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通啊!难道他不行?”徐贞陷入了思维僵局,烦得都要抓头发了,“最大的可能就是双胞胎,问题是哪里来的双胞胎…难道是变性人?”
鱼丽托着头:“如果现在不能把他抓起来的话,能让他离那些孩子远一点儿吗?”
徐贞有点想散布一下谣言,至少要让家长们心里提防一点,可又不敢贸然开口,生怕打草惊蛇,反而把蔡诚浩吓跑了。
“我想想啊,肯定有办法。”徐贞敲了敲脑袋,“不能违纪,不能打草惊蛇…有了!”
徐贞拉起她:“走,我们拉外援去。”
鱼丽:“???”
傍晚时分,广场舞的最佳表演时间,有几个派出所的民警走进了人群里,出示了一张小孩的照片,说是最近在这里被人拐走的,问问附近的居民有没有看见过可疑人员。
顿时,两个小民警周围哗啦围了一圈阿姨。
“你们看看,这小姑娘是不是哪里见过?”
“谁家的,看着眼生?”
“外地的吧,什么时候丢的?”
热心的阿姨们七嘴八舌讨论了起来,并且贡献了不少“好像那个谁有问题”的线索。
最后,民警们表示,最近这里似乎有人贩子出没,请大家看好自己家的小孩,多注意有没有可疑人员。
围观群众表示绝对会注意,谁家没有小孩,说起性侵儿童,她们可能觉得难以接受,但若是说人贩子,那大家的警觉性肯定会大大提高。
看到这里,鱼丽总算是明白过来了:“你很聪明啊。”
“就一点小聪明。”徐贞很谦逊,“但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应该尽快找出真相。”
鱼丽想一想,笑了:“我现在有点明白你为什么会想当警察了,这很有意思,像是闯关游戏。”她打手游入迷,一关接一关,其乐无穷。
可徐贞说:“你的说法和江心很像,她喜欢探索那些连环杀人犯的内心,我不,我对犯人为什么作案没有兴趣,对他们如何犯案也没有兴趣,我只想抓坏人。”
鱼丽眨了眨眼睛。
“不早啦,我们该回去了。”徐贞伸了个懒腰,捶了捶腿,“好,把你送回警局,让裴教授来接人。”
她骑着小电驴,哼哧哼哧把鱼丽送回去,鱼丽上一次来根本不愿意和人多做接触,今天倒是很有兴致地围观了一下。
裴瑾在周世文办公室里说话,关着门,鱼丽听见有好几个人在窃窃私语:“老周不会真的是弯的吧?”
“说不准,裴瑾真的是男的?”
“这也没什么,要宽容。”
鱼丽开始认真思考一个问题,几百年前,男风盛行,裴瑾会不会弯过,真的没有阿宝吗?
裴瑾看到鱼丽进来,中断了和周世文的对话,笑盈盈地走出去:“回来了,辛苦吗?”他看到她额角的薄汗,拿出手帕来弯腰给她擦一擦汗。
鱼丽:“…”悄悄走开一步。
裴瑾:“…喂。”
鱼丽认真研究角落里的盆栽。
裴瑾深吸口气:“那我们就先走了,到饭点了。”
周世文:“嗯,好。”
鱼丽:“…吃过了。”
裴瑾:“…”他瞥了一眼徐贞,“你们吃什么了?”
徐贞弱弱地说:“也没什么,就吃了个大饼又吃了碗凉粉再吃了个冰棍而已!”
周世文用不赞同的眼神看着她:“…而已?”
鱼丽怼他:“她是你徒弟又不是你女朋友,裴瑾都没管我,你管她管那么多?”
徐贞:“…咳咳。”
裴瑾:“…”说得太有道理了,他竟然无言以对。
周世文有点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今天怎么样?”
徐贞正打算汇报一下自己的成果,江心急匆匆从外面走进来:“周副队,找到目击证人了。”
张家灭门案比徐贞查的案子严重得多,毕竟一家三条人命,周世文二话不说就跟了上去。
大家又开始八卦。
“江老师和老周倒是蛮配的啊。”“合作得也好。”“说不定有戏。”
徐贞借着倒水的动作偷偷撇了撇嘴。
鱼丽给裴瑾打眼色:你觉得呢?
裴瑾扬了扬下巴,以目示意徐贞:我还是看好徐贞。
鱼丽垂下眼眸,若有所思,裴瑾拉了拉她的手,微微摇了摇头,鱼丽瞪大了眼睛:这算是你表妹,你就一点也不关心?
“回去和你说。”
可鱼丽等不及到家,一上车就问:“你不管啦?”
“你想我怎么管?”裴瑾把车里的冷气打起来,“我已经推过一次了,不然你以为徐贞能发现?”
“可徐贞说周世文喜欢江心。”
“这是好事。”裴瑾笑眯眯地说,“催化剂。”
刚刚读完化学的鱼丽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又问:“那要是真的和江心在一起了呢?”
“那也强求不来。”裴瑾语气很轻松,“他们的人生那么短,没有感情,还有别的,你担心什么。”
鱼丽很羡慕:“死得早真好,人生苦短,就不会为这种事伤春悲秋了。”
裴瑾很有同感:“是的。”他又有点好奇,“说起来,你怎么突然和她那么要好了。”
鱼丽说:“她让我想通了一件事。”她很喜欢裴瑾,很想和他在一起,可是,又觉得这样的自己很没有出息,永远被情爱所困,太不像话了。
可是徐贞告诉她,原来两者并没有冲突,爱情是很难得的,不应该错过他。
她就觉得仿佛肩上放下了千斤重担,突然就轻松了起来。
裴瑾好奇地问:“什么事?”
鱼丽把手指竖在嘴唇中央:“秘密,女孩子的秘密。”
“好啊,现在就有秘密瞒着我了,坏。”裴瑾轻轻捏了捏她的腮。
鱼丽按住他的手,微微侧头,把脸颊贴在他的手心里,她很喜欢用这个动作来表达自己的亲昵,无限依恋。
投桃报李,裴瑾在她头发上吻了一下,她出了汗,潮湿的发根上有一股幽香,香汗一词并非夸张,那是从人的肌肤里渗出来的香味,隐隐约约,幽幽渺渺,令人陶醉。
裴瑾被这股香气所诱惑,情难自禁,轻轻吸吮她耳后薄薄的肌肤。
鱼丽心脏砰砰乱跳,她想伸手推开他,可双臂软弱无力,抬都抬不起来,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裴瑾——”话一出口,她面颊涨红,不敢相信是自己的声音。
裴瑾的吻蔓延到她的后颈,一直到衣领口才恋恋不舍松开。
“那么多人!”鱼丽面颊通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刚刚走过去好多人!”
裴瑾把她的头发拨过来一点,悄悄遮住红痕,若无其事地说:“放心好了,看不见车里的。”
“那也不能这样。”鱼丽嘟囔。
裴瑾转移话题:“说起来,今天有什么成果吗?除了吃了煎饼果子。”
鱼丽简单把经过和他说了一遍,还很好奇:“那个DNA什么的是什么?”
生物暂时不在初中的课本范围内,鱼丽不理解是正常的,裴瑾先把DNA的概念给她解释了一遍,然后才说:“之前已经采集了蔡诚浩的样本,和证物上遗留的精液做过对比,不是同一个人,这个技术已经非常成熟,不会出错。”
“还、还要采集那个…”鱼丽脸皮抽搐,“不恶心吗?”
裴瑾:“…是采的头发或者口腔细胞。”
“为什么?”鱼丽眨眨眼,“都一样吗?”
裴瑾失笑:“当然一样,一个人只能有一种DNA,除非…”他顿住了,“除非,他是亿万人中的幸运儿。”
鱼丽迷惘地看着他,裴瑾笑了笑,拿出手机给徐贞发了条微信:“我也不确定,不过,说不定就是那么巧呢。”
“到底是什么?”
“等出了结果再告诉你。”裴瑾握了握她的手,“现在,我们该回家了。”
已经是晚上六七点钟,正是常青市的晚高峰,无数上班族在这个时候堪堪结束了一整天的工作,舒展筋骨,准备回家。
裴瑾的车汇入浩瀚的车流,好像是汇入大海的一滴水,半分都不起眼。
那一刻,他们好像一对平凡的情侣,有着普通人的烟火气息。

第58章 同床

裴瑾:“…不用这样吧?”
鱼丽:“要的!”
裴瑾:“…你冷静一点。”
鱼丽:“我冷静不下来QAQ。”
“你在深山老林里都住了多久了, 还不老不死。”裴瑾哭笑不得, “不至于看个鬼片就怕成这样吧?”
“可是真的很恐怖啊!”鱼丽躲在裴瑾背后,“走了吗?那个鬼走了吗?”
裴瑾:“…走了。”
鱼丽这才探出头来,发现真的走了, 这才松口气:“吓死我了。”她怯生生地把头靠在他怀里, 紧紧依偎着他。
裴瑾把她抱进怀里,清了清嗓子,为自己澄清:“…我没想到会吓到你。”他还不至于无聊到用鬼片吓唬女朋友好占便宜, 而且他真以为鱼丽不怕来着。
活到这地步,还会怕鬼…?
鱼丽有点不高兴:“你是说我胆子小?”
“呃,我是觉得有点想不通,你怕什么?”裴瑾问,“他们怕鬼是怕死, 你怕什么?”
鱼丽呆了两秒:“就是…很可怕啊。”
裴瑾:“…你待在林子里的时候不怕有鬼吗?”
“我都没有听过这种鬼啊。”鱼丽很委屈, 他们海边的人信的是海神龙王,水下冤魂什么的虽然也有听说, 可也仅限于是冤魂拖住了船不让人回来这样的传说。
“你以前没有听过鬼故事吗?”
鱼丽摇了摇头, 她以前不识字, 当然也没有看过什么聊斋,乡野村民的怪谈也不外乎是黄大仙白大仙。
就算偶尔有女鬼索命的故事, 那也只不过是口耳相传, 哪能比得上现代影像里这样直白的表现?
这是她第一次清晰的,直观的面对“鬼”这种存在,彻底被震撼了。
裴瑾很快想明白了来龙去脉:“那是我不好, 我还以为你不怕…我们不看了好不好?”
“不,还是看完吧。”鱼丽很勇敢。
看完后,她还有点意犹未尽,可又不敢看第二部 ,老老实实回房间玩了会儿手机,例行刷完微博,买体力玩了会儿游戏,看看已经十二点多,决定去上个厕所睡觉。
吱呀,厕所的门悄悄开了。
鱼丽开了灯,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有什么从眼角一闪而过,可等她转头去看的时候,又亮堂堂什么都没有。
有什么好怕的,反正我也吓不死…鱼丽鼓足勇气朝马桶走去,就在这时,哐当!窗外传来了一声巨响,鱼丽被吓得差点跳起来。
哒、哒、哒。
门外传来脚步声。
鱼丽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背后一阵阵发凉,她在原地站了会儿,突然转头一看。
没有,背后什么都没有。
可她就觉得害怕极了,再也不敢一个人待下去,踉踉跄跄往外跑:“裴瑾!”
刚从书房出来准备回卧室的裴瑾惊愕地看着鱼丽从卧室里跑出来,一头扎进了他怀里:“有鬼!”
“呃…”裴瑾啼笑皆非,他是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鱼丽从前不害怕,是因为对鬼毫无概念,可如果现在要她回深山老林里,她恐怕死都不敢了。
无知者无畏,这句话真是再对也没有了。
“好了好了,不怕,哪里有鬼,是你自己吓自己,不信我陪你去看。”裴瑾拉着她进屋,把所有的灯都打开。
房间里,一个黑暗的角落都没有。
鱼丽指向衣柜,裴瑾好笑极了,把衣柜也拉开:“真的什么都没有,别怕,以后我们再也不看了。”
鱼丽也知道多半是自己吓自己,可她脑海中的画面怎么都挥之不去,裴瑾叹了口气,开玩笑:“那怎么办,我陪你睡?”
“也、也行。”鱼丽已经摆脱了心理负担,犹豫了片刻就同意了,反正这是早晚的事,没什么好矫情的。
倒是裴瑾,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个答案:“啊?”他就随口那么一调戏,完全没有想过她会同意,可机会不把握是傻子,他立刻道,“好,那我去把被子拿过来。”
鱼丽跟在他后面:“我也去。”
裴瑾故意道:“我还以为你会邀请我睡一个被窝呢。”
“你想得美!”矜持,矜持还是要的。
裴瑾抱了自己的枕头和被子过来,终于有幸在床上分得半个位置,鱼丽翻了几个身,还是觉得不安稳:“真的没有鬼吗?会不会等我睡着了站在床边看着我?”
“来,到我这里来。”裴瑾掀开被子,“我保证不做坏事,过来吧。”
鱼丽犹豫了一会儿,慢慢钻进了他怀里。
裴瑾的怀抱非常非常温暖,她先是用额角碰了碰他的胸膛,然后很快沦陷,把整张脸都埋在他怀里,手臂紧紧搂住他的腰,整个人贴过去。
裴瑾猝不及防被这么一团温香软玉贴住,顿时吃不消,立刻就有了反应,他抢在鱼丽之前开口:“不关我的事,这个不是我能控制的,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这句话唤回了鱼丽的神智,她嘀咕道:“男人就是这样。”
“…是是,都是我的错,怪我多长一个器官。”裴瑾拿了枕头隔在两人中间,这才重新抱住她,“好了。”
鱼丽不怎么喜欢:“拿开。”
裴瑾苦笑:“丽娘,你行行好,别折腾我,我对你没有自制力。”
鱼丽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扮男装的时候,在一个山寨里,也就负责做做杂活,和很多男人睡在一个屋里,也就一个长坑,我很害怕睡着的时候会被发现是个女人,所以会偷偷用枕头隔开…”
听到这里,裴瑾立刻把枕头拿掉,揽住她按进怀里:“没事了没事了,现在是我,我不会伤害你。”
夜深人静,内心脆弱,又兼之他们感情逐步加深,鱼丽终于卸下伪装,喃喃道:“裴瑾,我很害怕。”
她没有一日不在害怕当年的噩梦会重现,她知道自己身份暴露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万劫不复…必然是万劫不复。
她没有一个夜里敢真正睡着,永远提心吊胆,后来被官兵剿灭,她九死一生蜷缩在山洞里的时候,也比那个时候觉得安全。
“以后都不用怕了。”裴瑾亲吻她的额头,“有我呢。”
鱼丽长长叹了口气,她似乎有些迷茫:“以前肖臣也这样抱着我,我也不觉得有那么安心。”
“身体的亲近并不代表内心靠近。”裴瑾用手指轻轻拨弄着她的头发,微微笑道,“或许,是因为你知道他会离开你,所以也没有向他敞开过心扉。”
鱼丽怔住,呵,似乎是这样的。她有心事,从来不肯和肖臣说,只是会和他提要求,要请女先生来家里看书,要订报纸,要新的衣服,要出门。
可肖臣总是说:“鱼丽,我好像永远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他虽然是个粗人,但也能感觉到她的疏离,于是对她愈发霸道,床笫之事也是如此,那是他唯一觉得能够真正占有她的时候。
是了,就是这样,一开始,肖臣看她还没有那么紧,可是到后来,尤其是他临死之前,甚至不允许她离开自己半步。
这一切,并非都是他一个人的错。
裴瑾看到她的神色,笑了:“后悔了?”
“我不知道。”鱼丽靠在他怀里,茫然道,“重来一回,我可能还是会那么做,我能告诉他什么呢?”
她的过去,她的痛苦,她所经历的一切的一切,难道能对肖臣和盘托出吗?不能。
裴瑾抚着她的背:“不管是遗憾,还是后悔,都已经过去了,时间永远向前走,不能倒流,你只要不把对肖臣的感情转嫁到封逸身上就好了。”
“封逸不是肖臣。”鱼丽对肖臣还有感情,可对封逸半点都不剩了,“他不是。”
“是是,他不是。”裴瑾哄她。
鱼丽说完才觉得有些后悔,咬唇觑着他:“你不会生气吧?”
“为什么要生气?”裴瑾低笑道,“现在抱着你的人是我,你不愿意对他说的事,却愿意告诉我,我得到了他死都没有得到的东西,他还有什么值得我计较的?”
鱼丽笑了:“你这话说的,到把我衬得小气了。”
“什么,你要吃醋,好好,说来我听听,吃谁的醋?”裴瑾揶揄她,“说好的玉环飞燕皆尘土呢?”
鱼丽一时语塞,沉默半晌,抬腿撞了他一下。
裴瑾:“…我错了,丽娘,我错了,你别动。”
鱼丽装作没有听见,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裴瑾揽住她的腰,脸颊贴住她的脑袋,香气不断往鼻腔里钻:“丽娘。”
“睡觉了。”鱼丽拉着他的手,真的是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完全没有心思睡觉的裴瑾:“…”终于有一天,他知道有什么比碧海青天夜夜心更难熬了。
鱼丽做梦了。
她发现自己回到了山寨里,说是山匪,其实都是一群活不下去的流民,家乡遭了灾,活不下去了,才落了草,可因为领头的颇有些才干,加上官府腐败,无人追究,这才发展成了一个不算小的寨子。
那时,她扮作一个哑巴少年,在山寨里混一口饭吃,通常也吃不饱,但世道艰难,饿死的人到处都有,能有一口吃的就很好,而且人人面黄肌瘦,也没有人怀疑她过于瘦小。
每天,她的工作就是在灶房里烧火和洗衣服,她很喜欢这两份工作,因为烧火,可以名正言顺地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因为要洗衣服,所以可以躲进林子里大半天不见人。
想想那些被抢来的女人吧,颇有几分姿色的被头领抢去,这个头领的确有点脑子,他也不会一个人独享,会让自己的女人伺候心腹,以达到笼络的目的。
至于其他年纪大了或者没有什么姿色的女人?那就更惨了,她们被关在一间屋子里,山寨里任何一个男人都能进去玩乐。
就在前两天,鱼丽还看到有一个不堪受辱的女人咬舌自尽了,可就算是尸身也没有被放过,被人摸过好几下,衣服全都扒下来,尸体赤条条地被埋在了山里。
鱼丽没有试过帮助她们,她只是不去看,不去听,和她熟悉的汉子以为她年纪小,不懂其中滋味,倒也不起疑为什么她不进去耍耍,只不过偶尔笑话两句。
可她安全吗?不。
白天她可以躲开人群,夜里不行,她和七八个男人共睡一屋,地方狭小,免不了和身边的人有肢体接触。
鱼丽尽可能得把自己贴在墙边,与身边的人保持距离。
睡在她旁边的是她在山寨里比较熟悉的人,叫大柱,平时他们一起在灶房里干活,那是一个粗鲁的汉子,满嘴荤话,去找女人也属他最勤快。
屋子里弥漫着汗酸味和脚臭味,呼噜声此起彼伏,大柱翻了个身,手臂就时常会架到鱼丽身上。
鱼丽先不动,等他开始打鼾后把他的胳膊推下去,用枕头挡在他们中间。
为什么要选大柱呢?正是因为他好色,她才不会被怀疑,何况,比起这样好女色的男人,男女不忌的才更可怕。
一群汉子在一起待得久了,没有女人,就会找清秀的少年下手,寨子里也有这样的人,在睡到大柱身边前,鱼丽是和另一个人做邻居,那个男人看起来还识几个字,对她也很友善,谁能想到他会在夜里偷偷把手伸进来呢?
要不是鱼丽素来警觉,已经被他发现身份。
比起男女不忌的家伙,还是大柱这样的人更安全吧。
可是她明明记得山寨已经被新来的知府派兵剿灭,大柱也早就死在了乱箭之下,怎么…她怎么又回来了?
鱼丽想蜷缩起身体,可发现一只胳膊竟然横在自己身前,她吓得三魂不见七魄,想要推开他:“走开,你走开。”
“丽娘。”她听见耳畔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叫她的名字,“丽娘,我是裴瑾,你别害怕。”
裴瑾…裴瑾是谁?鱼丽绞尽脑汁都想不起来,她感觉得到他把自己抱得更紧了:“你很安全了,不怕。”
他身上的味道传过来,说不上来是什么香味的香,很暖,也很熟悉,她慢慢放松下来,迷迷糊糊地想,对了,裴瑾…裴瑾是…
她睡熟了。
裴瑾看到鱼丽紧皱的眉毛松开才稍稍放心,他没想到她会这样被魇住,他心里不禁担忧起来,也不知道她今天是想起往事才会做噩梦,还是平时就是这样。
想起平日里她宁可在休息室里看电视到睡着也不大乐意按时上床睡觉,裴瑾心里怎么都乐观不起来。

第59章 纳彩

鱼丽难得睡了个好觉, 又香又甜, 以至于她醒过来的时候还有些恋恋不舍,可是,睡得太饱了, 她动了动脑袋, 还是慢慢睁开了眼睛。
第一眼看见的是裴瑾的衣领,睡衣的领口有点歪了,露出一侧的锁骨, 衣襟上有一点点湿,鱼丽吓得瞪圆了眼睛,下意识地摸了摸嘴角。
糟糕…好像真的是她的。
鱼丽想躺远一点撇清关系,可动一动才发现裴瑾把她搂得很紧,她的心蓦地柔软下来。
睡觉的姿势是最不能骗人的, 如果睡着了还要恋恋不舍抱着一个人, 那一定是很喜欢很喜欢了。
她想了会儿,又把头悄悄挪了回去, 心想, 他在做什么梦呢?
裴瑾做了一个很普通的梦, 这个梦几百年来反复做了无数次,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里, 他躺在一叶扁舟上, 不知来处,不知归处,随着海浪沉沉浮浮。
但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 他抱着另外一个人。
对方的体温传到他身上,让他觉得安心又温暖,漂泊天涯吗?没关系,有女同舟。
他不由把她搂得更紧了。
鱼丽立刻就感受到了,本来就靠得很近了,现在几乎是脸贴脸,肉贴肉,她瞬间就感受到一些异样的地方。
鱼丽不是没有看过,只不过一想到是裴瑾,总觉得有点怪异,她挪了挪,试图离得远一点。
这一下,算是把裴瑾吵醒了:“丽娘?”刚刚睡醒,他的声音沙哑极了,听在鱼丽耳朵里,让她面颊发红。
她强自镇定,抬头应了一声:“嗯。”
于是,裴瑾看到的就是一个春睡未醒,脸颊绯绯,头发蓬松的美人,他喉咙一紧,连忙别开眼神,喃喃道:“要我老命了。”
鱼丽:“…我什么都没有做,是你坏。”
“你快起床,让我缓缓。”裴瑾闭上眼睛,“我要吃不消了。”
鱼丽不肯,推他一把:“为什么不是你起床,这是我的房间。”
“你要是不起来我就亲你了。”
鱼丽最不肯吃威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裴瑾说完,翻过身,含住她的唇。
如果吻过鲜花的花瓣,就会知道她的双唇是什么滋味,仿佛含住的是清晨的一颗露珠,似花如蜜,甘甜芬芳。
他的唇在她的唇上恋恋不舍,好似蝶恋花。
鱼丽很快沉沦在这样的亲昵里,她闭上眼,呼吸急切,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阳升高照进了屋里,她觉得浑身的温度都升高了,燥意挥之不去。
裴瑾的吻顺着她的雪颈往下,鱼丽穿的是一件圆领的短袖睡衣,他的吻停在边缘,像是不甘心,像是挣扎,好一会儿,他松开她,悻悻道:“行吧,算我输。”
他准备起床去厕所解决一下问题,再亲下去理智就真的没了。
鱼丽从他背后抱住他,裴瑾立刻投降:“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我不想你走。”她把脸靠在他背上,“再陪我一会儿。”
裴瑾:“…好吧。”他扯过被子盖盖好,清了清嗓子,“我冷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