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渺渺有时候就想,飞英之所以讨人喜欢,真的是他把每个人都放在了心上,别人对他好,他就对别人好。
当年不过举手之劳,今日却收获了真挚的感念,可见人是要多行善事的,只要有一个人知晓回报,就没有白付出。
回去的路上,飞英八卦个不停:“我猜乔师兄今天肯定和女孩子吃饭,所以才不肯带我又不告诉我,哼!”
殷渺渺问:“谁?凰月谷的女修吗?”
“不知道,但我肯定会挖出来的,休想瞒过我。”飞英上楼,先去看了乔平的房间,果然人没回来,就提着盒子去找慕天光,“小师叔,我回来了,给你带了好吃的。”
房间里,魅姬笑盈盈地问:“哟,是那个嘴甜的小朋友啊。”
慕天光一时色变,高声道:“回你的房间去。”又冷眼看着魅姬,“别打他的主意。”
“唉,这可为难我了,这么可爱的小少年,谁心里不喜欢?”魅姬没想到有软肋送上门来,笑得花枝乱颠,“你若是不肯,有个小朋友逗逗趣也是好的。”
门外。
殷渺渺按住飞英的肩膀:“回你的房间去,别出来。”
飞英反应很快,用口型问:“我小师叔…”
“嘘——”殷渺渺做手势赶他回屋,房间里有防御阵法,可以让客人免于受外界斗法波及。
飞英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忧心忡忡地进屋去了。殷渺渺在门外驻足片刻,转身下楼走向后院。
门内。
魅姬倚在木桶旁,青葱玉指想要抚弄他的唇角,被慕天光抬手挡开:“滚开。”
“真傲气。”魅姬一点也不生气,指尖转着两个双环,咔咔两下直接把慕天光拷在了浴桶上。照理说,浴桶是炼过的法器,虽是木料却坚硬似铁,可她的双环竟然一下就打穿了桶壁,绝非凡物。
她唇角带笑,吹气到他脸上:“这样是不是更有趣了,嗯?”
慕天光问:“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目的?”魅姬掩唇,故作惊讶地笑了笑,“你不会以为我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吧?天哪,对我来说,不会有比你更有吸引力的目的了。”
停顿片刻,她的声音变成蜜糖:“我想要的,就是你。”

第163章 163

慕天光在门派时就备受女修的爱慕, 委婉点的找个借口来搭话, 性情奔放的直接就堵到他门前来告白。
他不胜其扰,只能常年闭关, 且对任何女子不假辞色——坊间册子里所录的为他寻死的女修, 便是因为他和颜悦色的一刹, 就认定对她与众不同,间接导致了后面寻死的闹剧。
然而,这些女修再怎么胡闹痴缠, 也只是借机搭话、送礼尾随罢了,从没有人敢这么堂而皇之地羞辱他。
慕天光强忍着怒气,想以神识代替灵力唤出沉睡的雪际剑, 然而, 本命宝剑虽忠心护主,却必须在主人受到危险时才能自发抵御。魅姬只是困住了他,不曾伤他一丝一毫,剑未开神智, 意识不到危险之处,懵懂不出。
“唉,妾身就这么不招你喜欢吗?”魅姬勾起他的下颌, 幽幽道,“怪不得, 元阳未泄, 白龙常擒…不要紧, 一会儿你就知道我的好了。”
慕天光假作被她抬起面孔, 实则在对视的时启用了神通,银光在瞳中一闪而过。魅姬忽觉头晕目眩,防备不及,被慕天光抬腿踹在了小腹上。
叮咚。她手腕上的金玲清脆地响了起来。
铃音攻击神识,慕天光不得不全神应对。而刚才的这一下也未能对魅姬造成任何伤害,她下盘极稳,牢牢坐在木桶上,腰肢后仰,轻而易举地卸掉了他的力道。
“呵,让你不要耍花样了。”魅姬冷笑道,“你当我没有完全的把握,敢对你这样的人下手?别痴心妄想了,再惹我,我就把隔壁的小子杀掉。”
慕天光冷冷道:“那你就先杀了我。”
“我会让你求我。”魅姬探手入水,直擒要害。
慕天光的脸色立即变了,修士控制自己的身体需仰仗灵力,灵力一旦被封,身体便会遵循本能。
魅姬娇笑起来,哑声道:“那天,我和那个老东西好的时候,你全看见了吧?我也让你尝尝…”话音戛然而止,她的身形以极快的速度闪躲开来,“谁坏我好事?”
吱呀。窗户被人推开,慕天光看见了熟悉的白色外衫。
“坏你好事?”殷渺渺冷笑道,“男欢女爱,最要紧的是两厢有意,情投意合,你搞霸王硬上弓是什么意思?”
魅姬睃向慕天光:“为他来的?太晚了。”
“你不是还没死么,哪里晚了?”殷渺渺淡淡道,“谢夫人。”
魅姬神色一变:“你是谁?”
殷渺渺嘴角勾起:“真是谢夫人啊,我就随便叫叫,怎么,没想到中洲能有人认得你?”
“知道我这个身份的人,都死了呢。”魅姬咬重“死”字,扬手掷出一把飞针。
趁着她们二人交手,慕天光顾不得许多,尝试破开箍在手腕上的铁环,却怎么也办不到。
魅姬用暗器争取到了时间,拿出碧玉萧横在唇边,呜呜得吹奏起来。
殷渺渺在听向天涯说起魅姬后就对她上了心,立即运转“明心诀”,躁动的灵力瞬时被安抚。然而,她故作受创难忍,立住不动,魅姬冷笑一声,挥手又是几根细针。
谁知殷渺渺眼疾手快,卷袖将针全都拢入掌中,接着掐诀施展法术,只攻魅姬要害。
惯用的手段失了作用,魅姬暗暗皱眉,嘴上却说:“你似乎对我早有防备…难不成你早就知道我会来?”
“我只知道你今天要倒霉了。”殷渺渺握住团扇一挥,“去。”
烈焰袭人,魅姬眼看煮熟的鸭子就要飞了,不由恨得牙痒痒,又知今日事不能成,恐怕再也没有得手的机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给他个难忘的教训。
“既然你这么喜欢,那姐姐就帮你这次好了。”她变戏法似的拿出个香粉盒子一抛,甜腻的香气迎面而来。殷渺渺一听就头皮发麻,生怕是什么不可描述的助兴用品,慌忙伸手去接。
魅姬趁机反手往浴桶里丢了件东西,随后立即转身跳窗遁走。
殷渺渺没有追,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水中的东西,倒吸了口冷气,见慕天光想挺腰起身,惊得脱口而出:“别动。”
慕天光一怔,垂眸想往水下看去,却被她遮住了眼睛,不由惊怒交加:“你干什么?”
“听话,别动。”殷渺渺捂着他的眼睛,指尖凝出火焰,在木桶上破出一个洞,热水汩汩流出,水位渐渐下降,“放松一点,不要动,不要挣扎。”
慕天光受到魔音的影响,暂且无法调用神识,只感觉到腰下有什么东西痒痒的,水位在下降,似乎是水珠滑落肌肤的感觉。
然而肯定不是。
他冷静下来:“你放开,我自己来。”
“你现在动不了。”殷渺渺轻柔地说着,“别紧张,马上就好。”
透过粼粼的水面,她看着趴在慕天光小腹上的红蝎,赤红的蝎子与白皙到透明的肌肤产生了剧烈的视觉反差,美到诡异。
她放轻了呼吸,无声地与红蝎对峙。要是一击不中,就算蝎尾没有蛰中慕天光,蝎毒入水也会马上感染到他。
机会只有一次。
慕天光正在经历人生中最糟糕的几分钟:残留在肌肤上的水珠蒸发,带走人体的温度;她微不可见的呼吸落在他的手臂上,把那一小块的肌肤晕得暖暖的;异样的触感停留在小腹,连同她的视线一起,让他深感屈辱。
多样的情绪翻涌在一起,变作惊涛骇浪,他闭上眼睛,强行将所有的情绪冰封起来,重重沉入海底。
他一动也不动,几近雕塑。
而殷渺渺等待的时机也到了,电光石火间,她伸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捉住了红蝎。同一时间,红蝎受惊,扬起尾巴就往她手心里刺去,她面色不改,掌心燃起火焰,瞬间把它烧成了灰烬。
“好了。”她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慕天光睁开眼,下意识地往身下看去,水没到脚踝,肌肤上只残留着水渍,其余一样也无:“是什么东西?”
“哦,一串璎珞罢了。”殷渺渺松开手指,灰屑自她指缝间撒下,无论如何也看不出原型了。
慕天光知晓她在说谎,却沉默无言。
殷渺渺背过身去:“你起来吧。”
慕天光抿了抿唇角,淡淡道:“打不开,我的灵力被封住了。”
殷渺渺没奈何,只好先将他放在一旁的衣衫扫入木桶,堪堪遮住了关键部位,这才转身研究起铁环来。
不得不说,眼前的场景过分香艳了。
乌黑柔顺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肩头,白到几近透明的肌肤上残留着水珠,正顺着肌肉的纹路滴滴滑落,本是泠泠如寒月的男人,此时却被禁锢在了浴桶之中,不着寸缕,强烈的对比产生了莫大的刺激。
尤其是他强忍着怒意与耻辱的表情,更是让人油然而起亵玩之心。
殷渺渺真的很同情慕天光。他分明暗地里讨厌她,现在却不得不接受她的帮助,偏生还是在赤-身-裸-体的情况下,这种愤怒与无奈的心情,可能会把人逼疯。
她想了想,起了个话头:“你中了封灵毒,这种毒非常稀有,金丹也防不住,一旦中招,灵力就会被封十二个时辰。”
慕天光冷着脸,没有作声。
“我也中过这个毒。”殷渺渺低着头摸索着铁环,“当时中了埋伏,灵力被封,差点被一群男人奸-污,我到现在还记得他脱我衣服时的感觉,就好像是掉进了蛇窟,有一万条蛇在我身上爬来爬去。”
慕天光未曾料到会听见这样的秘闻,不禁抬首朝她看去。她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落下的发丝扫过他的胸膛,痒极了,喉咙也痒痒,想说什么,却找不出合适的话语。
少顷,殷渺渺找到了机关所在,用指尖轻轻一拨,铁环松开了:“可以了。”
慕天光沉默了会儿,终于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殷渺渺笑了笑,背过身去,“我杀了他。”
背后传来簌簌的穿衣声,她听见他说:“谢谢。”
殷渺渺推开窗户,月色皎皎,虫声唧唧。她伫立片刻,忽而道:“我只是送飞英回来,天很晚了,就不进来坐了,告辞。”
慕天光什么也来不及说,就见她衣袂翩然,转瞬就没了踪影。
*
殷渺渺回到客栈,发现掌心的伤口已经愈合了。这并不奇怪,她在猜想指尖莲改造了她的身体后,就尝试服下几种已知的□□,结果无一例外全都失效了。
现在,她可以确定自己成了百毒不侵之体,区区蝎毒又有何惧?
说起来,魅姬真是狠,得不到手就干脆毁掉,要是真的被蛰了一口,慕天光可能这辈子都有心理阴影了。
“封灵毒、化仙丹…”殷渺渺大感头痛,这样的大杀器被掌握在魅姬手中,而她投靠了秦子羽,卷进了五城纷争,想想都觉得棘手。
更让她觉得麻烦的是,直到第二天早晨,向天涯也没有回来。
向天涯这一回合的比赛在昨天就结束了,但从今天下午开始,殷渺渺就没有见过他的人,不过他的行踪很好推测,能让他匆忙离开的,不是齐盼兮,就是谢小莹。
谢小莹在追踪魅姬,魅姬要埋伏慕天光,必然早做准备,恐怕不会是她。那么,多半是为了在秦府的楚蝉了。
真要动手劫人,恐怕就没那么容易全身而退了。
殷渺渺不禁后悔没多缠住魅姬点时间,现在为时已晚,只能等消息了。
两天后,二十五场比赛全部结束,五十人淘汰一半,留下的二十五个人,皆是有名有姓的角色。
向天涯仍旧没有出现。
*
次日,第四回合正式开始。
接下来的比赛不再分为四场进行,而是统一在大擂台,并且,只在开幕式出现的各方势力代表亦会出席观看,风云会真正精彩的部分正式开始。
余下的二十五人皆是出类拔萃的精英,为了保证公平公正,对战名单不会提前安排,所有参赛者现场抽签决定。
同门相残?有的!高手对决?也有的!现场撕逼?呃…说不定呢。
刺激不刺激,紧张不紧张?
殷渺渺:“…”对她这种抽签不红的人来说,万事随缘了。
当日,天朗气清,风和日丽,是个无可挑剔的好日子。
紫微城中心广场被辟出了一大片空地,坐北朝南处是嘉宾席,由各方势力入驻。其他三面是观众席,天没亮就挤满了吃瓜路人,放眼望去,摩肩接踵,乌压压全是人头,让人怀疑修真界到底有没有计划生育。
占不到位置的就退而求其次,在广场附近的茶楼酒楼占地方,反正修士眼神好,这点距离不成问题。
赌庄的人直接在街边摆摊吆喝:“最后的下注时间,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而在后台,殷渺渺等人即将开始抽签。

第164章 164

抽签的规则很简单——签子是二十五块玉牌, 一模一样, 全无差别,随便拿一块, 输入自己的灵力后才能打开, 也就是说无法更换。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考验运气的时候到了,毕竟要是一时不查抽到了难搞的对手,基本上只能止步于此了。
而现场, 气氛有点迷…
有期待宿命之战,想要指定对手的。
陶新莺瞄着自己的师妹:“我倒是想和师妹比一场,不知道能不能如愿。”
水悠然淡然处之:“我亦盼着与师姐一较高下。”
有跃跃欲试想要挑战强者, 完全不顾及名次的。
杨意摩拳擦掌:“云潋、慕天光、白逸深, 随便来个就好,和法修打没意思。”
孔离:“给你吧!我不想要!”
有醉翁之意不在酒的。
苏小蛮特地跑到云潋面前,笑嘻嘻地问:“我们俩再比一场好不好?”
云潋:“…”
有不在状态,只关心别人的。
乔平说:“小师叔, 飞英昨天求神拜佛希望你别和殷道友撞上呢。”
慕天光:“…”他也一样。
而殷渺渺扫视着人群,发现向天涯果然没有出现,不由暗暗可惜, 转念一想,风云会说是公平, 然而越到后面越是门派之争, 前二十五名应该可以得到进入秘境的资格了, 他没来未必是坏事。
“咳。”主持抽签的仁心书院院长清了清嗓子, 将二十五块玉牌抛向空中,“一人取一块,不可交换,不可代取,开始吧。”
莹白的玉牌悬浮在半空中,全无分别,任由人摘取。
大多数人比较随缘,伸手拿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块,只有殷渺渺,对抽签有心理阴影,伸出手又缩回来,犹犹豫豫,忍不住求助:“师哥。”
云潋一直没拿等她抽,听她叫自己,笑了笑,抬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扣住她的五指,牵引着去拿左边的一块:“这个吧。”
殷渺渺握住玉牌,入手冰凉,输进灵力一看,号码是…零!她怔了怔,继而大喜:“师哥!”
“开心吗?”云潋微微笑着,随手取过一枚玉牌打开,里面是拾壹。
“开心。”殷渺渺仰头看着他,喜笑颜开,“我最喜欢师哥了。”
云潋揉了揉她的头:“那下次再帮你抽。”
殷渺渺摇摇头:“做人要知足啊。”这会轮空,她稳进秘境,下一场抽到谁都无所谓了,一次幸运就足够开心了。
“唷,运气不错啊。”有人走到她旁边,随手拿了一块,“平时攒着今天用了吧?”
殷渺渺讶然转身:“你来了?”
“是啊。”向天涯的面色不大好看,似是受了不轻的伤,但他看来浑不在意,漫不经心地说,“来都来了,凑个热闹。”
说着,揭开自己的签。
殷渺渺:“…哈哈!”
向天涯:“我日。”
他抽到了壹号,这已经足够悲催了,更惨的是,另一个壹号在凰月谷的水悠然手里。
殷渺渺无法用言语表达自己的同情:“年年清明一杯酒,不用谢我,应该的。”
向天涯:“…”来呀,互相伤害呀,“祝你下场抽到慕天光。”
“呸!”啐归啐,殷渺渺心里是高兴的。
一炷香后,抽到壹号的向天涯和水悠然开始了第四回合的第一场比赛。
主持的是仁心书院的院长,这位羽扇纶巾的大儒敲了敲小铜锣:“比赛开始,请两位道友上台。”
该来的总会来,向天涯认命上台:“请道友赐教。”
“请。”水悠然惜字如金,容颜似冰霜。
清风过树梢,哗啦啦作响。
水悠然足尖一点,跃上半空,白绸出双袖,起手既有“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的气势。向天涯横刀格挡,白绸缠上刀鞘,灌注其中的灵力冲向他的面门,竟然逼得他直接后退了半步。
不愧是凰月谷素派第一人,水悠然灵力之丰沛超出许多同阶修士。
“拔刀。”水悠然冷冷道。
向天涯没所谓:“行啊。”刀鞘从手背上翻转滚过落入掌中,刀身被缓缓抽出,清亮的刀刃暴露在空气中。独属于古刀的清气吹出,既有拨云见月之明朗,亦有吹毛短发之锐利。
风动。叶落。刀出。
什么东西被刀划过空气的气流惊起,纷扬落地,白中缀翠。
众人定睛一看,白的是被削下的一片绸缎,绿的是一分为二的一枚青叶。原来,刚才这一刀不仅破开了水悠然的白绸,连带掉落的树叶也没有幸免,被带累分作了两半。
而向天涯的刀已然重新插回刀鞘,要不是有地上的狼藉,还以为方才的一刀是错觉。
水悠然心惊不已,思忖自己并非武修,正面迎敌毫无胜算,便立即掷出几粒灵种催生,大量的荆棘扎根于擂台之上,疯狂生长蔓延,顷刻间,平坦的擂台变成了崎岖的丛林。
向天涯反手就把刀往地面上一顿,夯实的泥土瞬时被灵力振开,湿润的泥壤喷射开来,间杂着深埋在地下的藤蔓断枝。
然而,丛林的危险远不止如此,肖似一把把小伞的真菌类植物徒然爆裂,半透明的红色孢子被炸开,四散飞溅,甫一沾染到法衣,就滋滋作响,很快就腐蚀掉了衣服上的纹路。
向天涯抽刀斜斜一斩,无形之气荡开,轻如柳絮的孢子一颗也不能近身,只好在结界内来回飘荡,被灿烂的阳光一照,宛若万千粉红色的透明气泡。
“这场景有点唯美啊。”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这么感慨了声,得到不少赞同:“男俊女美,看着就赏心悦目。”
水悠然的气质冷若冰霜,五官却不失柔美,有月宫嫦娥之态,而向天涯长相出挑不说,更兼一身风流不羁之气,在修士中也是罕见,叫人过目难忘。
这两人在台上这么一站,委实养眼。
当然,这是路人们的感觉,向天涯现在可没有风花雪月的心思,他受的伤不轻,哪怕养了几天也没好多少,应付起水悠然来着实吃力。
水悠然也看出来了,但她才不管他是为了什么而受伤,只想狠狠教训他一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玩弄别人的感情。
受伤?正好!
她一边控制灵植不断网织陷阱,一边振袖攻击,雪白的绸缎利如刀锋又柔可卸力,击中刀刃时会发出玉石相叩的脆响,叮叮咚咚,悦耳怡人。
向天涯与她过了几招,心里大致有了数:水悠然的攻击性不强,但基础扎实,灵力充沛,又是水木相生,环环连扣,耗下去只会是自己吃亏。
要速战速决才好。他想着,左手高抬,以刀鞘挡住她的一击,右手握住刀柄,迅速拔出刀,趁着白绸飞舞的空隙,身快如风,迅速上前挥出一刀。
刀轻如纸光如水,破空声惊山鬼泣。
“好!”高台上坐着的北斗堂主脱口赞道,“行气如虹,走云连风,这一刀神完气足,意冲凌霄,胜过我门下弟子多数!”
擂台上,水悠然临变不惊,马上抛出一块四四方方的罗帕,帕子迎风而去,为她挡住了这一刀。
也只能挡住这一刀。
丝线寸寸崩裂,发出断弦般的悲鸣,转眼,罗帕便从中间裂了个偌大的口子。水悠然暗自心惊,不敢迎面交手,拧身错位,意图闪躲开来。
向天涯刀身一转,立刻挥出了第二招。
此时正值辰时三刻,日头斜照,一束阳光不偏不倚投射在他的刀刃上,竟然意外照出了刀上迸发的宝气,光晕涌动,叫人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这一刀的浩然磅礴。
水悠然罗袖一翻,白绸锁住地上成片的荆棘朝他掷去。
只可惜这只为她争取到了极少的时间,尖锐的荆棘在半空中便被劈了个粉碎,被气流卷裹着,劈头盖脸地朝水悠然扑去。
“啊。”水悠然下意识地侧过脸,以袖掩面,绝不肯让荆棘的碎片刮花面孔。
然而,她捂住了头脸,却未能护住全身,锋利无比的刀气与尖锐刮人的荆棘交织在一起,法衣抵御不住,描绘的符纹渐渐暗淡,沦为普通的织物。
呲。因为她斜身而正面朝人的系带不幸断裂散开。
交领的衣襟被风吹开,露出里头的白色八宝纹抹胸。
向天涯:“…操。”
情急之下,他翻转手腕,将气吞山河的麟嘉刀脱手掷出,而后身形一晃,以追风之速近身,捉住她散开的衣襟,借势想把她的衣衫合拢。
只是不巧,水悠然旋身的方向与他相合,两人结结实实地抱了个满怀。
水悠然本以为他要乘胜追击,没想到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他揽入怀中,额头撞上他的肩膀,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在鼻端。
“你!”她勃然大怒,想也不想,扬手就是一巴掌。
向天涯刚才的动作牵动了伤口,疼得拧眉,居然没来得及躲开,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他:“…”
围观群众:“我去??!!!”
水悠然扇完一巴掌就想和他保持距离,孰料才后退半步,胸前却冷飕飕的,低头一看,自己的衣襟居然被他拉在手里,酥胸半露,顿时羞愤欲绝:“登徒子,我非杀了你不可。”
“行了行了,别动。”向天涯随手拔下她发间的一支珠钗。
水悠然阻挡不及,想后退又怕撕扯衣襟,又急又气:“你干什么?”
“叫你别动。”向天涯以珠钗代替系带,别住她散开的衣襟,顺势以手背拂去沾染在她衣褶里的荆棘刺,漫不经心道,“行了。”
他一松手,水悠然便飞快后退两步,俏脸含霜:“你、我不会放过你的。”
“唉,算了。”向天涯咽回了喉头的铁锈味,摆摆手,“不和你打了,我认输。”
什么?
他的话太突然,不管是水悠然还是其他人,全都没有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他纵身跃下擂台,就这么弃权跑了。
一时间,台上台下鸦雀无声。

第165章 165

向天涯以出人预料的方式结束了这场比赛。
水悠然追下去质问:“站住, 你是什么意思?”
“美人, 打不过认输,有什么问题?”向天涯睨她一眼, 懒洋洋地问。
水悠然是想凭真本事赢, 而不是他明明占了上风又相让, 更别提方才那一抱,怎么都像是他有意撩拨:“赢就是赢,输就是输, 你和我堂堂正正分个高下。”
向天涯道:“擂台之上哪有戏言?我说认输就认输,不打了。”
“你…”水悠然鲜少和男人打交道,这会儿又急又气, 想要伸手去拦, 偏生又记起方才的紧密接触,神情愈发冰寒,“你不要太过分。”
“水师妹,人家也是好意。”陶新莺款款上前来, 轻轻拨了拨水悠然胸前的珠钗扣子,笑得大有深意,“这番相让之情, 师妹受了又如何?”
水悠然冷冷道:“我无须人让。”
名门大派常有这般傲气,向天涯没奈何:“没让你, 我是真的打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