方不败的怀抱…

东方不败望着睡去的女孩,觉得怀中越发空了起来。

他眼睑微垂,低低喟叹道:“这可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大虐东方的,但是一不小心又变回囧萌风格了…
接下里从心虐东方蜀黍,求各种“严刑手段”啊!!

 


27

27、春山眉黛低 ...


春山眉黛低

清晨,窗纸微微透白。

任盈盈睁开眼睛,动了一下脖子,突然觉得□湿嗒嗒的——她下意识地探手往屁股底下一摸——将手举到眼前——血!

如果说昨晚她以为必死的时候,心里先是惊惧后是灰败:那么此刻她“死里逃生”之后再也经不起任何跟死亡沾边的威胁了!她死了一次穿到笑傲中来,被欺负了八年!昨晚以为终于要死回去了,结果是虚惊!

今早醒来准备迎接新未来之时,却迎来了大出血!!!

老天你够了!!!

任盈盈哆嗦着手,拿胳膊去戳一旁的东方不败——他就闭目坐在她身边——她一边哆嗦一边哭,“呜呜,怎么又出血了?!为什么我感觉不到疼?!快把平一指叫来!快呀…呜呜,我TMD再也不想死了,我还没活够,我连豆蔻年华都还没活到啊!”

东方不败经过昨晚一番恶斗,又给任盈盈输送大量内力,难免疲乏,这才察觉到血腥气。他看一眼任盈盈手上的血,心里一惊,按向她的脉门,沉稳地问道:“哪里出血?什么时候开始的?”

任盈盈哭得颤微微的,“我怎么知道?!一醒过来就这样了!”她倏地瞪大了眼睛,盯着东方不败僵了数秒,突然一个翻身躲开了东方不败要来按她脉门的手指,裹着被子坐到了床的最里面,僵笑着道:“那个…不用了…”

东方不败皱眉,长臂一伸,就将她抱过来,“我看一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任盈盈此刻已经明白过来,她又不是真的人事不知的小丫头,窘迫之中闹了个大红脸。她拼命攥紧手中的被子,一言不发咬着牙就是要从东方不败怀中爬出去…

东方不败眉头皱得更紧了,却以为经了昨晚之事,这女孩即便是流血命危也不愿他来伸手相助了。

想到此处,东方不败心里有一分说不上来的黯然,他按住任盈盈,低声道:“你便是要远了我,也该看重自己性命。”

任盈盈咬着牙狠狠地瞅着东方不败,她哪里不看重自己了?!她很看重的好不好?!但是你这个混蛋要是想按住老娘脱裤子看伤处——去死吧你!!!

就在东方不败紧紧搂住任盈盈,伸手去探她流血之处的这一刻——

护卫某在门外恭声道:“教主,平一指来了。”

——一口差点憋死任盈盈的长气终于被呼了出来!

任盈盈手忙脚乱地从东方不败手臂中溜出来,裹着被子滚了两圈,靠着床内侧。她只露出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一叠声叫道:“叫他进来!叫他进来!”

东方不败看着女孩眼中的怯生生的羞恼,心底叹了一声,让护卫放平一指进来。

话说,这平一指还是东方不败昨夜吩咐下去,让手下的人星夜前往将人给接来给任盈盈看伤疗养的。

任盈盈瞅一眼站在床边不动声色的东方不败,冲着平一指视死如归地伸出了手腕…

在东方不败犀利的目光下,平一指缓缓抚一下唇上一撇胡须,淡定地吐出两个字,“初葵。”

大势已去,任盈盈默默地将脑袋埋到被窝里,她什么都没有听到。

什么都没有听到!

***

任盈盈缩在被子底下,耳听着平一指巴拉巴拉地讲了诸多注意事项,然后离开。

屋子里一时静了下来,静默中又涌动着一点说不上来的尴尬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任盈盈觉得她要把自己在被子底下憋死的时候,东方不败低声咳嗽了一声。

任盈盈立马屏息宁气,一动不动地装死。

东方不败又低低咳了一声,尽量平静道:“好好休息。”

开门,关门。

任盈盈从被子里爬出来,抱着枕头狠狠一摔!K·A·O!还能再丢人一点吗?!

东方不败站在门外,听着任盈盈的发泄声,不由得嘴角微抽,对着一旁的下属道:“去给小姐准备几套女装。”他走了几步,又停下,摸着下巴道:“再给小姐找一位知晓人事的侍女来。”

护卫心头一跳,知晓人事?!教主大人您想干毛啊想干毛?!

***

三日后,夜。

黑木崖,东方不败的卧房。

任盈盈盘腿坐在大床上,手中握着一捧榛子调·教站在床下的小黑松鼠学作揖…

突然,小黑松鼠竖起耳朵,机警地往门的方向处望了一眼,迅速跳窗逃生了…

任盈盈一抬眼皮,就看到东方不败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这三日来,两人共处一辆马车。东方不败常常是握着一卷书一看一天,他不提那天的事情,任盈盈自然不会主动去踩雷——倒也相安无事。

只是那日出洛阳时自然流露的温馨祥和却是再也没有了。

任盈盈依旧时而囧时而萌,但是却多了一份小心翼翼和她自以为只有自己能察觉的防备。

她却也不想想以东方不败的心智,她的态度发生这么大的变化,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不过是不去点破罢了。

有些事情,急不得。

且说此刻东方不败走了过来,手上却握了一封信。

他将信递给任盈盈,道:“你爹的回信。”

任盈盈震惊!

自从五年前她给东方不败写信有了回音,她就开始每次一式两份地将信寄给东方不败——另外一份自然是给便宜老爹的。她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任我行被关到了西湖底下的黑牢中去,却苦于无法宣诸于口;只好用这种办法,盼着东方不败偶然哪一天脑筋一抽就将她的信给任我行看了。至于为什么会给已经“死去”的老爹写信?小姑娘想爹啊!想得梦到老爹跟她说愿意跟她通信以慰想念之苦啊!

后来一直不见东方不败有脑筋抽搐的那一天,任盈盈对于如此“曲线”的救国方针也产生了怀疑,写给便宜老爹的信是越来越短,最后就只剩两句话了:爹,你还好吗?我挺好的。

噗!

任盈盈震惊地瞪着东方不败,一时间竟然忘了伸手去接信。

东方不败看着她呆呆的样子,唇角微弯,伸手拂乱了她本就散着的长发,道:“我说过的。”

任盈盈微张着嘴接过信来,下意识道:“啥?”

东方不败弯下腰去,满意地看着女孩小铜镜般得眼睛里显出他的面容来,他的声音低得像是蛊惑,“我说过的,再也不会骗你了。”

任盈盈愣住,一言不发地低下头拆着信,心中大为疑惑:难道她身上还有什么值得利用的地方?

***

任盈盈拆了便宜老爹的信来看,从任我行的回信中来看,东方不把是一次性将任盈盈五年的信都拿给任我行看了——真是苦了任老爹了,三天看将近三百封信,其中最长的那几封字体还最不堪入目。

不过说到字体,任我行的字却是一点长进也没有。任我行的回信很长,精简一下大致意思就是:乖女儿写了这么多信给爹爹,爹爹老怀甚慰;你要乖乖听东方叔叔的话,切莫调皮捣蛋。

这就没了。

任盈盈托着腮盯着这封信,心道便宜老爹肯定是怕这信会先经过东方不败的检查——一点有实际用处的东西都没写啊!笨老爹!

她瞅一眼背对着她坐在书桌前的东方不败,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原著中,在日月教中众人眼中看来,都觉得东方不败简直是将任盈盈当做女儿一样地疼爱宠溺;不会现在这厮还打着这个主意,想要认她做义女好让他这教主之位更加名正言顺一点吧?这样一想,这几日来东方不败对她的好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任盈盈捏了捏手中的信,她既然心里跟东方不败远了,自然而然地就觉得便宜老爹越发亲近起来!哼!东方不败想要认她做义女,好跟任我行平起平坐,休想!就算他做了这教主,也得让他做的憋屈些!!!

***

埋头教务的东方不败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甜腻腻的“东方哥哥”。

他握着毛笔的手微微一抖,一滴墨迹掉落在白纸上,晕染成一处污痕。

东方不败一回头,就看到床上的女孩把帐子拉了起来,只将一张小脸露在外面,正望着他露出亮晶晶的牙齿——这样鲜活的笑脸,还是三日来第一次见到。东方不败眉头微微舒展开来,莫名地觉得心上松快了一些。

任盈盈见东方不败脸上神色还算正常,心道有戏!于是继续甜腻腻道:“东方哥哥,我突然想到以前喊你叔叔是因为我那时候太小…现在我都长大了,还喊你叔叔岂不是把你喊老了?还是称呼你哥哥好啦!”

东方不败眯着眼睛看了任盈盈一瞬,起身走到床边坐了下去,伸手摸一摸女孩的额头,道:“也好。”

任盈盈微微一愣,这么快就答应了?!要知道她喊东方不败哥哥,东方不败可就要称呼任我行叔叔啦?!她纯粹是为了借便宜老爹来出口恶气,此举既幼稚又无聊…没想到东方不败看上去浑不在意…

东方不败瞥一眼女孩捏在手中的信,眼里泛起一丝笑意,他捏一捏女孩的腮,低声道:“唤声哥哥来听。”

搞毛啊?!

任盈盈一头栽倒在被子里面,捂着耳朵,脸色爆红——为什么这话由东方不败一说,就变了味道呢?!为毛感觉这么像是调戏啊!!!

东方不败笑吟吟地瞅着在被子卷里滚来滚去的女孩,脸上冷硬的线条不受控制得柔软下去…

***

夜安静了,人睡了。

任盈盈那天中的乃是嵩山派的“大阴阳手”,招式如名字,一阴一阳,阳掌先出,阴力却先行着体;原本她虽中了一掌,但是当时东方不败救护及时,本就卸去了大半掌力,更兼之后来用内力为她护住心脉大穴,本来就该按照东方不败所说的——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谁知任盈盈却恰在此时来了初葵…

她本就受了阴力,如今又来初葵,每到入夜睡去便会遍体生寒,严重时会腹痛如绞。虽有平一指良方相佐,一时间却也难见奇效。

任盈盈没有办法,晚上只好依赖东方不败的内力维持正常体温。

月光静静洒落下来,眉眼之间略显疲惫的男子紧紧握着女孩的左手,暖流在两人的手心之间涌动。

任盈盈侧头望着窗外的月光,心道:明日,美人师父和曲非就该来了吧…那么…

一团云将月亮遮住了,屋子里暗了下来。

东方不败看一眼睡着之后无意识地缩到他怀中来的女孩,伸手抚了抚她的鬓角,也闭目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发现此文上了首页月榜!惊喜地满脸血啊!尽管只能在上面呆两天了…泪目…
一开心,这章就甜了~
嘿嘿,有木有甜?有木有?!

 


28

28、桃花开一朵 ...

第二日下午美人师父与曲非便也来到黑木崖了。

任盈盈一见到这二人,当真便如同志愿军见到了朝鲜老大妈——亲人呐!她一个虎扑就扯过了曲非的胳膊,用又假又嗲的声音做作道:“小非子,你可真真想死姐姐啦!”

曲非颤抖着努力要将自己的胳膊从任盈盈的“鹰爪”中解脱出来,最终看了一眼任盈盈毫无血色的面容,叹息一声向恶势力屈服了。

东方不败平静地跟美人师父寒暄了一句,走了出去。

侍卫某战战兢兢地跟在东方不败身后:教主大人这次竟然没人理小姐看重的人呐!难道是因为教主大人觉得小姐不是“看重”而是“看中”?他小心翼翼地觑一眼东方不败沉静如水的面容,收敛心神不敢再想。

美人师父待东方不败走出去之后,便示意曲非也暂且回避。

任盈盈一看美人师父一副又有重大秘密要讲的模样,心头一跳,重逢的喜悦登时被压了下去。

美人师父凝目看着乖巧站着的任盈盈,过了片刻才低声道:“我本来想着将本派武功传授给你也就尽够了,如今看来,却是我想错了…”他左手抚胸,轻轻咳嗽了几声,这才继续道:“十三年前你娘亲来到这黑木崖上,便注定了这一日…”

他说到这里,似乎力有不支,慢慢走到厅上的椅子边坐下来。

美人师父沉默了片刻。

任盈盈站在一旁腹诽,估计又陷到什么陈年往事的回忆中去了,她这个病人兼伤患还苦哈哈的站在一旁呢!但是看着美人师父越发瘦削起来的脸颊,她便是心底有什么牢骚也都化为了担忧。

“你身处江湖之中,若是无力自保——也是我这代人授艺的无能。若是阿素泉下有知,也必是不能原谅我的…”美人师父急速地咳嗽了几下,抬了眼珠盯准了任盈盈,慢慢道:“你且立一个重誓下来。”

任盈盈原本在心中盘算着“阿素”是不是她娘亲的闺名,突然听到最后一句,微微一惊,怎么就说到这么严肃的事情上来了?

美人师父双眉立起,眸中寒意渐起,看得任盈盈心神一凛。

他招手示意任盈盈走过来,然后轻抬手掌放到了任盈盈头上,声音清冷道:“你随我立个重誓。就说,你若是将我传你的心法透漏给非我派中之人,便生生世世不堕轮回之道。”

任盈盈只觉得那轻飘飘地压在自己头顶的手掌似有千斤之重,她咽口唾沫,瞅了美人师父一眼,干笑道:“那个…我发誓的时候要自称什么啊?”

“什么自称?”美人师父眉头皱起,不明所谓。

任盈盈悄悄退开一步,有些紧张地对着手指,小小声道:“就是开头的时候,我要说小女子任盈盈,还是知名不具门派第某代弟子任盈盈?”

美人师父瞪了她一眼,斥道:“此事干系甚大,不可嬉皮笑脸!”

任盈盈瘪了嘴,默默垂头——被训斥了,好尤桑。

美人师父看着这个素来乐呵呵的小徒儿不做声了,又低低咳嗽了一声,摆摆手道:“就说你自己名字好了。”

任盈盈于鬼神之道并不很信,对于不堕轮回之道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不过见美人师父态度如此严肃,心里惶恐罢了。难道这不像是灭绝老尼对周芷若姑娘做的事情吗?那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任盈盈在美人师父的注视下,跪在地上老老实实地发了一遍誓,揉着膝盖站起来眼巴巴瞅着美人师父,等着他继续训话。

美人师父却只是咳嗽,那种拼命压抑着的闷咳,看得人心揪。

终于咳完了,美人师父喘一口气,低声道:“这心法的名字你不知道也罢,如今且随我记住总纲。”他看向任盈盈,又吸了一口气,这才慢慢道来,“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

一个炸雷从头顶滚落!

任盈盈傻在当地,只听到血液冲上大脑在耳膜旁隆隆作响——这个金手指开得未免也太亲妈了一点吧?!

美人师父还在继续讲说着《九阴真经》的总纲,什么其意博,其理奥,其趣深;什么天地之象分,阴阳之候列,变化之由表…听在任盈盈耳朵里只有一个词,那就是漫山遍野的金手指啊金手指!!!

她虽然知道了娘亲是古墓派的,古墓派又拥有九阴真经,但是——你能想象一个会九阴真经的高手被嵩山派的宵小之徒打到咳嗽了五年还没好吗?!所以,任盈盈一直认为美人师父就只会古墓派功夫而已!谁知道竟然知道九阴真经——还彪悍到背下来了!

一直到夕阳西下,夜幕四合的时候,任盈盈还觉得晕晕乎乎的。

她晕晕乎乎的往东方不败的卧房走去,总觉得她能知道这项秘籍是会遭天谴的!或者这只是个梦?!对于如今越发想要变得更强大一点,能够掌控自己命运,摆脱总是被利用的悲惨境地的任盈盈而言,得到九阴真经——幸福来得太过突然,她有点不敢置信…

任盈盈盘腿坐在床上,继续用榛子调·教小黑松鼠学作揖…

东方不败一如昨日,在小黑松鼠跳窗逃生后推门进来,径直往书桌走去。

任盈盈想着自己的心事,也没去跟他主动搭话——其实这几日,任盈盈面对东方不败的时候,主动说话的次数已经变得越来越少了…当然,如果时间再久一点,她估计也憋不住还是要找个人来聊天…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已是繁星满天。

东方不败起身走到床边,拍了拍任盈盈的脑袋道:“那个曲洋的孙子如今也二十二岁了,正是该有所作为的时候——恰好福建缺个堂主,派他去可好?”

任盈盈还沉浸在《九阴真经》所带来的冲击,以及对未来的展望中:譬如成了天下第一高手这种白日梦…完全没有注意到东方不败说的是什么。她随着东方不败拍她脑袋的节奏点头又点头,发出几声类似于“恩”“哦”的肯定答复。

东方不败脸上浮起个笑容,改拍为摸,将她头上翘起的几根呆毛压平下去;又掐了掐女孩白嫩嫩的腮,满意地给了一个字,“乖。”

任盈盈却被这一声“乖”唤回了神智,呆呆抬头,无辜道:“你之前说什么?”

东方不败…

任盈盈拽住他的衣角,露出亮晶晶的牙齿,“哎呀,一不小心走神了么…再说一遍嘛!再说一遍?”

女孩眨巴眨巴眼睛瞅着东方不败,东方不败却闭了闭眼睛,转身灭了油灯,在静默中躺到床上,半响道:“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