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渺渺估算着场内的形势,心想道,依照眼前的情况来看,己方阵营胜出的可能极大,只是,丹药到手以后又是免不了一场争端,届时还能剩下几人呢?也不知道后面是个什么情形…想及此处,她突然意识到不对,问疗伤的丁剑:“烈家兄妹呢?”
浑身是血的丁剑扭曲了面孔,复杂地说:“下来的时候,公子打了小姐一掌,小姐没能赶上,公子他…”
烈正文想必是死了。
殷渺渺眉头一蹙就松,修真界就是这样福祸相依,得未必是好,失未必是坏,只可惜烈正文死了,烈晶儿又不在,怕是没人知道下一层的消息了。
不过,或许知道了也没什么用。
她把目光投向了激战的人:慕天光游刃有余,乔平稳扎稳打,倒是碎星城主和迟堂主的情况不大好——他们都在保存实力,以免战斗结束后被反将一军,是以江水城主虽然以一敌二,却未曾落入下风。
慕天光很快解决了魔修,见乔平游刃有余,便没有插手,回到殷渺渺身边来:“你可有不适之处?”
“不要紧,休息一下就好了。”殷渺渺感觉得到伤口已经止血,只消没有大动作就无碍。
少顷,乔平解决了对手,袖手问:“两位,你们到底行不行?”
碎星城主咬了牙:“迟六,这样不行,我们先联手把他解决了再说。”
迟六也知拖得越久,自己被消耗得也多,犹豫了下便道:“好。”
两人达成了共识,便不再保留实力,没多久就把含恨的江水城主击杀,顺带摘走了他的储物袋。
而他一死,洞室正中的位置就升起来一个高台,一个玉瓶静静放置在那里,俨然是承诺好的延寿丹。
丹药只有一颗,谁拿就成了最大的问题。
丁剑没能保护好烈正文,亦知争不过其他人,明智地说:“我不要。”
飞英也是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就差在脸上写“不关我事”四个大字了。而后,出乎众人预料的,乔平开口说:“我要。”
殷渺渺讶异地看着他,乔平的性格和他所修的心法一样,是个特别稳得住的人,没有特殊的缘由不会贸然开口。因此他一说,她马上就猜到他必然是有特殊的缘故。
果然,飞英悄悄给他传音:“乔师兄的师父寿元无多了。”
她微微颔首,既然乔平有需要,无须与他相争。慕天光应该也是这样想的,亦是没有作声。
碎星城主踟蹰片刻,想及自己寿元仍有百余年,无须冒一时之险,且迟六必然是要争夺,她未必打得过他,不如放弃,因而果断道:“我也不要了。”
于是,只留下迟六。
殷渺渺淡淡道:“劝你放弃,你杀了我们的同伴,我们一定会为他报仇,到时候你就算赢了也没命享用。”
迟六一挑眉:“你们就这么有自信?”
“你心里应该有数。”殷渺渺道,“往好处想,我受了重伤,我们的小朋友只是来历练(飞英用力点头),他得了延寿丹,第三层你们就少个劲敌。寿元这种东西,只要修为上去了,还怕没有吗?”
她说得十分中肯,在盐帮这种地方,寿元没有实力来得有用,迟六本是想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现在却觉得没有必要冒险,口中便道:“想让我放弃,可以,总要拿出点实际的诚意来吧?”
“你可以和我打。”乔平才不想和这种人做交易,能不打固然好,真的动手也不怕,要是给了他什么好东西,指不定回头就招呼到自己身上了。
迟六闻言就是一声冷笑。
殷渺渺觑了眼他身上女子的衣裙,心想或许他这样的人,会比一般人更看重脸面,不给面子说不定非要动手证明不可,思忖片刻,道:“这样吧,一会儿要是有什么危险,我们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救你一次,如何?”
迟六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和了下来,哼了声,算是同意了她的条件。
飞英继续传音,愤愤不平:“乔师兄肯定打得过,干嘛要那么客气?”
殷渺渺:“万一后面又要血祭呢?”
飞英:“…有道理。”
硝烟消弭于无形。
乔平谨慎地上前,顺利地将丹药收入囊中,眼中透出些许喜意来。
而玉瓶被他一拿走,高台就开始下沉,机关启动,露出往下的阶梯来。梯子极窄,只容一人通过,且漆黑无比,什么也看不见。
没有人贸然进入,众人不约而同地找地方坐下调息。
三个时辰后,迟六第一个站了起来,沿着长长的阶梯走了下去。然后是碎星城主,她等了半个时辰,没发现有什么异样,这才跟着进入了第三层。
丁剑是第三个。
“没听见什么动静。”飞英竖着耳朵,担忧又好奇,“不知道下面会是什么。”
乔平心情甚好,拍拍他的肩膀:“走吧,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于是他们俩打头走在了前面,慕天光见阶梯陡而窄,干脆将殷渺渺覆在了背上,一手执剑,一手托着她:“小心些。”
殷渺渺其实没有虚弱到走不动路的地步,然而被他这般珍视,双手便情不自禁地搂住他,脸颊靠在他的后背,笑意染上眉梢:“嗯。”
他似乎觉得有点高兴,唇角微微扬起,可又很快想到现在不是放松的时候,只好紧紧抿住了唇,要是叫人瞧见了,多半是以为他在生气,哪里知晓他心中竟是一片欢愉呢。
好在环境昏暗得很,走在他前面的飞英又一心关注着下一层的情况,谁也没有瞧见。
走了一刻钟,第三层到了。
这一层的地形,像是一朵展开压扁的花瓣,中间的花蕊部分是一个空空荡荡的洞室,周围环绕着六间不同的房间,其中三间关着门,另外三间则敞开着。
“好安静。”飞英一张口,回音就阵阵泛起,被放大了无数倍,“这回是干什么?”
慕天光道:“我去看看。”
他放下殷渺渺,大步走进了一间石室,几乎是同一时间,机关石门重重落下,将他关在了里头。
飞英吓了一跳:“小师叔?”
“无事。”他在里面道,“是悟道,进去吧。”
哦,悟道啊,这可比自相残杀好多了。飞英长长吁了口气,左右看看,跑到门外瞅了眼,可是里头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随便找一间吧。”殷渺渺笑。
飞英见她坐下调息,没有进去的打算,不禁问:“姐姐你不去吗?要不然我守着吧。”
“不,我来守,你们都进去吧。”乔平耸耸肩,“我已经拿过东西了。”
此言有理,殷渺渺想了想,起身随便找了间就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第297章 297

石门落下, 激起一阵灰尘。
殷渺渺抬首环顾室内, 房间很小,空无一物, 只有正对着的墙壁上闪着一行金字:
种瓜得瓜, 种豆得豆。
悟得真意, 得之道法。
字迹停留了几息, 然后缓缓消散,随之出现的是一个“火”字。
这个字非常特别, 她瞧一眼就感觉到仿佛有熊熊烈火将自己包围,炽热的温度迎面而来, 烤得人汗流浃背。
殷渺渺沉吟少时,打出了一道差不多的火焰。
字消失了。
再出现的时候, 字还是那个字, 感觉却已然不同。
这一回,她看见的是悬挂在头顶的太阳, 是无处不在的阳光,是温暖而明媚的感觉。
火焰是“火”的具象之一, 而五行中的火, 指的是升腾、暖热的事物,是万物属性的一种, 代表了阳。
换言之,字意从表象转化到了内在,层层递进了。
殷渺渺将自己的领悟融入火灵力打了出去,字迹又消失了。
接下来会是什么呢?
同一时间, 飞英也正对着自己的题目抓耳挠腮,他的题和阵法相关,一开始要求他破阵,而后改为修补,前面几个破损的阵法都被他补充完毕,眼前的却把他难倒了。
这个阵法已经不止是关于空间的转移,牵扯到了时间的流速,有点难。
他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疯狂计算了起来。
而慕天光面临的题目,当然是和剑相关。
他一口气破解了十来道题目以后,墙上就出现了一道剑影,不是别人,正是刚才他自己挥出的那一剑。
石壁不再考验他对于剑道的理解,而是变成了让他战胜自我。
然而,普天之下,人最难战胜的莫过于是自己,想要胜出,就必须超越现在的自我。
这是一件容易又不容易的事。
初窥门径的弟子随随便便就能进步,可是到了后面,就如逆水行舟,要进一步千难万难,如慕天光这般的修士,想要突破就需要契机。
他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
*
七天转眼就过去了。
悟道这种事和闭关差不多,一个入定就是三五天,面对艰难晦涩的题目,五个人都陷入了困境。
殷渺渺面对的难题,是如何用火系法术打败自己放出的雷焱。
雷焱是雷法里威力最强的一招,兼具了雷电与火焰的力量,外可焚烧血肉,内能摧毁经脉,想要构造一个全新的法术胜过它,绝非易事。
但不容易才更有挑战性。
殷渺渺发现,自从萧丽华的事情以后,她对于实力不再是暮年稳扎稳打的态度,出现了久违的要强之心——或许这就是《风月录》的神奇之处,心境的变化与情感密不可分。
所以,面对眼前的困难,她没有选择用地火的力量压制,而是决定在同等的力量下,构建出一个全新的法术结构,以此来胜过雷焱。
而法术的结构听起来玄奥,其实所有法修都不陌生,因为法术的施展,本质上就是用灵力构建其结构的过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法术看起来玄幻,但是其内涵的逻辑是客观而唯物的。
因此,自己创建法术和施展法术的区别,大概就相当于是临摹和原创的分别。饶是殷渺渺这般聪明的人,在头一次进行原创设计的时候,也颇有无从下笔的困窘。
她不得不开始拆分已知的法术,试图寻找其中的规律。
很久以后,任无为听说了她这段经历,一口老血喷出来:“你怎么每次都给我搞出这种乌龙?”
然后告诉她,如果说金丹和筑基的区别,在于金丹可以感应外在的灵气,借用天地之力的话,那么,金丹和元婴的差距,就在于元婴能够领悟一部分的规则。
四时流转,日夜交替,生老病死,逝者如斯。这是人人都知道的天地法规,然而,只有领悟其中的变化规律,为己所用,才算是触摸到了“仙”的门槛。
殷渺渺翻译了下,大致可以这么打比方:炼气是学会钻木取火(懂得通过窍吸收灵气转为灵力,而后释放灵力成就法术),筑基是会使用火(将灵力演变出多种情况,学会更多的法术),金丹是制造炸-药(可以借用外界的力量),而元婴,就是领悟了核-反-应。
她敏锐地发现,科学也好,玄幻也罢,越是靠近真实,越是能感受到相似的本质,而这点感知,无疑对她日后的修炼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目前的她,只是在解构法术的过程中,突然想起了一些“微不足道”的科学知识罢了。
*
慕天光盘膝坐在地上,凝神看着石壁上显露出来的剑光,眉头渐渐蹙拢。
在秘境里和白猿的一番对练,让他对《易水剑》的掌握程度更上了一层楼,想要超越自我,就必须在现有的基础上领悟更深层次的剑意。
说起这个,就不得不提及《易水剑》的来历了,所谓“易水”,指的是冬洲至北的一处水系。一年十二个月,它有十个月都是冰川,只有在夏季最炎热的那段时间里才会融化奔流,然而,就算是这个时候,水温也只有一两度,触手冰寒。
悟出《易水剑》的人曾三度路过易水河畔。
第一次路过时,它是冰冻的状态,寒气森森,朔风凛冽,以他高深的修为亦是感受到了刺骨的冷意,于是他就想,易水真是好冷啊。
二十年后,他又一次路过,那时恰逢夏季,他见上回冻死人的易水居然融成了潺潺水流,不由想到,世间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哪怕是易水亦有化冻的一天。
等到了第三次途径此地,他就停了下来,在易水河畔悟起剑来。他亲眼看着易水由水流凝成冰川,又从寒冰化成春水,一年复一年,周而复始。如此轮回三次以后,突然顿悟,虽然水和冰是不断转化的过程,然而若不是以月计而是以年计,易水本质上又是没有任何变化的。
他想起了自己漫长的一生,有许多人老了,有许多人死了,逝者如斯,他们于他,便如行人于易水,纵然过客匆匆,却始终朝着远方奔流,一去不返,永不停止。
此为道途。
由此,他悟出了《易水剑》,其心法也因而共分为四重:初时见其表意,是水,或是冰,是某种单一的状态;再则悟其变化,水结成冰,冰化作水,事物都是在不断变化之中的;而后懂其恒常,易水在变化,但又是不变的;最终明其剑心,纵花开叶落,行人纷纷,我亦前行不止,永不回头。
故谓之:
风萧萧兮易水寒,我一去兮不复还。
故人哀歌随风去,大道忘情无波澜。
慕天光因为感情,歪打正着触痛了第二重的变化之境,想要更进一步,就必须悟其恒常。
何谓恒常呢?
水和冰的触感、形态、温度皆有不同,它们是一样的吗?
他陷入了沉思。
*
时间倏忽而过。
殷渺渺失败了多次以后,终于搭建了一个较为成功的法术结构。这是一个套环设计,分为内外两层,外层是大量的雷电,看起来就很可怖,而内层被灵力封锁,有火焰不断燃烧,在内外平衡的情况下,灵力可以隔绝雷火的力量。
但是,当雷电的力量消失或是被对手化去,庞大的压力差就会使得隔绝的灵力层破裂,积聚在内的能量会瞬间释放,威力不属于小型炮-弹。
和雷火交织的雷焱相比,这个修改后的法术更诡诈也更精密,并且拥有许多改良的空间,以后能省事很多。
她将它命名为“雷环”。
这个法术得到了石壁的认可,作为奖励,她得到了一张丹方,名为《媚容丹》,吃了以后可以让五官稍稍变化,变得更有魅力,效果能持续十二个时辰。
换言之,短效微整容。
殷渺渺:“…”每人只能拿走一样东西,是什么让寒鸦堡觉得她是个对容貌执着的女人?樱桃青衣吗?
但她的确犹豫了起来。
这丹方虽然看似她是用不到,但是拿回去找人练了卖也不错,女修会喜欢不说,鼎楼也是一大销路。因此,丹方本身算不得珍稀罕见,能够带来的财产却是源源不断的。
殷渺渺想了好一会儿,最后,出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她决定收下它。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面对着奖励的诱惑,碎星城主是一株珍贵的草药,迟六是一件法器,丁剑是一粒丹药,飞英的则是一块珍惜的矿石。
至于慕天光,咳,他运气不太好,拿到了一本房中秘术,里面记载了许多亦正亦邪的修炼办法。
他扫了一眼,就冷淡地转开了目光。
众人陆续离开了房间。
乔平趁他们悟道的时间好生修养了一番,这会儿精神极好,指着新出现的通道说:“第四层了。”
这一回合无伤亡,飞英亦是十分高兴:“要是下一层和这里一样就好了。”
“不可能。”碎星城主淡淡道,“按照烈城主的说法,与他同进寒鸦堡的人不在少数,可最后只有他一个为人所知,后面的考验定然十分艰难。”
飞英垮下脸。
迟六道:“多说无益,一见便知。”说着又是头一个走了下去。
碎星城主和丁剑紧随其后。
飞英倒是不急着走,又不是走在前面就能抢便宜的,故而趁他们不在,把得到的矿石拿出来晃了晃,顺带好奇:“姐姐,小师叔,你们拿了么?”
殷渺渺颔首:“拿了。”
飞英有点惊讶:“姐姐你这么早就拿了?”
“比起一次性的消耗品,我更喜欢能够赚钱的。”殷渺渺认为,自己既然有了两种异火,又服过指尖莲,就没有必要太执着于外物,修炼稳扎稳打比服用天材地宝更重要。
“小师叔你呢?”
慕天光摇了摇头。
飞英有点遗憾:“哦,那只能看看下一层有什么了。”


第298章 298

在茂密的山林里跋涉了三个月, 向天涯才和文茜找到了狐族的聚居之地。
凶牙群山不愧为妖兽的大本营之一,狐族居住的灵香山脉中, 足足有八个不同种族的狐狸, 什么媚香狐、紫幽狐、碧眼狐…雌美雄艳,风情万种。
照理说, 妖兽对人修的态度都很不友好, 可奇怪的是,狐狸们发现了他们的存在,却并未主动袭击, 而是窃窃私语。
文茜和向天涯交换了一个眼色,怀抱着幻狐,朗声道:“此处可是灵香山脉?我等欲求见灵香山君。”
“呀, 还真是…”有只长着耳朵摇着尾巴的小狐狸忍不住露出吃惊的神色,“山君说对了。”
向天涯耳聪目明, 不禁朝她瞥了眼。
小狐狸受惊,嗖一下躲到一个美貌的女子身后去了。那女子拍了拍她的脑袋,美目打量着他们, 最后把目光投向了文茜怀中的幻狐:“呀,幻狐一族?”
“是, 小幻是我的灵兽, 它误食草药,提前到了发-情期。”文茜解释。
女子的目光柔和下来:“原来如此,将它交给我吧。我们有静心泉,可以帮它度过这个困难时期。”
文茜大为讶异, 幻狐虽然提前长大,但是身体还是小小的一团,要是能借用泉水熬过这段时期,自然比依照本性和不喜欢的狐狸交-配好得多,不禁感激道:“多谢各位。”
“不必言谢。”女子似笑非笑地说,“这是山君的吩咐。”
文茜一怔,暗暗警惕:“山君知道我们要来?”
“不错,你既然来了,便随我去见山君吧。”女子伸出玉指,点了点她,“你跟我走,而你的伙伴…就准你留在这里等她吧。”
向天涯挑了挑眉:“为什么我不能去?”
“我是为了你好哦。”美人笑盈盈地说,“踏进我们的地盘,你可就别想出去了。”
向天涯:“…”
他突然想起来了,金月娘曾经和他说过,蛇族说是荒-淫,但比起狐族来是小巫见大巫。狐族的美人个个都修的采-补之道,不把人吸成人干绝不轻易罢休,偏生它们天生媚术,能把人诱得七晕八素,心甘情愿地死在它们的床上。
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狐狸窝比龙潭虎穴更可怕。
死道友不死贫道。他果断退后了好几步:“文道友,我就在这儿等你。”
文茜白了他一眼,定了定神,对女子道:“既然是山君要见我,那自当遵从,走吧。”
她配合的态度让大大小小的狐狸很满意,女子领着她往山上去了。
其他的狐狸却不肯走,扯衣咬指,媚眼如丝地瞧着向天涯,腻声道:“你走那么远做什么呀?怕我们吃了你不成?”
“是啊,怕死了。”向天涯点头承认。
文茜撇了撇嘴,目不斜视地走开了。
山峰上,灵香山君正等着她。那是一只几乎已经完全化形的狐狸,有着一头瀑布般的白发,罗衣如堆雪,雪白而蓬松的尾巴盖在她身上,犹如锦被:“我知道你要来,你果然来了。”
文茜扬了扬眉毛,没吭声。
“你是有事来求我,我答应了,但我不能白白帮你。”她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韵味,“你必须为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灵香山君轻轻道:“你们要去旋风山找一个人,是不是?”
文茜沉默片刻,问道:“山君可是天灵狐一族?”
“不错。”
与大多数狐族媚惑人心不同,天灵狐以纯粹圣洁闻名,是狐族中名声最响的一支,据闻有看穿过去,预言未来的奇特能力。灵香山君能够提前料到他们前来,想必就是因为种族特有的天赋。
“山君不妨有话直说。”文茜单刀直入。
灵香山君却笑道:“你们二人来到这凶牙群山,难道是巧合吗?不,你们二人与我们妖族有缘。”
文茜一怔,随即想到,这话还真没说错,她身上有《万兽图谱》,自然与妖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向天涯的麟嘉刀乃是上古名兵,有麒麟之气,麒麟乃是百兽之王,亦有绕不开的关联。
“你们这个时候来到这个地方,冥冥之中,自有安排。”灵香山君轻飘飘地说,“去找你们要找的人,那里一面特殊的镜子,将它找来交给我。”
文茜眉关紧锁:“这就是你的条件?”
“不错。”灵香山君缓缓坐起,洁白的头发曳地,“你们要去的地方险恶非常,要是没有我的帮助,怕是没到那里就要丢了性命。但你们若是肯答应,我便能助你们到达目的地。”
文茜想了想:“既是两个人的事,我不能擅专,待我和同伴商量一二就是了。”
“呵,何必商量?”灵香山君用洞察一切的眼神瞧着她,许久,微微笑了,“你们必会答应的。”
文茜不喜她这种洞晓万事的态度,冷淡道:“山君若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去吧。”她倚靠回着藤蔓编织的长椅,尾巴如云朵摇摆,“你会回来的。”
*
文茜回去的时候,一时没找到向天涯,直到他从树上丢了个松果下来:“文道友,这儿。”
她侧身避开了掉落的松果,皱起了眉头,跃上树梢:“你怎么在这儿?”
向天涯长叹一声,语气沉痛:“下面的狐狸味儿太浓了啊…”
蛇族和狐族是一个腥一个骚,别说妖兽们闻得出来,连嗅觉一般的人类都能闻到那股特别的味道,狐狸精美是美,可是那么多只聚在一起,散发的味道堪称折磨。
“哦,可惜了。”文茜努力不让自己看起来太幸灾乐祸,“那可都是美人呢。”
向天涯坐在茂盛的树冠上,贪婪地呼吸着没被污染过的新鲜空气,颇没好气地说:“你喜欢你上,雄狐狸也不少啊。”
“我可不像你。”文茜悠然道,“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向天涯不置可否,反而问:“你那只小狐狸怎么样了?”
“它在静心泉里,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想起幻狐,文茜的眼中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只要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他点点头:“那就好。”
风吹拂发丝,树叶沙沙作响,一时静谧。
文茜眺望着远处无边无际的黛色山脉,缓缓开口:“灵香山君知道我们要来,也知道我们在找旋风山。”
“嗯哼?”他发出上扬的声调。
文茜简单地复述了一遍她们的谈话。
“天灵狐一族啊。”向天涯沉吟起来,“你想不想答应?”
文茜道:“我不相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这件事听起来容易,说不定千难万难。”
若是旁人听见这话,多半会以为她意欲婉拒,但向天涯想也不想,就道:“哦,你是想和她谈谈条件?”
“不错。”文茜思量再三,觉得以他们二人之力,在这绵延无际的凶牙群山里实在太微不足道,毕竟是妖兽的巢穴,一有不慎,许是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有个盟友无疑是十分必要的。
尤其天灵狐一族有预言通灵的能耐,虽然灵香山君地盘不大,修为不高,却很受赤妖王的器重,由她从中斡旋,行事能便宜不少。
然而,狐族多诡诈,合作归合作,却不能被她牵着鼻子走。文茜斜了他一眼:“我承了她的情,很多话不好说。”
向天涯无语:“让我当坏人?”
“不舍得?”她笑。