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就不知道了。”殷渺渺不欲多说,“打搅道友了。”
阮轻愁识趣地没有追问:“无妨。我什么时候能离去?”
“待我等回禀诸位真君即可。”
出了门,孔离不禁道:“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的确。”殷渺渺思忖道, “我们先过去复命,然后…”
孔离秒懂,露出迷之微笑:“赖着不走。”
两人交换了个默契的眼神。
趁着秦子羽没到, 殷渺渺三人进了传道解惑堂,详细地回禀了对楚汤的调查, 并呈上了搜出的魔婴。
扶乙真君年纪最长, 隐约为首, 接过去细细检查了番, 确认无疑:“的确是魔婴不假。”
凰月谷主皱眉道:“看来楚城是真的和魔修有勾结了。”
“楚汤不承认此物是他所有。”殷渺渺镇定自若,“不如就请楚汤与楚蝉当面对质。”
北斗堂主有点不耐烦:“铁证如山,还有什么好对峙的?”
“刚才汀兰说了,在秦府看到了身俱魔气的人。”万水阁来的元婴真君是个女修,语气柔和却坚定,“此事蹊跷,当慎重行事。”
万水阁向着汀兰,扶乙真君也很照顾殷渺渺,遂颔首道:“不错,要给他个自辩的机会。”
他们这么说了,其余人自无二话,同意叫楚汤与楚蝉前来对质。
*
楚汤不是第一次来传道解惑堂,这栋建筑位于仁心书院的中心位置,常年会有前辈们开坛讲道,平日里大门敞开,意为欢迎天下求道之人前来传道问道。
但今天,传道解惑堂的门紧紧关闭着,他推门而入,坐北朝南的方向坐着一排元婴真君,目光犀利地盯着他,似乎穿透皮囊。
楚汤头皮发麻,强作镇定:“见过各位前辈。”
“哼!”北斗堂主气势外放,直逼楚汤。不多时,楚汤汗如浆出,整个人如同从水中捞出来一样,面色苍白,哪有平日里的半分威风。
给够了下马威,对方才来了句:“有话问你,如实回答,若有欺瞒之语,休怪我不客气。”
楚汤喘着大气:“晚辈不敢。”
前辈们发挥完了,殷渺渺便开口说道:“楚汤,几位真君叫你来,是想询问你身俱魔气一事。”
“晚辈与魔修毫无瓜葛,是被人陷害的。”楚汤马上叫冤。
殷渺渺把木盒中的魔婴给他看:“这是在你的床下找到的魔婴,已经有些时日了。据闻魔婴以其血脉至亲为上品,请恕我失礼。”
她用匕首割开楚汤的手臂,滴了滴鲜血在血亲石上,又取了魔婴的一滴血,如法炮制。
这是修真界惯用的验明血脉的法子,血亲石能够验证两人之间的亲缘关系,颜色越深,代表关系越近,譬如:父母与孩子的颜色是最正的鲜红,祖孙是玫红,旁系血亲便是淡红。与DNA的准确性不能比,却也是比较靠谱的法子了。
几息后,血亲石上出现了验证的结果,颜色为正红。
“怎么可能?”楚汤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到了,“我一共才三个孩子,哪来的、哪来的第四个?”
他炼气时有个侍妾,为他诞下了长子,而后与齐盼兮结缘,生下楚蝉,过了十几年,又有个侍妾生下了一个女儿楚虹,也就是此次与吴城结亲的人。
修士重视子嗣,他一共只有三个孩子,从来没有见过第四个。
当然,这件事没有人在意。楚汤只觉得周围的气压更低了。
殷渺渺收起魔婴:“关于你身俱魔气一事,你认为是楚蝉给予你的丹药有问题,是也不是?”
“不错。”
“是何时、何地给予的你?”
楚汤思索着,说了实话:“两日前的晚上,她来我院中寻我,说担忧我的比赛,给了我这瓶丹药。”
殷渺渺点点头:“好,就请楚蝉过来。”她给孔离使了个眼色,叫他把楚蝉带进来。
楚蝉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进来时看见这么多元婴真君,不由脸色白了白,求助似的看向孔离。
孔离安慰她:“关于你爹的事,几位前辈有事要问,你好好回答就行了,别怕。”
楚蝉这才看见楚汤,赶紧小跑过去:“爹,你没事吧。”
“没事。”楚汤面色稍缓,和颜悦色道,“你老老实实把前几天的事情说一遍给前辈们听。”
他想得很好,大不了就承认知道丹药的来历,化仙丹在中洲流传已久,他的所作所为并不稀奇。
然而,楚蝉茫然极了:“前几天什么事?”
“化仙丹。”楚汤低声提醒。
楚蝉更迷惑了:“化仙丹是什么?”
楚汤的表情僵住了。
殷渺渺拿出玉瓶:“楚汤,你指的是不是这个玉瓶里的丹药?”
“对。”楚汤隐隐觉得不妙,虎目逼视楚蝉,“蝉儿,你没有印象吗?”
楚蝉眼眶通红,为自己辩解道:“我、我真的不认识。爹,是不是这个东西害了你?真的不是我。”
楚汤的脸色一片铁青,现在还意识不到自己被人设计了,他就白活了这么多年。
殷渺渺不慌不忙,先问楚蝉:“在今日之前,你最后一次见你父亲是什么时候?”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楚蝉不好和她发脾气,想了想说:“两天前的下午。”
“就是你来比赛现场的时候,对吗?”
“嗯。”
“什么时候离去的呢?”
“我和我爹说了会儿话就回去了。”
“之后不曾见过他吗?”
“嗯。”
“你和我说过,你父亲叫你待在房间里,所以,这两天你都没有出过房门吗?”
“…在花园里走了走。”
“去过你父亲的院子吗?”
“没有。”
殷渺渺满意了,又问楚汤:“依你所言,楚蝉是什么时候把这个玉瓶交给你的?”
“两天前的晚上。”楚汤深知自己的处境,不敢浪费机会,非常配合,“有一个人可以替我作证。”
“谁?”
“我的道侣,齐盼兮。”
殷渺渺眸光微闪:“哦,当天晚上你见过齐盼兮?”
“嗯。”楚汤斟字酌句,“我们有些事要谈,我和她提起过这个东西。”
殷渺渺点了点头,询问道:“几位前辈,可否请齐盼兮过来验证此事?”
扶乙真君道:“可。”
殷渺渺看着孔离:“请孔道友走一趟可好?”
孔离微不可见地点点头,说道:“愿效犬马之劳。”
也是巧,这边的话题刚告一段落,秦子羽就到了。扶乙真君望着站在一边完全没有告退意思的小辈,不由一笑:“让他进来吧。”
白逸深和水悠然带着秦子羽和一个独眼修士进来了:“见过诸位前辈。”
秦子羽看也不看狼狈的楚汤,恭敬地问:“不知何事传唤晚辈?”
“叫吴之问过来。”
候着的吴之问进门,依照吩咐把凡间死伤十万将士的事说了:“…秦子羽,你还有什么话说?”
在听到信物时,秦子羽已经明白了七八分,惊怒交织:“此事非我所为,乃是有人蓄意陷害。”不等吴之问提出信物的疑义,便抢先开口,“你将信物予我一观。”
吴之问摊开手心,那是一块罕见的星玄晶玉佩,雕饰精美,中心篆刻有“秦”一字:“我记得没错的话,百年前你参加风云会时就佩戴着它,这里还有对手给你留下的一道剑痕。就算有人同样得到了星玄晶,也不能连破损的痕迹也仿造得一模一样。”
秦子羽当然知道这块玉佩是真的,干脆认了下来:“不错,此物的确曾是我的贴身之物,但是不久之前,我将它送了人。”
如果是楚汤,可能说到这里就完了。可秦子羽毕竟有几分胆色,眼睛瞄着楚汤,嘴角微勾,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赠了盼兮。”
短短四字,殷渺渺对他刮目相看:当断则断,反客为主,这样的反应能力与说话水平,真的胜过楚汤不知多少,绝对是个人物。
果然,旁人联想到齐盼兮的名声,心中多少有了些猜想。
吴之问淡淡道:“你有什么证据?”
“于无人之处相赠,没有证据。”秦子羽顿了顿,态度端正,“但请盼兮来就知道了。”
殷渺渺不信他猜不到齐盼兮玩了一次无间道,可是,他偏偏摆出与齐盼兮关系亲密,十分信任的样子,证词的可信度立刻就上升了。而待齐盼兮否认了信物的事后,只要再装作惊讶又失望的样子,就能给自己挽回不少余地。
她心念急转,笑了笑:“这可真是巧了,一个两个的,都要盼兮仙子作证。正好孔道友已经去请了,要不然还得多跑一趟。”
秦子羽掀起眼皮,飞快朝楚汤睃了眼,不露声色:“哦?那自然更好。”
说曹操,曹操到。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吱呀。
齐盼兮推门而入,乌云堆鬓,臂挽绮丽,眼角眉梢带着娇媚的笑意,似乎是来赴一场宴会:“妾身齐盼兮,见过诸位前辈。”

第173章 173

“不知几位前辈唤盼兮来, 是有什么事要吩咐?”齐盼兮恭恭敬敬地问。
事有轻重缓急, 在殷渺渺看来,要紧的是为死掉的十万将士昭雪, 可在大部分修士看来, 魔修的事更为重要:“问她楚汤一事。”
没点名没道姓, 殷渺渺却知道是在指使自己,开口问道:“除了比赛,私底下你最后一次见楚汤是在什么时候?”
齐盼兮没怎么考虑就答道:“两天前。”
“何时、何地、所为何事?”
齐盼兮神情淡漠:“不过是夫妻间的小事, 不用事无巨细公之于众吧?”
“事关重大,问得详细了些,请道友体谅。”
齐盼兮道:“说了这么多话, 我哪能一一记得起来。”
“那我这么问吧。”殷渺渺拿出玉瓶, “楚汤是否和你说起过这个?”
齐盼兮扫了眼,沉吟道:“提过一句,说是…哦,对了, 化仙丹。”
“可有说过从哪里得来?”
齐盼兮娥眉微皱,似乎是在回想:“仿佛说是蝉儿给的。”
话音落下,楚汤提在半空中的心才稍稍回落, 腮边一阵阵酸痛,原是太过紧张, 一直牙关狠咬的缘故。
殷渺渺注意到了她的用词:“说是?”
“嗯。他说是蝉儿孝敬的。”齐盼兮朝楚蝉看了眼, 淡淡道, “至于真的假的, 我哪里知道,毕竟我这个做母亲的没有这么大脸面。”
楚蝉半分城府也没有,急忙忙嚷道:“你不要乱讲,我没有!我怎么会害我爹,不是我!!”说着说着,尾音带了哭腔,眼眶都红了。
齐盼兮满脸意外。
殷渺渺平静地说:“也就是说,你是从楚汤口中听闻此物乃楚蝉所给,并未亲眼看到,是吗?”
齐盼兮迟疑了下,慢慢点了点头。
殷渺渺就朝孔离看了一眼。他颔首示意,走上前来:“晚辈有话说。”
“你说。”
孔离道:“先前,晚辈等人前往楚府搜查,于楚汤的院中发现了一株‘九转仙昙’,观其花貌,正好是在两三天前开的花。”
几位元婴真君见识广博,仙椿山庄珍贵的“九转仙昙”又是大名鼎鼎,无须孔离多解释:“九转仙昙与此事又有何干系?”
“晚辈刚才向御兽山的王错道友借了只采香蜂。”孔离去找齐盼兮前,与殷渺渺的默契就是此事,“据他所言,这只采香蜂能够吸食花香,凝为蜂露,十分珍贵。”
御兽山的元婴真君证实了他的话:“不错,王错的采香蜂乃是山主赐予,乃是七阶妖兽。”
孔离道:“楚府中,只有楚汤院里有‘九转仙昙’,且院子布有结界,唯独进入院里才能闻到香气。既然他说楚蝉是两天前去往他院中给的丹药,而楚蝉则说从未去过,那么,不如就让这采香蜂辨明真假吧。”
众位元婴略一思索便同意了他的方案:“可。”
楚汤更不会有什么意见,能够证明他的清白再好不过,而楚蝉满脸茫然,眨着眼睛搞不清楚状况。
孔离扫过他二人,放出了采香蜂。
采香蜂第一时间就奔着楚汤去了。孔离一把揪住它的翅膀:“走错了。”
采香蜂:QAQ
威逼之下,采香蜂老老实实在楚蝉身边绕圈。
就在这时,秦子羽突然问:“都说花香染衣,怎么就能确定这香气一定是与仙昙接触后留下的呢?”
孔离不慌不忙:“秦道友有所不知。这九转仙昙的香气是沁入灵力,故而持久不散,与一般的花香不同,是以若非曾与仙昙接触,人与人之间是不会传递的。”
“原来如此。”
一炷香后,采香蜂完成任务,吐出了一滴香气溢散的晶露。九转仙昙珍贵,这对采香蜂来说是极大的滋补品,它盘旋不去,恋恋不舍。
孔离汗颜,把晶露呈给几位元婴真君鉴定。
万水阁的元婴女修给出了肯定:“我院中亦有九转仙昙,的确是它的香气不假。”
孔离松了口气,把晶露还给采香蜂。
开了灵智的妖兽就是不一样,采香蜂生怕孔离反悔似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过去,呲溜一下把晶露吞回了腹中,也不等消化一二,扇着翅膀就溜。
吃了就跑,美滋滋。
而这一头,楚汤再难压抑自己的怒火,扬手就扇了楚蝉一巴掌:“你个不孝女,为何害我?”
“爹,我…”楚蝉委屈极了,泪珠涟涟,“我不知道,我没有。”
楚汤怒道:“如今证据俱在,你还要狡辩?我打死你个孽障。”
孔离声色俱厉:“你干什么?住手!”
“我教训我的女儿,关你什么事?”楚汤冷笑。
殷渺渺皱起眉:“楚蝉现在不止是你的女儿,还是至关重要的证人。而且就算身为你的女儿,你也没有打杀她的资格。”
“我生她…”楚汤才开了个头,齐盼兮就劈头盖脸骂了过去:“你生?你生个屁,你怀了她几天?平日里没见你怎么教养,现在来摆父亲的威风了。这可不是你一个人的女儿,你敢动她一根手指头看看。”
楚汤气愤难忍,又不得不拼命忍耐,太阳穴上青筋乱跳,可怖极了。而楚蝉像是被打蒙了,捂着脸颊看看对自己动手的父亲,再看着维护自己的母亲,惊奇又迷惘,似乎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吵什么吵,都闭嘴。”殷渺渺语气冷淡,言归正传,“以楚蝉的能力,很难获得魔修的东西,亦无谋害亲生父亲的动机,而且,她口口声声说全无此事,不似作假。”
扶乙真君想起了柳叶城段熙的案子,心中一动:“你是说…”
殷渺渺道:“恳请哪位前辈出手,看看楚蝉是否有被人催眠控制的痕迹。”
她记得向天涯说救出小公主来时她活蹦乱跳,可是今天一见,她反应迟钝,脸色苍白,处处透着诡异。素闻魔修手段诡异,说不定就是被人催眠控制了,还是验一验的好。
凰月谷主端详片刻,主动道:“即是如此,让我来看看吧。”
她罗袖挥出,绸缎如长虹般卷起楚蝉拉到身边,把楚蝉吓得花容失色,嗫嚅着不敢动。
“莫怕。”凰月谷主伸出纤纤玉手,覆在楚蝉额上。
轻微的晕眩传来,楚蝉恍惚起来,耳畔的人语声退去,魂魄仿佛脱离了躯壳,慢慢升上,不知过了多久,寂静消失,灵魂回落,五感重新被启动。她慢慢恢复了神智,听得有人说:“她的确被人催眠过,对方手段高明,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被人…催眠过?楚蝉眨了眨眼睛,今天发生的事逐一在脑海里回放,犹如醍醐灌顶,打结的脑子顺畅起来。
想也不想,她指着秦子羽,脱口就道:“是你?!”
秦子羽惊讶道:“什么?”
“是不是你对我做了什么手脚?前几天你把我绑走,是不是就是用我来害我爹?”楚蝉委屈之下,顾不得畏惧,大声道,“肯定是你。”
秦子羽苦笑:“我、我真的是…”他摇着头,“你说是我害你,可有证据?”
楚蝉瞪眼。
殷渺渺冷静道:“有一件事,大家可不要混淆了,现在只能证明楚蝉被人控制。并不能证明她给了楚汤玉瓶,也不能证明楚汤的魔气一定就与玉瓶里的丹药有关。”
楚汤的表情僵住了,半晌,说道:“蝉儿被人控制,我多了一个压根不知道的孩子,还被制作成了魔婴,这摆明了是有人想要蓄意栽赃谋害我。”
“目前来看,是有这个可能性。”殷渺渺淡淡道。
以现有的证据来看,无法证明楚汤就一定是清白的。只不过,楚蝉受人控制的事让几位元婴真君心里起了疑心,谁也没有妄下定论。
少顷,归元门的元婴道:“汀兰说的那个人带来了没有?”
在殷渺渺他们来之前,汀兰就已经向众人汇报过对于现场的搜证了,这会儿白逸深和水悠然已经把身俱魔气的另一个嫌疑人带来,就是秦子羽招揽的手下,独眼散修。
白逸深答道:“便是此人。”
“在下独眼,见过前辈。”独眼散修声音沙哑,面貌苍老。
归元门的元婴眼睛微眯,忽而气势外放,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伸手往他天灵盖上拍去。
下面站着的殷渺渺等人只觉眼睛一花,呼吸被扼制,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对方已经重回到高台上坐下,只留有残影徐徐:“哼,果然有魔气。”
秦子羽终于绷不住了,骇道:“什么?”
“这人是你的手下?”归元门的元婴真君挑起眉,“他身上有魔气,深种丹田,极难被发现,唯有灵力消耗殆尽时才会被引发出来。”
楚汤想起楚蝉说过的话,脱口道:“对,你也服了化仙丹。”
独眼愕然。
秦子羽眼皮乱跳,反应极快:“什么叫也?你怎么知道他服了化仙丹?难道这化仙丹是你给他的不成?”
“你不必颠倒黑白,先前你绑架了蝉儿就是为了催眠控制她,好让她有机会把化仙丹给我,以达到陷害的目的,而你的手下也服用了化仙丹,迹象同我一模一样,我就是在擂台上灵力耗尽,才会被引出魔气。”
楚汤想明白了前因后果,怒火滔天:“而你陷害我的目的,无非是因为秦、楚二城素来对立,为了一己之私而与魔修合作,秦子羽,你可真是歹毒啊!”
秦子羽冷冷道:“空口无凭,休要血口喷人。”
但楚汤的话前后吻合,逻辑通顺,非常有说服力,中洲五城的恩怨不是秘密,众位元婴真君心里自有一本明账。
可是,独眼却说:“我的确服用过化仙丹,不过是从旁人手中得来,与秦少城主无关。”
话音刚落,秦子羽就捏了把冷汗,心道好险,亏得已和独眼签订主仆之契,要不然他可未必会主动担下此事:“还请众位前辈明察,‘化仙丹’在中洲流传已久,并非在下所为。说不定是魔修的阴谋诡计,意图残害修士。”
这番话的说服力不强,谁知,久未开口的慕天光冷冷吐出两个字:“魅姬。”

第174章 174

慕天光对魅姬深恶痛绝, 吐出的仿佛不是两个字,而是冻死人的冰渣。偏生归元门的元婴真君很重视门下的天才弟子,极给面子地问:“此言何意?”
长久的静默。
慕天光面若寒霜,两片薄唇粘牢了似的,一个字也不肯再往外吐了。
殷渺渺:“…”
好吧。
她理解对于慕天光而言,关于魅姬的每件事都是极大折磨,贴心地代劳:“这件事晚辈亦有耳闻,约莫大半年前…”
她简要叙述了慕天光一行人在玄武城外的经历, 没给秦子羽推脱的机会, 直截了当地说:“我听闻魅姬这段时日就暂居府上,是也不是?”
秦子羽冷汗涔涔,果断弃车保帅:“在下…晚辈识人不明, 万望赎罪。”
在场的人眼见事情反转再反转,哪里会轻易信他所言, 只是道:“魅姬何在?”
秦子羽迟疑道:“晚辈来时, 她尚在府中。”
“我去一趟。”慕天光冷着脸, 转身就走。
殷渺渺:“咳!”
慕天光瞥她一眼。
殷渺渺:“…”她感觉他那天不可描述的遭遇要捂不住了。
慕天光:“?”
殷渺渺:“…”算了, 反正又不是她被调戏,“请务必多、加、小、心。”
慕天光没有明白,径直走了。
殷渺渺只好祝他运气好点, 逮人的时候不要有太多围观群众:“时间紧急, 在抓到魅姬之前, 齐道友, 有另一件事要问你。”
齐盼兮微微侧过头, 耳垂上的坠子晃动:“何事?”
“秦子羽说,他曾将一块星玄晶的玉佩赠予你,可有此事?”殷渺渺开门见山。
“什么?秦少城主送了我一块玉佩?”齐盼兮看向秦子羽,表情惊讶又不解,“莫不是你记错了吧,这怎么可能呢。”
秦子羽配合得露出了震惊、失望、愤怒交织的复杂表情:“你…唉!”
楚汤:[一脸冷漠.JPG]
殷渺渺不为所动,把吴之问带来的玉佩给齐盼兮看清楚:“请你看仔细,确定秦子羽没有给过你这个东西吗?”
齐盼兮顿了顿,答道:“是。”
“你确定吗?”殷渺渺又问了遍。
齐盼兮有一瞬间感到不安,但事已至此,是绝对不可能也不可以改口的:“我确定。”
“哦。”殷渺渺的视线意味深长,惹得齐盼兮心高高抬起,可是,出人预料的,她并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太久,“好吧。吴道友,我想听一听那位路见不平的修士的证词,秦天死了,他应该没事吧?”
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吴之问停顿了一两息:“当然。去叫高昊。”
高昊是个稳重的中年男修,国字脸,蓄着短须,人们对他的第一印象通常就是正直刚毅。他进门,行了个道礼:“晚辈高昊,拜见真君。”
“高道友。”殷渺渺回了半礼,“今日寻你来,是想问你楚吴联军被杀一事。”
高昊似乎早有准备,镇定地回答:“在下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殷渺渺道:“那么,先请你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吧。”
“前些日子,我从朱雀城出发北上,欲来紫微城参加风云会,谁知半路遇到了些私事,耽搁了时日。三日前,我才堪堪行到凡间的千山关。”高昊讲得非常仔细,还特地解释了一下,“千山关是越国最险要的一关,凡间有句话说‘千山难越’,便是指这千山关,而千山关一破,军队就可长驱直入,直逼越国皇城。”
啧!听到这里,殷渺渺心里就有数了,非常配合:“哦,原来是这样。”
高昊继续说道:“我途径千山关时,天色已暗,正欲休息,却见关中火光接天,映红天际,且有灵力波动,不由十分奇怪,便起意去一探究竟。
“刚走近千山关,我就听见满城哭嚎声,凡人嚷着什么‘神仙降罪’,四散奔逃。城中的守备府已被烧没了,只剩断壁残垣。有几个修士正入魔了似的大肆屠戮凡人,连老幼妇孺也不放过,看见我来,他们就立即转身逃走。
“我追了上去,质问他们缘何做下这等伤天害理之事,他们却说与我无关。我只好动了手,准备先擒住他们再仔细盘问,谁知他们竟然吞毒自尽,只有为首之人意欲逃跑,最后被我打成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