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齐声道:“多谢师叔。”
殷渺渺站起身来:“以后这些事不用和我说了,你办妥就是。”
韩羽忙道:“是。”他也知道慢慢的就不适合和殷渺渺走得太近,毕竟这里是任无为的翠石峰,而任无为并不只有一个弟子,若是让他人对他生了嫌隙就不好了。
解决了闲事,殷渺渺就决定去一趟存道峰。
存道存道,论起其重要性,它甚至比掌门所在的天元峰更重要,天元峰可以被毁,存道峰却不可以,这里有着冲霄宗最核心最宝贵的东西——传承。
不过,存道峰不是什么禁地,每个弟子在出入门时就曾去进过的藏法阁,在那里获得适合自己的心法,而且只要有足够的贡献点,随时都能来存道峰换取玉简。
殷渺渺以前是这里的常客,隔三差五就会来淘书看,只是失忆了之后要重温功课,这才长时间没有来了。
存道峰山顶有一座三层高的阁楼,这就是藏法阁,但里面只有心法,若无意外,每个弟子只能进去一次,能够借阅书籍的地方叫做琅嬛书洞。
不错,书洞书洞,是因为它建在山体内部,是被凿出来的洞穴,四通八达,无人知晓究竟有多大。
洞口无人守卫,只有一处结界,殷渺渺把令牌晃了晃,无形的隔膜就消散无踪,她轻轻松松就走了进去。
走了几步,就见一处宽阔之地,分出三条岔道,各书“功法”“技艺”“其他”,殷渺渺朝着功法的岔路走了进去。
不知走了几步,又见一处岔路,这回是“法术”“身法”“武艺”等细分,一目了然。
殷渺渺顺着“身法”的岔路往里走,终于到了一处广阔的洞穴,四壁皆是书架,每个格子里悬浮着颜色不一的玉简,粗粗数过,约有上万之多。
这该怎么选?她迟疑一下,伸手放出了自己的灵力,下一刻,洞内的部分书简就被她的灵力吸引,哗啦啦飘浮而来,像是被花蜜吸引的蜜蜂。
殷渺渺想要看一看都是些什么身法,没想到神识探出居然被挡了回来,只能以肉眼查看书名,最近的玉简分别是《揽月摘星步》《繁花弄影身》《罗袜不沾尘》,听名字都好棒棒,问题是不给看内容要怎么选?
她正踟蹰着,其中一个玉简砰砰撞开另外两枚,直直冲到了她的面门前,差点碰着她的鼻子。
殷渺渺噗一声笑出来,顺势就取了它:“好吧好吧,就是你了。”
这份投怀送抱的身法是《繁花弄影身》,殷渺渺抄录了一份带回了翠石峰,仔细研究起来。
许多身法都是以八卦为原型,只要每一步都踏在特定的方位,就可演变万千。老实说,殷渺渺一直身法较弱和不谙阵法是一个缘由——对于八卦始终缺乏悟性,但这次主动送上门的三份玉简都和八卦无关,讲究的是个身随意动。
繁花随风摇,翩翩玉人来,这就是繁花弄影身。
说人话,就是以身体感知四周,随着风、落花、灵气的飘摇而动,讲究的是一个“感知”,与魂术在某种程度上有相通之处,这也是为什么《繁花弄影身》会认为殷渺渺适合自己修炼,甚至不惜抢夺先机了。
但是…修炼起来不是特别容易。
翠石峰不缺花,殷渺渺随便找个僻静的地方就练习了起来,可是就算神识捕捉到了花瓣的飘动,躲开千难万难。
落花如急雨,怎么躲都会沾上几片,试了一千次,失败了一千次。
殷渺渺:“…”没事,就是因为弱才需要修炼,越是不擅长,进步的空间就越大。
她试了一万次,略有进步,然并卵,仍然兜了一身的花。于是,她决定改变策略,求师问道去。
师父不就是用来问的么!
“师父,我练不好,教我。”她把玉简拍在了桌上。
任无为吓一跳:“我还以为你兴师问罪来了,这是新得的身法?唔,很适合姑娘家啊。”
“我练不好。”殷渺渺坦然道,“每次躲开了这边躲不开那边。”
任无为扫过玉简里的内容,沉吟良久,突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是不是一直学不好八卦步?”
八卦步是八卦类身法的基础,炼气习轻身术,筑基练八卦步,这是《基础法术》里的步法,人人都能学,学好的人却不多,殷渺渺不幸就是其一。
“是啊。”
“照理说八卦步才适合你,你做事向来有条理,吻合八卦步这种有规律的功法。”任无为屈指敲着桌子,“但是你学不好,琅嬛书洞偏偏给了你这个,老实说我也想不明白。”
殷渺渺叹气。
任无为又道:“不过既然是这样,你就不该用学八卦步的方法去学它,不是步步为营,是身随意动,你的问题就在这里了——魂术让你的神识变强,你的身体跟不上了,两者不同步。”
“啊。”电光石火间,殷渺渺明白了。
任无为道:“这是没有诀窍的,一千次,一万次,千千万万次,不停地练,直到你的身体熟悉为止。”
殷渺渺全都懂了,肌肉是有记忆的,她必须让身体自己跟上意识的反应。
任无为又给她指了一条明路:“你去找你师兄,让他帮你练,不然就轻飘飘的几朵花根本没卵用。”
殷渺渺叹口气:“离秘境开还有多久?”
“半年啊。”任无为回过神来,“哎,我忘了告诉你了,素玉秘境的准入人数是150人,宗门出101,另外49个是其他门派的,他们人还没到,急什么?不过半年时间你是不可能脱胎换骨的,慢慢练吧,一百年后就有效果了。”
半年时间看似很长,但对于修士而言,太短了!
殷渺渺叹了口气,转身找云潋帮忙修炼去了。
她的要求,云潋是从不会不答应的,只是挥剑时并未如平时一般握住,而是虚虚一指。
这一指也很要命了,万千花叶瞬间化作钢刀,片片朝她周身飞去。殷渺渺步法只慢了一刹,左边的手臂腰身就被花瓣割破,留下数道血痕,鲜血渗出染透衣衫。
“疼吗?”
“疼是疼,不过正好。”殷渺渺运转灵力,皮肉伤很快就愈合了,“再来。”
云潋便指了第二下。
“再来。”
疼痛是最好的记忆方式,越是痛,身体就记得越牢,殷渺渺全然不介意多痛一点。也不知道受了多少次伤,灵力已然所剩无几,神识更是因为留意着每一片花瓣而消耗殆尽。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熬了几天的夜,精神萎靡,身体困顿,就在山穷水尽的某个刹那,她松懈下来,身体不再听她使唤,随随便便的退了一步。
这一步,让她避开了所有的花瓣。
云潋微笑了起来,既不出声也不停,又无缝接了一剑,殷渺渺仍然避开了,这下她回过神了,可精神一被提起,第三剑避让再度失败。
“哎!”她后悔不迭,刚才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还没有体验几秒就没了,实在可惜。
云潋道:“师妹已经悟到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不行不行。”她摇头拒绝,“我睡一觉就恢复了,再来。”
云潋想想:“会更疼。”
“师哥,你再磨叽我生气了。”她眯起眼睛,“让你来就来。”
“哦。”

第102章 102

不断自虐后, 殷渺渺又进入了几次状态。她发现只有神识减弱到某个程度时,身体才能凭借本能做出反应,换言之, 不能太用心。
一旦用心,就会想着去避开每一朵花瓣, 既想避开左右,又想避开前后,大脑给出的指令自相矛盾,身体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反而会弄巧成拙。
所以, 关键在于放松。神识要感知,却不要判断, 该怎么做, 交给身体自己。
纯粹的身体修炼是殷渺渺过去的盲点所在,她想要以魂术之长补身体之短,却未曾想过短板效应始终存在, 幸亏为时未晚。
她想得很开,身法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 必然需要多年苦功。然而一片空白也就意味着每一点进步都是极其明显的, 她给自己定了无数个小目标, 每完成一个就能得到莫大的满足。
因此之后的一个月, 虽然天天满身是血, 她却修炼得非常开心, 毫无苦闷之情。
悄咪咪用神识关注的任无为放了心, 这个徒弟的心性与通透无可挑剔,不过也让做师父的有点小失落就是了。
而后,殷渺渺自觉该劳逸结合了,遂找了一天给自己放了个假,赴沉香阁去也。
谁知时机不巧,不早一天也不晚一天,不早一步也不晚一步,正正好在门口碰上了出来的梅落雪。
“好巧,在这里碰见梅师妹。”殷渺渺心里吃惊,脸上半分不露,笑盈盈地与她寒暄。
梅落雪亦是一派平静:“是很巧。”
她没有寒暄的意思,殷渺渺也干脆道:“我不耽误梅师妹了,师妹自便。”
梅落雪对她微微颔首,面不改色地离去了。
殷渺渺问送客人的小霜:“梅仙子来干什么?听琴,还是喝茶?”
两个客人撞一起不是一般得尴尬,小霜低眉顺眼:“梅仙子才来不久,听了一曲就告辞了。”
这是在变相地解释了,然殷渺渺不置可否,掀了帘子进去:“别进来了。”
小霜被竹帘甩到鼻子,一听这话,揉着鼻梁掉头就走——殷仙子明显心情不好,他还是不要触霉头了,茶么,无所谓,反正来沉香阁的喝茶的想喝的都不是茶。
露华浓不知道门口的事,犹笑道:“总算舍得来看我了啊。”
“我是惦记着某人,只可惜某人不惦记我。”殷渺渺凑到香炉旁,余香未散,焚后的灰烬如心字,“心字香。”
露华浓不慌不忙地收起琴:“怎么,醋了?”
“不敢不敢。”殷渺渺吹散炉中的灰,“缘楼挂牌做生意,哪容得了旁人置喙?我哪里有这么大的脸说个不好?”
露华浓听了她夹枪带棒的话,竟然一丝怨气也无,唇角含笑:“消消气,喝茶。”
“气?”她推了茶,“不敢不敢。”
露华浓少见地温柔小意,亲手把茶端过去:“就弹了首曲子。”
“不用解释,我没生气。”殷渺渺把茶盏接过来放到一边。
露华浓顺着她的意思道:“是是,你没生气,你只是不太高兴。”他偎过去,紧紧拥住她,“但我高兴。”
他炽热的身躯环绕着她,衣衫上沾染的心字香气钻进鼻中,芬芳沁脾,压抑在心底的火气渐渐熄弱,最后化作一缕青烟。
“唉。”她叹口气,“梅落雪…”
他笑道:“你当人人是你呀,梅仙子的身可不是我这样的人能近的。”
殷渺渺:“…夸她至于踩我吗?”
“做了还怕人说?”他轻舔她的耳垂,幽幽笑,“梅仙子说她爱音律,却又找不到一处能够听琴的,听闻我善琴艺,便来听一曲。”
殷渺渺反省了一会儿,半信半疑:“我说我是来喝茶的,你信吗?”
“你看我同她看我的眼神不一样。”露华浓的吻落到她的后颈上,“她觉得我好看,却不会亲近我这样卑贱的人。”
这殷渺渺倒是信的,梅落雪也好,夏秋月也罢,或者说冲霄宗中任何一个女修都有名门大派的自傲。她们就算不在意贞洁一说,也只会挑选同是修士的男子亲近,露华浓再美,不过是个卑微的妓子。
她抬手抚摸他的面颊:“你不卑贱,我很喜欢你。”
“我知道。”他垂下眼眸,眼睫如蝶翅微颤,“就你不一样。”
“身份这种东西本就不需要太在意。”殷渺渺端起凉了的茶水喝了口,不以为意,“我出生在凡间富贵之家,不过几年就国破家亡成了乞儿,后来又拜入冲霄宗,好像是翻身了,偏又失忆流落,活得像是散修,身份变来变去,高高低低,我仍然是我。”
露华浓笑了:“你看的透彻,我却是个浅薄的人。”
殷渺渺听这话大有深意,思忖片刻,忽而问:“以你的能耐,未尝不可改换身份,为什么一直留在这里呢?”
“等你呀。”他笑,“你走了那么久不回来,我怕我走了你就找不到我。”
殷渺渺所问的是他为何不赎身,亦或是赎了身又不曾离去,没想到他这样敷衍,看来是别有隐情,便不再问了。
露华浓的唇角勾起,他就知道她一贯体贴,看自己不想说就不会再问,但有时候,他真想她胡搅蛮缠打破砂锅问到底,想归想,口中却道:“该我问你了,比试不是早结束了,怎么隔了一个月才来?”
“当然是修炼。”
露华浓欲言又止,犹豫许久方问:“可有把握?”
“全身而退的把握?我可不敢说。”殷渺渺托着腮,“尽力而为吧。”
露华浓知道修真之路千难万险,然而这心悬着是怎么都放不下来的:“那你这段时间不要来了,好好修炼。”
多一分实力,就多一分生机。
殷渺渺调侃道:“你舍得我吗?”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他拥住她,“我只想你平安回来。”
殷渺渺安抚道:“你放心,素玉秘境里只有金丹以下的修士,我打不过难道还不能跑么。”
话虽如此,但秘境里的危机又何止是修士呢,不过宽慰他罢了。露华浓心知肚明,也就不再提及,两人又说了些闲话,携手入了罗帷。
第二天,殷渺渺临走时留下一个竹篮:“帮帮忙。”
露华浓掀开蒙在上头的白布,只见是一篮灵果,个头饱满,甜香四溢,灵气充足:“哪来的?”
“就是我们翠石峰自己种的,吃都吃不完。”殷渺渺又把篮子里的木盒拿出来,“本来是想做成莲心茶再给你,但我实在没空了。”
露华浓打开木盒一看,里头全是湿漉漉的莲蓬,莲子都未取出,别说剥开莲心了,遂哭笑不得:“你这礼送的也太没诚意了吧。”
“你就看在是我自己院子里种的份上收下吧。”殷渺渺眨眨眼,“我太忙了,一会儿回去还得修炼,你少弹几次琴不就能剥完了么。”
露华浓怔住:“你院子里种了莲花?”
“是啊,你不知道?”她讶然。
他似笑非笑:“你从未和我说过。”
“你没去过翠石…哦,我晓得了。”殷渺渺忍俊不禁,“我肯定是不好意思让你去,哈!”
露华浓被触动心事,喃喃问:“不好意思?”
殷渺渺随口道:“是啊,十年前翠石峰是座荒山,除了石头什么也没有,比外门还不如,从来没有人来我们那儿串过门,好在现在种了花,算是能看看了。”
原来是这样吗?原来只是因为从前翠石峰不好看,才一直没邀请他去么?露华浓心中酸甜交织,说不出话来。
殷渺渺瞥见他的神情,怔忪会儿,明白过来,佯装一时兴起:“要不然你跟我回去吧?”
“什么?”
她道:“山上山下跑太折腾我了,何况说好的三个月,你不是想耍赖吧?”
“你疯了。”露华浓只是想她开口邀请,如今心满意足,又生气起来,“翠石峰是我能去的地方吗?你师父会活生生给你气死的!”
殷渺渺吃了惊:“你不想去?”
“去什么去,长没长脑子,你把我带去算是什么事?你不要脸,剑纯真君的脸面往哪里放?”露华浓真是气着了,“滚滚滚,马上给我滚。”
殷渺渺想再努力,他却面如寒霜:“殷渺渺,你听着,你有这个心我就很高兴了,但我绝对不会跟你去的,那不是我能去的地方,你不在意,我在意,我不想你因为我被人指指点点,更不愿意翠石峰因为我而蒙受污点。”
“你待我好,我很高兴,但我的心意,也想你尊重。”他唇角紧抿,收敛了全部的风情。
殷渺渺沉默片时,长出口气:“我懂了。”
“这才好。”他转怒为喜,“既然翠石峰种了花,改日你就摘几支来给我瞧瞧。”
她答应:“好。”
“真要是忙了就别下山。”他亲自送她离开,“但是走之前若是有空,就再来一回。”
她依旧应承:“好。”
露华浓送她到门口,喜蛛在屋檐下织出了细密的网,囍字不到头:“走吧。”
她见他身上只穿着单薄的晨衣,寒风钻衣袖,不由道:“快回去,晨间露重。”
晨曦的雾气未散,种在院子里的杏树探出枝桠,叶片上沾着晶莹的露珠,落在手背上清清凉凉。他笑:“没事,我看着你走,不许瞎逛了,赶紧回去。”
“管得真多。”
“别人我还不稀罕。”
他态度坚持,殷渺渺无法,只好率先转身离去。
天色渐亮,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第103章 103

之后的日子, 殷渺渺除了日常的打坐攒灵力之外,就是埋头苦练繁花弄影身,不知不觉, 居然错过了珍萃节的落幕。
直到某一天,任无为围观完她的练习, 冷不丁来了句:“其他门派的人好像到了。”
“我一直没问呢,其他门派是哪几个门派?”殷渺渺撩了裙子,席地而坐。
“你猜猜。”
殷渺渺想想:“49个名额,归元门和万水阁肯定有,凰月谷应该也在其中, 旁的倒是不好猜了。”
素玉秘境位于东洲,是冲霄宗所辖, 但就和以前有交换生一样, 各大门派会交换弟子前往对方的秘境,一般而言,这都是默认给门派重点培养的精英弟子。
归元、万水同为三大宗门, 不可能不来,而凰月谷既是女修门派又位于东洲, 和冲霄宗一直交好, 应当也在其中。
任无为揭晓答案:“归元、万水各15人, 凰月谷9人, 仁心书院和北斗堂各5人。”
殷渺渺了然, 仁心书院和北斗堂都在中洲, 与三大宗门的关系都不错, 名声也好,拿出10个名额交好不足为奇。
“人到了,然后呢?”殷渺渺问。
任无为道:“你不去和其他门派的精英交流交流感情?”
“没空。”殷渺渺淡定极了,“要和精英做朋友的唯一办法就是自己成为精英,交流感情有什么用?”
任无为翻白眼:“行,就你道理多,但人既然来了,出发的日期就近了,快看看自己还差什么没有?”
“丹药、符箓都买了,阵盘别人送了。”殷渺渺掰着手指数,“灵石灵珠都带着,法宝有团扇和红线,没了吧。哎,差点忘了,师妹们不能御器飞行,得给她们准备骑兽啊。”
任无为叹气:“我早就叫她们去挑了,丹药符箓法器都给了,你师父还没不负责任到这种地步。”
“那没了。”云潋的东西是她一式二两份准备好的,殷渺渺回答得很干脆。
任无为想了会儿,招招手:“簪子给我。”
殷渺渺拔下绾发的白玉簪递过去,任无为并指在上面点一点,又丢回给她:“希望你这次不要用到吧。”
“这次?上次也有吗?”殷渺渺解开了一个疑惑,她就说这簪子既不是法宝也没有别的用途,怎么会一直带在身上,原来是用来附着剑气的。
任无为居高临下地瞅瞅她:“你以为自己怎么活下来的?都是你师父我有先见之明。”
殷渺渺把玩着:“怎么用?”
“用灵力激发,挥一下就行。”
“谢谢师父。”殷渺渺心满意足地把白玉簪插回发间,“我还有个问题。”
“啥?”
殷渺渺沉吟少顷,问了个让他大跌眼镜的问题:“缘楼的人能赎身吗?”
任无为唬了一跳:“要死了,快去秘境了还惦记着小情人啊。”
“能还是不能?”
任无为严肃起来:“渺渺,我和你说实话,缘楼和鼎楼里的人很少会赎身,这不是灵石的问题。”
她纳罕:“那是为什么?”
任无为道:“因为他们一卖身就会被强制服用酥骨丸,这种丹药能使得他们身体变得更柔软,更重要的是会毁掉他们的经脉,服用三年经脉就会萎缩一半,服用五年基本堵塞,服用十年以上,经脉就极其脆弱,只能使用最简单的法术。”
殷渺渺怔忪片刻,不解道:“那为什么不能赎身?”
“与酥骨丸搭配的还有灌灵丹,酥骨丸毁掉了他们的经脉,他们很难依靠自身恢复灵力,只能靠灌灵丹强行灌注灵气。”任无为感叹道,“如果赎了身,虽说不必在服酥骨丸,但也没有了灌灵丹,体内的灵力用一点少一点,到最后会变成空有修为而无灵力的普通人。”
殷渺渺轻声问:“所以,不赎身更好吗?”
“别人未必,他若是沦为普通人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你应该很清楚。”任无为道,“你如果想把他带回翠石峰来,那倒是并无不可,只是有几个人心甘情愿变成普通人呢?”
没有灵力就无法施展法术,不能使用法器,甚至打不开储物袋,现在虽然糟糕,至少面对危险时还能用法器自保,若是变成普通人,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殷渺渺重重叹了口气:“我懂了。”顿了顿,站起身来,“我下山一趟。”
任无为心有不忍:“要不然,你就把人带回来?至少在翠石峰,我能保他无事。”
“莲生不会肯的。”她仰头望着开满树枝的花枝,伸手折下,“他不想让我,更不想让翠石峰被人耻笑。”
任无为摸摸下巴:“这是真心为你考虑啊。”
殷渺渺不想再说了,折了几支花就告别了任无为下山去了。
*
此时此刻,露华浓却遇到了一桩麻烦事。
他出门买东西,不巧就遇到了一个死缠烂打的女修,看衣着打扮,竟然是外来之人。也是,在云光城里,寻常人早就不敢打他的主意了,只有外来者隔三差五地要闹这么一出。
“这位仙子,请放开我。”他低声说着,意图把自己的袖子从对方手里抽出来。
揪着他袖子不放的是个曼妙的女修,外层的法衣薄如蝉翼,透出里头雪白的肌肤来,腰细臀翘,风情万种:“别呀,我可从没有见过比我更好看的男人呢。”
露华浓对她微微一笑:“看就看好了,动手动脚的做什么?”
“你这长相,就是叫人看了想动手动脚啊。”女修说着,伸手想去抚摸他的脸颊。
露华浓别过脸,不动声色地避开了:“我这样的卑贱之人,不敢冒犯仙子玉体。”
一听这话,女修忽而大笑起来:“哎哟哎哟,笑死我了,什么时候缘楼的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难不成是我孤陋寡闻了?”
“既然仙子知晓,应当也清楚缘楼的规矩,我们从不同时接待两位客人。”露华浓不卑不亢。
女修笑盈盈道:“可我没有见到你有客人呀,你糊弄我一次,还想糊弄我第二次?”
“不敢欺瞒仙子,在下说的是实话。”
女修凤眼眯起,声音徒然冷寒:“你是不是活腻了?”缘楼包装得再高大上,也掩盖不了其本质,不过是伺候修士的卖笑之人,调情可以,冒犯不成,女修被他的拒绝触怒,扬起手就想教训他。
露华浓避不开也不能避,只好闭上眼承受,却不肯松口分毫。
恰在这时,有个素衣女子自对面的铺子出来,见此便冷嘲:“陶师姐在做什么?”
“我的事轮不到你管。”陶女修凤眼一睨,说不出的气势凛然。
素衣女子并不退让:“我们在冲霄宗做客,师姐还是收敛点的好。”
“呵,这里是冲霄宗吗?”陶女修捏住露华浓的脸,“你当他是修士?他不过是个妓子,水师妹是要为这种东西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