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夜袭的人骂了一串脏话:“*你奶奶个***,敢惹到老子头上,我非扒你的皮剁了你的肉拿你喂狗不可!”
而那个黑斗篷也很上道,沙哑着嗓子说出了目的:“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头就在老子脖子上,看你有没有本事拿了。”对方衣衫整齐,面色红润,一看就没吃什么亏,这番话说得底气十足。
殷渺渺就掀着帘子看着,那两人都是筑基圆满的修为,算不得什么高手,然招数狠辣,观其招数乃是道修,手段却有魔修的影子。
两人的修为旗鼓相当,但袭击者是孤身而来,受袭者却有帮手,待人手一到,局势即刻逆转,黑斗篷被一刀割下了头颅,不到一刻钟就送了性命。
他的脑袋从斗篷里飞出来落到地上,还咕噜咕噜滚了好一段距离才停下。
附近恰有一盏飘摇的灯笼,借着朦胧的灯光,殷渺渺发现他竟然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观其年龄,应当不会超过八十岁。这个年纪就筑基圆满,放在别的洲算得上是个天才了,可现在却只能不甘地陨落在这里,籍籍无名,大仇难报,孤独地死于黑夜。
“去。”对方懒洋洋地吩咐,“把这家伙的尸体拖去喂狗。”
殷渺渺叹了声,放下了帘子。
次日,天色依旧是灰蒙蒙的,甚至比昨日更暗,结界上方积攒的沙尘愈发得厚重起来,镌刻在内的风阵都来不及吹走。然而,根据传闻,黑沙城是每年的四月初四开始起沙尘,今日才初一,只算开了个头。
人生地不熟的,殷渺渺没有心思到处闲逛,干脆就留在屋里,叫了客栈的伙计进来打听消息。
从他口中,她得知鬼节的形式并没有传闻中那么神乎其神,什么百鬼夜行,见人便杀,现实是很朴素的——鬼节的确是从四月初四沙尘暴笼罩全程时开始,到时候,店铺会依据不同的情况挂出不同颜色的灯笼。
绿色的灯笼意味着店内有不可描述的物件出售,有意者进门细看;蓝色的灯笼代表可以不问来路收取好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黄色的灯笼则是自由交易的集市,随便占地方摆摊买卖,无人管辖,有本事的可以强买强卖或者卖完杀了。
而最特别的红色灯笼,就是不管哪个仙城都要搞一搞的拍卖会。若非要说鬼节的有什么不同,大约就是明拍时可以明目张胆地出手干掉竞争对手。
对于拍卖会而言,来参加的人死不死无所谓,东西卖得出去就行了。
伙计干巴巴地说完,也不像别的客栈伙计一样说几句好话讨个赏,直直杵在那里,活似是根木头。
殷渺渺主动付了小费,让他下去了。
接连三日,他们都没有离开客栈,直到四月初四,沙尘暴笼罩了黑沙城。
沙暴来时宛如一大片漆黑的乌云,以极快的速度掠向此地,不出一个时辰,整个黑沙城就被狂沙笼罩,黑色的砂砾化身成一顶厚重的华盖,牢牢遮蔽了天日。
天地间一片漆黑。
透过结界望向天空,能够看到黑沙浪涛般起伏,似云似雾,说不尽的恐怖诡异,又隐隐带着摧毁一切的霸道。
自然的力量,即便是修士也要心生畏惧。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不同的仙城风物描写,可以让大家对十四洲有更真实的感觉。
要描绘一个完善的世界,还是挺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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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大家提醒,以后会对前文出现的人和事做个回顾,免得大家忘了0
曲家、恶鬼纹的创始人曲之扬,就是在本卷刚到柳州时,寒鸦堡故事的男主角,2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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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天涯和文茜之所以会有比较多的戏份,是因为渺渺没空去妖兽那边开地图,不然就太长了,不知道何年何月能把主线汇聚起来,所以就由男配女配去开个支线,略写一下。
另一个原因,就是希望有点群像戏的感觉,真实的世界不是围绕着主角一行人展开的,文茜、寒杉(三师妹)、朱蕊(四师妹)、杏未红都多多少少有条自己的成长线。
第306章 306
殷渺渺仰天望了许久,不禁为此情此景感到震撼, 许久, 方才吁出口气:“时间到了, 我们走吧。”
鬼节只有三天,铺子却多得很, 要多逛些地方就不能耽搁时间。
飞英马上来了兴致, 他们无甚要卖的,便把目光投向了点着绿灯笼的店铺:“我们去看看里面有些什么好买的。”
“好。”乔平很自觉地和他并排走在一起,把自家小师叔留给别人。
殷渺渺莞尔, 执了慕天光的手:“走。”
他弯起唇:“嗯。”
为安全计,四人没有分开, 进了同一家店铺。
铺子不大不小,伙计们都戴着拙劣的木头面具, 忙忙碌碌地挂牌悬挂到墙上, 上面写的不是极其珍贵的宝物,就是十分难炼制的材料。里面不可避免地有一些残忍之物, 例如活剜的鲛人眼珠、现剖的妖狐心脏乃至生抽活人魂魄。
飞英竭力忽视心底的不适, 一心一意寻找起自己合用的阵盘来。他的本命法宝是个阵盘,其炼制的办法是从《六合玄阵图》里得来的, 每升级一次就要凑齐一定等级的五行之物。
筑基的简单, 靠长辈们的赐予就差不多了, 金丹期则不然,要的都是好东西。他有□□成的把握可以成功结丹,自然要提前就准备起来。
而殷渺渺是想寻些能用以制作幻珠的材料, 迄今为止,她手头上能用的唯有醉梦鱼的血液,其余部分尚无着落,有意趁机多收集一些,好试验出最佳的组合。
她想着,见到与幻术或是神识相关的东西便出言询价,合适的就收下,不合适的就放弃,为避免被当做肥羊,分量都只要了一点点。
走到第三家铺子的时候,慕天光看见了一件东西,出声问:“火离砂价值几何?”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将火离砂取来予我。”
殷渺渺听见动静,自然而然地转头去看。
竞争者是个黑斗篷(当然,现在行走的每个人都是这幅打扮),声音明显是做过伪装,听得慕天光问价,对方扫视了他几眼,似乎是在评判他的实力。
而慕天光哪怕收敛了气息,也能给人隐约的危险感,那人不欲生事,哑着嗓音道:“吾欲买十两。”
戴着木头面具的伙计滴溜溜转了转眼珠:“价高者得。”
这么明显的坐地起价,气得飞英直翻白眼,柳州的人做生意真是太没规矩了,要不是打不过,早就掀桌子了。
慕天光微微蹙眉,报了个价:“一千一两。”
对方淡漠道:“一千二。”
慕天光正想说话,殷渺渺抢先开了口:“你们一共有多少?”
伙计说:“五两。”
殷渺渺便和对方打商量:“你三我二,分了如何?”
对方思忖片刻,摇头道:“我有急用,请割爱。”
“不可。”借着斗篷和樱桃青衣的掩护,殷渺渺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不行就算了。”
斗篷下的人沉默了下,同意了。
伙计就说:“既是如此,要按一千二来算。”
“可。”
他们便分了这家店铺里的火离砂,但谁也没有离开,殷渺渺假作在挑其他货物,眼角的余光却始终打量着对方。
那人又挑挑拣拣了会儿,最后又买了另外一种矿砂,这才悄然离开。
她对慕天光传音:“我要跟着他,一会儿客栈里碰头。”说着,不等同伴反应过来,以微妙的身法跟了上去,而后身上的气息摇身一变,转成了魔修,瞬间就混入人群不见了。
情急至此,殷渺渺自然有不得已的理由。
刚才那人出声的时候,她闻到了一股很淡的香气。
这种香有个非常浪漫的名字,叫做“一线牵”,千里姻缘一线牵,乃是春洲极乐阁的招牌之一。只要沾上,留香极久,且不会叫沾到的人闻见,唯有闻过解药的人才能闻到那股似是而非的香味儿。
极乐阁么,当然都是些床笫之事。此香多是痴心人下在心慕之人的身上,如此一来,无论对方的样貌如何改变,去到哪里,痴心的人都能第一眼认出对方。
最妙的是,炼制此香必须要订购者的一缕头发,将发丝的香气融入其中,天底下独此一份,绝不会和别人撞上,构思之巧妙让殷渺渺叹为观止。
而她买这个香是因为见猎心喜,认为能够用作追踪,或者必要时下给云潋也行,免得他动不动就消失,未料后来食了同心果,就无限期搁置了。
但在被困寒鸦堡第四层的时候,她出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心态,撒了一些一线牵的香粉。
本是一步闲棋,哪知居然真的起了作用,叫她在鬼节上闻见了。
殷渺渺悄无声息地跟在了那人的身后。对方十分警惕,身法诡妙,通常在穿过人群时会微微一晃,顷刻间便改变了方向,追踪起来极有难度。
但是她并不担心,“一线牵”的香气始终存在,只消循着香气便不必担心寻不到人,且樱桃青衣善于幻化,时而模仿魔气,时而回归灵气,论起隐藏行踪,没有比它更合适的了。
那人果然没发现殷渺渺,确定无人跟踪后,拐着去了另一家铺子,买了三样东西,其一又是火离砂。
不过这次她只买到了一两。
殷渺渺不由思忖,火离砂十分珍贵,多用以炼器或是符箓,然用量不多,此人如此迫切地收购火离砂…会和寒鸦堡里的恶鬼纹有关吗?
她决定一直盯着他。
那人买了火离砂,又进了点着黄色灯笼的店里,零星挑拣了些许药材,而后谨慎地从另一扇门离开,转进了蓝色灯笼的店铺。
这家店铺非常特别。
门很小,光很暗,一进去就能看到许多被分割出来的小隔间,布帘垂下的就是有人,卷起来的就空着,似乎非常照顾客人的隐私。
殷渺渺担心会跟丢人,故意抢先一步撞了撞对方,同时悄悄将香粉又撒了些在他身上,装作恼怒地哼了一声,大步走了进去,在离门口最近的空格子间里坐了。
那人似要发作,然见她一身魔气,到底是忍了下来,随意找了间走了进去。
殷渺渺一心二用,一边注意着那人的情形,一边观察着这个隔间。空间很小,和过去办公室的鸽子笼差不多,里头只有一把背对着门的椅子。
她在椅子上坐了,面前是类似于银行的柜台,一面墙壁隔到胸腹处,墙下面是一张连通墙内墙外的小桌子,设计得十分特殊,中间下凹些许,左右镶嵌着两面镜子,其角度恰好可以把里面的物什反射到墙壁那头的人眼里。
如此一来,买家不知卖家是谁,亦无法强抢,很大程度上保证了卖家的隐私。
殷渺渺心里叹服,随手取了件过去在别人身上夺来的法器,墙后的人默不作声地看会儿,递过来两块牌子,一块1000灵石,一块500。
她左右瞧了瞧,发现墙上挂着许多类似的小牌子,便又在上头丢了块500的,示意2000灵石出售。
对方犹豫了下,丢了块“成”的牌子,然后将2000灵石放在自己这头的凹陷处,阵法亮起,面前的东西调转,交易完成。
殷渺渺拿了灵石走人。
走出门时,她发现面前的场景已和进来时不同,沿着唯一的路走出去,发觉从另一条街上出来了。
那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不见了。
她不知那家店铺是只有一个出口还是有多个,耐心地等了等,约一刻钟也没见到人,只好遗憾地打道回府。
慕天光等人已然回来了,见她安然无恙的归来,皆大大松了口气。飞英忙不迭道:“姐姐你干嘛去了?突然就跟着那个人走了,出什么事了吗?”
殷渺渺说出了一线牵的事:“他在最近进过寒鸦堡,你们不觉得很有趣么。”
他们是此次寒鸦堡开启唯一的幸存者,有个人居然在他们离开后又进过那地方…飞英深沉地说:“这不对劲。”
“他应该没有买够火离砂。”殷渺渺支着下巴,满怀遗憾,“可惜我把人跟丢了,不然倒是能找他‘好好问问’寒鸦堡的事。”
乔平笑了起来,耐人寻味地说:“鬼节不就好在这儿吗?”
慕天光也点了点头:“晚上的拍卖会他应该不会错过,留心点就是了。”顿了会儿,又道,“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
“噗嗤”,飞英憋不住笑声,马上就把他给卖了:“刚才我们正好在店铺里看到一张易-容-面-具,小师叔二话不说就给买下了。”
殷渺渺问:“用钱用剑?”
“吾等归元门的弟子,当然是先礼后兵。”乔平一本正经地说,“那可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差点就哭了呢。”
慕天光:“…”
殷渺渺觑了他眼,扭过头去闷闷地笑了:“好,我知道了,一会儿肯定带上你。”
飞英像是只偷吃到油的小老鼠一样笑了起来。
他们稍作休息,在戌时左右前往拍卖会。
说起来,十四洲的拍卖会多如牛毛,殷渺渺等人多少都参加过。可一到现场,他们依旧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意外之色,原因无他,这鬼节的拍卖会太太太简陋了。
它的台子就搭在黑沙城最大的一块空地上,棚子搭得极其简陋,四面漏风,而台子下面居然连把椅子都没有,赴会者只能站着,更别说惯常有的茶水点心了。
不过,再差的环境挡不住修士的脚步。
他们来得不早不晚,台下却已经占了不少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互相防备着。殷渺渺有心看看清楚,挑了个视野好的地方站着,旁边的几个人交换了个眼色,明智地避让开了。
飞英躲在长辈的羽翼之下,坦坦荡荡地看起了热闹:“人挺多。”
过了会儿,又说:“人比我想的多。”
最后,“这人也太多了吧?!”
无怪他惊诧,戌时时分,整个空地上都站满了披着黑斗篷的修士,零星的烛火下,仿若恶鬼集会,乌压压得看不见头,极其吓人。
而走上台准备主持拍卖会的,也不是什么妙龄少女,而是个戴着面具的侏儒,声音似砂纸磋磨:“拍卖会,开始。”
台下顿时一静。
作者有话要说:#论情-趣-用-品的正确使用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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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大家的留言啦,挺好奇的,很想问问大家,你们对渺渺的感情归宿是怎么想的:和慕天光在一起,就此终结?和别人在一起,和其他人终结?不终结,永远浪下去?或者其他的可能??
纯粹是为了好奇问问哈,大家的想法不会影响到我的思路(我的思路是啥来着??),瞎聊聊。
第307章 307
这侏儒是个元婴修为的强者。
“第一件物品, 狂血丹, 三粒。”侏儒举着托盘, 上头是个竹玉所制的玉瓶, “起拍价,一万灵石。”
殷渺渺没想到一下子就会看到狂血丹, 眸色沉了沉。
竞价者当然是魔修, 一千两千灵石地往上加, 有一个似是灵石不凑手, 争了不过几回,就暴起攻击起了对手。
敢在拍卖会露财的人实力自是不俗, 放出的饲魔比对方高了一个等级。那人见情形不好,也不管什么拍品,舍了自己的饲魔断后, 掉头就跑。
“哼。”胜者以一万八千灵石买下了狂血丹。
飞英咋舌:“平均六千灵石一颗, 真贵。”
要知道,炼气期的丹药价值不过几枚灵石,筑基约莫几十, 而金丹期常服的回春丸、补灵丹等, 亦是两三百灵石即可,超过一千灵石的都是上品丹药,狂血丹能卖到六千一粒,价格委实不算低了。
殷渺渺没什么功夫去想这个,她屏气凝神,试图从空气中辨认出一丝熟悉的味道。可惜的是, 在场的修士实在太多了,有些身带血腥,有的还有骚味儿(大概是个妖修),还有的佩戴着香囊,气味混杂,着实分辨不出来。
她十分遗憾,暗暗盼望着一会儿拍卖的东西里有火离砂,那么或许能引得那人出手竞价。
“第二件拍品。”侏儒平板地拿出了下一样东西。
这回的竞争更为激烈,死一伤一,浓浓的血腥味飘散在空气里,引得些许魔修小动作频频。
飞英修为最低,徘徊在他身上的目光也最多,不过他已经习惯了,尚有闲情想道:台下竞价的人看起来很不讲规矩,实际上非常懂规矩,金丹修士出价的东西,筑基就决计不会插手,越是在封闭的地方,弱肉强食的规则就越突出。
他依旧不喜欢这种氛围,但已经开始接受。
“第六件,火离砂晶。”侏儒说,“起拍价,三万灵石。”
看名字就知道,火离砂晶是比火离砂更好的东西,它约如婴儿拳头大小,重有十二两,或许对符箓来说没什么区别,但对于炼器师来说,整块的砂晶自然比零散的碎砂的用途多。
殷渺渺意思意思出了个价,主要注意力都放在了竞争者上。
竞争对手不少,有七八个,但价格出到五万灵石后就只剩下了两人,一个出价很猛,每次加价不少于两千灵石,一个谨慎,都是慢慢往上加。
殷渺渺觉得后者更像是自己的目标。
然后,她一口气加了一万灵石,在许多人不怀好意的目光中,淡定地拿下了火离砂晶——鬼节杀人抢劫如饮水吃饭,现在她和几个同伴在一起,对方不会下手,但若她“不巧”落了单,那可就不好说了。
而后的时间里,他们没有再出头竞价,安安静静地看到了后半夜。天快亮的时候,殷渺渺道:“我们该走了。”
对于侏儒代表的主办方而言,一旦东西交到了买家手里,就和他们再无关系,要抢就抢,要杀就杀,他们只会冷眼看着,若无其事地拿出下一件拍品。所以,拍卖会一旦结束,身为元婴真君的侏儒撒手离开,此地就会立即变成混战场,她还要请人入瓮,不想多生差池。
其他人自然也没有意见。只是飞英非常好奇:“姐姐不打算给他机会吗?”
“不是时候。我实力不算极高,刚刚购置宝物就独自上路,难免惹人疑窦,而且,谨慎的人不会选择今天,因为他不知道这一刻自己得手,下一刻会不会就成为别人的肥羊。”殷渺渺耐心地解释,“他会跟着我,然后耐心地等。”
飞扬跟着思考了下来:“等你被别的人袭击以后?”
殷渺渺笑了,眨眨眼:“也等我买更多的好东西以后。”顿了顿,又道,“不过,我有一个隐忧,要是他真的和寒鸦堡有关,或许会认识我们四人。”
“姐姐的意思是,他有可能怕打草惊蛇,不向我们动手?”飞英很快得出了答案。
她点了点头。
“那怎么办?我们分开行动吗?”
“不必,只要稍微混淆一下他的认知就行了。”殷渺渺望向了慕天光,神秘地笑了起来,“我们四人中,给人印象最深刻的只有天光,所以…”
慕天光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只要变成女人就行了。”她慢悠悠地抛出了答案。
有些人就是不管在哪里都会惹人注目的,斗篷能遮住慕天光的容貌身形,却挡不住他一身凛冽严寒的气质。
要是他在出一回剑,那么三分的疑虑就要变作七分的怀疑。
“你不是有个□□吗?应该可以变作女身吧?”殷渺渺饶有兴致地说,“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师姐…师妹吧。”
慕天光的手指都是僵硬的,喉咙像是被人扼住了,千辛万苦才憋出两个字:“不、妥。”
她很好说话,温和地反问:“那你说怎么办?”
“我可以扮作老人。”慕天光马上想出了办法。
殷渺渺笑着摇了摇头:“你在路上看到一个老人,会认为他就是个老人吗?青年扮老人、女人扮男人都是最常见的,所以也最不容易取信于人。相反,大人扮成孩子,男人扮成女人,相信的人就会多很多。”
飞英好奇:“为什么?”
“前者是做起来有难度,后者…兴许是引以为耻吧。”她哂笑,眼波又在身边的人身上转了圈,“女子扮成男子,人们都道寻常,男子变成女子,却会备受嘲笑。唉,区区皮囊,多少人看不破。”
慕天光听懂了,但假装没听见。
当着飞英和乔平的面,殷渺渺摆摆手,轻轻放过,回头两个人独处在屋里,就旧事重提:“真的不肯呀?也不要你学迟堂主穿女装,只要声音和面具变一变就好了。”
她光说不算,还要执起他的手,一寸寸摸过他的指骨,赞叹道:“这双手,多少女子亦不如。”
“不要捉弄我了。”他不大自然地握住她的手指,“换个办法。”
殷渺渺就道:“我有个师妹,当年,她女扮男装时入了磨剑峰砺锋真君的眼,可却在露出真身后为其所拒。理由是女子重情,性情软弱,不宜修剑,而后这些年,她始终都做男儿打扮,不肯改作女儿身。”
慕天光微微怔住:“男儿女儿有何区别?修剑看心不看身。”
“确实如此。”她莞尔一笑,“但在有些事上,还是有区别的吧?你不肯,我也不勉强你,你扮老人不合适,扮成丑人吧。丑到让人一眼也不愿意多看,也就很难联想到是你。”
慕天光就没说话。
客栈里的更漏滴滴答答,显示已经是清晨了,可外面依旧漆黑一片,悬挂的灯笼随风飘动,远远看去,蓝的绿的黄的飘在一起,如若幽魂巡游。
“给我一件你的衣衫吧。”慕天光突然说,“你说得对,是男是女,没什么区别。”
殷渺渺愕然。
他反而笑了:“我就知道,你说这么多,不过是想捉弄我,但我答应了。”
“…”殷渺渺心底涌起一股隐秘的喜悦,唇角不受抑制地扬起,“若能一见慕美人,我是死而无憾。”
这绝不是虚言。
慕天光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她连呼吸都忘记了。他穿着她不知何年何月随手买来的蓝色襦裙,拖曳在地的裙摆遮住了长靴,套在外面的半臂掩盖了宽肩,乍一看起来,似乎就是个身材高挑的美人。
而且,扮成女子以后,他身为剑修的凛冽气息被削弱了些,显得愈发出尘高逸,恍若月宫仙人。
殷渺渺按住了额角,掩着半张面孔道:“你这个样子,让我真的想不顾一切把你据为己有。”
他微微笑:“现在不是吗?”
“…”真的,要不是现在是鬼节,殷渺渺觉得他保不住自己的贞操,“今天便宜你。”
慕天光聪明得没有接话,披上斗篷,拿出面具罩在脸上。他重金购下的易-容-面-具即便不如樱桃青衣随心所欲,亦有多重选择,其女子面容姣好而不出挑,分寸拿捏得十分到位。
“不错,一会儿我们再演次戏就行了。”
自家人演戏,多少有点假,好在鬼节不缺临时搭档。几个时辰后,慕天光和飞英落单时,就碰到了打劫的和坐收渔利的,他就在第二波人来时“不小心”被掀下斗篷,露出了女子柔婉的面容。
飞英不肯放过占便宜的机会,“惊慌失措”地喊个不停,“师姐你没事吧?”“师姐你不要吓我”“师姐你坚持住啊!”。
慕天光:“…”
总之,戏顺顺当当地做完了,剩下来的就是等人上钩。
殷渺渺不动声色地安排着节奏:才买下火离砂晶,警惕是必要的;短暂地分头行动以后,又会很快会合;等到了最后一天,同伴受伤不得不留在客栈时,独行就成了迫不得已的事。
这是唯一的机会。
她很谨慎地避开了人群和易埋伏的地方,贴着墙根迅速而隐蔽的拐进了一条巷子。
地上有两具残破不堪的尸首,血液徐徐蔓延开来,呈现出半凝固的胶装。她靠在墙边等了等,确定里面巷子里没人了才走进去。
突袭就是这个时候发生的,来势极快,近乎瞬间就到达了她的耳畔。
殷渺渺当然及时躲开了,但耳下一阵刺痛,血珠丝丝渗出。她不由暗暗心惊,能在自己早有提防的情况下一击得手,对方的实力不容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