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若有所思地笑了笑,“你不会因为这个就提出对付那个女人,除非她特别特别合适,仅仅是廖家的人还不够,难道…她怀孕了?”
向天涯震惊地看着她,半晌,方道:“看来我以后绝对不能得罪你,否则会怎么死都不知道。”
一直围观吃瓜的张斐然终于开了口:“要是这样的话,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
身为依附于谢家的廖家女,又怀着谢家人的孩子,这个女人是一个不错的筹码。
“她叫什么名字?”
“廖雨。”向天涯道,“她的丈夫,就是谢臣俊。”
殷渺渺“呵”了一声:“有趣,看来你还欠了谢小莹一个人情啊。”
“…”向天涯凑过去在她唇上吻了一下,“这种事我们回去私下说。”
殷渺渺轻笑一声,对他眨了眨眼睛。
*
修士怀孕不像凡人十月怀胎,以灵气孕养的血肉生长缓慢,一年起底,怀上三年五年再生下来的不在少数。
廖雨怀胎至今就快两年了,腹部鼓起如球,是临盆之象。谢臣俊在谢城未归,她不想在谢城看本家人的脸色,便推脱思念亲人,回了廖城娘家安胎。
一回到廖城,她就从旁支子弟的道侣变成了廖家人的宝贝,廖家对她这一胎寄予厚望,若是能诞下谢家子嗣,廖家就能更进一步,成为谢家的心腹之臣。
廖城主殷殷嘱咐了一番,叫她尽管在廖城好好养胎,她都一一应下。末了,廖城主终于按捺不住开口询问:“阿珠…还好吗?”
就知道还惦记着你的亲孙女。廖雨心中冷笑,面上温温柔柔:“请家主放心,阿珠妹妹很好,只是她心有怨气,始终不肯好好修炼,修为一直无甚长进。”
廖城主叹了口气:“这孩子就是被我宠坏了,幸好你懂事,有你照顾她,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廖雨欠了欠身:“我身为姐姐本该照顾妹妹,只是这孩子闹得我精疲力竭…”
“这孩子是我们廖家的希望,你要以身体为重。”廖城主道,“至于阿珠,闹成这样都是她自找的,随她去吧。”
廖雨道:“阿珠妹妹只是年纪小被人骗了。”
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但廖城主想起来就火大:“别给她找借口,罢了,你以后就不必管她,自己造的孽就自己受着。”
“家主…”
“不用再说了。”廖城主道,“万事以你的身体为先。”
廖雨欲言又止:“…是。”
谈话到此结束。她被安排在城主府中原本廖珠所住的院子里养胎,那是城主府中最好的院子,布了聚灵阵,灵气浓郁,百花盛开。
从前的她每次来都很羡慕,廖珠偏偏不以为然:“就是个破院子,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廖雨忍不住想,不知道现在的廖珠有没有后悔呢?
第63章 063
夜深人静, 廖雨卧在柔软的床榻中好梦正香。
“笃笃笃。”窗外传来一阵奇异的声响, 廖雨困惑地睁开眼,只见一道黑影掠过,窗缝下露出信笺的一角。
廖雨蹙起眉头, 下床取了过来,那是一枚鱼笺。
驿寄梅花, 鱼传尺素,鱼笺华而不实,唯一的用途便是情人用以传达思念之情, 某种意义上来说,鱼笺即是情书。
谁会在半夜三更给她寄来一封情书?廖雨的理智告诉她不妙, 但胸口偏偏泛起一丝奇异的悸动, 双颊与耳朵变得很烫。
看吗?廖雨的大脑还在思索,身体已经先一步动作,灵气氤氲在指尖, 轻轻一点鱼笺。
被灵气触动的鱼笺瞬间活了过来,宛如一尾金鱼游在掌心,一行金色的字浮现在她的眼前:
念与卿相别,各在天一方, 皎皎明月轮, 使我忆容光。
今去无返期,相隔参与商, 常思故人事, 月湖两茫茫。
是他?!
*
与此同时, 蔡娥追着向天涯问:“你信里到底写了什么?她真的会来吗?”
“不知道。”向天涯言简意赅。
蔡娥马上察觉到了不对劲。如果摒弃成见,向天涯真的很讨女孩子喜欢,不自矜身份,搭什么话茬都能聊两句,骂他坏也不生气,而且从不在口头上占人便宜(这点大大出乎她的预料),偶尔开开玩笑,人也体贴,她慢慢就没像最初那样讨厌他了。
“你怎么啦?”换做是张斐然,蔡娥绝对不会多问,但她肯定向天涯不会生气,笑嘻嘻地调侃,“难道是要对老情人下手于心不忍?既然如此,何必提起?”
向天涯睨她一眼:“因为我又当又立、表里不一、道貌岸然,是个十足十的伪君子,你满意了吗?满意的话,能不能请蔡大小姐去一边踩点干正事?”
这才像是向天涯么。蔡娥扮了个鬼脸:“这就走,不过,你可别忘记你爹的事,不要心慈手软妇人之仁哦。”
“谢谢提醒。”向天涯摆摆手。
月出东山,湖面微波粼粼,氤氲着一层薄薄的白雾,两岸绿柳低垂,树梢掠过湖面,化出阵阵涟漪。向天涯站在湖边,风吹衣袖,静默不言。
“月湖很美啊。”有人走到他身边,眺望着千倾碧波,“有很好的回忆吗?”
向天涯摇头:“不知道。”
“不开心?”殷渺渺看着他,微笑道,“别否认,都写在脸上了。”
好一会儿,他说:“我有一点后悔。”
“为什么?”她的语气很平静,既没有责怪,也没有诧异,是非常普通的询问。
向天涯想了一会儿:“不太好说。我一直恨着她,不是她出的主意,我父亲也不会变成凡人,郁郁而终,但我也没什么好恨她的,若不是我自己贪图美色,哪会酿成大祸?说到底是我害了我的父亲。”
殷渺渺不置可否,又问:“所以呢?”
“我后悔了,我不该利用她对我的感情,”向天涯转过头看着她,“我可以负心,却不可以卑鄙…只是做都做了,是我主动提的,现在说这样的话,我自己都觉得无耻。”
可以负心,却不可以卑鄙。殷渺渺咀嚼着这句话,心弦被触动了,发出嗡嗡的清响,她情不自禁地走到他面前,紧紧抱住了他。
向天涯猝不及防:“干什么?分手的拥抱吗?”
“突然觉得特别喜欢你。”
她会和向天涯在一起,有男女荷尔蒙的缘故,也有他不结缘的吸引力,但他最叫她喜欢的却是他的坦率和自我。
坦诚自己的过去,就算是被人算计追杀的丢脸事也可以不在意的说出来;坦诚自己不光彩的内心,犹豫了,后悔了,卑鄙阴暗了。
但他不是以坦诚为借口就百无禁忌,他有自己的原则。不想结缘,所以就算是谢家的人也一定要逃婚;不曾起过主动害人之心,有仇会报,却不执著于恩怨,该放下的时候痛快地放下;对于感情,有自己的坚持,哪怕与旁人的观念截然相反。
向天涯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正人君子,他坚持的“自我”是他自己的“道”。
“渺啊,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但是…”向天涯小心翼翼地问,“你不觉得我很过分、很卑鄙、很无耻、很不要脸吗?”
殷渺渺道:“可能你是有一点,但那又怎么样?”
向天涯反问:“不怎么样吗?”
“不怎么样,这就是人。在利益与良知、理智与情感的选择中,犹豫挣扎都是常事,人无完人。
“旁人眼中非黑即白的事,在当事人看来并非如此简单。别人是没有办法体会你的痛苦的,感同身受是不存在的,除非刀也捅在了他的身上。
“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时候。你不过是个普通人,不必苛求自己。”
向天涯道:“但我做出了决定。”内心的犹豫挣扎或许不必苛责,但他付之了行动。
殷渺渺似乎很伤脑筋:“那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能安慰到你吗?”
“一点点。”他诚实地说。
“我想也是,就算我告诉你我认为你的决定是完全正确的,对我们是全然有利的,你也不一定会好过起来。”殷渺渺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突然道,“这样吧,你表示一下,我就再想想别的办法。”
向天涯和她倾吐过后就轻松了不少,闻言也不抱希望,笑着在她唇角吻了一记:“渺啊,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你还会更喜欢我。”殷渺渺后退半步,取出一物,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瞧,这是什么?”
向天涯定睛一看,错愕万分:“我给廖雨的传讯符?你没给文茜?”
“没有,我重新寄了一样东西。”殷渺渺的指尖窜起火焰,传讯符在她指间徐徐化为灰烬,“我只知道月湖就够了,这个东西就当没有存在过吧。”
向天涯苦笑:“有什么不同吗?”
“你可以把事情都推在我身上,是我这个居心叵测的坏女人利用了你,毕竟我和谢臣俊也有仇嘛。”殷渺渺吹了口气,灰烬飘散天地,纷扬如雪,“不用自己捅这一刀就可以自欺欺人,心里会好过很多,这是很有用的经验,无偿教给你。”
向天涯心里涌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温柔又甜蜜,好笑又惆怅:“要命了,真的要爱上你了。”
“爱上我这种坏女人?”她笑。
“我也不想的。”他假装懊恼,“身不由己,情难自禁。”
殷渺渺伏在他的肩上笑得停不下来。
向天涯被她感染,顿时释怀,这一刻,他谅解了自己阴暗的一面,接受了自己的过错,木已成舟,人不能沉湎于过去的错误,只能往前走。
“谢谢你。”他抚着她的背,双唇落在她的发上,如吻玫瑰。
*
辗转反侧了一夜,廖雨还是决定赴月湖之约。
她知道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谢臣俊与她提及过季城万兽大会的事,现在各地都处于敏感之际,向天涯突然来找她,说是旧情未了,她哪里会信呢?
何况他们本没有什么旧情。
只是当年…呵,那还是谢小莹在廖城时的事了,谢家旁支小姐,在廖城也是稳压她们廖家一头,风光无二。
谢家小姐喜欢向天涯是人尽皆知的事,她才不会不自量力,要和谢小莹抢男人。
那次初见纯属偶然,她为了家族内的比试,避开众人去月湖旁修炼,恰在那里遇见了同样在修炼的向天涯。
只不过她一见到他就远远避开了,这个过分英俊的男人让她本能地觉得不适。
第一次没有说话,第二次还是没有说话,等到第三次,他指出了她法术的一个失败之处:“我真的看不下去了,求求你了道友,把你掐诀的速度放慢一点行不行?”
诀印是配合灵力使用的,她掐诀速度太快,灵力跟不上,这才老是失败,等抓住了节奏,法术就成功了大半。
她想道谢,但目光撞上他的面容就一阵心慌,脱口问:“你怎么没和谢小莹在一块儿?”
“我为什么要和她在一块儿?”他倒不生气,只是奇怪,“她是她,我是我。”
她笑了笑,不想当真,却莫名高兴。
第二天,她又去了月湖,两人没有交谈,各自占了个地方修炼。慢慢的,她去月湖的频率就从几天一次变成了天天去,十次里有七八次都能看见他。
只是说话的次数很少,有时不过点点头。再后来,族内比试结束了,没有了练习的借口,她好长时间没有去月湖。直到有一天苦练法术不成,突然想起来,冲动地去月湖看了一眼。
他还在那里,看见她问:“你怎么不来了?”
她心悸,面上不露,试探着问:“你难道每天都在这儿?”
“是啊,我天天来。”他说。
天天都来,是在等她吗?一向理智的她为了这个念头,第一次尝到了辗转反侧,寤寐思服的滋味。
之后,她闲来无事就会去月湖转转,向天涯经常在那里,两人有时会交流一下法术心得,有时就随便聊聊。
他很少提起谢小莹,至少不如谢小莹提他来得多。她一颗心被丢油锅里煎熬,一忍再忍,终于忍耐不住,假作不经意地问:“你会和谢小莹结缘吗?”
“啊?”他吓了一跳似的,“怎么可能!”
“不会吗?”她问。
他斩钉截铁道:“绝对不会。”
她把这句话当做一个承诺。
再后来,谢小莹被谢家本家挑中,去了谢城。她一走,向天涯待在月湖的时间就更长了,有一天晚上,他们在月湖旁从日落待到日出,没有逾越,只是在说话。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她说:“我要走了。”
“哦。”
没头没尾的,她突然道:“我家里在给我说亲事了,你怎么想?”
“结缘这种事,冷暖自知,你要是想就去,不想就不去。”他那么说。
“还有呢?”
“还有什么?”
“谢小莹走了,你…你不打算…”她难以启齿似的,“我是肯定要嫁出去的,你要是不说,我就…”
她词不达意,说的每个字都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最关键的几个字怎么都吐不出来,只好满面红晕地看着他。
向天涯与她四目相对,电光石火间,他会过意来,脱口就道:“不是,我对你…你误会了。”
如遭雷击。
对于一个怀春少女来说,有什么这样的拒绝更伤人?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对你不是那个意思。”他顿了顿,很快道,“你误会了,我从没有想过和你…结缘挺好的,祝你幸福。”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一直到脸上的泪干透才回过神来,两颊辣得像被扇过巴掌,屈辱、羞耻、愤怒、恨意全都涌上心头。
她咬紧牙关,发誓绝不会放过他。
她一手设计了廖珠的事,呵,同是廖家的女儿,他就那么轻易地接受了廖珠,是因为廖珠是个美人,而她不过中人之姿吗?
可惜了,后来是她嫁进了谢家,而廖珠连修士都不是,成了侍妾,不过一介鼎炉。
呵呵,活该!痛快!
几十年过去了,向天涯走了又来,她本以为自己早已忘却那段往事,但这封信一到,万种情思又尽数涌上心头来。
她不是不知道有诈,不是不知道不该去,然而,向天涯的魅力就在这里。不管发生过什么事,不管多么恨他,他敲开了她的窗,让她赴一场约会,她就无法抑制地心动了。
或许那么多年,她一直都在等这一天,等他告诉她,不是不喜欢你,只是与他在一起没有未来,所以才狠心拒绝了他。
等他来问她,我要亡命陌洲,你可愿跟我一起走?
廖雨想到这里,悲从中来,把脸孔埋在双手中,哀哀地哭泣起来。她嫁做他人妇,她的丈夫是谢家备受看重的后辈,她怀上了他的孩子,她享受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可是,内心深处,她仍然爱着另一个人。
爱着一个不知道爱不爱她的人,爱着一个或许会葬送她一生的人。
她不是蠢笨天真的廖珠,她都知道,但是,向天涯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他要是想让一个女人跟他走,没有谁能够拒绝。
世俗牵绊又如何?有悖道义又怎样?
就算不会有好结果,她还是义无反顾地来了。
是夜,月色茫茫,白露横江,水光接天。
廖雨避开了所有人,披着一件斗篷来月湖赴约——
今夜的月湖,和当年她最后一次见他时一样美。
第64章 064
廖雨想起了很多事, 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那一天后,她视月湖为耻, 再未踏足一步。
一别经年, 没想到景色一如往昔。
只是故人,还是故人吗?或许,他是来问罪的,廖雨没有忘记自己做了什么,他就是为此而离开廖城。
可是, 没有见到他之前, 她心中仍旧怀着一分雀跃,一分忐忑。
他们时常坐着谈话的树下, 似乎有人坐在那里,暗影憧憧, 看不清模样,会是他吗?廖雨一时意动, 抬步走了过去。
霎时间,浓雾遮掩,看不清前路。
她知道自己踏入了一个迷阵,也就是说…她闭了闭眼睛, 冷声道:“出来!”
“廖道友,幸会。”有人在她身后出现,手按住她的肩膀, “不要动。”
廖雨感觉到有什么刺入了脖颈, 周身的灵力瞬间滞涩, 难以调动,是封灵毒?难道…她心中一紧:“封灵毒?你是什么人?”
莫非是谢臣俊派人来试探她?为什么怀疑她?这件事只有她和向天涯知道,他干的?
“不要怕,只要你听话,不会伤害你和孩子。”那人说,是个柔婉的女声。
廖雨准备了不少法器以备不时之需,却没有想到会中封灵毒,很快,手脚被捆住,眼睛被蒙,灵台被人下了禁制,连神识也无法动用。她摸不清对方路数,不敢贸然提起向天涯,强自镇定:“你们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没有人回答她。有人把她拉上了飞行法器,她察觉到风迎面吹过,是要离开廖城了吗?
“不要耍花样,不要说话,否则只能让你安静地睡一会儿了。”女声说,“明白了吗?”
廖雨识趣地点了点头,脑中念头纷杂:向天涯在这里吗?他是主使者吗?谢臣俊呢?她失踪了,廖城主他们会怎么办?
越想越焦灼,越思越不安,她深吸了口气,命令自己镇定下来,不能慌,既然是绑架而不是杀害,就有商量的余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放了下来,关进了屋子里。
“不要给我用封灵毒了。”她趁机哀求道,“对孩子不好,求你们了。”一个可怜的,无辜的孕妇,足以激起大部分人的同情与怜悯。
“只要廖道友配合,一切都好说。”殷渺渺解开了蒙住她眼睛的布条,“请坐吧。”
廖雨看清楚了周围的环境,她所处的地方一个封闭的木屋,没有家什,房间里空荡荡的,但各个角落都非常干净,由此可见,这不是一个天然的木屋,而是一个下等的法器。
修士常年在外行走,夜宿不便,居家旅行类的法器就应运而生,高阶的法器内生活所需的东西一应俱全,然而这里什么都没有,只不过是个遮风避雨之所。
绑架她的人应该真的不是谢臣俊派来的,谢家的人不会用那么低等的法器。
这个答案使得廖雨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谢臣俊怀疑她有琵琶别抱之心而试探于她,那么就是真的绑架,意味着只要她有价值,就暂时安全无虞。
“你很聪明。”面前的人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微微笑了起来。
廖雨看着面前的绑架者,那是个白衣乌发的女修,柳眉长睫,唇边含笑,似乎不是谢家鼎力通缉的那个文茜:“你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
“你不妨猜一猜。”殷渺渺好整以暇道。
廖雨思量片时:“你是被通缉的人之一。”
“不错。”殷渺渺道,“再猜猜我们带你来是要做什么?”
“你想用我威胁谢家?”廖雨嗤笑道,“不可能,我没你们想的那么重要。”
谢家可不是什么重情重义的家族,若绑架的是家主的孩子,还能有些指望,绑架她一个外姓女…呵,她还不至于那么没有自知之明。
殷渺渺道:“这就不劳费心了,我这里有一枚传讯符,请廖道友按照我说的话念一遍。”
“我为什么要配合你?”廖雨道,“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殷渺渺唇角微勾:“无所谓,你有利用价值不过是怀了个孩子,大不了我们再去找别人就是了,但是对你来说,没了孩子乃至丢了命只是为了给我们添点麻烦,划算吗?”
她取出一枚传讯符:“配合一点,就少吃点苦头,你觉得呢?”
廖雨咬住了嘴唇,假装被打击到了,低低道:“我、我知道了。”
殷渺渺道:“听好,告诉廖家的城主,让他转告谢家,把他们抓的人放了,我们就放了你,他们死了,你和孩子也性命不保。”
廖雨非常配合,按照她指示的说了。殷渺渺又拿出了第二张传讯符:“这一张给你的道侣,该怎么说不用我教了吧?”
廖雨抿了抿唇,又把相同的内容对谢臣俊说了一遍。
“这才乖。”殷渺渺离开了屋里,将两枚传讯符折好交给了守着的文茜,“又要麻烦你了。”
文茜招手放出了一只信鸽,鸽子衔住传讯符,拍动翅膀消失在了天际——传讯符只是一张有录音功能的符纸,短距离可以凭借灵力自动飞到收信人手里,门派内一般用传讯符联络即可,但远距离就无能为力了。
何况,就算传讯符能飞到廖城,为了不透露具体位置,殷渺渺还是会请文茜帮这个忙的。
“现在就看谢家的回音了。”殷渺渺揉了揉眉头,“这边交给你可以吗?”
文茜点点头:“我会看住她。”
“麻烦你了。”
殷渺渺回了屋,飞英正在修炼。这个孩子天赋惊人,她不希望乱七八糟的事分了他的心,除非必要,不让他轻易出门。
算算时间,青雀应该已经飞到中洲了,她在信上用了归元门的令牌,希望牵扯到三大宗门能尽快引起天义盟的重视。
绑架廖雨不需要太多的人手,她就让向天涯、张斐然和蔡家兄妹去了潞江,做一做卢家的支线任务,有一段时日回不来了。当然,她承认,支开向天涯是故意的,既然他心中有愧,最好就免于与廖雨相见,对他们双方都好。
多少绑架案最后在男女感情上功亏一篑,她可不想阴沟里翻船。
殷渺渺盘算了一遍要做的事,开始了日常修炼。
*
廖雨在封灵毒散去后,立即尝试着解开捆绑自己的绳索,不过,她身怀六甲,灵力大部分都被胎儿汲取,实力大跌,怎么都解不开,只好另求他法。
她抱着肚子□□起来:“疼…好疼…”她逼出了汗水,佯装腹痛不已,“帮帮、帮帮我。”
吱呀——有人推门进来。
“帮帮我…”廖雨看见了来人的长相,心中一沉,文茜是谢家的头号通缉犯,她怎么可能不认得?但现在认得也要装作不认得,“道友,帮帮我。”
文茜冷冷道:“很痛吗?”
廖雨鬓边全都是虚汗,声音也轻弱无力:“疼,好疼。”
“真麻烦。”文茜瞥她一眼,忽而勾起唇角,“不如,把孩子剖出来吧。”
廖雨这下是真的出了冷汗:“道友、道友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玩笑?反正你没什么用。”文茜按住她的腹部,“你意下如何?”
廖雨捂住了小腹,眸中闪过水光:“不不,不要。”
“那还疼吗?”文茜冷笑。
廖雨哽咽道:“不、不疼了,不要伤害我。”说着,两行热泪情不自禁地落了下来,仿佛只是个可怜又惊慌的普通女人。
“呵。”文茜轻蔑道,“哭得真可怜啊,完全看不出是个能狠下心算计亲生姐妹的女人呢。”
廖雨仓惶地看着她:“什么?”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文茜走过去,在她耳畔轻声道,“都是报应。”
廖雨用力摇着头,强忍着泪:“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报应不报应的,我不明白。”
“当年利用妹妹对你的感情,现在就被人利用你对别人的感情,难道不是因果循环,善恶有报?”文茜轻笑一声,“不过我也没有想到,像你这样狠心的女人居然真的会来赴约…啧啧啧,难道过了那么多年,依旧余情未了吗?”
既然被知道了真面目,再装无辜没什么意思,廖雨收敛了所有的表情,抬头冷冷道:“向天涯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