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丁咬了咬唇,一扭腰,提了手里的小篮子回了家。一进门,见到小小的院子里背对她站着几个膀实的汉子,而她的男人正对这几个汉子点头哈腰的说话。她的心火起,一把摔了手里的篮子,尖声道:“二牛,你怎么又带了人回来?不知道家里的米缸都见底了吗?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被称二牛的矮个儿男人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向妇人使眼色,要她住嘴。
妇人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一向是压着男人的,哪里会理会男人的眼色,“你个没用的男人,每日里吃糠咽菜的已经够难了,你倒好,隔三差五的带了白吃饭的来家。不想过日子,直接说,咱们赶紧一拍两散,等着娶我的男人多的是,这种遭心日子我早过够了。”
二牛闹了个大脸红,感觉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这时候,丁家宝转过身来,“小锁,原来无论到哪儿,你都不是个能安生的。”
妇人睁大了眼,身体不自觉地往后退,最后撞到了院门旁的墙上才停了下来,她的身子微抖,“你……你……”
丁家宝身上的衣裳不再是最便宜的粗布衣裳,而是古府男丁每人都有一件的暗蓝色的普通绸衣。他面无表情地看了妇人一眼,“当初你身为古府丫鬟,却在小姐遇险的时候收了别人的好处,没有及时救小姐,差点害的小姐没命。小姐心善,念在你贴身伺候了几年的份儿上,没有杖毙你,只将你发卖出去。你不仅不感激小姐的恩德,反倒心生歹念,与道观中的道士合谋散布谣言中伤小姐,你想干什么?”
没错,这个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古府在京城的时候,青舒让古强发卖出去的小锁。人牙子应古强的要求,把小锁卖出京去。当时从人牙子手里买走小锁的人是孙仁怀的夫人孙张氏派出去的。那人一转手,又把小锁卖给了往南去的一个姓铁的小商户。
小锁怨恨古青舒的无情,觉得古青舒对不起她,毁了她嫁入萧府的梦。当初孙柔月收买她的时候,不仅有金银的好处,还承诺自己嫁入萧府的时候,把她当一等大丫鬟带入萧府。这样一来,她便是孙柔月身边的一等大丫鬟,自然会成为通房丫头,怀了子嗣便能升为姨娘,往后便能穿金戴银的吃喝不愁了。
不成想,穿金戴银的姨娘梦破碎,小锁很是不甘。她很想逃回京去找孙柔月,却找不到逃跑的机会,铁商户的小厮将她看的很紧。铁商户买她,是看上她有几分姿色,而且眉目间又带了点狐媚。他想把小锁带回府,送给府里风流成性的爹,也好多分得几分家产。不曾想,回到府里,铁商户的娘子误会铁商户要纳妾,和铁商户好一通闹。晚间的时候,铁商户一边哄娘子,一边将打算告诉了娘子。
这事儿,却被琢磨逃跑的小锁偷听到了。小锁一想,反正逃不掉,跟个年轻些的男人总比跟个老头子的好,再说铁商户的娘子长得又不怎么地,她肯定有机会取而代之。于是,她找了个机会,夜里爬上铁商户的床,成了铁商户的女人。铁商户的娘子气的回了娘家,铁商户也承诺会好好待小锁。
不过,事与愿违。铁商户的娘子很泼辣,趁铁商户不在家带了哥哥回来,把小锁押到铺子里,抵了工钱,给了铺子里的长工二牛。铁商户的娘子为绝后患,还给二牛盘缠,让二牛带着小锁走的远远的,不许再回来。
二牛长的丑,个子又矮小,眼看三十了都没娶到娘子。得了小锁这么一个娘子,二牛高兴坏了,收拾了东西带上小锁回了家乡的村子里生活。小锁吃不得村中的苦,干不得地里的活计,受不得婆婆的气,仗着二牛稀罕她,哭闹着要离村到外面讨生活。于是,二牛带着她,辗转来到康溪镇上,租下一户人家五间房中的二间安顿下来,白日里出去打各种工,挣银钱养活小锁。
本就不甘的小锁,到了康溪镇上很快便知道古府离开京城也在这个镇子上,她便非常留意古府的动向。看着古府在镇子上出尽了风头,看着过去一直被自己踩在脚下的小娟和小鱼每日里打扮的漂漂亮亮地跟着古青舒进进出出的,她心中的怨与恨像毒草一样疯长。有了机会,自然要报复。
等捕快将二牛和小锁带走,房子的主人不停向丁家宝解释着,说自己不知道这对夫妻是犯了事儿的。丁家宝再三保证古府不会迁怒他人,房主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
衙门升堂问案,自称王天师的道士和小锁一开始矢口否认,后来有道观中的小道士作证,又受了刑,很快就招了。原来,前些日子道观中来了两个富贵人家的婆子,带着外地的口音,给了王天师五十两银子的好处费,要王天师给一名叫古青舒的女子批命为“一生旺天,又一生无子”。
王天师的道观在镇子外,再加上他要坐镇道观里,基本不外出,既不知道古青舒是哪家的女子,也不曾听闻古青舒的厉害。那两个婆子告诉他,她们的老爷路过康溪镇,看上了这么一个姑娘,要纳这姑娘为妾,又担心府中夫人会不允。于是,她们老爷便想到此法,请王天师的批命,只为顺利纳这姑娘为妾。两婆子又说,会有一个妇人拿着一两银子到观里上香,王天师只要将那批命告诉这个妇人便成,其他什么都不用管。王天师想到,动动嘴皮子前后就得五十一两银子,自然是肯做的。
而小锁,前些日子出去买米,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个穿戴出彩的丫鬟,那丫鬟叫着小锁的名字,问小锁想不想报复古青舒。小锁心动,却没有立刻答应。那丫鬟往小锁手里塞了五两银子和一根银簪,交待小锁,第二日拿上一两银子到道观上香,并将从王天师那里听到的批命散播出去,剩下的四两银子和银簪就是小锁的了。
无论是王天师还是小锁,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王天师只知道两婆子带着外地口音。小锁说找上她的丫鬟带着京城的口音,衣裳料子是京城权贵富户府上的大丫鬟才能穿的料子。
案子,到这里就断了,幕后之人到底是谁,不得而知。青舒沉默着,流言是在三皇子他们到达康溪镇后才有的,但是,三皇子与众官员身边带的全部都是男子,根本没有丫鬟婆子随行,无从查起。
青舒捏着周伯彥留的纸条,想到三皇子过不了几日便要滚蛋了,让古强吩咐下去,近几日所有人都得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来,以防三皇子那边又出招儿。
驿馆中。朱九打探到衙门那边的消息,禀报给三皇子知道。
三皇子阴沉着脸,“你说什么?”
朱九低垂着脑袋,“小锁供认,收买他们的丫鬟婆子都操着京城口音,不是本地人。属下猜测,古府肯定会怀疑到主子头上。因为流言蜚语的时候,正是主子带了京中官员到达康溪镇的时候。”实在是时机赶到那儿了,被人怀疑再所难免。他每次想到彥公子面无表情地踢他的那一脚,总会胆寒。
他身强体壮的还好,疼几天就过去了。谭老太监可是过后足足躺了三天才能下床的。不过,即便被踢,他们也是感激彥公子的。若不是彥公子发狠了踢他们,依三皇子的个性,他们哪儿还有活命的机会。
三皇子一拍桌子,“贱人,手伸的太长了,找死。”若不是那流言,司农寺少卿也不会改变主意,他也不会临时改变计划,更不会有途中生变的事情发生,周伯彥也不会与他撕破脸。他虽贵为皇子,但在皇帝面前,他的十句话抵不上周伯彥的一句话。这种境况,他如何不恨,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尽量打好与周伯彥的关系,想着来日方长。可到头来,一步之错全毁了。
他想挽回和周伯彥的关系还来不及,就被人扯了后腿,面色立刻狰狞了几分,“且等着,回京后第一个就收拾了她。”
朱九怕主子又拿他们出气,忙道:“主子息怒。主子此行大有收获,彥公子再张狂,也已经翻不出主子的手掌心了。”
闻言,三皇子立刻缓了脸色,心情好了几分,“母后说的不错,古府及古青阳便是周伯彥的死穴。虽然这次没能拿住他,却也证实了母后的话。只要拿住了古青阳,看他还如何张狂!”
让朱九退下后,三皇子冷哼一声,让太监送上美酒与下酒菜,自斟自饮。周伯彥给他的屈辱他这辈子都会记得,他定会好好利用古府种的冬麦,拿住古府,拿住古青阳,让周伯彥像条狗一样匍匐在地,任他驱使和打骂。
周伯彥虽然说过古青舒是他看上的女子,但在三皇子看来,这只不过是周伯彥掩人耳目的托辞。三皇子确信,像古青舒那样没规矩、没有才华又性格乖张的女子,根本得不到名门公子的青睐。别说名门公子了,应该说任何一个脑子没问题的男子都不会看上古青舒。
就在三皇子一心等着冬麦成熟,等着到时候大作文章,好好整一整古府人等的时候,却不想,不过两日时间,一封京中密信让他坐立难安。他踌躇不过一刻钟,霍地起身,大喊着让人收拾了行装,匆匆离了康溪镇。司农寺少卿等人也被他带走了。
驿馆一空,白县辅那个高兴。总算不必再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了,他能不高兴!虽然不知道详细情况,但兵部尚书府的公子即御史大人和京中来的三皇子对上这点,只有长眼睛的都看出来了。他也不是不疑惑,为何堂堂三皇子被御史打了却不敢还手?不仅没还手不说,被打之后,三皇子也没拿御史如何,觉得此事颇为蹊跷。但也不敢胡乱打听,怕引火上身。
得到三皇子已经滚蛋的确切消息,青舒心里那个舒畅,同时疑惑,周伯彥是怎么知道三皇子肯定呆不过五日的?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就到了冬小麦收割的时节。等青舒坐车到庄子上的时候,张大他们已经割倒了三亩多地的麦子。
只见农官小老头手舞足蹈地满地走,盯着那些装车的,不停嘱咐要轻拿轻放,不能掉了麦粒儿等等,很是聒噪。
青舒看了一阵儿割麦子,向吴管事使了个眼色,往庄子上走。
吴管事会意,立刻跟上。
进了庄子,青舒嘱咐吴管事,“盯着点儿,每一车都要悄悄藏起来一些,给我藏严实了。打麦子的时候,让农官盯着,过秤的时候让农官看秤。等农官走了,如何做,不需要我教你吧!”
别看吴管事长了一张呆相,却也是个精明的,他悄悄禀报青舒,拉回来的已经藏下半车了,让青舒放心。
青舒满意地点头,却也告诉他小心些,别让人看到。
青舒这么做,是为了不太扎眼,想要对外隐瞒真实收成。等官府不再介入,撤了人,他们自己再掌握实际收成。当然,还有一个理由。她的冬小麦种植成功,皇帝定会让辉州百姓种植冬小麦。到时候,百姓种的收成比青舒今年报上去的收成好,皇帝会高兴,不指望被嘉奖,只求无过。若是百姓种出来的收成和青舒今年报上去的差不多,皇帝高不高兴都没有青舒的过。种的太烂的,收成再少,肯定也少不了太多,到时候青舒也有话说,对方没掌握好种植技术。
青舒可不想无偿奉献了种植技术还要承担什么责任,这藏私是必须的。十亩麦子,一天收割完毕,第二天便是打麦子。
割回来的连秆儿的麦子铺到打粮食的场子上,有人牵了一匹马和一头驴过来,分别给它们蒙上眼睛,套上石头的圆滚子。马拉着一个石滚子在前头,驴拉着一个石滚子在后头,鞭子一甩,缰绳一拉,马和驴便一圈儿又一圈儿地拉着石滚子在铺好的麦秆儿上走。石滚子压过一阵儿,便有人上去,用木头叉子将压扁的麦秆儿松一松。为了打的快些,旁边也铺了一场子,男人们两个一组轮班儿拉一个石滚子。
这个时节打麦子,是整个康溪镇没有过的事儿,附近村里的百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聚集了许多人来看热闹。古大树和李初也在,古大树的大儿子和二儿子笑着走进场子里,换下庄子上的两人,帮忙拉石滚子。
古大树和李初蹲在旁边,从麦秆儿下抓了些刚脱落下来的麦粒瞅了瞅,点头夸赞说粒儿大又饱满。
吴管事过来和他们说话,“小姐说了,这收成好不好的就这样,你们想种冬小麦可要想好,若是冬天封冻前伺弄不当,开春雨水又不足,收成肯定会很差。”
古大树说,“是这个理儿,光眼馋不行,老天爷不给长脸,谁也没招儿。”
李初附和。
吴管事听他们说话还算理智,便道:“小姐说了,若是两位里正想种,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
古大树和李初有些受宠若惊。李初急问:“当真?”
吴管事:“自然当真。不过小姐有话放在前头,若是收成不好,可不能什么事儿都怨到小姐头上。”
李初笑道:“是这个理儿,不能怨。”
周围的百姓听见了,都蠢蠢欲动,想跟自村的里正说话,又碍于吴管事在场,只能干着急。
☆、No.113农事忙
吴管事自然注意到了百姓们的神色反应,但也不说破,只是和古大树和李初说着话。
麦子是在天黑前打完的,十亩地打下九石(读担)左右的麦子。平均一下,亩产不到一石(三斤),也就是二百七十斤左右。这个数字,青舒觉得太低,可农官与看热闹的农人却不这么想,他们觉得这和他们种的春小麦的产量差不多。
农官拿了记录的本子,手舞足蹈地回了镇子上,决定明日一早就出发,尽快赶回锦阳城去,向陈知府复命的同时,还得拟向上递的折子。
庄子上的男人们将打下来的麦子背进了庄子里,一袋一袋地码好。若是明日天气依然晴好,他们就要将袋子里的麦子倒出来晾晒一番。男人们吃过晚饭,庄子的门一关,休息了一个多时辰,便都悄悄出来,聚到一起,将藏起来的没打麦子的麦秆儿铺到庄子里晒粮食的场子上,默默地拉着石滚子打麦子。
他们急啊,迫切的想知道真正的收成,因此才会按捺不住地说动吴管事趁夜干活儿的。毕竟晚上的视线不好,他们弄到亥时便歇下。天微明的时候,又都不约而同地爬起来,继续未完的活儿。等天大亮的时候,他们已经把场子收拾干净了,打下来的麦子一过秤,居然有一石四斗左右。众人个个笑咧了嘴,又赶紧把这一石多的麦子藏了起来。
吴管事的脸上也带了笑。这么一来,实际收成是十石四斗,亩产一石绰绰有余,和春小麦的产量持平。这还是第一年试种的结果,如今他们有了经验,再种的时候,若是能保证出苗率,产量还能提高。
有小小子跑来喊吃饭了,吴管事便吆喝着让男人们赶紧洗脸吃饭,吃过饭他们还得下地。小姐说了,这十亩地的麦子后头种苞谷,时令看着是晚了,成不成的,总要种过才知道。不成也没关系,说是可以长经验。
新麦子下来了,晒了一天,青舒便吩咐人取了一袋子新麦子来磨成面粉。面磨好,吴管事等人说颜色有点黑,没有春小麦磨的面白。青舒笑笑,对颜色没发表意见,只是将磨出的面粉一分为二,一半拿到了镇子上的宅子里,一半留给庄子上。
第二天,两头儿都做了白面馒头吃,对白面的颜色有些失望的众人一下又高兴了起来,都说冬小麦磨的面更好吃些。青舒吩咐古强,给白知县、白府、石家和程家这些有走动的人家一家送去五斤,让尝尝鲜。多的,她可给不了。农官走前可是说了,送往京城的冬小麦古府至少要留出三石来。剩下的,选籽粒好的要留种,能拿出去卖的不多,自己都舍不得吃。
在农人们不解的目光中,庄子上用四天时间便完成了十亩地的施肥、翻地、播种等一系列的活计,把苞谷种上。因为是旱地,附近只有一条小溪,无法灌溉,在没有雨水的时候,便只能是靠人挑水来完成浇水的大事。为了让种下去的苞谷种子尽快发芽长出来,庄子上的男人们便拿起了扁担,挑水浇地。
之后过了十天,种下去的苞谷已经破土而出,苗也长的不错。可老天不长脸,一直没有下雨。农人们脸上的喜色褪尽,每日都要看一看天,盼着下一场透雨。同时,大家开始从溪中挑水,一点一点地浇地。附近村屯中的百姓能指望的也只有这条小溪,在干旱的时候溪水都不够抢。
青舒没让庄子上的人和农人抢溪水,而是让他们从庄子上的井里挑水浇地,并且请来了打井的师傅,在地头儿上物色适合打井的地方,一次性打了三口井出来,并且打的比通常的井要深五到七米。
这么一来,浇地的时候不用从远处挑水,只要弄好浇地的小水渠,把水从井里打上来,倒下去,任其顺着水渠流走,慢慢流入垄沟便成。其实这样的浇水法儿很慢很慢,很原始,可现实如此,这已经是省去了挑水的重体力活儿部分,已经很难得了。
为了减轻提水上来的辛苦,青舒一琢磨,想到某些地方井上会装辘辘,便动了心思。她隐约记得收集的一堆农书中似乎在哪一本上提过辘辘,只是叫法不同,但看图像是辘辘无疑。她便请了卢先生帮忙,还叫上青阳和管家古强,四个人对着农书一阵翻腾,用去小半天时间,终于给翻出来了。
青舒一点简单几笔勾勒出的辘辘的图像,“就是它了,找个木匠把它做出来,安到井上,这样提水会省力很多。”
卢先生看过文字部分,捋了捋胡子,“没有记载作法,你让匠人从哪里下手?”
青舒说道:“很简单的一个东西不是吗?”然后一指简单勾勒出辘辘轮廓的图案,“这里是摇手,这儿就是缠绕绳子的主体,绳子的一端固定在辘辘上,一端带着勾子用来勾住木桶的。摇下去,就是木桶放下去,盛满水。摇上来,装满水的木桶上来了。一般匠人大概都能弄,好像不太难做。”
卢先生又看了看,“就算做出来了,这样会不会比一桶一桶人力提上来的还要慢?”
青舒想了想,“或许吧,但用上它可以让提水的人不那么辛苦。那么多地浇下来,靠人一桶一桶提上来,就算大家在轮流提水,可铁打的人也受不住啊!”
卢先生点头,“有理,可以一试。”
古强忙道:“小姐,老奴这就去找手艺好的木匠。”
“别急。”青舒说罢,将翻开的农书推向青阳,“小阳,你把这个辘辘画下来,等下让管家拿上找木匠。”
终于有了用武之地,青阳欣然接受这个任务。
于是,在庄子里的人连续提水浇地两日后,木匠做出来的第一个辘辘送到了地头儿,安到其中一个井上,试用了一下,大家都觉得不错。
青舒观察了一阵儿,一点小鱼,“你来试试,若是你能摇的动,不太费劲,那就差不多成功了。”
于是在众人期待的视线中,小鱼试着打了一桶水,说比直接提是省力一些,但摇起来也不容易。
老木匠一听自己上手试了试,左右瞅了瞅,也是不满意。因为古强告诉他,据农书记载,有了它,打水的时候至少要省一半的力气,女人都能摇的轻松。于是老木匠说要回去再改过。
青舒便让留了这个做出来的辘辘下来,让老木匠回去再做,再慢慢琢磨。第二天,老木匠又送来一个辘辘,明显比第一个做的更好用。第三天送来的,比第二个还好用。就这么着,又用了两天时间,庄子里的地终于浇了一遍透水。
当古大树求上门来,希望庄子上地头儿的三口井允许他们村中人过去挑水浇地时,青舒答应了,并要求古大树管束好自己的村人,不许发生任何差错,不许有闹事儿的。
见小古家村人从古府田庄上挑水,大古家村的里正和冯家村的里正也求到了吴管事面前。关于这方面的事,青舒提前交待过,吴管事便答应了,同样不允许有人闹事儿。
正在三个村中人每日里排队打水、挑水浇地的时候,老天终于下雨了,农人们激动的掉了眼泪。
青舒感慨,靠天吃饭太难了。因为庄子上自己打了三口井,浇水及时,地里的庄稼没受太大的影响,产量上应该能保证。可各村百姓的地多少受了干旱影响,或多或少地会减产一些。不过,好在没有形成严重的旱灾。
干旱风波过去没几天,天气越来越炎热,眼看就到了春小麦收获的季节。田间地头儿上,农人们开始了新一轮儿的热火朝天的忙碌。
青舒戴着草帽,穿着布衣,蹲在小菜园子里为西红柿和辣椒除草。这两样在青舒的精心照料下,长势良好,正在开花儿。它们的花儿不大,西红柿的是黄色的,辣椒的是白色的。看着代表果实的黄花与白花,青舒的心情越发好了。
寒冷的冬天,吃上辣椒当佐料的各种菜,那滋味,想一下都觉得嘴馋。而关于西红柿的事,青舒拜托卢先生写信给孔老先生,希望孔老先生能将结的果子的一半送给她。没想到,孔老先生回信说,只要青舒能让它结出红色的果子来,果子全部送给青舒,他一个都不要。不过,在信的最后还不忘提醒青舒,说它或许有毒,不能莽撞,要慎重。
想到不久便能吃到百吃不厌的西红柿炒鸡蛋、西红柿蛋花汤,青舒越发的开心。生吃她也爱吃,但相比起来,她更爱吃西红柿炒鸡蛋。
这时候,小娟和铃兰回来了,小娟说管家不让她们俩个扛高粱秸秆儿,等下丁家宝会帮忙送过来。
青舒失笑,“我就说不让你们俩个去取,你们偏要去,让管家骂回来了吧?”
小娟一缩脖子,“管家生气的样子真可怕。”
不多时,丁家宝果然扛着高粱秸秆儿来了,后头还跟着管家。
丁家宝把高粱秸秆儿往地上一放,“小姐,您说怎么弄,小的马上给您弄好。”
青舒一指正在开花的两菜畦的西红柿,“就是给它搭个架子,架的要牢靠些。若是架的不好,等果子结多了,或者有大风大雨,架子肯定要倒。”
丁家宝挽了袖子要干活儿,“小的知道了,小的给四季豆、黄瓜搭过架子。”
青舒退开到一边去,“那你看着弄。”
管家也挽了袖子,“小姐,这个东西看着不爬蔓藤,高粱秸秆儿会不会太长了?要不要弄短?”
青舒说道:“我看它还在长高,不用弄短。”西红柿也分品种,有的长不高,有的长很高。但有一点不变,开始开花结果的时候,一定要及时将多余的新生枝桠掐掉,这样才能保证不流失养分,让果子结好、结大。若是不及时掐掉多余的枝桠,秧儿会疯长个儿,开花却不结果,或者结品相差又小的果子。
她猜,孔老先生找人种却没结果,有两种可能,一是没有进行移栽,二是没有及时掐掉多余的枝桠。
管家拿起一根高粱秸秆儿,“小姐,这大热天的您回去歇着,这里就交给我们了。弄好了这边的架子,我们再去搭其它地方的。”
青舒摘下草帽,扇了扇风,“成,不着急,你们慢慢弄。”然后叫上两个丫鬟回去了。她现在还有别的事要做。天会越来越热,人们会慢慢的失了胃口,吃不进东西去,这样一来,她镇子上的风味小食铺和锦阳城的古记包子铺的生意会大受影响。
她这两天正在琢磨做凉皮的事儿。可做凉皮得用白面,定价肯定不低,平民百姓的生意是做不成了,还得是面向有钱人。可是呢,有钱人占少数,平民百姓占多数,平民百姓的市场她也不想丢,该怎么办呢?她边走边考虑,想的太专注,没注意前头跑过来的人。
她没注意,还有小娟和铃兰呢。铃兰是提醒她小心,而小娟是喊了声“站住”,上前去拦人。
埋头冲过来的陈乔江被小娟抓住,急的不行,“放开,放开……”回头一瞅,见到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追过来的小小子,一把推开小娟,擦撞了青舒一下,跑走了。
青舒被撞的歪了一下肩膀,回过神,本想教训陈乔江几句,但看到前方挪着小短腿儿移过来的圆滚滚的小肉球,愕然,“这是谁家的孩子?”她怎么不知道自己的府上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小肉球?
小娟也是瞪圆了眼睛看着小肉球儿,“好,好胖!”
小肉球儿到了她们跟前,抹了一下眼泪,吸了吸鼻子,一脸可怜相地道:“哥哥,要哥哥,要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