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有社会经验的孩子…殷渺渺想着,拿出水囊取水:“我不知道,那你看紧点。”
“我一定寸步不离看着它。”飞英摸了摸兔虎,手心被它的舌头舔得痒痒。
殷渺渺失笑,涉水放下水囊汲水。
清澈的河水漫过她的脚踝,水草在悠然舞动,鱼儿在脚边打着转,修真界灵气充沛,景色之优美天然,远非凡人界可比。
当然,危险同样。
不过拇指长的鱼儿在她脚边盘旋片刻,突然狠狠咬住了她的脚踝。
殷渺渺愣了愣,马上反应过来,手中焰刀凝起,狠狠劈了过去。
鱼刹那间被烧成焦炭,可她的小腿开始酸麻,从丹田冲向小腿经脉的灵气受阻,不过一息,她就站立不稳。
“飞英,退开!”殷渺渺向后一跃,踉跄地跳回了岸边。
飞英死死拽着缰绳,牵着兔虎跑过去扶住她:“姐姐?”
“我被鱼咬了一口。”殷渺渺紧紧注视着周围,冷汗涔涔,“不可能那么巧,偏偏还有毒。”
像是为了证明她所言非虚,话音未落,河水下突然冒出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男修筑基六层,女修炼气十层。
“哟,钓到个美人。”那个男修斜着眼,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殷渺渺心中一沉,想要调动灵力,却发现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不仅是小腿阻碍不通,几乎半个身体都失去了知觉。
那条咬了她的鱼不简单,还是大意了。
“上去。”她低声对飞英道。
飞英只是个刚刚引气入体的小透明,这种时候也不敢逞强,咬着牙上了兔虎。殷渺渺放出红线,火龙熊熊燃起,抢在对方攻击之前就出了手。
那男修笑道:“性子烈,我喜欢,不过你能坚持多久呢?”
他看似调笑着,但很谨慎地退远了几步,重新躲回了水里。水火天生相克,殷渺渺没打算真的硬拼,虚晃一招,跳上兔虎就跑:“快走!”
“啧,跑什么跑,摔成肉酱就可惜了。”那男修召出一柄飞剑,不疾不徐地跟了上去。
女修不太高兴:“你话太多了。”
“怕什么,就这两个还能跑了不成?”男修道,“租得起兔虎的,怎么都该是条肥鱼啊。”
兔虎一升高,殷渺渺就觉得不好,她周身的灵力被禁锢了似的,怎么都调动不起来。修士没有灵力,那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了。
“姐姐,你没事吧?我们现在该往哪里去?”飞英咬住嘴唇,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太过颤抖。
殷渺渺强忍着不适:“就去前面的山,现在只能指望一下向天涯了…飞英,一会儿有不对劲你就先跑,绝对不要做傻事。”
“知、他们追过来了!”飞英牢牢握紧了缰绳。
殷渺渺转过头,操控红线去阻拦。可那两个修士很有经验,只是不疾不徐地缀在他们身后,时而放出几个法术干扰,不过几次阻挡,殷渺渺体内的灵气就被消耗殆尽。
红线不受她的左右,嗖一下飞回了身边。
那女修道:“差不多了。”
“来啰。”那男修放出两把飞剑,一左一右包抄住了他们。
殷渺渺问:“你们要什么?”
“对对,不要伤害我们,灵石可以都给你们。”飞英好一阵点头。
男修嗤笑道:“想什么呢?杀人夺宝什么时候会留性命?等你改日寻仇?”
殷渺渺道:“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来取了。”说罢,她脱下脚蹬,纵身往云海下一跃。
“无谓挣扎。”那男修瞥了手足无措的飞英一眼,理也不理他,直接驱使着法器朝殷渺渺坠落的方向追去。
飞英只慌了一瞬就镇定了下来,留在这里哭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听话去前面的山头,说不定那位向前辈已经到了。他想着,立刻解开兔虎身上绑着的车厢:“走。”
兔虎一减轻负重,速度就加快了一倍不止,带着飞英倏忽一下就飞远了。
而殷渺渺还在不断往下落。
她心里自有一笔明账,目前来看,她体内还能使用的灵力只余下一丝,就在右手经脉。纸鹤只有灵力才能驱动,她现在用这丝灵力召唤出来后也没有办法逃走,必须等到落地前召出,才能缓冲下落的力道,保全性命。
如果对方贪图她的美色而出手相救,那么这一丝灵力必须保留到最后一刻,在最不设防的时候给出致命一击。
危急关头,她的大脑极度清醒,克制着会被摔死的恐惧,强忍着不提前召出纸鹤。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心脏因为自由落体而十分不适,几乎要跳出喉咙口。就在她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忍受死亡的威胁时,一条柔软的绳索勒住了她的腰,阻拦了她的坠落。
“哎哟,幸亏赶上了。”那个男修拍了拍胸口,用绳索将她五花大绑,确保她无法反抗后才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脸,“你那么漂亮,摔成肉酱也太可惜了。”
殷渺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好像放弃了挣扎,只是不断思索在灵力被封的情况下,还有什么能对敌?
幸好那男修没有就地办事的意思,把她带上了飞剑,和追来的女修会合。
看到她没死,那女修皱了皱眉:“又要带回去?”
“她还有点用处。”男修笑嘿嘿地说,“总得犒劳犒劳我们吧?你又不肯跟我。”
那女修冷冷道:“你少打我主意,当心我告诉谢大哥。”
“呵呵,放心,不敢妨碍你攀上谢家。”男修勾了勾殷渺渺的下巴,漫不经心道,“你也少管我们的闲事。”
女修神情不悦,可没说什么:“储物袋给我。”
“人是我抓到的。”男修扯下殷渺渺腰间的储物袋塞进了自己怀里,“我拿大头。”
储物袋里只有一些身外物,殷渺渺并不担心。她微合着眼,神识沉入灵台,希望能在《风月录》找到应对之法。
之前修炼时,她就将《风月录》仔细翻阅过,除了首章里的双修之法外,什么都没有,不知道是根据修为解锁还是她应用不当,总之没有他物。
可现在灵力不能用,她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赌一赌了。
灵台中,天空变成了金灿灿的颜色,玉简漂浮在半空,一如既往。
她尝试着用神识包裹住它:“神识的利用办法,和神识有关的一切…”
玉简毫无动静。
殷渺渺没有恢复和它相关的记忆,着实不知道该怎么操控,左试右探,愣是毫无结果。
可那男修已经把她带回了目的地,等待着她的是另外两个驻守的炼气期男修:“哟,今儿这么早啊?其他人还没回来呢。”
“也不看看是谁出马。”那男修揪出殷渺渺,得意非凡,“看看。”
两个炼气男修眼睛都亮了:“女修啊。”
“怎么样?不错吧。”带她来的男修把她抗在肩头,“老规矩,等我爽完了归你们哈。”
“明白明白。”
那女修却是不管这等腌臜事,只问:“谢大哥呢?”
“谢师叔应召去了谢城,怕是要过两日才能回来。”那个炼气男修挤眉弄眼,显然对女修的心思一清二楚。
那女修面皮薄,咬了咬嘴唇,转身走了。
殷渺渺这时已被重重丢到了床铺上,真奇怪,荒郊野岭的基地,床铺居然软的很,她整个身体都陷了进去。
“哟,美人你这眼神。”男修挥挥衣袖,砰一声把门关上,“让我有点不敢下手啊。”
虽然面前的女修肤色微微泛青,是中毒的征兆,那封灵鱼是谢家秘传,以往从没有失误过的时候,可小心驶得万年船,也不是没有过弟兄在床上被女修重创的事。
他见殷渺渺脸上既无惊恐,也无羞恼,心里就起了疑心,难不成对方还有什么保命的手段不成?一念及此,他挑了挑眉头,握住飞剑,剑尖刺向她的法衣。

第34章 034

剑尖抵住了柔软的布料, 没想到想象中的断裂不曾到来。
“这法衣不错。”防御性好的法衣价格高昂, 不是人人都能买得起,虽然是女修的法衣, 但拿来做顺水人情亦无不可。那男修贪恋财物, 收了剑近身去解她的衣服。
当然, 没忘记用绳索紧紧捆住她的手腕, 确保她四肢都难以动弹。
殷渺渺一动也不动。
男修三下五除二解了她的衣服,正想好好欣赏一番女人羞愤欲死的场景时,却仍然发现她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喂,你是死的?”他捏捏她的胸脯,心中啧啧称奇。从前被他们带到这里来的女修, 要么是羞愤交加又叫又骂, 要么是哭哭啼啼求他们放过性命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云云, 不管哪一种, 都能让他们的恶意得到满足。
要不然, 何必要搞霸王硬上弓这一套呢, 有的是凡女愿意侍奉他们。可凡女毕竟是凡女,哪有女修来得带劲。
殷渺渺弯起唇角:“活的。”
“那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那男修存了个心眼,没脱自己的法袍, 只解了裤子, 虽然不大爽,但和被偷袭比起来就算不得什么了。
殷渺渺嗤笑了一声, 雪峰随着胸腔微微颤动。
女性受辱, 纵然不伤及性命, 也是极大的伤害,说她无动于衷是不可能的,只是哪有命重要。
这样没有尊严的生活她过了很多年,初中毕业一无所有的小女孩背离双亲的意愿,毅然跑去大城市求生路,怎么会不需要付出代价呢?她原本以为一辈子过着辛劳艰苦的生活就是极致,没想到外面的跟头那么痛那么狠,差点摔断了她的腿。
可那只是差点,她还是爬起来了。
这次还是一样的,没有什么不能忍下来的,只要活着就好,活着,就代表了一切,她不会在这个时候做无用功,她要把仅存的力量留到逃命。
理智压抑住了她的痛苦,她的身体波澜不惊,唯有眼球干涩,像是会随时流下泪来。
她不得不闭上了眼睛。
“美人,你这样可就没意思了。”男修一撩袍角,欺身上前,“我不满意的话,你就活不过今天了。”
殷渺渺没有说话,胸腔像是压着一块巨石,每呼吸一次,都觉得心肺隐隐作痛。
人不是生来就懂得忍受和低头的,她是在无数次反抗失败后的耳光和拳打脚踢里学会了忍受。后来证明她做得对,他死了,她得到了一笔被施舍的“遗产”。
没有这笔钱,她就没有办法继续被中断的学业,也就不可能拥有后来的生活。
忍受是值得的,她想要说服自己,疑问却不受控制地冒了头。
既然是新的一生,为什么还要重蹈覆辙?若是如此,这辈子和上一辈子,又有什么区别?男女之事,原本该两情相悦,她不愿意,为什么逃不过屈从的痛苦?
不想俯首,不想低头,为了活命,真的什么都可以不要吗?丢掉的自尊,未来真的能捡的起来吗?
捡不起来的,那些印刻在骨子里的耻辱,别人不记得,自己怎么骗得过自己?后来的后来,她始终在后悔,要是当初…更狠一点就好了。
她太惜命。
一无所有,只有这条命,别人不疼不爱,只有自己小心翼翼,为了按照自己的心意生活,她付出了太多,失去了太多,可到头来,过的仍是身不由己的日子。
是不是因为后悔了,知道走错了,才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她修道,是为了活着,更是为了有尊严的活着,为此,不惜放弃了弥足珍贵的东西,重新踏上了这条路。
要是重蹈覆辙,就太悲哀了。
殷渺渺睁开了眼睛,她试过忍受,也该试一试反抗了。
同一时间,灵台中的玉简光芒大盛,新的一卷出现了。
“夫风月之事,相感而相应,最忌男欲接而女不乐,女欲接而男不予,二心不和,精气不感,有违天道。然人生在世,情难自己,焉能事事如意?女有情而男无意,男欲取而女不悦,诸如此事,不可胜数。故创‘魂术’,神魂颠倒,可,魂飞魄散,亦可。惑人?杀人?皆在尔身。”
——《风月录》第二卷
接受信息量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殷渺渺马上明白了这“魂术”是什么东西,正如她先前所想,这属于精神类的术法,依靠神识而非灵力,修炼到极致,神识庞大,想要媚惑人倾慕于己轻而易举,想要摧毁对方的神识亦然。
她按照心法中记载的办法尝试,将神识搅动化为漩涡,试图干扰对方的神识…等等,这不就是龙吸水吗?殷渺渺恍然大悟,几乎瞬间就将神识的运用融会贯通。
“喂。”她抬起头,用言语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
就在那男修投来目光的刹那,神识出鞘,对方捂住脑袋发出痛苦的□□:“你!”
“去死吧。”她闭上了眼睛。
去你的留有余力,去你的深谋远虑,她现在就想杀了他。
那男修的修为略高于她,但神识一道本就与修为有偏差。殷渺渺神识受损后又被开启灵智的帝流浆修复,破而后立,远比从前坚韧很多。
她孤注一掷,居然真的在顷刻间重创了对方的神识。神识一伤,连最基本的思考都做不到,就算留有法力也没有办法攻击了。
但情况仍然不妙,捆绑她的绳索是法器,她失去了灵力,无法挣脱,只能先调息着慢慢恢复。
过了一会儿,殷渺渺平复着呼吸,想要尝试挣脱绳索的时候,外面传来喧闹声,没过多久,门被推开了。
飞英的脑袋探了进来。
下一秒,他飞快关上了门,眼圈瞬间就红了。
“你磨叽什么呢?”门外传来向天涯的声音,“让开!”
飞英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看他一脚踹开了门,将屋里的场景尽收眼底。但向天涯眼睛都没多眨一下,走过去斩断了绳索,把殷渺渺扶了起来:“还好吗?”
“还行。”殷渺渺活动了一下气血不通的四肢,若无其事地披上衣服站了起来,顺便一剑刺死了地上失去神智的男修,不仅夺回了自己的储物袋,连那个男修的也不放过,“多谢你来救我。”
向天涯耸耸肩:“不客气,要不是我让你们等我,你也不会倒这个霉。”
“扯平了。”殷渺渺走到门外,看见之前那两个炼气修士已经没了气,“还有一个女修。”
斩草要除根,杀了人家三个人,留个活口就等于后患无穷,必须除之。
向天涯迅速搜索着各个房间:“我没看见别人,多少修为?”
殷渺渺道:“炼气十层,她还提到一个‘谢大哥’,不过人不在…怎么了?”
向天涯停了下来,眉关紧锁:“这里恐怕不止四五个修士。”
殷渺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这里不止前面几个院子,后面还绵延了一片建筑,粗粗数去,约有七八个院落。
“是个寨子?”殷渺渺心中一沉,神识展开,隐约感觉到后面的院子里有活人,不过都是些凡夫俗子。
但他们的存在已经可以证明这里绝非只有四五个修士打家劫舍那么简单。
“别找那个女修了。”殷渺渺沉声道,“你帮我找找解药,我中毒了。”
“什么毒?”
“被一条小鱼咬了。”
“封灵鱼?”向天涯倒吸了口冷气,一把搀起她,“走走走,我们有大麻烦了。”
殷渺渺讶然:“等等…”
“你的毒不要紧,十二个时辰后就会解了。”向天涯连搂带抱地把她推上了兔虎,“其他的事一会儿和你解释,再不走就完了!”
他如临大敌,殷渺渺便不再坚持,伸手去拉飞英:“上来,我们走了。”
可飞英往后躲了躲,把手背在了身后。
向天涯挑了挑眉:“我带他吧。”说着一把拽住飞英上了飞剑,“抱紧了小家伙。”
“知道了。”飞英抱住了向天涯的腰,假装什么也没发生似的避开了殷渺渺的目光。
向天涯招呼她:“走。”
殷渺渺什么都没说,驾驭着兔虎跟了上去。
疾驰了小半天,天色将暗,向天涯才带着他们落了地。殷渺渺察觉到了方位的偏差:“这不像是去卢城的路。”
“道友啊,我觉得你那一千灵石要泡汤了。”向天涯正色道,“咱们不能去卢城了。”
飞英嘴快:“谁的问题?”
“我俩都是。”面对着他们困惑的眼神,向天涯沉吟着问,“你们对陌洲的事儿了解多少?”
***
冲霄宗的飞舟正要飞离春洲,往雁洲驶去。
而被招来的孩童们,已经开始了他们的…学前教育[围笑.JPG]
这些孩童们大多来自凡间,对修真界一无所知,因为身份尊卑不同,有些识字知礼,有些一无所知,在正式拜师修炼之前,他们必须学会的一课就是——认字。
修真界不采用凡间任何一国的文字,修士们沿用的乃是上古文字,想要在修炼,那得至少得看懂玉简,扫盲是第一要务。
因此,所有的孩童被粗暴地分为了大小两个批次,大班9-12岁,小班5-8岁,每天上课认字,并且学习修真界的常识。
今天来上课的内门弟子讲的,就是“十四洲”的概况:
“此方界域共有十四块洲土,故名十四洲,其中,东三洲乃我冲霄宗治下,分别为春洲、雁洲、涟洲,我冲霄宗宗城便是春洲云光城,待我等返回宗门时,你们就能看到了。
“此外,北三洲为归元门治下,分别为冬洲、梁洲、风洲,他们的宗城是冬洲的九一城;南边的夏洲、汀州为万水阁治下,他们的宗城在夏洲的弱水城。我冲霄宗、归元门、万水阁并称为十四洲三大宗门。有许多门派与家族依附宗门,能够拜入冲霄宗,你们的长生之路已经比旁人平坦太多了。
“而位于十四洲中央的中洲,面积最为广阔,凡间国度众多,佛道儒墨法各个流派并存,因而门派众多,是游历上选。
“中洲以西,就是西四洲,西四洲不属于任何门派,但势力众多,首屈一指的当属秋洲的仙椿山庄,因此,秋洲是西四洲中最太平的一洲。另外的柳洲、陌洲、镜洲都被各方势力所占据,非常危险,在有足够的经验之前,不要轻易涉足西洲。
“最后,就是极北之地的至北洲,又被称之为魔洲,现在的你们无需知晓。”

第35章 035

燃烧的篝火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殷渺渺和飞英一边烤肉, 一边听着向天涯给他们普及陌洲的局势:“你们应该发现了, 其他洲的城都叫什么云光、九一、弱水,只有我们陌洲,城是以姓氏命名的,知道为什么吗?”
飞英特别上道, 积极参与:“因为城主的姓吗?”
“差不多吧。陌洲是个被各大家族瓜分的地方, 季、魏、卢、谢是陌洲最庞大的家族, 所以他们本家所在的四个城是陌洲最大的城池, 但凡沾了这四个姓的修士, 眼睛都长得比人家高一点。”
飞英被他的比喻逗笑了,可还没笑出声,就被向天涯严肃地警告:“不是好笑的事。拿今天的事举例,你们遇到埋伏的河是潞江的支流, 陌洲水系稀少,修士可以不喝水,骑兽不行, 所以过路的人十有八-九会在水边停留。”
殷渺渺背后一凉:“你是什么意思?”
向天涯掰了根树枝,在地上画起了陌洲的地图:“陌洲东边有一处秘境,从那里有水源源不断流出,这就是潞江的源头。潞江横跨半个陌洲, 三条大型支流, 一些小型支流, 一直到这边的深渊裂缝为止。有潞江的这一带, 是陌洲水源最充沛的地方。”
飞英捧着烤得香喷喷的兔腿, 两眼迷惘。
殷渺渺却神色一肃,马上掏出了笔记本,用神识在上面复刻上了地图:“你继续。”
向天涯头一次看见听课还会做笔记的人,愣了愣才继续道:“潞江的这片水系被谢、卢两家所瓜分,以潞江为界。我们是从姚城出发往卢城去,但现在为止还没过潞江,仍在谢氏的范围。”
殷渺渺大脑转得飞快:“所以,那个打劫我们的人其实出自谢家?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向天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起了另一件事:“兔虎是飞行骑兽,但骑兽之中占多数的仍然是陆型,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怎么过江?”
“江边有船?”
“嗯,有人专门做摆渡的生意,一人八百灵石,保你太平过河。”向天涯意有所指。
殷渺渺眉头皱起:“我懂了,要是不想花这个钱,自己租骑兽飞过河的,就有可能遇到今天这种事,不但破财,还要丧命。不过我有个问题,你是凭什么判断那些人是出自谢家?”
“封灵鱼是谢家养的妖兽,领头人还姓谢,不是谢家的旁支会是谁?”向天涯丢掉树枝,懒洋洋道,“我和你说,谢家就算是旁支也很恐怖,杀了他们的人,谢家范围内都没有容身之地了。”
“修士杀人夺宝都是常事,死的不是谢家人,也会有那么大的麻烦?”她有些不解。
“四大家族的尊严不容挑战,这是陌洲的潜规则。”向天涯哼哼两声,“神经病。”
殷渺渺起了疑心:“你好像满腹怨言的样子,你的未婚妻…”
“她叫谢小莹。”向天涯懒懒道,“她祖父是和现在谢家的当家人算是…堂兄弟?反正和本家挺近的。”
飞英应景地倒吸了口冷气:“我去,那前辈你为什么要跑?”
“富贵不能淫,不管是哪个淫。”向天涯义正言辞道,“她姓谢我就得娶她啊?做梦,谁定的婚约谁上,反正我不干。”
殷渺渺全明白了:“所以你才迂回去姚城租骑兽去卢城。”
“嗯,不过我还是小看了谢家的势力,他们居然那么快就找过来了。”向天涯分析道,“卢城肯定不能再去了,今天谢小莹半路逮到我,肯定能猜到我想去卢城,卢、谢两家关系密切,我一进城就会被发现,谁让我长得那么引人注意呢!”
飞英:“…”
“至于道友你,那个女修跑了,后患无穷,最好也不要去。谢家在半个陌洲算是只手遮天,通缉令一发,你连城都进不去。”
殷渺渺叹了口气,还记得柳儿家客栈外贴着的人像画,没想到那么快就会轮到自己:“那就只剩下魏城和季城了。”
“魏城其实是个好选择,在陌洲的边角,他们能做大是因为独占了一片矿区,和其他三家关系都不咋地,问题是太远了,等于我们要横跨整个陌洲,飞死你。”
“季城呢?”
“季城靠西,从这里过去可以走陆路,不用过潞江——这是最大的优点,潞江很宽,容易起雾,要是遇到埋伏,你肯定完蛋,我贞操不保。”
殷渺渺想了会儿,疑问道:“季城也不近,一路上危险少不了,而且你不是原打算去卢城投奔朋友的吗?季城也有你的朋友?”
向天涯点点头:“我是去卢城找朋友借钱坐飞舟,只要离开陌洲我就安全了。你还是想去卢城,是因为这个孩子的亲人在那儿吗?”
“噢,我们也是去坐飞舟。”殷渺渺没觉得自己在说谎,只是隐瞒了后续罢了。
向天涯斜睨她一眼,哼笑道:“防备心真重,我看起来就那么像坏人吗?”
“只是不打算考验人性而已。”殷渺渺道。
“说的是。”向天涯懒洋洋地往篝火里丢树枝,轻佻道,“交流的多了就会产生感情,有了感情,出卖对方的时候就会有负担,所以最好是没什么关系的陌生人,真是非常有用的处世哲学了。”
“你的语气可不是这意思。”殷渺渺瞥他一眼,“而且你想多反了,我是不想考验我自己。”
“哈?”对方很夸张地表示震惊。
“在修真界,长得好看的男人和女人一样,”殷渺渺加重了语气,“都不安全。”
向天涯一愣,捧腹大笑:“哎,说得有道理,我还是不要考验你了,哈哈哈哈,没想到道友这么坦率,好说好说,只要不和我结缘,野合什么的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