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言情小说大全上一章:snape与腹黑小萝莉
- 言情小说大全下一章:后宫刷刷刷
贾元春静静地听着,她竟丝毫不知情。
“…我还有个妹妹。当初家乡遭了灾,父母带着我大哥与我姐妹来京都,无钱无粮,只得将我卖入府中;后来主子您入宫,家人见我在府中吃得好穿得暖还有月例银子,动了心思,竟将我那苦命的妹妹也卖入府中。妹妹入了老祖宗的眼,起了个名叫碧鸢。她人打小就生得好看,又聪明又伶俐,我只恨父母没有见识,竟将妹妹也卖做奴婢;却也别无他法,只想着攒够银子讨老祖宗个慈悲。”碧玺说到妹妹,面上神情柔和了几分,“后来与柱子订了亲,因我不放心妹妹独自在府中,这才耽搁了一年,不想主子要嫁入王府点了我同去。”
贾元春闭上了眼睛,造化弄人。
“我父母去求二夫人,不出几日,二夫人就指了身边的大丫头——叫翠喜的,给了柱子做媳妇。”碧玺僵硬得转过头去,拼命想忍住泪水。
“你当初怎得不说与我?”贾元春睁开眼望着她。
“奴婢不敢。”碧玺咧咧嘴,咸涩的泪水顺着脸颊流入口中,“您只记得幼时由奴婢服侍过,却到底入宫三年——乍然回来,您是主子,奴婢怎么敢开口?况且您点了奴婢随嫁,是多大的体面,拂了您的意思奴婢…奴婢…”她顿了顿,不知道该怎样说,沉默着抽噎了片刻道:“大约那会儿奴婢心里就存了怨。只是主子对奴婢实在是好,在王府对奴婢好,入了宫就更好了…那点怨也就只是埋在心里,便是这辈子不嫁人也只当是信了菩萨入了庵罢了…”
贾元春良久不闻声息,轻声问道:“那你的恨呢?”
碧玺愣愣的出神,脸上显出一个凄苦的笑容,“我妹妹,去了。”
贾元春悚然一惊,她对这个碧鸢依稀有点印象,记得在贾府备嫁时见过几次,此刻已记不清面容,只觉得是个极美极伶俐的丫头。记得有次碧鸢去她那儿寻碧玺,雨后的青石板湿滑,碧鸢一脚踩蹭,撞到了她身上,惊得一张脸雪白。她倒没有恼怒,反而伸手扶碧鸢站稳,鼻尖对着小丫头乌黑的发,闻到一阵木犀花的香气。那碧鸢好奇得扬起脸来,不过十二三岁年纪,已是生得美丽绝伦。
“怎么去的?”贾元春一阵痛惜,喃喃道:“我记得在王府时,你告诉我,你父母已经为碧鸢定下了亲事…”说到亲事,她不由抬眼看了看碧玺。
碧玺却似无所觉,心底极致的恨从一双含泪的眸子里迸射出来。
“怎么去的?”碧玺重复着贾妃的问话,笑得嘲讽又悲苦,“六年前我随着娘娘入东宫,又三年入后宫,自此与外面断了音信,只道妹妹如期嫁人了。直到圣上下了省亲的恩旨,我也沾光跟着娘娘回了一趟贾府,这才知道…这才知道…”她说不下去了,像是被凛冽寒风吹刮着一样,上下牙“得得”得碰撞打颤。
“发生了何事?”
“我那苦命的妹妹,给大老爷糟蹋死了!”碧玺放了悲声,伏地大恸,“我的妹妹,冰雪一样的人儿,养在老祖宗身边,比寻常人家的小姐还要强上几分——怎么就招了大老爷这样的禽兽!”她悲痛愤恨已极,早已不顾尊卑,“我家中老父老母痛极怒极却无法可施,府里只是瞒着,说我妹妹得了急症去了…纸里如何包得住火?可怜我父母年事已高,受了这一劫,经受不住。我母亲双目哭瞎,滴水不进,三日就故去;留我老父一人,长嫂不贤,大哥懦弱,家中衣食不缺,竟让我老父活活饿死…”
贾元春不忍再听,更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喃喃道:“我竟全然不知…”
“嗬嗬,我的好主子啊!如何敢让您知道!”碧玺嘶声恸哭,手指无力得抓着床沿,整个人都在颤抖,“他们只怕我知道了实情,在宫中不肯尽心服侍主子您——老祖宗与二夫人起了这疑心,就留不得我了!只是宫禁森严,她们奈何不得我;省亲那晚,若不是鸳鸯通风报信,奴婢早丢了性命…”她仰起脸来,烛光下,两行泪从她眼睛里汩汩而出,流过她咬牙切齿的面容,像是要复仇的女鬼,“奴婢不甘心!奴婢怨!奴婢恨!”
“我怨!怨这天怎得不将我生在温饱人家,却让我为奴作婢一生不得自由、嫁娶不能随心!怨这地怎得将我拘在这四面高墙之中,出不能入不得伏低做小终日劳作竟还性命难保!”碧玺的嗓子已经哭哑了,却有一股说不清的气血支撑着她,一种在她个体之外的存在将这番话喷涌出来,“我恨!恨这天怎得不一个炸雷劈下来让那衣冠禽兽日头底下血溅三尺!恨这地怎得善恶不分载着那样猪狗不如的东西存活于世!”
“我再怨、再恨——却终不过是一个小小宫女。大老爷糟蹋了我妹子,让我父母伤痛而亡,血海深仇——我无力还报!非但如此,我还要担心着老祖宗与二夫人再下杀手…”碧玺疯了似得笑起来,“咯咯,多荒唐!杀人的,荣华富贵;遭难的,惶惶终日;我的好主子,”她忽然挺直了身子望着贾妃,“你说,这世道是不是荒唐?”
贾元春不敢看碧玺的眼睛,那疯狂的目光让她不知如何面对。
“天无绝人之路,太后找我说话了。”碧玺笑着,哭着,“大老爷做了什么?在你们眼中,不过是糟蹋了一个签了死契的奴婢,好比牲畜一样的玩物。老祖宗疼碧鸢吗?疼。可是她会为了碧鸢杀了大老爷偿命吗?”她嗤声一笑,“怎么可能。二夫人更不可能,主子您呢?”
贾元春不敢回答。
好在碧玺也并没有想要从她这里得到答案,她自顾自地说下去,“但是太后能。”她的眼睛越发亮了起来,像是有千万的火把倒映在她眼中,“只要我回答太后的问话——她就能帮我报仇…我想报仇,做梦都想,想得发了疯入了魔早已不是我自己!”
“可是…”碧玺低下头,凑近了望着躺在床上气息奄奄的贾妃,动作轻柔得为她掖好被角,重复着过去的二十年里做过成千上万遍的举动,“奴婢没有想要害死您。”她的泪落下来,湿湿的擦过贾妃的面颊,“真的…对不住,奴婢对不住您…可是您在,皇上总是对贾府留着情面;贾府在,大老爷又怎么能除去…所以,对不住,真的对不住…”碧玺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她将额头抵在床沿上,像是累极了。
贾元春只觉手足冰凉,原来如此——竟是要扳倒整个贾府!
她自知大限将至,只强撑着一口气,微微转头望着碧玺,“我不怪你——你找大老爷报仇,我不怪你…”她说了这一句就停下急促得喘了几口气,“你应承我,若是贾府出事——你看在咱们主仆一场的情分上,帮衬一二,你…”她喘不上气来,只急切得望着碧玺,用目光询问着催促着。
碧玺哭得昏昏沉沉,轻声道:“奴婢答应您,只要能除掉大老爷…只要能替我那苦命的妹子报了仇…”
贾元春长出一口气,闭上眼睛,嘴唇翕动,“让…珍妃…来…”
一时珍妃进来,贾元春在迷蒙中感觉到她走近,梦呓般道:“好妹妹,你帮帮我…”她摸索到那明黄色的丝绦,“…太难受了,帮我…早点了结…”她喘不上气来,胸肺间发出呼哧呼哧的声响,憋得一张脸成了酱紫色,却始终悬着一口气不断,正是活受罪。
只见珍妃打量了一眼殿顶的斗拱,太高。她一咬牙,攥紧了那明黄色的丝绦,招呼碧玺,“按住你家主子。”
碧玺颤抖着双手,先将贾妃半扶起来,肩背朝向床外侧,再死死按住了贾妃臂膀。
珍妃站在后面,与碧玺对视一眼,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一狠心将丝绦横过贾妃脖子,一手下死劲捂住了贾妃的嘴,另一只手拽着丝绦大力收紧。
那贾妃虽是自己求死,此刻却也不自禁得挣扎起来,一头乌发顺着肩背散落,双腿在被子底下踢蹬着,拼命反抗。只是她久病无力,哪里挣得开碧玺与珍妃两人合力?片刻便香消玉损,魂归地府了。
那碧玺与珍妃这才放手,两人都压低了身子大口喘气,双手因为用力过度不受控制得颤抖着。
珍妃最先恢复过来,抖着手将那明黄色丝绦收起来,吸一口气低声道:“本宫去给太后娘娘复命。”
碧玺浑身一软,瘫坐在地上,望着床上断了呼吸的贾元春,露出一个绝望的笑容来。
第8章白茫茫再开新篇上
大雪掩去了凤藻宫这一夜的罪恶血腥。珍妃给了太后一个满意的答复,碧玺则等着太后兑现曾经的承诺。太医做出诊断,说是贤德妃久病之躯,睡梦中痰涌窒息而死。皇帝悲痛倒是真的,但是有太后与皇后一起拦着,也不至于定然要亲自查看妃子的尸体——相反的,皇帝对于贤德妃的死,悲痛之余还有些不敢自承的释然。他,可以放手对付贾府一支了。
阖宫上下,倒只有老佛爷这样的慈悲人对贤德妃的死有所动容。太后特意请了白马寺的圆通大师与西山观的王天师做了一场*事,佛道本是两派,但是皇权面前,要你和在一处做法事你就不能违抗。慈安宫的法事热闹了整整三天,贾妃得了个“贤德端靖”的谥号下葬了。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贾府众人自然悲痛震惊,宫里民间却依旧是一片喜迎新春的欢乐祥和。一国之主的陨落都不能影响百姓的悲喜,贾元春一个没有子嗣的妃子去世了又能激起什么风浪呢?
而死去了的贤德妃此刻却正飘荡在雪地里。
贾元春有些迷茫。
她还清晰地记得被丝绦勒紧喉咙时的疼痛窒息感,但是手抚上脖颈——光滑柔腻,没有丝毫痕迹。她还有身体,还能思考,甚至还能行走——她正走在一片白茫茫的大雪地里,但是却丝毫不觉得冷,心里反而觉得安稳祥和。
万籁俱静中,忽然一道飘渺的歌声遥遥传来,歌道:
将那三春看破,桃红柳绿待如何?把这韶华打灭,觅那清淡天和。说甚么天上夭桃盛,云中杏蕊多?到头来,谁见把秋捱过?则看那,白杨村里人呜咽,青枫林下鬼吟哦。更兼着,连天衰草遮坟墓。这的是:昨贫今富人劳碌,春荣秋谢花折磨。似这般,生关死劫谁能躲?闻说道,西方宝树唤婆娑,上结着长生果。
这歌者音色本就清冷,又隔着雪地传来,唱到“更兼着,连天衰草遮坟墓”这句时,清丽凄婉处让人不忍细听、又不得不听。
贾元春不由得驻足倾听,只听那人将这曲子翻来覆去唱着,一唱清奇再唱低宛三唱幽咽。
“姐姐,你快些儿走,误了时辰我可担待不起。”那歌者忽然发话催促。
贾元春吃了一惊,循声望去不见人影,环视四周道:“你是何人,却看得见我?”又问道,“如何我目之所及,尽是白雪,不见姑娘踪影?”
那歌者咯咯一笑,“你见到白雪茫茫,便是悟了道理。你那宝贝弟弟来此,见得却都是红粉佳人、朱栏白石、绿树清溪。”
贾元春更是惊讶,难道宝玉也来过此处?正想着,忽见前方雪地有石牌横建,上书"太虚幻境"四个大字,两边一副对联,乃是: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转过牌坊,便是一座宫门,上面横书四个大字,道是:“孽海情天"。又有一副对联,大书云:
厚地高天,堪叹古今情不尽,
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偿。
贾元春便要入内,却觉步履艰涩,那歌者声音已是近在耳畔,“我引你来,却不是为了让你跟那块顽石一般入了这地方。”贾元春急忙回身看时,却又不见人影。只那声音继续在耳边咯咯笑道:“姐姐莫寻了,我本没有形体,你却如何能看到?”
“你没有形体,又是何物?”
“我是何物?我乃是三种声音交织而成。一为盘古开天辟地时那声巨响里的一缕,二为嫦娥自东海边九亿亿金砂中捡出六万晶莹姣好者扬入天穹运转为河汉时那擦蹭声中的一丝,三嘛…”那声音娇媚一笑,“则是这天地万物所有声息的精粹。我为这三者交织而成,可拟万事万物之声,你说我是何物呢?”
贾元春已是听得呆住,喃喃道:“你分明少女之音…”
“啊,那是因为所有的声音中我最钟情于这一样。警幻姑姑说这便是我还没勘破的缘故。”那声音迟疑了一会儿,期待道:“若是勘破了我难道会喜欢别的声音吗?这世间还有什么声音,比少女之音更美好呢?”
“来,你随我来。”那声音这样说。
贾元春便不由自主得转回雪地上,像是自己认识路、知道目的地在哪一样得笃定走下去。
“我是替婆娑姐姐来接你的,可真奇怪。婆娑姐姐已经有几千年没见过外人了,这次却要我来接你…”那声音似乎是在打量她,“你却又什么不同寻常之处呢?”
贾元春只觉此间似真似幻,问道:“这里却是何处?你口中的‘婆娑姐姐’又是何人?我该如何称呼…你呢?”
“啊,你的问题可真多。”那声音小小抱怨了一番,“这里是神界与仙界的中间地带,一般我们都称呼为‘无有间’。你方才要去的孽海情天便是仙界,婆娑姐姐在的地方是神界——仙要去神界,神要去仙界都得向两界督查黑脸公公请旨的,麻烦得很。只有我和你这样没有形体的存在才能在无有间来去自如;但是你毕竟是凡人魂魄,要入仙界容易,要入神界可是得请旨的,手续繁琐得很——所以婆娑姐姐才会托我来接引你嘛,她在神界宫门等你呢。”
原来她已经是一缕魂魄了,贾元春暗自喟叹。
“等等,你第二个问题是什么来着…哦,‘婆娑姐姐’是谁?哎,你们凡人可真是笨呀!我刚刚唱的歌里不就有么:闻说道,西方宝树唤婆娑,上结着长生果。”那声音又唱起来,“婆娑姐姐原身是树,能结长生果的。”
“长生果?可是像仙界的蟠桃那样的?”
“仙界的蟠桃?”那声音惊讶又恼怒,“你拿九千年结来的全部蟠桃与我换一枚长生果,我都不换给你呢!”
贾元春默然,她为妃多年,鲜少有人敢用这种语气同她说话,便是敢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的人也都自矜身份不会真的出口。但是这声音虽然言语冲撞,却娇俏可爱、真实纯粹,让人无法生气。更何况此乃神界、仙界,她不过一缕凡人魂魄,这样一想贾元春便心平气和,又问道:“那该如何称呼你呢?”
“我在神界是掌管声音的,职位是司音使,名字么…大家都喊我阿音,你也这么喊我好了。”阿音忽然又笑了起来,“喂,你不记得我啦,我们见过的呢——不,准确的说,是你听到过我呢。”
贾元春回想平生,从无见过仙神,摇头道:“我却不曾记得…”
阿音笑得更欢,她咳嗽了一声,紧接着一个清朗正气的女子之声响起,
“本有今无,本无今有。
三世有法,无有是处。”
这不正是那日梦中女仙所念的四句偈语么?
“咄那女子!岂可泄露!”阿音一边笑着一边继续道:“你们姊妹三人这片刻相聚,已是我逆天而行;今后更有一桩违逆天命之大事要元春你以迎春、探春为助力去筹谋。此刻不过是趁你们三人肉身尚在,取一丝生魂做引,若要详谈,来日方长。”
“那位入我梦中的女仙竟是阿音你?”贾元春恍然。
阿音又换回了娇俏的少女生声,“是我,也不是我。其实神啊仙啊入凡人梦中,他们的声音都是从我这里讨去的,有的要和蔼可亲的、有的要威严勇猛的、有的要正气凛然的…”阿音小声笑道,“我还悄悄借给狐狸精声音过呢,她要了千娇百媚的,迷死了好多过路书生呢!”
贾元春瞠目结舌,只觉此间神仙之事,从这阿音口中讲来让人不敢置信——凡人敬畏祈求的神仙,原来竟是这样的吗?
“其实神仙本身的声音才没那么好听呢——都是我帮忙改造的。”阿音得意洋洋。
贾元春忽然觉得那声音又近了许多,简直像是有人贴着她的耳朵在说话一样。
“我听说婆娑姐姐是要你重活一世呢,喂,你带上我好不好?最近神仙都迷上了下凡,偏我没抢到名额——你跟婆娑姐姐说说,带上我呗!”
重活一世!
这四个字落入贾元春耳中,激得她简直要昏厥过去!
上一世,她压抑秉性博一个“贤德”的名声,却落得无子惨死的下场,更有大祸将临于她的家族之上——然而她人死如灯灭,已是无可奈何。谁想到,竟还会有重活一世的机会!
若果真能重活一世,从头再来,她贾元春会怎样做?难道还会被人害死腹中胎儿吗?难道还会坐以待毙吗?难道还会眼睁睁看着贾府覆灭吗?不,不,如果能够重活一世…
“喂喂,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呀!”阿音的呼喊打断了贾元春汹涌的念头,“怎么不理我呀?”
贾元春悚然一惊,收敛思绪,歉然道:“阿音,你方才说什么,我走神了。”
“都这么笨了还爱走神,真是的——我说,你重生带上我呗!”
第9章白茫茫再开新篇下
白茫茫再开新篇(下)
阿音只顾着与贾元春说话,不提防已经到了神界宫门前。
宝树神婆娑早已经等候在宫门内,正听到阿音求肯贾元春带她下凡的话,温声道:“阿音莫要胡闹。”
“啊,被抓个正着了!”阿音懊恼得嘀咕一声,不服气辩驳道:“我才没有胡闹呢!我再怎么样也活了几亿年了,虽然还没有形体——那也只是我不乐意修炼之故,论天资,比凡人可强多了。她要是带我一起,我肯定能帮上忙的!”
贾元春看向婆娑,却见他分明男子模样,面容俊美无俦,身姿玉树临风。他目光转来,如秋水如清泉,让她整个人都要融化为汁水,而那汁水还要心甘情愿得流淌向他。她已是看得呆住。
“怎么样,怎么样,婆娑姐姐是不是美得逆天了?”阿音幸灾乐祸的在一旁吃吃笑,“这可是我们神界最美的男神——太美了,我总忍不住以为宝树神婆娑是女子之身呢!”
宝树神婆娑轻抚眉心,还是那句,“阿音莫要胡闹”,只是带了点无奈又隐约有些宠溺。
“见过宝树神。”贾元春回过神来,为自己的失态感到有些羞赧,垂首行礼。
“贾氏元春,不需多礼。”宝树神婆娑隔着半臂远的距离虚扶一下,“我曾让座下侍女琳琅入你梦中,取你生魂为引,呈给司命神官,逆转星辰,赋你重生。你可还记得?”
贾元春回忆起来,只觉那梦中种种清晰无比,忙道:“记得。敢问上神,梦中还有我二妹、三妹、她们…”
“她们乃是饱含怨恨而死。阿音在无有间听到其饮泣之声,为之同悲,说与我听,同入你梦,让你们姐妹三人相聚片刻,稍慰其苦、稍解其怨——得以释然投胎,转入轮回。”
贾元春怅然,“原来如此。”想到梦中女仙的话,问道:“不知是何事要我为上神筹谋呢?”
“此事说来话长。只因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有绛珠草一株,时有赤瑕宫神瑛侍者,日以甘露灌溉,这绛珠草始得久延岁月.后来既受天地精华,复得雨露滋养,遂得脱却草胎木质,得换人形,仅修成个女体,终日游于离恨天外,饥则食蜜青果为膳,渴则饮灌愁海水为汤.只因尚未酬报灌溉之德,故其五内便郁结着一段缠绵不尽之意。恰那时这神瑛侍者凡心偶炽,乘着昌明太平朝世,意欲下凡造历幻缘,在警幻仙子案前挂了号。警幻仙子亦曾问及,灌溉之情未偿,趁此倒可了结的。那绛珠仙子道:‘他是甘露之惠,我并无此水可还。他既下世为人,我也去下世为人,但把我一生所有的眼泪还他,也偿还得过他了。①’由此引出一段公案来。”宝树神婆娑娓娓道来。
贾元春细细听着,待听到绛珠仙子偿泪之说,不觉动容。
宝树神婆娑叹息一声,“这神瑛侍者与绛珠仙子由此下世,前者托生为你那衔玉而生的弟弟贾宝玉;后者则化为那父母早亡、寄居府上的林氏孤女,名唤黛玉的。”
贾元春无声得“啊”了一下,再料不到竟有此奇事。
“那黛玉倒也果真为宝玉流尽了一生眼泪,践了前言。这神瑛侍者历练已完,回来在警幻仙子那儿销了号,便一切如常。只那绛珠仙子,毕竟为仙日短,又从未曾历过情劫,这一世历练因爱绝而不得善终,竟入了魔障,终日游荡于精怪出没之所,缠绵情爱如痴如癫——时日久了,便再不得归于仙位。她以草木之质,修得女体,挂名仙居,实属不易。我不忍见她入魔成精,故此请你重活一世,玉成其事。”
贾元春回思前情,又问道:“前者说这绛珠仙子因未酬报灌溉之德,五内郁结,故而许下偿泪之说。若是我助其成为眷侣,她又怎么还会为之倾尽一生眼泪呢?岂不也是坏了仙子大事。”
宝树神婆娑点头道:“你思虑缜密,并不因对你不利便闭口不言,我没有选错人。”他说到这里,唇角微翘,“只要能让绛珠仙子归入天界,我自能解其五内郁结之意。”
阿音在一旁插言道:“你又有什么法子啦?拿长生果儿去送神么?”带点小戏弄小鄙视的口吻。
“阿音…”
“阿音,不要胡闹!”阿音拖长音调学着宝树神的语气,“你就只会这么说我。你才胡闹呢。为了个绛珠仙子,逆天而行让这凡人重生,浪费了两个长生果——到时候洪荒大劫来了,我看你怎么办!”
宝树神婆娑温声道:“不需为我担忧…”
阿音安静了一刻,开口道:“谁为你担忧啦!呸呸呸,自恋鬼!”她坚持道:“总之,我是要跟她下世的!”
宝树神婆娑又开始轻抚眉心。
“我可以帮忙的!”阿音开始说服贾元春,“我的声音能够蛊惑人心——真的,你带我一起下世,有什么人不听话的,我说了肯定就有用!”
神仙有这个法术,贾元春深信不疑,只是,“阿音,你若是下世了,是否也会托生为凡人呢?”若是变成了凡人,可还会有这法术?
“哎呀,我又不去警幻仙子那挂号的,偷偷溜下去么…过个几天就回来啦,神不知鬼不觉的…”
“阿音,为何想要下世呢?你还未到历练之时…”宝树神婆娑温声询问。
“我喜欢!”阿音回答得铿锵有力,“狐狸精讲了好多凡间的事情给我听,好吃的好玩的热闹的——我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