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画不开口,陈启没办法开口,气氛瞬间变得凝滞沉重。
苏画其实并没有迁怒陈启。本来嘛!生她的是陈芝和苏涛,丢弃她的也是陈芝和苏涛,跟其他人无关,跟陈启这个舅舅同样无关。而且,她并不知道陈启的真实打算。
按正常的逻辑,男女双方离婚,男方赢了女儿的抚养权,男方无论是否再婚肯定是要把女儿养大成人的。谁会想到,苏涛却是个卑鄙的烂人。他抢赢了女儿的抚养权后,回过头就把女儿送人了。陈启在国外呆了多年,根本不知道实际情况,犯这样的错误也情有可原。
所以,最后还是苏画开口打破了沉重凝滞的气氛。
“三舅,你不用觉得难受,这些年我过的很好。”
陈启笑的勉强。过的很好?怎么可能会过的很好?一个孩子,若是在不记事的年纪被父亲送人,因为不记事,她会无忧无虑地在养父母身边长大。而苏画被送人时已经九岁了,九岁的孩子已经是半个大人了,什么不懂?
分开时,陈启从西装外套的口袋里取出一个红包,不由分说塞进苏画手里。
苏画不要,推回给他。
“这是三舅给外甥女的新年红包。你要还认我这个三舅,那就拿着。”
苏画不想收,可三舅都这么说了,再拒绝就是她的不对了。而且,红包抓在手里不是很厚,大概装了十来张钞票的样子。看三舅的穿着打扮及请客的派头,肯定是有钱人。有钱人三舅给的一千块左右的红包她还是可以收的。
她在会馆前与三舅挥手告别,之后钻进陆子航来接她的车里。陆子航安静地开车,她无聊,掏出随手塞进羽绒服衣兜的红包,打开口子往外一倒,立刻呆住。
别怪她没见识,因为她就是个只知草药医术的乡下土包子,哪里见过这么多种花花绿绿的纸钞。
等红灯的时候,陆子航分心看过来,然后讶然看她。
她一脸无辜地说明情况,“三舅给的红包。”从里面挑出一张红票子,“其中我只认得这张。”这时候,从其他纸钞中间掉出一张银行卡来。她的表情更呆了,“……”。
她此刻心里想的是:原来有钱人的红包是这样的,她果然是个乡下土包子,这下终于开了眼界。
陆子航咳嗽一声,以此掩饰被她的呆样逗笑的事实,“嗯,我大概都认得,回头告诉你都是哪国纸币。”
☆、第45章交锋
到火车站的时候,时间还早。
陆子航说要买包烟,下车找商店去了。
苏画则挪到车后座倒腾东西。带出来的皮箱里只有几件换洗的衣物,空间还很大。她按原计划,把昨天采购的年货一个一个码进去,把皮箱塞的满满的,就连打架时划坏的羽绒服也塞进去,勉强合上皮箱拉好拉链。背包里的东西倒出来,重新整理过,像日用品类的零碎东西都装进去。
一个大皮箱,一个背包,一个药箱,再加上陆子航拎回来的一大袋子水果零食。带着这些东西,苏画在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被陆子航送上火车。
第二天中午,火车上熬了近二十小时的苏画在榕城下车。为了早点回家,她没进饭馆,直接赶到客运站,买到了四十分钟后发往青县的客车票。
花了十块钱,她把行礼物品存到车站寄存处,空着手出了客运站,往客运站西侧鱼龙混杂的批发街走去。因为她一直低头走路,所以没人发现她此刻的眼神有多冷。
这时,一个全身裹的严严实实的人,正保持一定距离跟在苏画身后。因为这人把自己裹的太严实了,个子又不高,所以,不注意他脚上穿的男鞋的话,很难让人分辨出他的性别。
年底了,批发街里不仅人挤人,还很噪杂,场面看着十分混乱。榕城的普通百姓都喜欢到这里买年货,因为这里卖的东西比大商场、大超市里便宜。
苏画看着就是个很文静的姑娘。当她走入拥挤的人群之后,大家才会发现,她很能“挤”,基本没有和旁人发生明显的冲撞,她就已经从人群中“挤”出去了。
后头的人几次差点跟丢她,心里恼的不行。
不多时,苏画左转右拐的,很快就找到位于批发街死角的一处烧毁的三层小楼。这里以前是卖场,一楼卖副食粮油蔬菜,二楼卖服装,三楼由老板一家三口居住。几年前这里发生了人为纵火案,老板夫妻遇难。他们唯一的儿子因沉迷游戏泡在网吧一夜未归,从而逃过一劫。这个案子当时轰动一时,破案后老板的儿子离开榕城不知去向,烧毁的小楼就这么摆着没人管。
她停在了损毁严重、墙壁灰黑的这橦小楼下。很快,尖利的东西抵在她的后腰上。同时,身后传来男人压低的声音,“别动,进去。”
她面不改色地问道,“你确定要这样?你不觉得,是我故意引你来这儿的吗?你不怕这是一个陷阱,进去就出不来吗?”
“少废话,给我进去。”男人不耐烦地说完,推着人进了破损的小楼。
一楼里面到处都是垃圾或无用的废弃物、玻璃渣,杂乱的很,却没有任何木制品或铁制品。他把苏画押到四处灌风又显空旷的二楼,匕首挪到苏画的脖子上,人慢慢转到苏画的正面,三角眼里透着阴翳的邪光,“要想活命,就把解药交出来。”
苏画不恐惧、不紧张,神色平静地直视只露出一双三角眼的矮个男人,“你若是个聪明的,就应该当个缩头乌龟,躲起来不招惹我。那样,我会放任你自生自灭。不过明显,你并不聪明。”
“少在这里虚张声势,老子不是吓大的。你有什么本事?你也就能装神弄鬼地糊弄那些怕死的大人物。也就那帮怕死的傻逼误把你当成了医术高明的神医,我可不上你的当。你拿出来救命的神丹妙药从哪里来的,没人比我更清楚。”
苏画一脸无所谓地来了一句,“哦,那你说说它哪里来的。”
“除了臭老道元一给的,还能有什么解释。别废话,赶紧把解药拿出来。”说话间,男人伸出空着的左手去抓苏画胳膊。因为右手的匕首还按在苏画的脖子上,他不认为苏画会反抗。
不过明显,他想错了。他伸出去的左手刚抓到目标,苏画已经在瞬间完成了两个动作。她的身体往右撞,一是撞开了男人抓过来的手,二是躲开了按在脖颈左侧的匕首。与此同时,她两手齐发,两枚银针插在了男人唯一露在外面的眼部。
惨叫声起,匕首落地。男人捂住双眼跌跌撞撞地喊着“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声音刺耳之极。
一击得手,苏画提着的心终于落地。她松了口气,缓了缓紧张的情绪,走过去把匕首踢开后,和男人隔着四五步远的距离说话,“想不想重见光明?”
“想,想,想。姑奶奶,是小的有眼无珠冲撞了姑奶奶,小的该死,小的该死。求姑奶奶发发善心,求姑奶奶放过小的,放小的一条生路吧!求您了!”男人捂着眼睛跪到了地上,冲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一通求饶。
苏画:“……”她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怎么感觉她是古装剧上的匪类,而男人是受她欺压的良民呢!她抚额翻了个白眼儿,之后不耐烦地问,“叫什么名字?说真名,骗我试试!”
“劳冲,小的叫劳冲。劳是劳动的劳,冲是冲锋的冲。”
“偷进我宿舍,翻我药箱的人是你?”
“是,是,小的没别的意思,就想拿颗解药。”说到这里,他心中愤恨。若当时拿到了解药,他早把这臭丫头解决了,哪里还有后边的这么多事!
“你哪儿来的钥匙?”当时门锁没坏,宿舍里没少任何东西,可她的药箱有被人动过的痕迹。否则她也不会起疑,更不会留意出现在自己周围的人。要不然,她哪儿那么容易就能发现张岩李艺的跟踪?之后还有这个劳冲。
“没钥匙,就是会点儿开锁的本事。”这会儿他意识到,眼睛不疼了,只是还不能视物。
“致人昏迷死亡的毒是你制的?”
“是,是,我无意间偷看了一个古方,背下了大概,之后自己研究琢磨了很长一段时间。只是古方被人毁了,不能完全复制,我只能摸索着做了些改变,这才得了现在的沉睡丸。那个,沉睡丸是我自己取的。”
“雇老霍绑架我的老五是不是你?”
“不……”
“说实话,敢编瞎话,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她打断他,冷声警告。
☆、第46章到家了
“是,是我。”先前还想否认的劳冲立马承认。眼睛到现在都不能视物,他还不敢乱来,知道暂时老实点比较好。
苏画想起当日付芯的描述。矮个儿、长相猥亵这两样特征跟眼前的这个劳冲吻合。再加上今天的对话内容,以及她连蒙带诈得到的信息,可以大概确定劳冲的身份了。不过,还有一个重要的特征她还没有确认,现在还不是下最终结论的时候。
她盯着劳冲带皮手套的双手,“手套摘掉。”
劳冲不知道她要干嘛,但确实不愿意摘手套。天气这么冷,不带手套怎么行?“姑奶奶,太冷了,不摘行吗?”
她厉声斥道,“少废话,摘掉。”
劳冲有所忌惮,眼睛又看不到东西,只能将恨意埋在心底,把双手戴的厚手套摘了下来,紧紧地抓在手里。此时,他的十指暴露于空气之中,那青红相加的模样,怎么看怎么诡异吓人。
她仔细看过,终于确认这个劳冲就是替周家卖命,用毒害人的那个歪门邪道。
他哆嗦着请求,“姑奶奶,太冷了,让我戴上手套吧,求您了!”他长年研究沉睡丸,最后研制成功了,却无所觉地自己也中了某种毒。当他发现中毒时,已经晚了。他看过不少大夫,自己也时常研究解自己身上的毒。但遗憾的是,一直找不到正确的方法。这两年,体内毒素蔓延明显,他变得比常人更畏寒。春夏秋三季还好,冬天却是他最痛苦的时候。他的手套是定做的,外层是纯皮的,里层是厚厚的动物毛。
“嗯。”她应了一声算是同意,盯着他哆哆嗦嗦地戴回手套的模样,“有那么多人追捕你,你是怎么逃脱的?”据她所知,不仅是顾聂两家要弄死这个劳冲,还有其他两个大世家也加入了进来。而且周家似乎也想灭口劳冲这个重要人证。只是劳冲太狡猾,这种局面下居然还能逃脱,不简单。
感觉到自己被冻僵的双手回到温暖的皮手套中终于有了点知觉,劳冲吸了口气,“胡斌被救后我就有了被灭口的预感,做了些准备。那个,狡兔还三窟呢,何况我是人。就,就多留了两条后路给自己。”具体的,他当然不会傻的讲出来。
“就这样跑掉多好,非得回过头来找我麻烦。”
“姑奶奶,我错了。我也是没办法,我中毒很深,活不了多久了。求求您,赏我一颗解药吧!从今而后我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您救救我吧!”他一边喊,一边循声往苏画跟前爬过去。
苏画果断躲到另一侧去,一边走动一边问,“沉睡丸的秘方都有谁知道?”
他看不见,只能循声找人。意识到苏画在移动,他只能停下来,头动来动去确定苏画的方位,还分心回答,“只有我,只有我自己知道。这是我的保命符,被人知道了哪还有我的活路。都在这里,都在我这里。”他狼狈地趴在地上点了几下自己的脑袋。别看他现在对苏画示弱,又表现的一副狼狈又狗腿的模样,其实心里另有打算。
他认定只要自己保住沉睡丸的秘方,谁也奈何不了他。在他看来,苏画和其他贪婪的人没什么区别,都想把沉睡丸的秘方据为己有。这样正好,他可以以沉睡丸为饵,让苏画给他解毒。而后,他自有办法收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苏画。
五分钟后,苏画从烧毁的小楼背面的缺口独自离去。在她走后不过十来分钟,警笛声起,几名警察冲入此楼,将一个口眼歪斜、吐字不清又疯疯癫癫地嚷着“窝实尼,窝实尼”地挥舞匕首的男人制服并押走。
与此同时,走了捷径一路跑回客运站的苏画取了寄存物品,赶在最后一刻检票并坐上了回青县县城的客车。
夕阳西下,天色暗沉下来。客车缓缓驶入县城的客运站,停稳。
车门打开,正要走下车的苏画听到“姐,我在这儿,我在这儿”的喊声,于是循声看过去,就见一脸傻笑的张正正在向她挥手。
姐弟俩个会合后顾不上叙旧,赶紧拿上行礼物品出站。张正一手拽着皮箱,一手提着药箱,带着苏画到客运站外边的停车场。那边停着他们村村长儿子的金杯车,是张正雇来县城办年货顺便接站的。
村长的儿子叫苏长河,是个沉默寡言又能干的青年。他上前接过张正手里的皮箱,安置到车上。
走在后头的苏画喊了声“长河哥”,算是打了招呼,上车后在唯一的空座儿上坐好。她随意往车上一扫,笑了,“买了这么多东西?”除了驾驶位和副驾驶位,还有她坐的位置,剩下的后排空间及行礼箱空间全都塞满了东西。
“可不是!”张正笑的开心,“我找上长河哥,说连人带车用一天,到县城办年货顺便接你回家。长河哥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说他也要替家里办年货,只收了我一半的出车钱,嘿嘿……姐,我跟你说,车上的一半东西都是长河哥的,剩下一半是我们俩家的。”
他伸手往羽绒服衣兜里掏了掏,掏出一张揉的皱巴巴的纸递给苏画,“这是二婶给的购物清单。打对勾的表示我完成了任务,没打对勾的不是没找见就是来不及买的。”
苏画笑着把清单推回去,“给我干嘛?回去自己跟大姑对去,我可不管。”完了她还打趣他,“行啊!小伙子不错啊,一个人把两家的年货都置办下来了,长成大人了,可以成家立业了。”
“姐,不带你这样挤兑兄弟的。”
姐弟俩笑笑闹闹的,一个半点儿转眼就过去了。车子没进平安镇,而是走捷径在镇外的土路上开了五六分钟,这才拐上公路。又开了二十来分钟,车子慢慢下公路改道沙石路。行驶了十五六分钟左右,苏家屯到了。
张正的父亲估摸着时间在大门口张望,远远的见到车灯就知道自家孩子们回来了。他赶紧把铁大门打开到最大,进屋吆喝了自家媳妇一声,又趴着西墙头冲亮着门灯的邻居家大声喊,“二嫂,小画回来了,二嫂你赶紧的,咱小画回来了。”
在狗吠鸭叫的乡村夜晚,苏画到家了。金杯车停在张正家院子里卸货。
苏珍连年货都不管了,拉着自家姑娘小画直接回家。
三婶(张正的妈)在后头开玩笑喊,“我说二嫂,你眼里只剩姑娘,连年货都不要了。我可要全搬自家仓房了啊!”
苏珍乐呵呵地,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嗓子,“搬吧,搬吧,全给你了。”
☆、第47章农家日常
老人们常挂在嘴边一句话: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草窝。
这话苏画也认同。
七点多都快八点了,农家人晚饭大多都吃的早,只有苏珍因为等姑娘回家还没吃晚饭。在苏画洗漱的工夫,苏珍走路脚底生风地摆上圆桌,碗筷摆好,端上一汤盆的小鸡炖蘑菇、一盘西红柿炒鸡蛋、一盘葱爆肉片,一碟子自家腌的咸菜丝,再把坐在大锅里的米饭盆往桌上一放,齐活儿。
苏画洗漱好了,赶紧从充当洗漱间的隔间出来,坐到桌边,“真香。”
“香就多吃点。”苏珍说着话的工夫,小碗里盛好帽尖的大米饭放到姑娘跟前,“快吃,大锅里煮出来的,又上锅焖的,比电饭锅焖的好吃。”
在自己家,苏画也不客气,拿上筷子端上饭碗,开吃。
苏珍满脸笑地给自己盛上饭,拿了筷子也开始吃。平常自己一个人在家,吃饭都觉得没滋味儿。这会儿看姑娘吃的香,她跟着多吃了半碗饭。
姑娘是自小养成的大胃王,姑姑是干农活儿的农妇饭量也不小,两个人胃口全开的情况下,桌上的菜吃的七七八八没剩多少。
收了桌,鸡骨头和菜盘底子划拉到一处,再加上点剩饭,苏珍拿出去倒进狗盆里。半大黄狗闻味儿钻出狗窝,美美地吃了一顿。
锅里有热水,苏画把碗筷洗了,再找来洗脚用的木桶,装上热水,左右手各提一个,拎进西屋,摆到炕沿下。
苏珍锁好了院里大门进屋,正在锁外屋门。
“大姑,快进屋泡脚,水都准备好了。”苏画说完,又回过身去找擦脚布。
苏珍答应一声,没急着进西屋,先是到灶间往土暖炉子里压了一锉子碎煤,这才脱了干活穿的厚大衣挂到靠墙摆的衣架上,推门进西屋。
两个人泡了一会儿脚,木桶挪到旁边,直接上炕钻被窝。苏画自来话少,苏珍也不在意。姑娘有一句没一句地答应着,姑姑唠唠叨叨地说了许多家常。
冬天睡土炕最舒服,苏画不多时就迷糊过去了。
好一会儿姑娘都没动静,苏珍凑过去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姑娘睡着了。她笑笑,给姑娘掖了掖被角,伸手按了灯,不一会儿也打起了小呼噜。
苏画早起习惯了,苏珍起来时,她也跟着醒了。
“再躺会儿,姑这就把暖气炉子生起来,一会儿热乎了再起。”已经穿戴整齐的苏珍交待完这一句,拎上昨晚泡脚的两个木桶出去倒水,之后立刻掏炉灰、生炉子。
土炕还有点温乎气儿,而且睡了一晚的被窝里很热乎。苏画舍不得起,于是赖了会儿炕,眼看时间就要七点了,这才恋恋不舍地爬出被窝穿戴起来。刚把两人的被褥叠好放起来,外屋就传来了张正的声音。
“二婶儿,我姐呢?不会还在睡懒觉吧?”
“嘘,小点儿声,小画坐车累,让她多睡会儿。”苏珍立刻维护自家姑娘。
张正立刻开口抱怨,“我咋没这好命?别说懒觉了,就起床动作慢点儿,我爸妈都要把门拍的啪啪响地骂我是懒驴。”
苏画听的真真的,于是笑着开西屋门出来,“三叔三婶真骂你是懒驴?”
“那可不。”张正一脸忿忿,“姐,咱俩换呗,我当二婶的儿子,你当我爸妈的闺女。”
没等苏画开口,苏珍先一步出声,“不换。”接着又说道,“早晨在二婶儿这吃,二婶给你烙饼。”
“二婶儿你真好!”张正眉开眼笑地说完,跑出去找来大扫把,刷刷地开始扫院子。
“看把他高兴的!”苏画说着过去往灶膛里填秸秆儿。
“你三婶儿不会做烙饼,他还最喜欢吃烙饼。我说做给他吃,他能不高兴?”苏珍说着,迅速把刚扒好的大葱丢进盆里,倒了温水进去洗干净,放旁边控水。她擦了手,拿着盆儿,舀了帽尖儿的两碗白面出来,加水和面。
大锅里的水一开,苏珍就把苏画撵去洗漱了。她拎来大铁桶,铁桶里装着半桶的黄绿相间的饲料。其中黄的是粉碎的玉米,绿的是粉碎是青饲料。揭开锅盖,她拿水舀子舀锅里开水,往桶里倒,还用桶里的木勺子搅拌。饲料烫上,就拎到一旁放着了。之后,锅里加上晾水,这边灶里就不加火了。
旁边还有个小灶,是连着东屋的炕,用来热东屋炕的。这边锅灶平时用来炒菜或烙饼,否则基本不生火。
热屋子,做饭、吃饭,喂猪、喂鸡鸭、喂狗,打扫屋子。忙碌的早上结束。
早晨张正在苏画家吃了五张烙饼,喝了两碗鸡蛋汤,美的他一上午嘚瑟的不行。二叔二婶帮着搬年货和苏画的大皮箱过来时,笑骂他只管填饱自己肚子都不管家里饿肚子的爹妈。
这边,张正和苏珍按购物清单对捎回来的年货,三叔和三婶在旁边一边唠嗑一边给打下手。
另一边,苏画翻腾自己的大皮箱。她把元市买的特色小吃全部划拉出来,很快分成三份儿。一份儿是给大姑尝鲜的,她放了起来。一份儿要给张正家,于是摆到桌子上,“三婶儿,这是元市的特色小吃,等下带回去尝尝。”
以两家互相照应的关系,也不需要推让,三婶乐呵呵地应了。
苏画把最后一份儿装袋子里摆到另一边,“姑,这份儿你放起来,年初一拜年时给村长叔拿上。”大姑是寡居的妇人,有些时候遇到难题就得需要村长给点照应。他们村的村长脾气不好但人很好,这些年确实帮她们家解决了些问题。
苏珍心疼姑娘乱花钱,但也清楚姑娘做的很好。以前她送几瓶当地的酒或是抱只大公鸡过去,意思到了,但没她姑娘做的好看。
不多时,年货单子和年货对好了,钱数也对好了,张正数了四百七十三块钱出来退给苏珍。
这时候三叔说话了,“二嫂,我家等下打玉米饲料,你家要不要打?”
苏珍归拢着东西说道,“打,就剩半袋子了,家里又是猪又是鸡鸭的,顶不了几天。”
三叔点头,“成,一会儿让阿正过来搬玉米。要我说,今天多打几袋子,省得大过年的还张罗打料的事儿。”
苏珍同意,“对的,我打六袋子玉米、六捆干草干菜。”干草干菜都是泛青时收割晾晒好的青饲料,加工粉碎拌着玉米料或麦麸米糠喂猪喂鸡鸭最合适。听人说买饲料喂牲畜长肉快但味道不好,她养这些是为了自家人吃肉吃蛋,所以从不买饲料。就是每年比较辛苦,要割青草青菜晾晒储存起来。
不多时,张正回家,开了自家的手扶四轮过来,进苏珍家仓房扛出六袋子玉米、六捆干草干菜,往四轮车斗里一放,拉到自家院子。他拆拆卸卸的,很快弄好打料机。
柴油机突突响起来,张正父子俩开始打料。有点风,打料时产生的粉尘在两家院子里到处飞。
苏画本来站在院子里看他们打料的。大姑说脏的很,没什么好看的,就把她撵回屋了。
☆、第48章买菜
三叔家每次帮忙打料都不收钱。
苏珍每次也不提给钱,不过会张罗几样菜两家人一起吃。
东院儿柴油机突突突地工作着,苏珍随手掏出一把零钱塞姑娘手里,“孙二叔家今年盖了大棚种菜,你去他家买两斤豆角、一把蒜苗、两把芹菜,中午咱们吃猪肉芹菜馅儿的饺子。”
苏画答应一声,钱装进羽绒服的口袋里就往外走。
“回来,拿上菜篮子。”
不经常买菜购物的人都不会想到拿篮子或袋子,苏画就是。她不好意思地走回来,拿上大姑递过来的柳条编的菜篮子,“豆角蒜苗和芹菜,不买别的了吧?”
苏珍拍了下额头,“这记性,你不提我都忘了。孙二叔家大鹏里有草莓,张正前天看见他家摘了卖。你不是爱吃嘛!多买几斤。”说话间,又翻衣兜往外掏钱。
“给了七八十块呢,够了够了,快别掏了。”苏画说完,赶紧走了。
孙二叔家的房子在村子最北的一趟房中,而且是西侧把边的四间房。苏画不紧不慢地走过去,路上遇到同村的几个老人。
不等她打招呼,老人们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苏珍家的姑娘?”苏画说是。老人们打量她几眼,有说她越长越漂亮的,有问她相人家没有的,还有邀请去家玩儿的。她含糊地应了两句,赶紧走开了。
到了孙家附近她才注意到,孙家把自家院子拆了一半,西侧空地连着原来的菜园子和房后的一大片地给建成了大棚。
大概是为了方便卖大棚菜,大棚门口立了个木板,上边用粉笔标着菜价。
苏画没往人家里走,而是直接走到大棚门口,问了一句,“有人在吗?买点菜。”
“在呢,进来吧!”孙婶儿说话的同时,很快从里边推开木门。
苏画刚迈进门,孙婶儿赶紧把门关上,之后回过身去掀第二道门上的草帘子,草帘子里又挂着厚厚的棉被帘子。过了这道帘子,才算进入大棚内。一进去就看到地上摆着两个装半满青菜的方竹框。里面的菜明显是新摘的,卖相好又新鲜。
孙婶儿瞅着苏画眼生,但也没问是谁家的,“买什么菜?拿摘好的还是想自己进去摘?说好了,摘好的和自己摘两个价,自己摘要贵五毛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