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里收多大的孩子?”钟采蓝故技重施,佯装客人。
那女人就笑道:“我们只收初中以下的,教水彩、国画和素描。”
钟采蓝点点头,环顾一周,略显为难:“要到这里来上课?能不能上门教?”
“我要在这里上课,所以家教的话是我老公去,而且收费也会比较贵…你可以先看看我们的作品。”那个女人推开一间办公室,给她看里面展示的绘画作品。
有孩子们的,也有他们夫妻的。
钟采蓝正在寻找线索的时候,突然听见那个女人说“我老公来了”,她扭头去看,就看到一个胖乎乎乐呵呵的中年男子进来了,来提着一个保鲜盒:“老婆,来吃水果。”
那个女人脸上就浮现出了温柔的微笑,从他手里接过保鲜盒,里面是已经切好的西瓜和菠萝:“你老花这种冤枉钱。”
“喜欢吃就买,又不贵。”赵老师也许听出了妻子的言不由衷,依旧是笑眯眯地说。
钟采蓝有点出神,她没有一个和睦恩爱的正常家庭,对于这样老夫老妻的恩爱场景,竟然觉得有些尴尬,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只好认真地看起办公室里的画来。
这么一看,还真的给她看出些名堂来。
有一幅画非常眼熟——并不是画风或者笔触,她并不懂艺术——而是内容,画中的场景,让她很有既视感
就在她出神时,身后传来赵老师的声音:“你喜欢油画?”
钟采蓝回过身,发现赵老师的妻子已经回到教室里去给孩子上课了,顿了顿,她道:“我不太懂这个,就是觉得很好看。”
她指着那幅画问:“这是哪里,风景很美?”
“这是松容的一个学校。”赵老师笑了笑,“松容有很多值得写生的地方。”
钟采蓝点了点头,又问了一遍家教的事,赵老师给了她一张单子:“具体的收费和课时都在这里,是你学还是别人?”
“是我侄女想找个家教。”钟采蓝随口编着谎话。
赵老师很理解地点了点头,有些家长就是觉得老师教一个班不如只教一个来的用心,所以多会选择上门一对一教学。
“我要考虑一下,这个我能带走吗?”钟采蓝挥了挥手里的单子。
“当然。”赵老师送她到电梯门口,“下面有我们的电话,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问。”
“好的。”
钟采蓝的微笑一直保持到了她进停车场,周孟言看见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她坐到车里点火开了空调,却没有马上开走。
周孟言想问她发现了什么,但不过只写了一个字母,她就开了口:“那幅画里的场景…就是松容小学,因为角度有些奇怪,所以我一时没有想起来。”
第15章 跟踪
松容小学?周孟言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幅画的场景,老实说,那真的平平无奇,不过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和湛蓝的天空而已,唯一的亮点大概是在树林里露出的教堂红色屋顶的一角…等一等。
这画面,的确十分眼熟。
周孟言闭上眼睛,很快在回忆中找到了自己的小学。
和每一个小学一样,他的小学也有一个操场,不新不旧,那个时候还没有塑胶跑道,大约200米的椭圆形跑道是用煤渣铺成,摔一跤会很疼。
体育课上,他通常不会和同龄男孩一样在球场上挥洒汗水,他更喜欢一个人待在高高的坐台上眺望远方。
而画中的事物,就是他坐在最高处时看得最多的风景。
唯一的区别是角度不一样,如果从高台上看,视角正对着那家教堂,不仅可以看到红屋顶,还可以看到十字架。
周孟言在心里迅速转动了视角,如果和画里的场景要重合的话,画画的人应该在…旁边的艺术楼?
如果说学校附近有一条专门为招揽学生而开满了店铺的街并不算太奇怪,那么,操场旁边有一个小树林,坐在高台上正好能看到教堂的红色屋顶呢?
这绝对不是巧合那么简单。周孟言心里想着,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某种怀疑。
而钟采蓝一心都在赵老师身上,她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曾队的号码:“曾队长吗?我是钟采蓝,是这样的,我觉得教小晗画画的那个老师,以前可能在松小待过…不,我不认识,只是有这样的怀疑,想拜托您调查一下,嗯,好,谢谢。”
打完这个电话,她紧绷的肩膀突然松弛下来,她往后一靠,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周孟言觉得她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正犹豫要不要多嘴问一句的时候,听见她喃喃苦笑:“我怎么就忘了呢,万雨馨那个时候也参加了美术班…不是平时的课,是星期六上午的兴趣班…那个时候我家里穷,画画要买颜料画笔,我觉得太贵了,就说去上奥数…所以万雨馨自己去了,不知道教她的,是不是就是他…”
周孟言侧着身,静静听着,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拥抱她,但是他克制住了,因为他察觉到了这种亲昵的心态与之前一样,都很古怪。
很难说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怪异感,这种情感好像扎根在他内心深处,是他与生俱来的东西,然而…他在此之前从未察觉过。
他的情感一贯内敛,即便是和高银月,也是在相处一段时日后才会有较为亲昵的举动。
对一个陌生女人产生这样的亲密感让他十分不适,他也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所以他用理智压住了这股冲动,不动声色地捕捉着有关自己的线索。
可惜的是,钟采蓝似乎没有再倾诉的冲动,她也忍住了,踩下了油门,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那样把车开出了停车场。
然后拐了个弯,开进了中心广场的地下停车库。
周孟言顷刻间明白了她想要做的事。
果然,她故意将车停在了一个距离出口很近的地方,然后上楼,在一楼的一家咖啡厅坐下了。
她选的位置恰好靠窗,单向的玻璃窗可以让她很容易观察到对面那栋楼的出入情况。
是的,她并不准备回郭家去等消息,而是决定在这里就近监视赵老师的行动——虽然这个决定看起来很愚蠢,但她也认为比无用的等待要值得。
何况,现在郭家的气氛实在太过压抑,她一点都不想回去。
喝了一口冰咖啡提神,钟采蓝掏出了手机,发现有好多条未读微信,来自温柔:[改得我都要秃了!再不行我就去自杀!]
钟采蓝瞄了一眼,立刻调转姿势背靠角落,确保周孟言就算坐在她身边也不会看到,然后,才点开了那张缩略图。
图里的年轻男人虽然衣着简单,但挺拔帅气,隐藏在鸭舌帽下的一双眼睛坚定沉稳…和她想的一模一样。
钟采蓝的唇角不禁弯了起来,这张图带给她的愉悦感冲散了这几天的压抑,她偷偷看了好一会儿才把图存了下来,并对好友发去了热烈的感谢:[画得真棒!我太喜欢了!]
后面跟了N排的表情。
被红唇和热吻刷屏的温柔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喜欢就好,不过这个人到底是谁?你暗恋的对象?]
[就是一个朋友,一个非常好的朋友]
钟采蓝再次强调了这一点。
偷看到她们聊天记录的周孟言现在有点相信这句话了,如果不是很要好的朋友,钟采蓝不会对他有这样的信任与依赖——虽然这个朋友他也是刚刚认识。
周孟言转过头,看着捧着手机咬着嘴唇噼里啪啦打字的钟采蓝,徒起坏心,在她手心里写道:一点都不像我。
钟采蓝手一抖,差点把手机给摔了。
看着她窘迫的神情,周孟言竟然为这样小小的恶作剧而开心起来。
钟采蓝尴尬极了,她拿起咖啡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像是想为自己解释一下,但张了张嘴,说出的话却是:“真的不像你?”
周孟言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七八分相似。
钟采蓝沉默片刻,忍不住道:“我真的很想亲眼看看你。”
周孟言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时机,便问:你从来没有见过我,对吗?那我们是怎么成为朋友的呢?
钟采蓝这一回思考了很久,才给了他一个答案:“事实上,是我单方面把你当做我的朋友,你并不认识我,也并没有把我当朋友,不是吗?”
周孟言半真半假地回答: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这个答案一点都不让人意外。”钟采蓝唇边浮现出一丝笑容,“你一向都是非常聪明的人,既然如此,不如这样吧,你自己猜猜我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我和你之间又有什么关系,相信我,谜底并不难猜,只要你有足够的想象力。”
这和说好的可不一样…周孟言刚皱起眉就瞥见她促狭的笑意,他顿悟,这是被报复了啊。
真小心眼。周孟言心想,决定当做没有听见这句话。
钟采蓝没有得到回应,就知道他又和那天一样装死了,这种无赖让她觉得有些新奇,因为这并不是她赋予他的特质。
她知道那天周孟言或许会来偷看她的手机,可没有想到他被抓了个当场后竟然会用这种方式耍赖。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他是一个真实的人一样,而不是仅仅存在于她的想象与文字之中。
她喜欢这种“意外”。
所以她也忍不住做了一个孩子气的举动——伸手去抓他。
周孟言迅速避开了,从她身边的位置转到了对面。钟采蓝抓了个空,很是悻悻:“你有本事跑远点。”
她以为周孟言会继续装死,谁知他握住了她的手,画了一个箭头,示意她看窗外。
马路对面,赵老师出来了,对面楼里没有停车场,车子就停在路边,排成长龙,赵老师走了一段路,上了一辆灰扑扑的轿车。
记住了对方的车牌号码后,钟采蓝立刻小跑进了地下停车场,然而,她跟踪人还是平生头一回,经验实在不足,等到她手忙脚乱开着车追出去的时候,已经看不见赵老师的车了。
钟采蓝说不上是失望还是郁闷,果然现实和想象是有极大区别的,跟踪这种事,不是人人都能做。
事已至此,她也没有太过懊悔,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再不济还有曾队那边,警方总比她专业很多。
然而,就在她打退堂鼓的时候,周孟言拍了拍她的左手,示意她左拐。
钟采蓝一怔,瞄了一眼绿灯,只有不到3秒的时间了,来不及多想,她立刻变道,原本在左边车道的司机狠狠按了一下喇叭,她佯装没听见,在黄灯闪烁时,成功左拐跟了上去。
“你看到了?”她问。
周孟言写道:算了算红绿灯的时间。
钟采蓝的心里升起了一种复杂的感觉,她想说什么,但现在显然不是谈人生的好机会,所以她话到嘴边就变了个样:“接下去往哪里?”
周孟言写道:直走,或者右。
二选一。钟采蓝很平静地笑了:“你选,靠直觉。”
她相信他的直觉。
周孟言在心里默默记了一笔,然后写了一个“R”。
钟采蓝打转了方向盘。
也许周孟言真的有某种神秘光环的笼罩,钟采蓝看到了远处赵老师的车子,她维持着一种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他。
钟采蓝很紧张,事实上,当她看见赵老师的车的那一瞬间,她就开始紧张起来了,她不可避免地开始胡思乱想,万一…万一赵老师真的是那个人,他现在会去哪里?
会去看郭小晗吗?如果真的是这样,她这么做会不会太冲动了?怎么办?
一瞬间,她脑子里被塞满了稀奇古怪的念头,她更紧张了,手心出汗,方向盘打滑,差点转弯打过头和一辆车撞上。
周孟言不得不把手覆盖在她手背上,让她冷静下来。
钟采蓝有些窘迫:“我第一次…”
周孟言笑了起来,拍拍她的手背。
钟采蓝感觉到他并没有笑话她,立刻深吸了口气冷静下来,全神贯注地跟着赵老师的车。
他没有开出市区,在一个高档小区门口停下了,小区保安询问了几句,又打了电话征求了住客的同意,才开门放他进去。
钟采蓝慢慢开着车从小区门口路过,想到再掉头回去未免太惹人注目,她把车停在了街尾,熄了火。
这样的高温天气,空调一旦停止工作,狭小的车厢里就迅速热了起来,钟采蓝开了窗也吃不消,想要下车找一个可以暂作休息的地方,可这一代都是住宅区,附近根本没有任何可以歇脚的店铺,要是走得远了,那跟踪的事也就泡了汤。
考虑到辅导起码也要一两个小时,她决定先离开这里,等时间差不多了再回来守株待兔。
在附近找了家饮料店坐下,钟采蓝拨通了曾队的电话。
第16章 意外
曾队并没有辜负钟采蓝的期待,他已经查过赵老师了,他的全名叫赵卓越,妻子叫陆宁,两个人都是学美术出身。
而钟采蓝猜的也没错,赵卓越在松小任教过十年,后来似乎因为待遇问题辞职了,和妻子开了一个绘画辅导班。
他任教的时间与万雨馨、王嫣然失踪的时间重合,而他又是郭小晗的家教,这样的巧合当然让曾队高度重视。
但是…松小里有许多任教了多年老教师,他并不是唯一一个,而且赵卓越看起来实在太不像是嫌疑人了。
“街坊邻居都说他和妻子的感情很好,以前任教的时候也很受学生的喜爱,从没有出过什么岔子,他还有一个读初中的女儿,家庭很和睦。”曾队沉声道,“最重要的是,我去过他们家里,是很普通的老小区,他绝对不可能把一个孩子带回家而不被街坊邻居发现。”
钟采蓝难掩失望,她努力争取:“那有没有可能他把人藏在了什么地方?”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是赵卓越是嫌疑人的可能性并不大。”曾队能理解钟采蓝焦急的心情,所以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我会继续关注他的。”
钟采蓝只能挂了电话,可又不甘心:“就这样算了吗?”
周孟言坐在她身边,并指写到:我同意你的判断,他有很大嫌疑。
“可我觉得曾队说的有道理。”钟采蓝沮丧极了,赵卓越任教的巧合的确是她怀疑他最重要的理由,然而,其实这并不奇怪,松容这样的小地方,一个老师同时给父母和孩子上过课也不足为奇,何况只是差了十年。
很多老教师一教就是一辈子,不能仅仅因为这个就认定赵卓越是凶手。
周孟言慢慢写下自己的想法:首先,警方调查过万雨馨和王嫣然的失踪,但是一无所获,这证明对方是个非常狡猾并且善于伪装的,正如这一次一样,没有人会去怀疑赵卓越,他看起来太不像是嫌疑人了,可也太像是嫌疑人了。
他写起单词来飞快,有时候只写几个关键词,钟采蓝一边要辨认英文一边猜测他的意思。
周孟言又写道:其次,我回想了一下他们夫妻的画,画得不错,至少可以教高中生,艺考比起兴趣班应该更赚钱,但是他们开的辅导班只有小孩子。
钟采蓝把前因后果组织起来一看,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周孟言写道:当然,这个推测没有根据,有可能只是觉得教小孩子轻松。
就算这么说,钟采蓝还是觉得不寒而栗:“你吓到我了。”
周孟言拍了拍她的手背作为安慰,又写道:以及,警方会调查有嫌疑的人,你调查他也没有什么损失,你不是警察,你可以凭感觉,最重要的是,你需要做些什么,来减轻你的负罪感。
看到前面“凭感觉”的时候,钟采蓝有些想笑,但他写到后面时,她就笑不出来了。
负罪感…是的,她对万雨馨的失踪有强烈的负罪感,刚知道她失踪的时候,她几乎没有办法睡觉,她无数次想那些如果,无数次想象万雨馨会遭遇些什么,这让她又惊又怕。
可是,当时江静太忙了,她只记得从学校把女儿接回家,并没有发现她日渐消瘦的脸颊和消不去的黑眼圈,自然也不会去开导她。
最后帮她走出来的,是周孟言。
有了他的帮助,她渐渐走出了万雨馨的事,她慢慢遗忘,慢慢长大…直到这次,她猝不及防之下,亲眼看见了她的尸骨,所有记忆都翻涌了上来。
对万雨馨的自责和后悔,对郭小晗的担忧,都逼迫她不得不做些什么来减轻内心的焦灼,她做不到在家里等待,尤其是周孟言的存在,更是让她觉得必须做些什么。
“你说得对。”最终,钟采蓝那么说,“反正猜错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周孟言笑了起来。
家教都是以小时计费,过了大约一个小时,钟采蓝就偷偷溜回街上看了一眼,赵老师的车还在那里,她等了等,不见人出来,便折返饮料店,等下一个小时。
如此反复,等到她再次见到赵老师的时候,已经是快五点钟了。
钟采蓝开车跟上去的时候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这个点了,赵卓越多半是要回家吃饭,而他家里曾队已经去过,如果有什么线索,这位老警察一定不会错过,只不过她习惯做事有始有终,这才继续跟着。
可谁知道赵老师居然开着车离开了市区。
钟采蓝意外又兴奋,不远不近紧紧咬着他的车。这会儿是下班高峰,市中心往外开的车流并不少,她时而变道,时而减速,借别的车辆给自己打掩护。
但开着开着,车流就渐渐少了起来,她这辆跟在后面的车就显得格外明显,钟采蓝只能减速与对方拉开距离,生怕被发觉。
这样远远缀着开了十几分钟,公路上就只有他们一前一后两辆车了,钟采蓝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六点钟了,日头西斜,东边已经暗了。
她迟疑片刻,还是开口道:“这条路好像是通向山里的…我们还要跟吗?”
松容县周边有许多山村,有些修了路,有些没有,这些通向山村的公路大多一条路通到底,没有拐弯和岔口,开的人也不多,何况天马上就要暗了…钟采蓝有点心慌,不知不觉把车速降到了最低。
周孟言在她手臂上画了一个箭头,写了一个“江”字。
钟采蓝愣了愣,反应过来了:“啊,这是去我外婆家的路?”
Y.
“这样啊。”得知路的尽头是熟悉的地方,钟采蓝心中的不安消散了大半,她想想,踩下了油门。
这条路既然通向江外婆家,那她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就算被赵卓越撞见也无妨,甚至,她可以提速,先他一步到达村里,还能避免被他怀疑。
钟采蓝想着露出了微笑,有周孟言在就是不一样,也许只有男主角才会有这样的光环,玄学有的时候不可不信!
然而,就在她追上时,赵卓越的车却停下了,他从车上下来,捏了捏轮胎,叉着腰在路边叹气。
等看到钟采蓝的车时,他眼睛一亮,用力挥了挥胳膊。
钟采蓝半是意外半是好奇地停下了车:“赵老师?”
“哎,是你啊。”赵卓越看起来也很意外,“你是去哪里?”
钟采蓝按照刚才想好的借口道:“去江村,赵老师你这是…”
“轮胎好像被人扎了,没气了。”赵卓越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谁干的,太没公德心了。”
钟采蓝露出同情之色:“是啊,这太过分了。”
赵卓越陪着笑,犹豫半天,还是问:“那个,我也是要去江村,你能不能…如果太麻烦就算了。”
钟采蓝有些为难,在怀疑赵卓越的情况下让他上车显然并不明智,所以她一时没有开口。
赵卓越大概也看出了她的警惕,马上道:“那能不能请你帮个忙,我是要给我妈送东西,其他也没什么,还有我给她配的药,老人家每顿都要吃的。”他指了指自己车上堆的药品和保健品,“就是进村第一家,你问老赵家就行了。”
这倒是没什么,钟采蓝原本也想去江外婆家看看,便顺势答应下来:“好吧。”
赵卓越千恩万谢,从车里提了好几袋子的保健品出来:“放后备箱可以吗?”
“可以。”钟采蓝按了按钮。
赵卓越在后面摆弄半天:“打不开啊,后备箱拉不开。”
钟采蓝对江静的车不太了解,刚才也只是按了一个她认为最有可能的按钮:“打不开吗?”
“嗯,还锁着呢。”赵卓越提着两袋子东西走过来,弯下腰,满头大汗,“放副驾驶行不行?”
钟采蓝顿了顿,道:“放后面吧,我前面放了东西。”她不算说谎,副驾驶上丢着她的包。
赵卓越没说什么,拉开了后排的车门,把几袋子东西放在座位上,然后把一个塑料袋递给她:“姑娘,这个是药,让我妈记得吃。”
“好…”钟采蓝话音未落,就觉得喉咙一紧,她瞪着后视镜里的赵卓越,他用胳膊从她背后勒住了她的脖子,她呼吸顿时艰难起来。
周孟言也没有想到赵卓越会突然下手,他第一时间就伸手去拉赵卓越的胳膊,然而,和其他人一样,他的手穿过了他的身体,无法触碰到他。
赵卓越扼住钟采蓝的气管,从外套里取出一根警棍抵住了她的腰,钟采蓝只感觉到一股电流窜过全身,就突然失去了意识。
周孟言只能眼睁睁看着赵卓越把昏迷的钟采蓝搬到了自己车里,又用一根铁钉扎破了车胎,伪造出钟采蓝因为车子半路抛锚而离开的假象。
他当然也没忘记熄火拔下车钥匙。
做完这一切,他若无其事地开车离开——怕什么呢?这种路上不会有监控,没有人知道是谁做的。
周孟言跟随他到了车里,钟采蓝歪在后座上,他靠过去,握住她的手,摸进了她裙子的口袋,手机就在那里。
他扣着她的手指,解锁了屏幕,然后拨通了上一个电话,并且关小了声音。
嘟嘟嘟。曾队接起了电话:“钟小姐?”
那一头没有声音。他喊了几声:“喂喂,能听得见吗?”
周孟言握着钟采蓝的手指,笃笃敲着屏幕。
曾队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仔细听着那边传来的动静,除了敲击声,还有汽笛声,这大约持续了十来分钟,然后是窸窸窣窣的动静,他刚想开口问什么,电话却突然被掐断了。
他立即回拨了过去,但是,手机提示:“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曾队的脸色立即就变了。
第17章 逃离
钟采蓝醒过来的时候,觉得眼前有朦朦胧胧的人影,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想动一动,可肌肉酸软,竟然无法动弹。
“姐。”她听见郭小晗的声音,这才奋力撑着手臂想要坐起来,可似乎每一块肌肉都背叛了她,她使不出任何力气。
有人从她背后抱住了她,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了起来。
钟采蓝这才得以看清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非常昏暗的小房间,唯一的光源是一个破旧的灯泡,有一个矮小的身影坐在她的不远处,正是郭小晗。
钟采蓝终于清醒过来:“小晗?”
“姐,真的是你!”郭小晗抽泣起来,“我好害怕。”
钟采蓝想要爬过去安慰她,可刚刚一动,咽喉处便传来剧痛,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难以置信地发现自己脖子上竟然被套着一个铁环,铁环的另一头是一根锁链,她顺着看去,链子被牢牢栓在了地上的矮桩上,那桩子是用水泥浇筑,根本不可能挣脱。
她掰了掰铁环,发现是用螺丝拧紧,根本没有办法讨巧取下。
这…这实在是太荒谬了,这是什么锁链,这分明就是狗链,把人像狗一样锁在这里:“小晗,你有没有这个?”
郭小晗抽噎着说:“有,他用绳子绑着我。”
钟采蓝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发觉捆着郭小晗的只是普通的绳索而不是铁链,不由稍稍放心:“小晗,你…还好吗?”
郭小晗的声音很虚弱:“饿…姐,我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